一起被放在口袋里的,还有那张结婚证。
我将结婚证拿出来,丢到了病床旁的床头柜上。
这个,就不必带着了。
走出病房,走廊里经过医生办公室时,我听到里面的声音。
陆言川坐在里面,在跟医生说话。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却看到,他的肩膀,垂在身侧的手,都那样清晰地颤栗着。
似是情绪极度失控。
我听到医生的话:「不可能错。
「她一个月前就来拿到了诊断结果,早已是心衰晚期了。
「怕是不剩下几天了,你身为她的丈夫,竟会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陆言川的声音在抖:「我会联系国内外最好的医院。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那就换心脏,一定能找到适配的心脏的。」
再是医生的叹息:「太晚了。
「她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可能再承受心脏移植这样的大手术了。」
其实,拿到诊断单后,我也尝试找过适配的心脏。
但难如登天,到底是一直没能找到的。
陆言川的声音,渐渐抖如筛糠:「没有不可能,没有不可能……」
他撑着办公桌,摇摇晃晃站起来,似是下一秒就要回过身来。
我立马离开了办公室门口,迅速进了电梯,离开医院。
走到街边打车时,我突然听到陆言川在我身后叫我。
我回头,看到隔得远远地,他朝我这边跑过来。
这么多年来,他对我,骨子里总是冷漠的。
或是表面就能看到的疏离,或是虚情假意的温和。
总不过是没有真的在乎过。
但此刻,我看着他疯了一般地跑向我。
脸上是哀求,绝望。
像是,真的难过,真的恐惧会失去我。
人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产生幻觉。
我收回视线。
拉开出租车门,上车离开。
车门关上的一刹那,我听到陆言川嘶哑地、近乎万念俱灰的声音:
「南初,求你,求你,别这样!」
我看向后视镜里,他满身狼狈追上来的身影。
闭上眼,他就消失不见了。
26
我出了国,去了国外的一处医院。
这里入目皆是陌生,却又令我安心。
我给周辞发了信息,交代了自己的财产之类的。
跟他说画廊给他,我的个人财产,一半捐献,另一半留给他跟阿姨。
关于遗产分配的遗书,我留在了画廊里,让律师做过了公证,让周辞帮我处理。
本来想过,该留一些给我爸的。
但再想想,他又不缺钱,也不缺我。
他有钱,也有新的老婆孩子。
就像时至今日,他肯定也还没发现,我快要死了。
昨晚我刷手机,还看到了南悦的朋友圈。
她跟我爸,他们一家三口,在半年前预约了去南极玩,昨天出发了。
出发前,我爸给我发了条信息:「等爸回来,给你带礼物。」
他好像总喜欢这样。
每次给南悦很多的好后,偶尔突然想到我,就会顺带施舍我一点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