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你的初恋?”一只青筋的手搭上她的肩膀,隔着裙带抚摸着昨夜殴打过的青紫,声音轻柔,“他似乎早就忘记你。”
第二十七章
夏枝僵住,闭上了眼睛。
她骗了他。
她一点也不幸福。
从新婚丈夫发现偷藏秦砚礼照片的那一晚。
一个人的死,怎么能把所有人困在原地?
趋于直觉,我认为夏枝会再一次抢走爸爸。
夏枝试图补偿我。
我不需要,告诉她补偿的最好方法,就是消失。
我不知道爸爸心底是否真的心软过。
只是那天晚上他安静很久,垂着眼睛看我,眼瞳漆黑寂然,像风像雪,额侧,有一道很浅的疤。
是当年为了救我落下的。
他可以拿命挡在我面前,可以为了妈妈不能释怀二十年!
可是都太迟了。
每个人相遇的都晚了一步。
“阿如。”
他唇动了动,似乎想说很多,但最后只说。
“让阿如不开心的事,爸爸不会做。”
此后,他和夏枝再也没有联系过。
爸爸中年患了病,住进医院,我才知道,他已是胃癌晚期。
他放弃了治疗。
“爸爸也想早点见你妈妈。”爸爸宽厚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脑袋,“你长大了,我也放心了。”
我沉默了很久,想问他何必,但是又没有问。
也是那一天,我说过了一句我这辈子最狠毒的一句话。
“爸爸,你知道吗?”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无数在想。”
我坐在病床边看着他漆黑静谧的眼睛说,这么多年,爸爸的眼睛也没有变,一如往昔。
“我为什么不是妈妈和秦怀生的孩子。至少这样,我还能让她爱的人,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病房中静默了太久,我脸色淡薄,拿起外套转身出去,也带走了月光。
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你恨爸爸,对不对?”
爸爸在我身后问,声音早就苍老了太多。
我背对着他,淡淡一笑。
“妈妈从来不恨你。”
“所以......我也不恨你。”
“爸爸也在想,你要是我哥的孩子就好了,这样微月也有活下去的希望。”他笑了笑,平和之下之最深的悲哀,“挺好的。”
这是我和爸爸的最后一次对话。
爸爸素来寡言少语,我小时候没怎么见过他,长大后也没怎么跟他说过来。
他也曾为我付出过生命,以他的方式给我全部的爱。
可是从妈妈死的那一天开始,我这辈子,都原谅不了他。
爸爸走了的那晚,没去医院,他就守着那个家,永远守着那个家,静静躺在卧室,望着虚空,最后一声,唤微月。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妻同。
合上眼。
泪水滑落。
这些年,我变了很多。
下辈子。
让我早点遇到你吧。
早过秦怀生。
那是不是,你也能多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