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朱小彪休沐出宫,他都会亲自去接,就是想暗箭难防的时候,他起码能帮他分担一些。
而刚刚,他只是转个头的功夫,朱小彪便不见了。
朱小彪许久不见荆泽生过气了,上一次的时候,还是荆泽得知他被继母下药控制的时候。
那时的荆泽,也是这般,看起来很是吓人,深如山渊的眸子里尽是无底的黑墨,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帮他杀了继母。
他并非儒雅温润的书生,早前经历的那些事情,早已令他心底滋生了阴暗,不介意以肮脏血腥的手段处理掉自己的敌人。
怕荆泽训他,朱小彪不禁退到欧阳久身后,小声道,“不是还有欧阳兄么……”
“冷静冷静。”见荆泽气色很不对,欧阳久连忙道,“朱兄替你求了文昌符。”
闻言,荆泽的面色才舒缓了些,伸出了手。
朱小彪低头看着:“嗯?”
“文昌符呢?”荆泽耐心地提醒道。
“噢噢噢。”朱小彪连忙掏出文昌符,递给了荆泽。
一旁的欧阳久酸溜溜道,“小朱大人都没送我,明明是我陪着你去的。”
“你又考不上状元。”朱小彪无情道,“要文昌符有什么用。”
“哎!”欧阳久不禁溜达到了荆泽身旁,搂住荆泽的肩膀,有意无意道,“好吧,那我也只好跟荆泽兄讨了。未来的状元郎替我讨的文昌符,说不定还能把考试的气运也转给我呢~”
“什么?!”
朱小彪顿时急了,他可是把荆泽的考试气运看得比命根子都重要,怎么可能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于是立马道,“不可!我这就去给你求!”
说完疾走几步,朝着身后二人催促道,“走走走,我们再去一趟!”
荆泽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你别老逗他。”
“不听老头念经。”欧阳久摇头晃脑地跟上了朱小彪。
荆泽垂下眸,将手里的文昌符小心地挂在腰间的玉牌上,犹若珍宝一般轻轻拂了一下。
希望殿试那一天快些到来。
那时,他便也有能力为他撑起一片天了。
——
谢承泽一个人回了宫。
他给朱小彪放了假,而沈渊也不便在皇宫多次留宿,因此他一个人去了御书房,准备拿走留在那里的教材。
建帝不知去哪了,赵公公也不在,只有谢瑾瑜坐在书案旁,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
谢承泽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
谢瑾瑜鲜少有精神恍惚的时候,除非……
他快步上前,鼻尖果然隐隐嗅到了一丝铁锈味儿。
“她又打你了?!”
谢承泽眼神一紧,连忙俯身去掀他的衣袍,想要看看谢瑾瑜是不是又被鞭罚了。
他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被人打了?!
“二哥……”
恍惚间听到谢承泽的脚步声,谢瑾瑜微微抬头,双眸雾灰得宛若黑夜里被云遮蔽的玉轮,泛着令人心疼的疲倦与微红,“你终于回来了……”
他似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倒在了谢承泽的怀里,气若游丝道,“二哥,我好疼……”
“忍忍,我去找药。”谢承泽想去太医院找点药膏,却发现谢瑾瑜的双臂不知何时环上了他的腰,竟一时挣脱不开,“瑾瑜,先松开,哥去给你找药。”
谢瑾瑜没松手,额头时轻时重地压在他的肩膀上,嗓音沙哑道,“别走,二哥,我怕……”
难道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被勾出来了?
谢承泽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轻轻拍着怀中青年没有伤口的的脖颈,安抚道,“没事了,二哥在呢,二哥不会让你再受欺负的。”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谢瑾瑜都这么大人了,她怎么还打人?
难道是因为最近自己成了摄政王,在朝中逐渐有地位了,所以她坐不住了?
谢承泽紧蹙着眉,直到怀里的青年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才开口问道,“你自己有药膏吗?”
刚刚他想了一下,贸然去太医院要伤药不太好,容易留下破绽,谢瑾瑜自己应该是备着的。
谢瑾瑜抵着他的肩头,轻嗯一声,随后收回一条手臂,抖了一下,从袖中滚出了一个青玉药瓶。
第223章
毫无防备谢承泽,开始下套谢瑾瑜
谢承泽拾起青玉药瓶,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能动吗?去榻上吧,我给你敷药。”
谢瑾瑜垂下眸,声音低低的,似是有些委屈,“二哥,我膝盖疼。”
所以还罚他下跪了?
他可是太子!未来的国君!就算她是他的生母,也不必这般体罚吧!更何况谢瑾瑜都已经十九岁了!
谢承泽紧紧蹙起眉,他蹲下来,撑起谢瑾瑜的手臂,“上来,哥背你。”
那双垂下的黑眸微微闪了闪,望着谢承泽毫无防备露出的后背,谢瑾瑜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随即将双臂靠了过去。
感受到后背被贴得紧实,谢承泽小心而稳当地起身,朝着不远处的侧榻走去。
“二哥,沉不沉?”
“不沉,你哥我还没虚到连个人都背不动。”
“我是不是很没用……”
“确实挺没用的。”谢承泽嘴上斥责着,声音却十分温柔,“多大人了,心里没个主见吗?她罚你你就受着?没长腿跑吗?”
“好,下次便跑。”谢瑾瑜靠着谢承泽的耳畔,失笑道。
温热的呼气被打在耳畔上,又像是被细尖的发丝挠了一下,刺痒得脖颈上的肌肤泛起细细的毛,谢承泽微微歪了下头,问道,“不过,父皇和赵公公呢?他们怎么不在?”
“父皇……”谢瑾瑜似是毫无察觉他的闪避,将唇瓣又贴了过去,小声道,“好像说去参加桃花宴了。”
谢承泽脚步一顿,随即又继续走起来,“噢噢噢,这样啊……”
虽然表面上看似如常,但心中已经泛起了波澜,谢承泽心里狂跳,眼底掠过一丝心虚。
那狗皇帝去参加桃花宴了?!
那该不会看到他装女子忽悠人了吧?!
不不不,不会的,他可是在女客里面,就算建帝的权力再大,也不可能闯入女客区,除非他也男扮女装!
微微松了口气,谢承泽走到侧榻前,将谢瑾瑜小心地放了下来,“既是参加桃花宴,那父皇应该快回来了,咱们速战速决。”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太子被皇后鞭笞,都不太好让建帝知晓。
谢瑾瑜面色乖巧地轻嗯一声,“二哥……你帮我脱掉衣裳吧。”
“行。”谢瑾瑜自己动手的话,估计会牵扯到后背的伤口,谢承泽并未犹豫,直接上前将谢瑾瑜的外衣脱了下来,随即将手伸向了里面的里衣,打算一起脱下来。
然而,手腕却忽地被谢瑾瑜攥住。
“二哥,当真想好了要给我敷药?”
谢瑾瑜的声音幽沉,神色当中也多了几分认真,似是话中有话,谢承泽不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说,二哥莫被吓到。”谢瑾瑜抬头弯眉笑了笑,而谢承泽此时才发现,他的唇都白了许多。
“你还是别说话了。”谢承泽按过他的脑袋,开始解他的衣襟内扣。
他一个大男人,能被吓到什——
脱衣的动作蓦地一停,谢承泽心里的吐槽戛然而止,手里的衣袍仅是卸去了一半,便可见青年露出的后背宽拔有型、肌肉流畅,本该是极为养眼的,却被道道细长狰狞的疤痕所遮蔽,杂乱细密地令人不愿直视。
那些应是谢瑾瑜幼时受到鞭笞时留下的小疤痕,虽未随着年长而增粗,可数量却是颇多的,到了令人目之胆寒的地步。而今日受的新伤更是粗长而狰狞,被劈裂的肌肤细胞滋着肉眼可见的血痕,交错在那片尽是凄惨与施暴的背景图里,仿若凶恶的野兽朝着谢承泽叫嚣挑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本该清风月霁、风姿绰约,享受着世间最尊贵的待遇,可谁又能想到,那般尊贵的太子之躯,在有些人的眼里却可以残虐到这种地步。
谢承泽攥紧了手里的金色殿袍,沉沉地将它们卸到了青年的腰部,随即打开青玉药瓶,看着里面通透的药膏,起身道,“我先去净手。”
谢瑾瑜的目光紧紧黏在他脸上,在看到里面只有心疼与愤怒之色时,才缓缓张口,“嗯。”
谢承泽很快便回来了,指腹抹上冰凉的药膏,他小心翼翼地抹在青年后背的伤口上,看着谢瑾瑜不知是因为凉意还是痛意而微微颤抖,他眼里不禁闪过怜惜。
“二哥,好疼,我能和你说说话,散散神吗?”
聊天确实可以转移注意力,缓解一下疼痛,谢承泽不禁点了下头,“好,你说。”
“二哥今日出宫,说是去见朋友,见到了吗?”
“嗯,见到了。”
“真羡慕二哥,孤从未有过朋友,如果当时能跟二哥一起出宫就好了,说不定,也能交到朋友。”虽然,他并不屑于交友。
谢承泽涂抹药膏的手一顿,眼里闪过愧疚之色。
如果他带着谢瑾瑜一起偷偷出宫,或许谢瑾瑜就不会挨打了。
谢瑾瑜漫不经心地垂着眸,语气却依旧的虚弱,“沈渊是不是跟着二哥一起去的?”
“嗯?嗯……”
“二哥和沈渊的关系真好,好到孤都有些嫉妒了。”谢瑾瑜抬手放在谢承泽的大腿上,微微用力抓紧,虽不疼,但却足以引起谢承泽的注意力。
他以为自己把谢瑾瑜弄疼了,不禁放轻了抹药的力道,“还好吧,挺投缘的。”
“仅仅只是投缘么?沈渊与二哥,只是朋友?”
“是啊,你怎么这么问?”谢承泽很疑惑谢瑾瑜怎么突然这么问。
“是么……”谢瑾瑜的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可那晚,我分明看见沈渊对二哥……”
他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抿着唇不再说话,这反倒引起了谢承泽的好奇,不禁歪着身子问了一嘴,“看见什么?哪晚?”
“就是我们兄弟几人喝醉那晚,我迷迷糊糊地看到,沈渊好像对二哥……”谢瑾瑜转头,带着试探的视线落到谢承泽的脖颈上,欲言又止。
谢承泽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隐隐想起被小白虎搞出的红痕,再看谢瑾瑜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场傻愣在原地。
他什么意思?
那不是小白虎的杰作?
而是——人啃出来的?!
还、还是沈……
想到什么,谢承泽整个脖子瞬间像是染了红酒一般,自下而上的泛红起来,甚至那股红意肉眼可见地冲向脸颊,让他整个人跟熟透了的虾一般。
第224章
居高临下谢瑾瑜,破防服软谢承泽
“你那应该是在做梦吧!”回过神后,谢承泽连忙反驳,“不可能,绝不可能!沈渊绝不是那般偷偷摸摸之人!”
他若是想调戏自己,分明可以直接调戏,何必趁着醉酒夜深之时!
沈渊干不出这样的事!
“二哥……”见谢承泽不信,谢瑾瑜脸上不禁露出伤心的颜色,“孤会是骗你的人吗?”
谢承泽想说是,但还是决定不说。
他根本不肯信,继续反驳道,“那是小白虎弄的,绝不是人弄的。”
那屋里就那么几个人,谢守均和谢子渺绝不会干出这种浑事的,沈渊就更不可能了。至于谢瑾瑜,谢承泽也觉得不会,虽然这个太子弟弟对他的情感偏执了些,但他既然把那印记嫁祸到沈渊身上,显然便不是他做的。
毕竟,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占有的东西沾上半点别人的气息,哪怕是谣言。
如果真是谢瑾瑜做的,他只会压着自己高调的宣称那就是他的杰作——啊!
肩膀猛地被推到床榻上,谢承泽看着欺身上来的谢瑾瑜,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干、干什么!
他就是随便猜一下,怎么就成为现实了?!
“二哥,小白虎怎么会弄出那样的痕迹呢?”
谢瑾瑜单手便擒住了谢承泽想反抗的双手,另一只手按压在他躁动不安的肩膀上,迫使他整个上半身都无法反抗。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犹若刮片一般,从他的眼眸扫到他的唇,又停在了他的脖颈上。
谢承泽想踢他,可念及谢瑾瑜身上的伤,又不舍得让他疼,只好好言劝道,“你冷静一下,让我先把药给你涂完,一会儿让父皇看到了不好……”
刚说完,便听到外面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建帝爽朗的笑声。
谢承泽看看两人的姿势,再看看谢瑾瑜赤裸的上半身,不禁咽了口唾沫。
这任谁看到都会误会的吧!
“有何不好呢……”谢瑾瑜沉下腰,右腿微微上提,看着身下的谢承泽下意识夹住了他的腿不让他再继续,不禁低沉一笑,头缓缓低了下去,“二哥若是不信,便让孤帮你对比对比,人吮出来的痕迹是不是同那日的一样。”
耳边建帝与赵公公的脚步声渐近,谢承泽的心脏简直提到了嗓子眼,他狠狠瞪着谢瑾瑜,声音颤得发抖,“谢瑾瑜!你疯了不成!这里是御书房!”
若是被建帝误会他俩在御书房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事,建帝一定会把他也丢到边疆去的!
“二哥在怕什么……”看着身下发抖的青年,谢瑾瑜抬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将那些碎发拂到了他的耳后,语气温柔又带上了几分诡谲的笑意,“怕那痕迹真是沈渊弄出来的,还是怕父皇看到我们二人……”
他似笑非笑地轻哼了一声,语气里说不出的危险又玩味,“回答得让孤满意了,孤便放开。”
谢承泽瞪着谢瑾瑜,难以置信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真疯了。
不,不对,谢承泽,你要冷静。
谢承泽不信谢瑾瑜那么大胆,敢让建帝看到两人这不雅的一幕,他努力瞪大眼睛盯着谢瑾瑜,“行啊!那便让父皇好好看看,他那般看好的太子殿下,到底在对他本该敬重的兄长做什么!”
他硬气道,“若是因此丢了太子之位,可别怪本殿没提醒你!”
谢瑾瑜轻笑一声,柔和而戏谑的目光落在谢承泽倔强的脸上,“能与二哥一损俱损,是孤的荣幸。”
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神态,谢承泽蓦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他不会来真的吧!
耳边,建帝即将走到内室门前,身前,俊逸矜雅的青年不慌不忙地把玩着他的发丝,丝毫不在意那扇门开后,会是怎样令人惊惧胆颤的场面。
谢承泽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准备去踹谢瑾瑜,然而右腿刚动,谢瑾瑜便眼疾手快地在他身上连点两下,下一秒,谢承泽便感觉自己动不了了。
谢承泽差点就要哭了。
这特么不讲武德!
怎么能定人家的穴!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点穴哎,感觉还挺怪的,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谢承泽连忙摇摇头,结果发现自己连头都不能摇。
门外响起建帝的声音,“也不知泽儿回来了没。”
赵公公道,“估计已经回承欢殿了吧。”
“也是,那孩子,听到御书房三个字就浑身哆嗦。”建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几乎近在耳边,仿佛下一秒就会推门而入。
而谢瑾瑜依旧从容不迫地压在自己身上,一副谢承泽若是说不出令他满意的回答,便会真的不会点开穴位一般。
谢承泽还是不肯相信他敢这么莽撞行事,硬着头皮与谢瑾瑜继续对峙,心跳几乎与门外的脚步声平齐。
终于,在赵公公一边问门怎么关上了,一边抬手要推开门时,谢承泽的心理防线也终于崩盘了,几乎是以哭腔的声调儿求饶道,“二哥错了,二哥今晚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这孩子最是喜欢抱着他睡觉了,这么回答,他一定会心软解穴的!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御前侍卫的声音,“陛下。”
御前侍卫的声音,成功让建帝和赵公公都停下了动作。
“方才御史大夫……”御前侍卫慢吞吞地开始通报着大臣来御书房想要见摄政王的事情,而屋内,谢瑾瑜笑着解开了谢承泽的定身穴,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衣裳。
一种来捉奸的丈母娘在门外被保镖拦下,而屋里的霸道总裁不慌不忙地开始清理和小三的现场的既视感,再次以一种诡异的感官冲向了谢承泽的脑门。
“你故意的?!”谢承泽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谢瑾瑜是明知建帝会被拦下来告知大臣来见的事情,所以才敢那么不紧不慢地跟他对峙!
“二哥还是嫩了些。”谢瑾瑜展露出笑颜,“孤在承欢殿里等着二哥,二哥可莫要回来得太晚。”
说完,他朝着谢承泽轻快地眨了一下眼,便是快步走去了里间,翻窗离开了御书房。
那窗边守卫的御前侍卫没有阻拦他,估计是曹家的人,又或者早已被太子买通。
谢承泽恨恨地走去书案,将教材攥在手里,随即打开门,朝着外面的建帝狠狠瞪去。
臭皇帝,又不批奏折,来御书房干什么!
瞪完,便是扬长而去。
被瞪的建帝只感觉莫名其妙,“他这又是咋了?”
第225章
谁是上位的主人,谁又是那金丝雀
谢承泽心里惦记着谢瑾瑜背上那些还没敷完药的伤口,步色匆匆地赶向承欢殿。
待行至寝殿时,他脚步一顿,又在门口徘徊起来。
刚刚在御书房里,谢瑾瑜这小子都敢那般胆大妄为,这若是换成无人监视的承欢殿,还不知会如此放肆。
不经意想起刚从益州回京那会儿,谢瑾瑜打着探病的借口,坐在他床前掐着他的脖子,谢承泽下意识摸了把脖子,想找个能保护他且能震住谢瑾瑜的外援。
可谁能震住谢瑾瑜呢……
谢承泽下意识想起那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正欲转身吩咐无迹去武德殿找谢守均,门后便传来了谢瑾瑜漫不经心的声音,“二哥站在门口这么久,为何不进来?”
谢承泽顿时像是被拎住了脖颈的小猫,僵硬地转头干笑道,“外面的彩霞不错,为兄便多看了几眼。”
不怕不怕,还有无痕和无迹呢。
再者,哪有人舍得把自己的“阿贝贝”弄坏的。
微微深吸了一口气,谢承泽舍身就义般地踏入了寝殿。
甫一进门,谢瑾瑜便像是黏人的小狗一般贴了上来,手臂越过他的肩膀将门闩死死扣上,他双臂搂上谢承泽的腰肢,整个头都埋向了他的颈窝内。
玄金色的太子殿袍不知何时被卸去,只留一身薄透丝滑的白色里衣,被一根素色的腰带轻浅地勒出紧实的腰肢,象征无上地位的铜鎏金发冠早已摘下,墨黑顺滑的发丝如瀑布般铺散在后背上,被一根金色绣着花纹的发带束缚着,挽出了双生花般的形状。
他将谢承泽压在门窗上,却没有什么出格冒犯的动作,仅仅只是依靠在他的身上,轻轻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透过谢承泽脖颈间跳动明显的脉搏,寻找着活下去的理由。
谢承泽没有反抗,任由他这么靠着,视线落到那朵被挽得很好看的发带,抬手微微拨弄了几下,却没想到这发带这么不给面子,直接顺着发丝滑了下去,虽被谢承泽眼疾手快地给接住了,可被绑起来的发丝却是铺天盖地般散开,涌进了两人脸颈贴紧的缝隙间。
痒痒的,谢承泽抬手拨开了他的发丝,谢瑾瑜顺势抬眸望着他,略暗的房间内,他的眸像是被沉浸在幽海深处的星光,衬得那张俊逸英气的面容多了几分幽怨与婉转,像是被囚禁在寝殿内的金丝雀,无声抱怨着主人对它的冷落与漠视。
可分明,想困住主人的是那只金丝雀。
温柔依赖的眷恋下,是隐藏起来的野心与偏执,而看似正占据主人地位的,却懵懂又心软。
“我……给你重新扎上?”
谢承泽抓着那抹发带,摸摸鼻子问道。
谢瑾瑜轻嗯一声,俯身将谢承泽拦腰抱起,大步朝着床榻上走去。
身体陡然失重,谢承泽轻吟了一声,看着被对方公主抱的自己,谢承泽默默闭上眼睛,催眠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抱枕,谢瑾瑜也只是把他当做抱枕牌的阿贝贝。
这么催眠着,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了下来,等坐到床上,看着谢瑾瑜散落的发丝,他清了清嗓子,“我先给你扎好头发,然后给你涂药。”
谢瑾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谢瑾瑜的头发又细又长又多,初看时不觉得,待握在手里才发觉发量十分可观,他摸了摸那有些滑溜的发带,再看看那足以做出各种造型的发量,最终没忍住手痒,将那发带连同发丝编在了一起,最后扎出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最后在底部打了个死结,防止又松泻开来。
他将那麻花辫挪到谢瑾瑜的右肩上,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不禁笑出声。
谢瑾瑜摸了摸那麻花辫,眸光困惑地望着他,“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们瑾瑜是最好看的。”
谢承泽连忙夸赞道,心里却是想着,到时候给沈渊也编一个,不不不,编两个,一定也十分搞笑。
从袖子里掏出青玉药瓶,谢承泽给谢瑾瑜上了药,这次谢瑾瑜倒是老老实实地没有再折腾人,等终于把药膏抹完了,谢承泽不允许他再穿上沾了血迹的里衣,让他在床上趴着,直到药膏被吸收了才行。
谢承泽想去衣柜里给他找换洗的里衣,却被谢瑾瑜拉住,“别走。”
谢承泽盯了他一会儿,没走,而是问道,“瑾瑜,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他鲜少会这般认真地问他什么,谢瑾瑜闪了闪眸,直觉这个问题他可能不爱听。
二哥和那个人不一样。
他温柔、心善,可也太过敏锐和直白,总是会把话摊到光下来说,让处于阴影底下的人无法逃遁。
“一定要问么……”谢瑾瑜下意识想逃避,可又迫切地想要谢承泽血淋淋地戳穿两人之间畸形的关系,想要因此更为放肆,将会造成的罪过推卸在口无遮拦、毫不设防的兄长身上。
“嗯。”谢承泽郑重地点点头,“你也一定要回答。”
谢瑾瑜心里抗拒着,骨子里又蠢蠢欲动着,他攥紧掌心下的那只手,无法遮掩的情绪通过轻颤的手指暴露无遗,“二哥想问什么?”
“你……”谢承泽顿了顿,看着谢瑾瑜眸里闪动着的暗光,他沉沉道,“今晚想吃什么?”
……
……
……
谢瑾瑜:?
谢承泽面上看起来十分认真,“思考吃什么是个很费脑的事情,为兄就把这重任交给你了。”
他的神色不似作假,谢瑾瑜望着他,片刻后垂头笑了一下。
“嗯,是到了晚膳的时候了。”
好可惜。
还以为,二哥坐不住了。
他可以再放纵一些吗?
心里的破坏欲在这一刻缓缓燃起,不甘于就此放弃的谢瑾瑜垂下眸,抬手伸向了谢承泽的脚踝,顺着裤脚朝上摸索着,指腹每每划过腿肚上的肌肤,都刻意地按压下来,留下道道浅红色的手印。
像是,专属的印章。
谢承泽低下头,看着他如此放肆的行为,越是震惊便越是冷静。
好吧,沈渊说得对,他就不能和谢瑾瑜走得太近。
可若走得太远,这小子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第226章
沈渊!你快来啊!沈渊,你快来啊!
谢承泽双手抱臂,直白的目光落在谢瑾瑜的手臂上,淡淡道,“谢瑾瑜,没有为兄的允许,不准随便乱碰。”
他该教教他一些规矩了。
这是谢承泽第一次叫谢瑾瑜的全名,谢瑾瑜愣了一下,如吸奶的小奶犬被夺走了奶嘴,抬头茫然地看向他。
“既然想从为兄身上汲取安全感,就要付出相应的报酬。”谢承泽慢条斯理道,“秦政事和胡大夫一直隶属太子党,不肯被我收买,为兄要你弃了他们二人。”
秦政事和胡大夫是忠诚的太子党,也是谢瑾瑜的左膀右臂,谢瑾瑜抬眸盯着谢承泽,万万没想到他提出的要求,竟然与权势有关。
“不肯?”谢承泽微歪了一下头,笑得玩味,“什么啊,还以为你多在乎我。”
“二哥也想要皇位?”谢瑾瑜抬起身来,半跪在谢承泽的身前,逼近了他的脸。
“仔细想想,有何不可呢?”谢承泽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危险的目光,“瑾瑜你很依赖二哥的吧?既然如此,那就我来当皇帝,你继续当你的太子,我会把你豢养在东宫中,随时陪着你,宠着你,哪里也不去。”
他双手按住谢瑾瑜的肩膀,跨跪在他的腰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眉眼幽沉的青年太子,“永不分离的方式有很多种,为兄最是偏爱这一种,你若想看奏折,为兄便把奏折都给你看,你若想结党营私,为兄也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抚着谢瑾瑜的耳垂,眼底浮着浅淡的笑意,却不及眼底,“为兄什么都可以顺着你,不会娶妻,不会纳妾,更不会延续子嗣,所以把皇帝之位让给为兄,好不好?”
谢瑾瑜的视线恍惚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二哥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二哥真的愿意如此,一辈子只与他一人纠缠,他为他打理天下,他心无旁骛地陪在他身边,皇位留给二哥又有何不可?
可……二哥不可能愿意的。
二哥的身边有太多的人,即便他登上帝位了,他的心思也根本不会只落在自己一人身上,他的爱会被分成无数份,而最大的那一份,便是天下的百姓,而非他这个终身被困在帝宫、必须执掌皇位的木偶。
二哥不似他这般偏执顽固,他只是一个真实而普通的人,而这样的人难逃七情六欲,待时间流逝,二哥总会厌倦他的霸占,嫌恶他的畸形。
这就是两人的区别。
想要独自占有,就只能坐到那个权重的位置上,将他彻底捆绑在身边。
但……
他不介意哄哄二哥。
二哥的防备心太轻了,哄哄他,他一定会信的。
“只要二哥愿意留在孤的身边,孤愿意让二哥登基。”谢瑾瑜搂住面前青年的腰肢,将脸颊贴上他的腹部,轻声道,“明日,孤便上朝,弃了秦政事与胡大夫。”
听到他的话,谢承泽张了张嘴,傻眼了。
他只是想让谢瑾瑜感同身受一下,被人强行留在身边当个玩物是很难受的,怎么他还喘上了?
“此话当真?”谢承泽不太确定的问道。
“嗯。”谢瑾瑜搂紧怀中的人,“二哥想要什么,孤便给什么。”
除了,自由。
谢承泽:……
完啦。
沈渊!你快来啊!你的太子罢工啦!他不想当皇帝了!
他不要当接盘侠啊!皇位滚开啊!他再也不要随便开玩笑了呜呜呜——
——
翌日,太子病愈上朝。
被压制了大半个月的太子一党狂欢起来,摩拳擦掌地准备对摄政王一党的朝臣重拳出击,结果自家太子掉了链子,举报了秦政事与胡大夫,任由其他大臣如何劝说,也不肯回心转意。
沈渊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总觉得谢瑾瑜不该做出这样的事儿,他将视线落到谢承泽身上,果然看到谢承泽心虚的挪开了视线。
沈渊:呵。
原来是吹枕边风了。
下朝后,沈渊和谢瑾瑜同时朝着谢承泽走去,看着他俩一笑一冷地走来,谢承泽决定逃避现实,先去反派那里躲躲风头。
比起发怒的主角和发癫的男二,反派看起来如此正常,令谢承泽感到心安。
承欢殿里,盛世淮问起来今日朝堂上的异常,“太子为何突然自断手脚,殿下莫非知晓一二?”
“哎!”谢承泽想了一晚上的说辞,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世淮,你有所不知,本殿暗中寻了一个大师,给太子下了降头!是以他才会如此行为反常!只可惜太子身带紫气,只能用一次。”
降头?
盛世淮琢磨着,估计是什么能够让人倒霉或者做出反常行为的巫蛊之术。
待他暗中找人查查,免得谢承泽哪天一时脑抽,打算用在他的头上。
“说起来……”谢承泽搓了搓小手,小脸上露出几分贪婪之色,“这马上就春闱了,我们是否……”
他飞速地摸了摸拇指,示意道,“从中牟利些许?”
盛世淮挑了挑眉,指腹摩挲着茶杯边沿,“殿下想要如何牟利?”
“就比如,泄露点考题什么的。”谢承泽拍拍盛世淮的肩膀,主动出击道,“或者,盛爱卿有什么高见?”
盛世淮抿了口茶,“殿下是想要牟利呢,还是为了给自己看好的学子铺路?”
“当然是牟利了!”谢承泽不假思索道,“铺路这种事,自有你和沈爱卿费心。”
盛世淮点点头,“那臣便不建议殿下泄露考题谋利,首先这次春闱相当于殿下掌管,太子一党正虎视眈眈,不为您添乱便已是仁慈,若是抓住了您假公济私的证据,这摄政王的位置怕是会立马被拉下来,就连国子监的事权恐怕也会被转交给太子。”
“至于您看好的学子,想必也有些博学,若是泄露考题,无疑会影响他们的排名,致使到手的官职品位偏下,届时便需耗费更多时间和精力排布,得不偿失。”
“况且……”盛世淮面目微微严肃了一下,指责道,“殿下,通过泄露考题牟利,终究是短视不智之举。殿下无论是身为摄政王还是皇子,都该效仿天府之国与冰雕节,以正道取利方可令王朝长久,而非歪门邪道。”
突然被反派教育的谢承泽:……
完啦。
沈渊!你快来啊!咱们的反派开始走正道了!
他好难啊!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按剧本走啊!他真的要哭了!
第227章
德才兼备摄政王,千古难见的造势
盛世淮离宫后,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从来传信的心腹口中得知益州水患考题的答案已经完全泄露,不少忍痛花费银两买到答案的学子们都想要退货,奈何传递考题答案的女子早已散于街角,想要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大人,听说是京中贵女那边泄露出去的,她们在桃花宴上听到了解题答案,说是一位叫沈圆圆的女子所为,且对方与沈渊的关系似乎十分密切。”
沈圆圆?
盛世淮挑了挑眉。
“大人,这会不会影响……”来传信的心腹问道,“我们的计划?”
“无妨。”盛世淮不在意道,他之所以泄露益州水患考题,不过是受到了谢承泽的启发,发现民间的女子亦可利用起来,因此才试着用她们摸索一条新的交易渠道罢了。
若真想通过泄露考题来敛财,他也不会将那答案低价卖给那么多人。
“你去安排一下,为摄政王造势,散播他在益州和辽州的功绩,引导学子们的谈论风向。”盛世淮安排道。
春闱期间,就是收割名声的最好季节,若想要让谢承泽称帝登基更有把握,他在学子们之间的知名度必须超过太子。
百姓其实并不关心皇帝是谁,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就行,但学子们却不行,他们会对皇帝的文韬武略吹毛求疵,如果皇帝平庸且暴虐,便无法吸引有才能的学子为之忠心效力,朝堂上也会出现大量的庸官,显然对王朝十分不利。
而皇帝的名声越好,便越会吸引有志之人为官效力,是以,盛世淮才必须为谢承泽造势,让学子们的风向扭向谢承泽,确保谢承泽能够先名正言顺的登基。
不料,心腹却道,“那个……大人,已经有人出手了。”
“嗯?”盛世淮抬眸,似是有些不理解他的话。
心腹微妙地沉默了一下,而后掀开了车帘,“大人还是自己看吧。”
盛世淮将视线落到马车外,随着马车驶入城内街道,他讶然发现,大街上不少商铺客栈的门口,甚至是空中,不知何时都挂上了红色宽长的布条,上面用墨水写着不少大字,十分的显目,引得街道上的路人与学子们纷纷驻足观望。
他不禁轻声念道。
“星河滚烫,尔是人间理想,皓月清凉,尔是人间曙光。问尔是谁,德才兼备摄政王。”
“百花蜜饯有点甜,不爱二皇子有点悬。”
“智勇无双,是摄政王的特权;爱上摄政王,是你们的本能……”
“一旦爱上二皇子,你们这辈子就完蛋了。你一辈子都是二皇子的人了,早早的知道二皇子的好,你就再也看不上其他人了,你的人生从此被拉高到了无法抵达的高度,起码少走了二十年的歪路……”
盛世淮:……
盛世淮默默拉下车帘,一时不知该先洗洗眼睛,还是先洗洗嘴巴。
嗯,像是谢承泽能干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