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淮很不理解,谢承泽那巴掌大点的脑袋瓜,到底是怎么能想到……这么诡异的造势方法的?
简直千古难见。
“大人,还需要再加把火吗?”心腹小心翼翼地问道。
“……”盛世淮揉了下眉心,“不必了,炸火药的秘方可找到了?”
“没有,承欢殿里到处都搜过了,只剩下无人能靠近的寝殿。”
“寝殿么……”盛世淮微微沉吟,随即道,“让大皇子去找,他既然想要当年自己母亲被迫自杀的证据,那就拿炸火药的秘方来换。”
“是。”
心腹退下后,盛世淮沉着眸,微微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戒,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才恍然回神。
他是不是该派人给谢承泽准备龙袍了?
……
“这样啊……问题不大,给泽儿你准备身龙袍就行!”
御书房内,看着坐立不安的谢承泽,建帝笑吟吟道,“既然你担心太子不想当皇帝了,那朕这就派人去给你量身缝制一身龙袍,如此一来,曹家那边听到消息,必然会逼迫太子对付你。”
谢承泽:……?
什么袍?你疯啦!
“就没有一点怀柔的办法吗?”龙袍这个东西吧,一向比较敏感,谢承泽总感觉它若不是给正经真龙之子准备的,便是催命符。
而且,建帝怎么会想到这种办法,未免太激进了吧!
“朕觉得,挺怀柔的。”建帝摸了摸下巴。
“可是……”谢承泽有些犹豫,万一曹家应激了,打算直接逼宫呢?
“唉,你……”建帝看他这般愚笨的模样,有些无奈,转头对着赵公公道,“你去尚衣库传诏,就说朕欲为新帝准备龙袍,而后暗中将泽儿的尺寸给库使,让他往这个尺寸靠近了做,不能太像也不能不像。”
制作龙袍不是件小事,曹家必然会得知此事,而以他们的猜忌之心,必然会以为他相中的新帝是二皇子。
二皇子是太子的打磨石,但在曹家眼中,太子又何尝不是二皇子的打磨石,建帝一向宠溺着那位宠妃的儿子,若非太子一直无过错,而那宠妃又病逝,这太子之位还真不一定会是谁的。
而现在二皇子崭露头角,甚至锋芒毕露,曹家自然会想当然的以为,建帝这是打算为二皇子谋划了。
谢承泽还想着这节奏是不是太快了点,头顶便突然被建帝摸了摸。
他抬眸,便对上了建帝慈爱的眼神。
“泽儿。”他轻声道,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舍,“答应父皇,一定要活得很久很久,活得比父皇还要长寿。”
谢承泽愣了一下。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谢承泽不理解,虽然是个人都想活得久一些,但被建帝这么特意的要求,他总觉得怪兮兮的。
想活多久,也不是他能说得算的。
建帝收回手,神色恢复了常色,振振有词道,“父皇怕你下去太早,打扰到父皇与你母妃温存的时间,也怕你母妃过早知道你贪婪男色,连个后代都没有,然后怪罪到父皇身上!”
谢承泽:……
谁贪婪男色了啊喂!不要胡乱污蔑人啊!都说了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承泽离开御书房后,建帝终于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随着指腹在胸前轻点三下,一口鲜红的血连同呕吐物,一同从喉咙内喷溅在了地上。
眼前一阵眩目发黑,视线再度模糊起来,他揉了揉头疼的额角,轻叹道。
“因果报应啊……”
第228章
罪魁祸首谢守均?逃过一劫谢承泽?
一想到曹家知道龙袍一事后可能会做出什么,谢承泽写教材的手都开始抖起来。
前面的较量都是小打小闹,而一旦牵扯上兵权,便可能招来血光之灾,哪怕谢承泽有人保护,但他也不希望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
在他眼里,曹家的兵那也是兵,建安王朝的兵力实在太稀缺宝贵了,哪怕失去一个兵,谢承泽都会心痛无比,宛若失去一千两银子。
他得想想,怎么既能让谢瑾瑜成功打压曹家世阀,又能兵不血刃地将曹家兵彻底掌控在手,而非被曹家牵制和控制,想推行什么都要考虑曹家的利益。
毕竟在原著里,太子的压力不仅来自二皇子,也常常来自自己的母家。
唉,这世上像他这么仁慈的摄政王,真是不多了!
谢承泽抖着手又写下几个字,而后听到门外的朱小彪来报,“殿下,大皇子来见。”
谢守均?
谢承泽看了看天色,已是傍晚,正是用膳的时候,谢守均怎么突然来了?
“让他进来吧。”谢承泽吩咐道,正好,他也有事问问他。
不久,寝殿的大门被打开,谢守均一身常服走了进来,漆黑修长的衣袍一如既往的低调又稳重,一如他的性格一般,令人安心。
“皇兄,突然造访,有何事?”
谢承泽起身招呼,谢守均望着他,抬脚缓慢踱步过去,“无事便不能来了?”
“那哪儿能呢~”谢承泽笑脸问道,“用膳了吗?或者再吃点?”
“特意空着肚子来的。”谢守均坐到书案旁,右臂轻搭在竖起的膝盖上,衬得劲硕的手臂与修长的大腿十分协调养眼。
他的视线落到谢承泽正在写的教材,沉若洪钟的嗓音淡淡道,“可打扰到你了?”
谢承泽刚想说不打扰,便听谢守均继续道,“那便打扰了。”
谢承泽:……
谢承泽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不知为何,每每待在谢守均身边,他总觉得心神与身体都很放松。
或许是因为谢守均此人十分直白真诚,不像谢瑾瑜那般耍心思,也不似谢子渺那般太过纯良反而让人不放心,且或许也有记忆的缘故,谢守均比他大四岁,虽常年征战沙场,但身上的杀气被收敛得很好,浑身沉稳内敛的气息反倒令人觉得安心,可以像兄长一样依赖和信任。
所以,谢承泽摸了摸脖颈,打算直接问谢守均那晚醉酒的事情。
仔细想想,那天早上,谢守均突然让他围围巾,想来便是已经看到了那痕迹,说不定,他是知道什么的。
谢承泽也只能问谢守均了,谢瑾瑜肯定不会老实回答,谢子渺估计睡得跟个二懵子一样,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至于沈渊……
谢承泽捏了捏手指,他不好意思开口问,而且,如果沈渊真的知道,肯定会暗示让他离谁远一些,他不说,要么就是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
要么……就是他自己。
所以,谢承泽只能问谢守均。
待用膳时,谢承泽直接开口,“大哥,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谢守均抬眸看了他一眼。
虽然自幼时分别后,和谢承泽仅仅相处了几个月,但谢守均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规律,谢承泽每每喊他大哥时,都会有不好意思开口的事相求。
平时,都会克制的喊皇兄。
“什么事?”谢守均低下眸,继续夹菜。
“就是那天,你们和沈渊喝醉那晚,你知不知道谁靠近过我的床?”谢承泽问得十分委婉。
谢守均夹菜的手一顿。
他抬眸再度往谢承泽看去,眼底滚动着暗沉的深色。
“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谢承泽抬手摸了摸脖子,见谢守均幽沉的视线随着自己的手微微下落,直勾勾地盯着他颈间的肌肤,不禁挪开了手,轻声道,“大哥你那天不是看到了吗?我以为是小白弄的,但是又好像是……人为的。”
他想过找小白复刻一下,但总觉得逼迫小白虎吮吸脖子的自己跟个智障一样,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冒犯了,谢守均敛眸收回了视线,手里的银筷微微内缩轻触了下掌心,“你很在意这个?”
“那当然了!”谢承泽连忙点点头,趁机道,“大哥,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而且我觉得肯定不是你干的,所以才问你的!”
谢守均:……
谢守均的黑眸垂得更低了,“或许,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谢承泽不太理解,他看着谢守均欲言又止的模样,少倾,兀地脸红起来,“啊,难道真的是我多想了?”
难道真是小白虎干的,谢瑾瑜诓他的?
那他在谢守均面前说这些,岂不是显得他……很自恋!
谢承泽简直羞燥到整张脸都红了,他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碟,感觉自己的脚趾都能直接替益州抠出一个都江堰来了。
看着谢承泽脸红到脖子根,谢守均微微抿了下唇,斟酌着语言道,“那晚,你睡得不太安稳……”
闻言,谢承泽抬头,露出疑惑的眼神。
有些困惑他为何突然说这些。
谢守均说了一半,停顿了一下,手里的筷子微微上挑,一边动作缓慢地往碗里夹菜,一边面目自然地继续道,“为兄起夜时,见你睡得不好,便给你点了穴,不知是为兄下手有些重了,还是你的肉太娇嫩,就留下了痕迹。”
谢承泽眨了眨眼。
半晌,他猛地拍案而起,激动道,“啊哈!我就说嘛!”
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这兄弟几个不可能偷偷摸摸干出这种事儿,沈渊就更不可能了,如今谢守均这么一说,他顿时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还好,还好,他们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还好没有人误入歧途!
见谢承泽这么激动,一副逃过一劫的庆幸神情,谢守均嘴里那句“但是那痕迹不知为何变大了”,重新堵回了喉咙里。
总觉得,此时好像不适合说出来。
也罢,待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毕竟,夜还长着呢。
第229章
十分可观谢守均,不擅撒娇谢承泽
入夜。
承欢殿的寝殿内雾气缭绕,熏得窗纸都沁出了一层薄水,内室的屏风后,古色古香的木桶内,谢守均闭着眸泡浸在水中,未放花瓣的清澈水中,可以清晰得看到男人健壮有型的身躯,每一寸的肌肉都好似鬼斧神工,流畅又紧致。
他鲜少能有这般轻松沐浴的时候,在军营里时,他通常都是在水井旁用凉水冲洗,就算在武德殿里也只是简单对付一下,而非这般闲心安然的泡浴。
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谢守均睁开眸,听到谢承泽快步走路的声音,很快,门被打开又关上,谢承泽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屏风。
“大哥!换洗的衣裳送来了!”
谢承泽语调儿轻快地朝着屏风走来,打算将手里盛放衣袍的木盘送过去,却是兀地听到谢守均猛然起身的声音,“等等!先别过来!”
等什么呢?
谢承泽的脚步很快,即便很快地刹了车,但脑袋还是探入了屏风后,只见谢守均赤裸的麦色上半身上,胡乱地耷拉着一条浴巾,即便那浴巾的尺寸不小,但也仍然遮不住谢守均全部的肌肤,仅仅只是堪堪遮住了部分胸膛与小腹。
这人怎么把浴巾系在上半身,而不是下半身?
谢承泽理所当然地将视线往下挪了挪,随即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
“大哥,勇猛!”谢承泽伸出大拇指,表达了来自男人之间的称赞。
军营里也曾有人对着谢守均开过这样的玩笑,但谢守均从未觉得有什么可害羞的,但望着谢承泽那张美艳又灵动的脸,谢守均只感觉脸颊如同火烧,心中升起几丝道不明的情绪,他沉默地上前扭过谢承泽的脑袋,“去床上。”
谢承泽总觉得这三个字怪怪的,感受到谢守均伸出手臂将换洗的衣裳拿走,他退到屏风后,想了想道,“大哥,咱们是兄弟,不必害羞的,你要是觉得亏了,也可以看看我的。”
“咳咳咳——”谢守均被口水呛了一下,猛烈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缓过来,对着谢承泽道,“不要胡闹!”
他该不会对别的兄弟也这样?
难怪让人给咬了。
被训的谢承泽不禁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谢守均这么保守,一点儿都不像当兵的。
放下木盘,谢承泽将刚刚泡完的洗脚水泼了出去,路过屏风时看到谢守均正慢条斯理地穿衣裳,他不禁又凑了过去,悄悄探出脑袋。
虽然刚刚只是惊鸿一瞥,但他好像看到了谢守均的大腿上……
脑袋刚探出来,就被谢守均的掌心给包住了,“这么喜欢偷看?”
谢承泽嘿嘿一笑,“别这么小气嘛,看一眼又不会掉肉肉。”
他暗暗瞥过谢守均的大腿,奈何已经被里衣遮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淘气。”谢守均无奈地摇摇头,垂眸看到谢承泽白皙的脚踝凉得通红,俯身将他扛到了肩上,朝着床榻上走去,“早些歇息吧,上朝劳神,你最近看起来睡眠很不足,眼青都出来了。”
谢承泽本想挣扎下来,一听眼青出来了,连忙伸出双手摸了摸眼底,而后啧了一声,“看来要赶紧卸任了。”
不然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就落到盛依人头上了。
或者,他可以给盛依人多安排些任务?让她跟着自己一起长黑眼圈?
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呢!嘻嘻嘻,他可真是个恶魔~
与此同时,盛家,盛依人狠狠打了个喷嚏。
谢守均将谢承泽塞进被窝里,随即弹指一挥,两边烛台上的光便跟着一暗,熄灭了开来,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见谢承泽跟乖宝宝一样躺得笔直,不禁侧过了身。
“脚凉的话,便伸过来。”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带着轻而易举便可察觉的温柔,“为兄知晓,十年未见,关系变生疏在所难免,很多事情你也不好意思开口,但,你可以多撒娇一些。”
小时候,小泽很喜欢主动向他撒娇,索取暖脚的特权,因为他是他的兄长,是唯一可以让他依赖、让他当弟弟的存在。而瑾瑜和子渺是弟弟,小泽要在两人面前撑起当兄长的责任,因此,自然不会向两人索取什么,更多的是给予。
他本以为,他是特殊的,也曾庆幸过,自己是他唯一的兄长。
但醉酒的那天晚上,他看到谢瑾瑜起夜,用内力给踢了被子的谢承泽暖腿脚。
不仅如此,在辽州,沈渊、无痕、无迹,都为他暖过脚。
曾经的无可替代,早已被替代。
谢守均不在意自己是可以被替代的那一个,他在意的是,谢承泽每次开口求他什么事的时候,都是站在一个等同的地位上,而非单纯的对兄长的索取和撒娇。
他明明可以直接开口,而不是要瞧他的眼色,连曾经一个小要求都不愿主动索取。
听到谢守均的话,谢承泽愣了愣。
即便猜过自己可能就是原主,但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下,他从不敢代入幼时的原主来修复这些生疏的兄弟关系,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卑劣的小偷,鸠占鹊巢便罢了,还妄图利用人家留下的底子霸占人家的兄弟为自己做事,未免太过恬不知耻。
他更希望用自己的习惯来培养情感。
而在他的成长经验里,撒娇是没有用的,它获得不了对方的回应,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而他也早已养成用钱或者用等同的利益来换取朋友的习惯。
所以谢守均让他撒娇,他下意识是抗拒的,也不知该怎么回应。
见谢承泽光呆着不开口也不动作,谢守均叹了口气,主动将腿伸了过去。
被撩起裤脚后露出的壮实腿肚,压在了那冰凉的小脚上,热度缓缓传入,恍若一块会持续发热的炭火炉,谢守均摸摸他的头顶,“睡吧。”
谢承泽缓缓点了下头,不知为何,心口有些发紧,眼睛也水水的。
这便是有哥哥的感觉吗?
令人安心的,无论他是否有回应对方的期待,都会包容他的哥哥。
谢承泽闭上眼睛,脑海里有些乱,也有些茫然,等回过神时,又想起什么,不由轻轻睁开眼。
夜色里,他看着闭眸似是已经睡着的谢守均,轻轻掀唇,“大哥,睡着了吗?”
男人没有回应,睫毛都未有颤瑟一下,只能听到他沉稳的呼吸。
应该是睡着了。
谢承泽缓缓松了口气,他的视线下滑,掠过胸膛与小腹,最后落到了谢守均的双腿上。
说起来,谢守均沐浴时,他好像看到了……
第230章
醒来已是空无人,好是神经的梦境
微微犹豫了一下,谢承泽这才伸手。
指腹小心地勾开活结,他抬头紧张地看了眼谢守均,确认没有弄醒他,整个人像是只小泥鳅往被窝里一钻,一下又一下,很快便蛄蛹到了被窝中央。
见谢守均依旧没有反应,谢承泽很是谨慎的匍伏了一会儿,以防持续的动作引起梦中男人的惊醒。
只是,被窝被谢守均健硕的身躯烘得热乎乎的,很快,谢承泽便热得鼻尖都沁出了湿意,漆黑逼仄的空间里,各种感官也被放大,就连发丝划过脖颈留下的痒意,都被扩散了数倍,让他忍不住伸手挠了挠。
应该可以了吧。
谢承泽坚持不住了,他小心而飞快的动手,将手里的亵裤微微卸下一部分。
照着记忆里的方向,谢承泽朝着那里摸去,很快便摸到了一片大概有小拳头大小的凹陷下去的肌肤,那里相较于正常的皮肤显得极为得柔软,好似一根针便能戳破一般,触感十分的奇异,按照谢承泽容量不多的医学知识,那应该是属于某种贯穿伤后留下的愈合疤痕。
那疤痕的颜色远远浅于正常的肌肤,甚至接近亮白色,所以才能轻易地让人留下印象,谢承泽摩挲着那处柔软的皮肤,另一只手不禁朝着里衣内探去。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谢守均刚刚在屏风后之所以让他等等,还把浴巾专门挂在身上,就是为了遮挡这些并不美观甚是可以说是丑陋的痕迹。
指腹摸上男人腹腔的时候,谢承泽便感觉到掌心之下,粗糙与平滑的肌肤互相交错,密密麻麻,像是被凿刀刻在石头书上的功绩,每多摸到一处,他跌宕的心情便愈发难以平复。
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他很难想象,谢守均的身上有多少这样的伤口。
十四岁,还是少年之身便被送上战场,整整十年,离亲离家,目光触及尽是鲜血与杀伐,而宫里又有谁能看得到他经历过多少生死?
如果那个孩子看到的话,一定会心疼到哭吧?
一滴泪珠悄然脱离下颌坠入了空中,谢承泽回神,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竟然湿濡了一片。
鼻子酸涩得不成样子,谢承泽胡乱地抹了把脸,收回手正打算把谢守均的裤子穿回去,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撞到了什么东西。
谢承泽挪动的身躯,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咳咳咳,虽然受了不少伤,但大哥的身体看起来,还是很健康的嘛!
谢承泽默默将裤带系好,重新蛄蛹回了枕头上,瞥到谢守均呼吸平稳毫无异样,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闭上眸开始入睡。
他以后,一定要对谢守均更好。
青年很快便陷入了梦乡,而随着呼吸逐渐均匀,一旁原本闭眸沉睡的男人蓦地睁开了眼。
胸中淤积的燥气缓缓从唇中吐了出来,谢守均转头看向眼角泛红的青年,夜色下的眼神逐渐幽深起来。
他并没有睡着。
谢承泽开口问他睡了没时,他便是醒着的,只是想着青年每每深夜谈话时总会不知节制的熬夜,便想让青年到此为止,尽早睡觉。
后来看他在被子里动来动去的,就开始好奇他想做什么,可没想到对方一发而不可收,小手愈发得寸进尺。
他自是不愿青年看到这些的,谢承泽从小便在他心里美好得宛若不应存在于人间,他理应享受最好的一切,也理应目光所及尽是美满与幸福,而非痛苦、折磨、疤痕等一切象征丑恶与糟糕的东西。
所以他才特意用浴巾挡住了一切。
但青年太敏锐了。
又敏锐,又迟钝。
迟钝到无法发现自己一顿慢摸后,头顶上早已开始乱了节奏的呼吸,和那微微起伏的小腹难以自抑,早已滚烫得灼人。
此时此刻,更丑陋的远非那些陈疤旧痕,而是脑海里绝不该升起的龌龊念头。
抬手在谢承泽身上点了睡穴,谢守均起身掀被坐了起来,房间内的凉气涌向身躯,却难以消解心头上的浮躁,他下了床榻,朝着门外走去。
外面的凉风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正准备重新进屋,突然屋檐上垂下了一具倒挂的身体,对方一双桃花眸视线淡淡地看着他,少倾升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哟,大皇子,这么晚睡不着,出来吹凉风啊?”
无迹的视线似有若无地飘落在他腿上,谢守均不禁捏了捏拧起的眉心,“你们是改不掉偷窥的毛病吗?”
小时候,这两人就喜欢躲在阴暗角落里,默默观察着二弟。
“是你心思肮脏了。”无迹双手抱臂,懒洋洋地答复道。
似是一语双关,谢守均噎了一下,不欲再搭理无迹,转身进了屋里。
无迹颇感无聊地耸了耸肩,脚尖微微一用力,便是收回了倒挂的身体。
脚底无声地踏在瓦片上散步着,他原本轻浮微翘的嘴角,随着明月一点点沉落下去。
夜,愈发得长了。
……
谢承泽本来睡得好好的,可不知从何时起,便是不再安稳起来。
身上像是被什么压住了,闷得让人难受,感觉有什么在身上游走,好似蟒蛇将他整个人都缠卷起来,逼仄得难以呼吸,挣扎了许久,谢承泽终于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幽深而哀怨的眼睛。
谢瑾瑜不知何时趴在他的身上,一脸悲怨神色地凝视着他,仿佛能将他吞没一般。
“二哥,说话不算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长笛奏出的怨歌,嘶哑而刺耳,“你根本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我却是你一个人的!这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
谢承泽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旁边又伸过来一条健壮的手臂,紧紧揽过他的胸膛似是要将他揉进骨子里一般,他一转头,就看到了谢守均那张俊朗英气面庞,神情带着诡异般的挑衅,“三弟,善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只有我一人的!为什么大哥会在你的床上!为什么还不告诉我!你们昨晚都做了什么!”
“当然是他主动邀请我的,怎么,三弟如此天真,会相信男人从一而终的鬼话?”
“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不同意。你只是太子,而这天下万物,皇帝说了才算数。”
“你闭嘴!谢承泽!拥立孤的人从这里排到了大草原,孤拿整个天下出来跟你换,你当孤是空气啊,你竟然去泡一个浑身没几两好肉的丑货!”
谢承泽:???
谢承泽猛地惊醒,目光又呆又直地望向床顶。
身边空无一人。
安静得宛如你放了个响屁,整个班级都死寂了一般。
令人又尴尬又羞耻。
第231章
褒贬不一谢承泽,演技真棒梁万达
随着愈来愈多的学子入京,谢承泽在益州与辽州两地的所作所为也在京中飞快地流传起来,摄政王一时名声大噪,在学子之中呼声甚高。
曹家并未坐以待毙,很快出手撤掉了满街的横幅,并向外散播摄政王滥用职权、贪污受贿的传言,将风向引向了摄政王“以暴制暴”的行为并不可取,令谢承泽的口碑一时又开始褒贬不一。
诚然,曹家背后出招之人十分高明,对方抓住了谢承泽的一个死穴,先是点明谢承泽在各地揽财的手段并不正当,且从贪官污吏手中抢夺的钱财并未用到本地百姓手中,而是用到了益州的水患上面,相当于用各地百姓被剥削的血汗钱来建立自己的功绩,算不得什么为民办事。
而后,便是挑拨起益州学子与各地学子的关系——
“拿我们爹娘被剥削的血汗钱,养你们益州的百姓,你们不害臊吗?”
任何扯上爹娘的话术,都会引起群情激愤,各地学子之间的矛盾瞬间被激化,每日皆可见斗嘴争论的学子,甚至有人一言不合,直接当街斗殴起来。
不少朝臣纷纷递奏折令谢承泽处理此事,并认为谢承泽德不配位,如今太子中毒痊愈,理应由太子当政。
谢承泽装模作样地摔了奏折,气得面红耳赤道,“本王自会处理!用不着你们提醒!”
说是处理,却是冷处理,京中风向仍旧在斥责摄政王假公济私,实非良臣。
直至梁万达进京。
作为万众瞩目的益州知府,他的到来,让各地学子纷纷前来拦车,语气掷地有声的质问他拿着其他城池百姓的血汗钱来养自己的百姓,是否对得起良心。
梁万达脸上露出讶然的神色,他起身下车,对着拦路的学子们道,“诸位学子,何出此言?”
“此乃事实,知府竟然还问我们?”学子们纷纷震怒道,组合起来的人墙将街道堵得无法通行,势必要讨个说法。
梁万达连连叹息,朝着他们抬手轻作平礼,“本官当真不知,还望各位细细说来,若本官当真有错,自会向圣上秉明。”
见梁万达如此温和询问,并未如他们所想那般恼羞成怒,学子们面面相觑,随即有人将他拿各地贪官手里抢来的血汗钱来补养益州百姓一事说了出来。
梁万达有模有样地听完后,随即一拍大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怎会如此!本官竟然不知,那些银子竟是二皇子从贪官手里抢来的血汗钱!若本官知晓,断然不会用那笔钱啊!”
“知府当真不知情?”学子们狐疑地望着梁万达,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他们依旧以为,梁万达与摄政王狼狈为奸,拿着他们爹娘和当地百姓的血汗钱来建立自己的功绩,而他们自然十分痛恨这种行为,比直接剥削他们的地方官还要令人作呕。
“本官确实不知啊!本官又何必骗你们?”梁万达摇头叹息,面上尽是哀愁与抱怨的神色,“二皇子怎可如此欺瞒天下之人!待本官入宫,必然要向圣上参上一本!如此阴险不择手段之人,怎配为摄政王之位!”
见梁万达如此气愤与不满,甚至当街谩骂二皇子德不配位,学子们不禁再次对视起来,暗道这梁万达或许真的不知情,他也是被蒙骗了,一切皆为二皇子所为。
而后,便听梁万达扯着嗓子对身旁的护卫道,“待本官回益州,定然要将那水利之堰旁雕凿出的地方功德榜砸掉!”
“可恶的二皇子,当时分明说那些银子是各地百姓心善慈悲,见我益州受水患之灾死伤无数,因此才为我益州百姓捐赠银两,愿我们渡过难关,还命我等写下欠条,待日后产粮富裕之时,必要回哺各地的百姓,以报救命之大恩——”
梁万达气得嗓子都破音了,“什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原来都是骗本官的!这些银子根本不是各地百姓好心捐赠,而是他二皇子不择手段抢来的贪银!”
学子们一听,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等等,大人刚刚说,那些银子乃二皇子言为各地百姓所捐赠?而不是他自己极力揽财而来?”
“他还让你们写了欠条?还说令你们日后回哺各地?”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有学子轻吟此八字,不禁有感而发,“好一个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原以为摄政王是为了自己的功绩,才在各地揽财为己所用,万万没想到,摄政王虽行事乖张了些,却是以各地百姓慈善为名,向益州捐赠了赈灾银,传扬的是各地百姓的善心,而非独占美名、不知回馈!”
“此举,虽不尽善,却是尽美!”
“按照律法,贪官抄家所得的财银,通常都要收入内库,并不会直接流回百姓口袋之中。摄政王将抄来的贪银直接以百姓之名捐给益州百姓,待益州天府之田建成,将万粮流回饥荒之地,乃知恩图报的具现,亦乃国城存在的意义!”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人难挑千斤担,众人能移万座山,这何尝又不与益州开山分江之道相辅相成,令人生出无限感想?!
“虽不符律法,却是尽道情之一字。律法森严,人情温善,而事急从权,摄政王取万民之财建造天府之国,在下斗胆认为,摄政王并无过错!”
“说得对!我认同!”
“是吾等愚昧,误会摄政王了!”
风向再次掉转,学子们也不再争辩与斗殴,建安本就不够稳定,正是需众人拾柴之际,他们怎能因此对日后的同僚动手,差点寒了摄政王的心。
京城内的气氛重回融洽,对于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学子们也有了不少的感慨,纷纷探寻着是否能够形成真正的八方支援,又应该如何往之靠近。
而重回马车上的梁万达,也默默抹了把汗,嘴角勾起事已得逞的笑容。
他的演技,可真棒!
——
坤宁宫。
曹倾然取下手腕上的桃木佛珠,放在了那漆红木桌上。
“陛下,并无动作?”她淡淡问道,毫无波纹的水眸望着那枚断魂香,指尖一点点将其碾碎为粉末。
青嬷嬷犹豫了一下,这才回道,“陛下近些日子什么都没做,都是让摄政王全权处理的,除了吩咐了一件事……”
“哦?”曹倾然的声线一样毫无波动。
“除了……命人制作了新的龙袍。”
碾香的动作一顿,曹倾然的眼眸与声线同时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可知,是为谁准备的……”
“这……”青嬷嬷顿了顿,“似是二皇子的尺寸。”
曹倾然蓦地轻笑一声,眼底掠过几丝讥讽。
第232章
面容愠色的建帝,轻嗤一声的皇后
“本宫便知,他怎会轻易放弃。”
往日的二皇子平庸无能,建帝自然不会将建安交到他的手里。
可如今谢承泽一回来,建帝便迫不及待地为他筹谋。
他曾经口口声声的保证,皆是笑话。
好在,她从未信过。
她又怎能相信。
手中的魂香折成两半,曹倾然转身淡淡道,“去养心殿。”
建帝如今在养心殿休养身体,得知皇后请见,建帝微微犹豫了一下,这才命赵公公将人放了进来。
隔着屏风,曹倾然目光寡淡地望着建帝,听到建帝开口问道,“何事竟让你来了。”
曹倾然唇角朝下微扯,“陛下为何还不上朝?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便摄政王尚能维持朝堂,但终究不能长久,会引得朝堂不稳。”
如今已有不少大臣决定拥立谢承泽,曹倾然怎能坐视不管。
建帝咳了咳,“朕的身体实在不是很爽利。”
“那便早点退位当太上皇吧,将皇位继承给瑾瑜。”曹倾然淡淡道,“也免得本宫会误以为,陛下想将皇位留给摄政王。”
“曹倾然,你放肆!”建帝面容愠色,“你只是皇后,朕要不要当太上皇,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呵。”曹倾然轻笑一声,“摄政王还是二皇子时,便曾提及此事,当时陛下可不是这般反应。”
“他是朕的儿子,亦是建安的皇子,他为朝堂考虑,乃是他的职责。”建帝冷脸道,“你只是后宫女子,管理后宫才是你应该做的!”
曹倾然面色微变。
“你只是女子!嫁给太子,成为皇后才是你该做的!不要肖想什么自由,这是你的命!”
“你是曹家女子!曹家生你养你,你该付出自己的一切回馈曹家!”
“你注定是皇后!为我曹家开枝散叶生出太子、让我曹家永世驻足于朝堂之上,才是你活着的目的!”
这样的话,她听了无数遍。
这世上,所有人都在让她当皇后,所有人都觉得,她该嫁入皇室、生下太子,她应该披上那凤袍霞帔,享受俯视万众的生活。
从不在意她愿不愿。
她爱的是广阔的草原,是落下的白雪,是凋零但凄美的梅花,是展翅飞于空中的鹰。
她爱那江湖儿女的快意潇洒,爱世间的情仇交错,爱那一杯烈酒下的互诉衷肠,你情我愿。
而不是为了一个不爱的男人,弹错了音便被掌掴、下错了棋便被罚跪,画错一笔便要留在冰冷的内室中,哭得肝肠寸断,逐渐麻木。
可她挣不脱这命运。
她终究被锁在了这个名为“后宫”的牢笼里,直至,花宁的出现。
她明艳大方,她热情朝气,她是真正被养在天地的鹰,活成了她想象中的样子。
而建帝,爱的便是花宁这副样子。
何其可笑,她遭受那么多苦,被迫将自己雕琢成了完美的后宫女子,可嫁给的男人,爱的却是她曾经想要成为的样子。
她得不到男人的爱,也得不到自己的自由。
她羡慕花宁没有父母家族的束缚,嫉妒她江湖快意的生活,对她能看穿自己的落魄与愿望而欣喜,又怨恨她轻而易举地就夺走了男人的宠爱,让自己成为了全天下的笑话。
曹倾然望着屏风后的男人,嘴角的弧度愈发讽刺,“若是花宁在这里,你绝不会说,后宫女子不得干政。”
他总是对花宁无限包容。
甚至,爱屋及乌,对那个孩子也极尽纵容。
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花宁的名字,建帝眼神晃了晃,“她……从不怀疑朕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