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因为小时候的欧阳大人,长得瘦弱多病的,常被京中世家子弟们戏弄和欺负,京兆尹大人便将他送去了金州太保那边,寻摸着让会武的太保大人教教他武术。”
胡来抚了抚胡子,解释道,“没想到吧!欧阳大人其实还会武呢!这次及第探花郎,估计是要子承父业咯!”
朱小彪眨了眨眼。
原来欧阳兄还会武啊,难怪当时敢一个人带着他进寺庙乱逛。
不过,虽然知道欧阳兄的才华很好,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能考上探花,如果他以后再官至京兆尹,估计和荆泽的关系也会变得更好吧……
他们都是读书人,是有才华的文人,以荆泽的能力,日后必然也会居于朝堂高位。到时候,自己和荆泽的地位便是千差万别,只有欧阳兄那般优秀的人,才能有资格站在荆泽的身边。
朱小彪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忽略掉心中那一丝微妙的异样情绪。
他给殿下干活也挺好的,钱多活少不用怕掉脑袋,每七日便有双休,殿下还说给他存了养老钱,等他干不动了,就给他在京城里买一处院子,每天过听曲儿晒太阳的美好退休生活。
这是多少小老百姓梦寐以求的事情。
他很知足了。
而且,跟着殿下,也能学到很多奇特的知识,殿下写的那些教案,朱小彪觉得比那些文绉绉的古书有用多了。
说完京城学子们的那些事儿,胡来这才说起了这次“出差”的最终结果。
“殿下,我这次出门,偷来了这个数的黄金。”胡来鬼鬼祟祟地伸出八个指头。
“八千两黄金?”谢承泽眼睛一亮。
胡来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谢承泽,“殿下!您怎么抠抠搜搜的!是八万两!”
谢承泽一口热水喷出来,“多少?八万两黄金?那不就是七十万两白银?”
他按照建安的计量体系,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随即震惊道,“2.5吨的黄金?你一个人怎么搞定的?”
盛世淮的窝点可不是只有一个地方,胡来才走了半个多月,怎么办到这么快把这么多钱搞定的?
“当然是靠我小、咳咳,靠小的的人脉了!小的当年走南闯北也不是白闯荡的,认识不少钱行的老板,都是可以信任的老友,把黄金搬到他们的钱庄里存起来,以后不管去哪儿取钱,知会一声便是了。”
建安虽然别的机制不发达,但纸币兑换运行得却极为流畅,即便是其他地方的银票,换个地方也能兑成本地的银票使用,当初谢承泽抢来的贪银,便是去各地换成了银票,到了益州照样能用。
谢承泽不禁眯起了小眼,极为不信任的看着胡来。
想到建安的纸币流通格外发达,想到胡来的二十八房小妾,想到胡来的贪财和每个月都要去存钱,他就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秘密。
不过,谢承泽并不打算拆穿。
而胡来也很有眼力见的从胸襟中取出一沓银票,挤眉弄眼道,“殿下,若是您想,大可拿着这些银票在京城里开个钱庄,日后若是缺钱了,也能随时去钱庄取钱。”
胡来语重心长道,“钱啊,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心!您可以不恢复身份不上朝不领俸禄,但一定要金银独立!要有积蓄!”
谢承泽:Ok,fine,你可以闭嘴了。
谢承泽抽了几张银票当做私房钱,剩下的还给了胡来,“之前交代你的事儿,你可以去办了,不过我现在不便行动,你先去收集情报即可。”
说完又谨慎地补充了一句,“不准把情报写成话本!写重点!”
胡来点点头,这种事关“豪门八卦”的情报,即便不写成话本,也很有趣了,写成话本纯属多此一举。
不过……胡来瞥了瞥远处盯过来的太子侍卫,“太子殿下和沈大人,不是说让您别操心了吗?”
谢承泽微微瞪了他一眼,“你是我的家臣。”
胡来:“好好好。”
谢承泽又耐心地解释道,“我是觉得,如果朝廷强制迁移百姓,效果会不太好。”
如此大范围的迁移,有多少人愿意放弃一切背井离乡?到时候百姓必然怨声载道,觉得朝廷小题大做,就是想抢他们的田和房,而后想要赖着不走。
为官者,不能指望百姓太聪明,他们也不愿意百姓太聪明,毕竟,百姓愚昧才能让当权者更好的把控王朝的稳定。
所以想要说服古代封建社会下的百姓迁移,还是要用一些封建迷信的做法更有效。
当然,还要澄清一下,他谢承泽本人绝不推崇封建迷信与歪门邪道!他是相信民主与科学的人!是社会主义根正苗红的接班人!
他只是在封建时代稍微的投机取巧一下!
他本人红得发黑!
正得发邪!
……
胡来走后,不出几日便赶到了平城,与朱小彪的小妾们顺利接头,梳理了一下小妾们这期间在各地收集到的消息,而后用手中的银票,开始打点各家大户的丫鬟和小厮。
第285章
琼林宴上大集合,人人八百心眼子
而京城之内,随着殿试结果出来,琼林宴也被安排上了日程。
这一次的琼林宴与往常略有不同,随着建帝驾崩,朝廷的势力也被洗刷了一遍,未来新帝登基,必然会培养更多属于自己的势力,所以这一次琼林宴,便是进士们在未来新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而众人所知的唯一能与太子势均力敌的摄政王殿下,都已经葬送火海,这新帝的位置自然也归属于太子,所以进士们都打算在太子面前刷刷脸,指不定能在朝中捞个大官当当。
只是……
太子的眼神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怕?
民间不是说他儒雅和善,甚是仁德爱民吗?
琼林苑内,进士们遥遥望着主座上的年轻太子,只见那未来新帝面色阴沉,修长的身姿仿若凝霜寒石,幽沉而冷冽,一双原本温和的双眸眯成狭长的眼缝,缝隙之中投射出丝丝寒芒,让人望之脊背发凉。
他手里摩挲着茶杯壁口,身上的东宫金袍虽只绣着四爪蟒纹,但在光照的投射下,却宛若凶狠的蛟龙在张牙舞爪,不时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不像即将登基的仁善明君,倒像是即将大开杀戒的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位在先帝面前极为得宠、早已在世家大臣之中“恶名远扬”的沈大人,正与身旁的大皇子殿下在说什么。
大皇子虽未身佩兵器,但那伟岸宽阔的身躯光是站在那里,便知是在沙场上浴血拼杀活下来的大人物,身上裹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凛冽感,说话时如鹰隼般的眸光分外锐利,光是一个扫过的眼神,便足以震慑住在场的文臣武将。
两位皇子一瞧都是不好惹的。
都传言大皇子武德充沛,对待边关百姓与手下士兵更是好得没好说,原以为会是个好相与,怎料见了真人才知,皇室便是皇室,与平民百姓、与权贵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么说来,一向默默无闻的四皇子,不会也与外界传言不同吧?
众人又不禁望向四皇子的方向,只见一身浅青色华服的四皇子,一脸单纯无害的坐在木椅上,澄澈的眸光恍若未经世事污染,如同天真孩童一般品尝着桌上的点心,面上尽是餍足的表情。
然而当目光落向他身后卧趴着被铁链子拴起来的白虎时,众人顿时脸色骤变。
即便这白虎被拴住了,那也是离得极近,如此险景之下还能泰然自若,这是何等的定力与胆量?
再看那四皇子偶尔伸手撸撸白虎脑袋,那白虎享受的模样,众人更是在想,这栓住白虎的铁链,保护的恐怕不是三皇子,而是他们这些进士!
皇家的三位皇子,当真是个个龙章凤姿、智勇双全!
看来建安王朝,未来可期啊!
只是可惜了那位葬身火海的二皇子,才是真正的卓尔不群,每次离京处理灾荒的地方,都会焕然一新,百姓乐谈其功绩,朝臣则赞其爱官,若其还活着,坐在这皇位上的人还真不一定是太子。
看着太子这阴鸷的表情,众人都不禁暗自猜测,或许正是太子嫌二皇子挡了路,于是谋杀了对方伪作成火灾,毕竟,那位二皇子的丧礼,可是一直都还没办呢!
二皇子的尸体估计都放臭了吧,这得是多讨厌他啊!
众进士们偷偷打量完皇子,又不禁将目光放在了两位公主身上。
建安并无驸马不能当官的规矩,若是能求娶到公主,可谓是官途一飞冲天,虽说公主们大多都喜欢状元和容貌昳丽的探花郎,但也不妨碍他们在公主们面前表现一番。
更别说,两位公主均是花容月貌,身姿曼妙,怎能让人不心动?
正待进士们摩拳擦掌,准备一展身手之时,便见二公主和三公主目标明确地走向了探花郎和状元郎。
谢淑大步走向荆泽,虽说她如今受制于太子,但在看到太子没有把二哥带回来时,她便知晓了太子最终是要妥协于二哥的。
而荆泽是二哥的人,曹皇后打算让太子培养寒门之人,那么荆泽便是未来最有可能拜相封侯的人。
与他打好关系,未来她与驸马生下的嫡子,便有了最强有力的后盾,在这夺嫡之战夺得先机!
皇姐,别怪妹妹出手太快,要怪就怪你恋爱脑、色欲薰心,只想对探花郎霸道强制爱吧!
谢平安揉了揉滚烫的耳根,感觉有人在嘀咕她,不过在走到欧阳久面前时,她便已经换上了得体的仪态,露出温婉大方的笑容,“欧阳大人,不知可有婚配?”
她自然早已找人调查了,但,该有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欧阳久望着谢平安,眉梢微挑,“微臣尚未婚配。”
谢平安点点头,甚是满意,“那是否有心悦之人?”
欧阳久微微抬手行礼,“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本宫欲下嫁于你。”谢平安抬手倒了杯茶,递给了欧阳久,含笑道,“不知大人作何感想?”
欧阳久并不意外,毕竟以他的家世和容貌才情,被公主看上实属正常,只是……“臣已有心悦之人,不愿耽误公主。”
谢平安愣了一下。
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毕竟,据她所调查,欧阳久身世清白,为人更是不近女色,并无心悦的女子。
是单纯不想当驸马,还是……
谢平安摩挲着手中未送出的那盏茶,沉思少倾后,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未来欧阳久成为京兆尹,那么京中大小之事便都逃不过京兆尹的眼睛。
而谢平安,要的便是这个。
不过,对于欧阳久有心悦之人这个话题,谢平安十分的八卦,“不知欧阳大人看中了哪家子女?可是两情相愿?欧阳大人早已过了娶亲的年纪,迟迟不娶亲,莫不是对方父母不愿意?”
她拍拍胸膛,给了欧阳久一个眼神自己体会,“本宫在太子哥哥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只要欧阳大人真心求娶,本宫自可帮你会说,求一份圣旨赐婚。”
“到时候,对方自然便跑不掉,成为欧阳大人你的人了。”
欧阳久闪了闪眸,他不傻,自是知晓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公主主动开口帮忙,显然也是对他有所求。
至于那赐婚……
想到什么,欧阳久眼底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说不定,以后真能用得上?
他不禁淡笑回复,“公主,还是那句话,有话不妨直说。”
他也很好奇,这位公主找他到底想做什么。
谢平安定了定神,余光扫过周围,轻声道,“琼林宴后,后院花园第三棵树下,到时细说。”
欧阳久欣然点头,这里确实不是一个谈正事的好地方。
谢平安满意离去,看来她计划中的建安情报网,可以开展了。
我的小皇妹,以后想给你的大嫡子搜集最隐秘的情报时,还是得求到你的皇姐头上啊!
哈哈哈哈哈——
看着二公主与三公主皆神色满意、娇容带笑的离去,众进士们不禁摇头叹息。
唉,看来是没戏咯!
第286章
如果是他谢承泽,会想出什么损招
琼林宴结束后,官职也逐一下派到了进士们的头上。
卞阳春被派去了益州,任职通判辅佐知府代理处理政务,顾英则自请回益州,得了个司法参军的官职,不日便会随同卞阳春一起回益州。
荆泽等人也在朝堂和京城之中谋了官职,本以为接下来便是登基大典,哪儿成想太子却宣称要为先帝守孝三月,待孝期过后再举行正式的登基大典。
民间皆传,太子大孝。
唯有几人知晓真相。
太子这是想等那位归京,亲眼见证他登基呢。
只是,摄政王殿下的死讯已经昭告天下,那位又会以何身份归京呢?
荆泽等人不知道,因为接下来太子便宣告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他从得道高人那里占卜出,平城即将发生大规模的地龙翻身,如若不采取措施,必将导致近三十万百姓遇难受伤。
他要求户部拨出六十万两赈灾银,用以百姓临时迁居,并立即下发迁移诏令通知德州、沂州、徐州、青州等多地知府,要求其向百姓普及抗震方法以及迁移过程中的抗暑方法,并给出了重要的几个地区的县衙,最后要求所有百姓于中伏天之前必须离开家乡,一波北上,一波西迁,一波南移。
朝中大臣纷纷攘攘,显然认为这过于危言耸听,毕竟迁移三十万百姓不是什么易事,最关键的是万一没有发生地龙翻身,岂不是白白损失六十万两白银,甚至还会影响到太子与朝廷的声誉?
太子本就为了守孝没有举办登基大典,玉玺更是在权臣沈渊手中,若是因为此事百姓再哀声哉道,朝廷颜面何置,太子又当如何自处?
“若真如太子所言,如此大事,那监天司为何没有敲响天钟?”有大臣不禁质疑道,这可和过年那会儿的北方大雪灾有得一拼了,监天司怎么会预测不到呢?
“监天司不是万能的。”谢瑾瑜瞥了一眼那大臣,凌厉的眼神顿时让那大臣后退一步,“孤是通知你们,不是询问你们。”
一旁的沈渊,隐隐觉得这话术有点耳熟。
大臣们劝不动,便不禁看向沈渊,“沈大人!您就任由太子如此乱来吗?!”
这太子也真是的,自从先帝驾崩后,便是跟换了个人似的,行事作风简直就是胡来,丝毫不考虑他们这些大臣们的心情。
大臣们一时有些想念谢承泽。
虽然二皇子他爱抄家,也爱把朝堂搅成一锅乱粥,但起码二皇子他指名道姓啊,做的也是地地道道的正事,不像如今的太子,根本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光是瞧他的脸色,便觉得令人发怵。
他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沈渊,虽然觉得沈渊一直扣着玉玺不肯给太子,但如今也只有沈渊能压制住乱来的太子了。
怎料,他们唯一的希望却落空了。
只见沈渊双手抄袖,神情自然道,“太子此言甚对,监天司并非万能,虽得道高人的话不能尽信,但监天司新上任的保章正对地龙预测颇有研究,进行一番查阅与对比后,认为当地确实可能发生地龙翻身。”
当然,这些话,都是沈渊瞎诌的。
反正这些大臣也不懂,而监天司在这方面又有绝对的话语权,不管监天司日后能不能预测到地震,总之先糊弄过这一次再说。
大臣们还是不赞成,要求监天司出面文书,他们才愿意相信平城真的会发生地龙翻身。
眼瞅着谢瑾瑜面色逐渐阴沉,隐隐有发火直接喊砍头的暴君迹象,沈渊揉了揉眉心,愈发怀念远在冀州休养的谢承泽。
如果是谢承泽,他会怎么解决呢?
沈渊不禁想起青年那明亮的眼眸,闪烁着狡黠的光,像只披了狸猫皮的小狐狸一般,总能想出坏主意。
若是他在……
恐怕会慷慨激昂地高喊着:“本王劝你们不要对国库的银子拥有占有欲!不然本王就要对你们的家底产生占有欲了!”。
而后大声嚷嚷,“信不信本王这就翻出你们府里的旧账,把你们全都贬官到平城,看看这地龙翻身到底会不会发生!”
嗯,来主意了。
泽至心灵的沈渊,淡淡的望着这些大臣,开口问道,“那么,诸位同僚,都有谁不赞同太子的决定?”
大臣们面面相觑,随即几个头铁的大臣站出来,“臣等望太子三思!”
“还有吗?”沈渊扫了一眼互相对视的大臣们,跟辽州举办的拍卖会上的拍卖师一样,再次问道,“还有谁不赞同太子的决定?”
又有几个大臣站出来,“望太子三思。”
沈渊微微颔首,旋即转身,对着谢瑾瑜道,“太子殿下,如今建安新帝将立,不若趁机彻查一下这些大臣的家底,如同过去清算二皇子殿下,将大臣们清查整治一番,了结过往的龌浊枉法之事。当然,臣深知诸臣亦有操劳王事、尽忠朝廷之处,是以不必如抄家问斩那般决绝,便将其贬至平城,为期半载,待半年期满后再接诏返京,以全新之态佐弼新帝,共兴我朝之大业。”
闻言,大臣们顿时脸色都绿了。
不是?
这特么是人能干出的事儿吗?
本以为送走了二皇子,已经不会有人再搞这种令人头晕崩血的损招,可沈渊大人,你过去一向光明磊落、雷厉风行,如今怎么也用起这等阴暗损招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皇子没死,背地里偷偷给你支招呢!
沈渊这法子真的过于阴损了,若是他与太子强制行事,或是强制贬官,自然会引起群臣激愤。
那些新晋的官员见此情形会心生嫌隙,暗自思忖朝廷如此行事,往后自己又将有何下场,以致对上位者渐生疏离之感。
而朝堂之中的耆老旧臣,更是会寒心彻骨,仿若一腔赤诚尽付东流,多年来的鞠躬尽瘁却换来这等无端处置,怎不心灰意冷?
朝堂各方势力纷争本就不断,若是大臣的谏言再不被视听,那这王朝自然也会走向衰落,让大臣们对太子愈发没有信心,继而导致某些人生出异心,再生盛世淮之事。
可见帝王一意孤行的危害有多严重。
但现在,沈渊却另辟蹊径,用“暂时贬官”来将老臣们过去贪污枉法之事一笔勾销,而非直接抄家斩头和流放下放,给足了这些老臣们颜面,让人无法置喙什么。
既然无法置喙,就表明此法可行,可行就表明他们会被贬官到平城……
若这平城真的会在中伏天发生地龙翻身,他们岂不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那这跟直接砍脑袋有什么区别?
那些新晋升上来的官员,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地方官,可都等着他们早些掉脑袋,为他们腾出空位儿呢!
众大臣纷纷苦哈着脸,抬臂作揖妥协了,“太子圣明,臣等赞同百姓迁移之策!”
第287章
不要为难打工人,我信了你的邪啊
抗震工作开始了。
沈渊和谢瑾瑜根据前世的记忆,将各地的地震灾害数据复刻,以此确认各地的灾害情况。依据地理和官路情况规划安全、便捷的迁移路线,尽量避开匪患严重的地区,并要考虑在沿线设置驿站和补给点,保障百姓在迁移途中的基本生活需求。
还要确认迁移的目的地,确保当地能容下十万百姓,提前准备充足的粮食、衣物和药物,避免因为生活物资不足导致百姓暴动,准备足够多的马车和牛车,以运输不便行动的百姓和不易搬运的物资……
这些都要交于户部与工部,抓紧运输抗震物资建立临时驿站点,并让德州、青州、沂州等地的木匠铺全数配合府衙,尽快将当地的木材等物资用尽,用来制造马车和牛车总比地震后成为烂木的好。
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朝堂上有沈渊、荆泽等人的配合,各部分工十分明确,抗震迁移的诏令被迅速发往东部各州,由带诏而去的官员监督立即执行,在规定的日子开始迁移百姓。
到这里一切顺利。
但正如谢承泽所言,百姓们不一定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小窝。
什么地龙翻身?
不信。
去了那边会给分发房屋和田地吗?
没有?不去!
当官的这是又要整幺蛾子了,他们这是想抢走他们的房产和田地啊!
那些人把山上的树都砍咯,说是做什么木推车,我看这分明是想在冬天冻死我们!要么就是想强制我们买那个什么黑煤,嘿哟,他们当官的,搞生意的,惯会用这招嘞!
不少百姓听信了,便拦着官府不让砍树,说他这是造天孽,直到官府发威,才骂骂咧咧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每天都有些离奇让人无奈的事情发生,还有些人趁机吃回扣,拖慢迁移抗震的进度,有些事情不好解决,便会通报给朝廷,向上请示。
这些折子都被谢瑾瑜扔在一边,对于那些愚民,他认为根本没有救的必要。
“孤已经尽力了。朝堂下了诏令,他们不愿意听也不愿意走,如此冥顽固执,孤要这样不听话的百姓作甚?”
烛光下,谢瑾瑜脸上的神色明灭不定,看起来极为的幽邃诡谲,“有人死了,那些活下来的百姓才会信服朝廷,更加忠于朝廷。”
沈渊认真翻阅着奏折,淡然自若的神色仿若谢瑾瑜刚刚只是放了个没味道的响屁,连头都没有抬,“哦,但二殿下想让这些百姓活。”
谢瑾瑜:……
“你不要拿二哥压孤!”谢瑾瑜阴恻恻地盯着沈渊,手中压着腰间的长剑蠢蠢欲动,“如果不是二哥嘱咐,孤早就杀死你了!”
沈渊终于舍得抬眼看了一下谢瑾瑜。
虽然这位太子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儒雅亲和,性情也变得扭曲阴鸷,动不动就想砍大臣的头……
但好在,谢承泽的存在依旧能压得住他的暴戾,让他好好承担建安新帝的责任。
至于谢瑾瑜前世杀他一事。
沈渊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他如今已经不在乎了,虽然不懂谢瑾瑜为何如此执着于谢承泽,但想必青年如此宠溺惯着这位太子,必然是有理由的,就像前世谢瑾瑜若是杀了他的亲人,他一样会跟对方拼命。
他现在只祈求,这位太子能够正常点,好好批奏折处理国事。
换个皇子培养,真的很费劲啊。
劳模沈渊心塞地低下头,继续翻阅奏折,“太子殿下还是赶紧处理这些事情吧,臣还想早些回家歇息。”
见沈渊如此疲软的应对自己,谢瑾瑜也是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能阴狠狠地抬起毫笔,准备在奏折上发泄。
而后便听沈渊道:“不准写砍头,小心臣告诉二殿下。”
谢瑾瑜:“……”
不写就不写!
等二哥休养好了,他一定会挑拨离间死他俩!!!
而另一边,冀州涿鹿县。
谢承泽津津有味的翻阅着手里的“话本”,太子侍卫晃晃悠悠的“路过”,暗暗瞥了一眼,却被无痕和无迹的身体挡住。
“哎~别难为打工人~来来来,你瞧,本王看话本呢!”谢承泽示意无痕和无迹不要为难这位侍卫,而后将话本的封皮书名露了出来。
太子侍卫瞅了一眼,嗯,《霸道皇子俏皇妃》。
民间世面上还能卖这种话本呢?
等问问。
太子侍卫又晃晃悠悠的走了。
而谢承泽继续看着话本里的内容,不时发出啧啧啧的感慨声音,“哎哟、没想到啊、昂~哦嚯~”,偶尔提笔对着话本圈圈点点,仿佛甚是赞同话本之中的字句。
听到声儿的太子侍卫暗暗猜测,二皇子这般,大抵是看到某些羞涩的内容了吧。
啧啧啧。
或许是谢承泽表现得太好了,县衙内的看守也松懈了许多,再加上谢承泽这肋骨断了,就连太子侍卫也认为谢承泽为了身体好,短期内不会逃走。
直到某一日的大清晨,他望着平时守夜的无痕无迹两人不见了踪影,顿时面色大变得冲进了屋里,房间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木桌上留有一封信。
上面是谢承泽的大丑字:
【俺们出门溜达几天~马上就回来~不要告状,你也不想让太子知道你失职了吧^_^~】
太子侍卫:???
二皇子殿下!!!
说好的不难为打工人呢!!!
你要走,好歹带卑职一起走啊!卑职不介意跟着一起出差啊!
与此同时,谢承泽已经坐上了马车,正在前往平城的路上。
大当家、二当家还有三娘跟着一起来了,听着谢承泽讲述的计划,三娘不禁咯咯咯笑起来,“哎哟,这法子可真有意思,也就二殿下能想得出来了。”
“师嫂不必喊我二殿下,跟师叔一样喊我师侄儿便可。”谢承泽笑了笑,他如今已经不是二皇子也不是摄政王了,虽然对那些侍卫还自称本王,但三娘是大当家的妻子,大可不必也如此客套。
三娘也不客气,敞亮地喊了声,“好~师侄儿~”
叫完了,又笑吟吟道,“按照师侄儿所说的,那是不是得换身衣服?你现在这一身,实在太素啦!”
谢承泽歪了歪脑袋,不解道,“算命的人,穿得很素,不是很正常吗?”
三娘伸出食指晃了晃,摇头晃脑道,“不不不~你不能是算命的。”
你得是虚空藏菩萨转世才行。
第288章
吃喝拉撒享清福,苟在后宫玩建帝
沈渊道高一尺,大臣魔高一丈。
或许是对于太子非要听信得道高人胡诌而感到不满,又或许是表达对朝堂上那场刻意针对的愤怒,大臣们这段时日拼命的写奏折,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奏折都写完一般,像是倒垃圾一样塞给了谢瑾瑜。
批奏折批了两辈子、批得够儿够儿的谢瑾瑜,又想掀桌不干,去冀州找谢承泽抱抱续命。
沈渊一个人实在忙活不来,最终将算盘打到了曹皇后和两位皇子的头发上。
不能一个人头秃。
会被谢承泽笑话的。
正在坤宁宫收拾包袱,准备太子登基后就跑路的曹倾然,被沈渊派人塞了一沓厚厚的奏折,美名其曰,“特殊时期,特殊手段。请皇后从旁协助,庇我建安百姓。”
曹倾然:……
本宫不要批奏折啊!
武德殿内的谢守均擦着手中的墨龙红缨长枪,正准备在院中练一套新学的枪术,就见几个太监鱼贯而入,抬着几箱子的奏折,对他说道:
“大殿下,太子殿下说您在武德殿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在这些废奏折上都批上阅字,以免长久不动笔,书法生疏了。”
谢守均:……
只写一个“阅”字,也算练书法?想让他收拾烂摊子就直说!
玉芙宫内。
柔妃正在津津有味地抹蔻丹,几个宫女端上来几盘奏折,苦哈着脸对柔妃道,“娘娘,沈大人派人来,说这些折子留给三殿下练手,批完尽快给太子送过去。”
柔妃:???
东宫那边是疯了吗?竟然让子渺批奏折?
是试探吗?
怕玉芙宫扶持三皇子,争夺皇位?
仿佛见了烫手芋头一般,柔妃吓得连忙后退几步,尖叫道:“快拿走!死也不能批!!!”
宫女继续苦着脸,“沈大人派人说了,东宫那边实在忙不过来了,就连皇后和大皇子都被逼着收拾烂摊子,三殿下贵为皇子,更不能推脱。”
柔妃顿时竖起耳朵,“皇后和大皇子也批了?”
“是这样说的。”宫女点点头。
柔妃摸了摸下巴,随即摆了一下手,“行,你们下去吧。”
起身前往玉芙宫的西殿,准备找谢子渺商量一下,结果转了一圈没找到人。谢子渺平时不喜欢有宫女太监在身边伺候着,平时又十分独立有主见,很少过问柔妃,导致柔妃此刻也没法逮着谁问问,谢子渺到底去哪儿了。
最后溜达到了寝殿,推门而入,发现桌上有一封信。
母妃亲启?
柔妃疑惑的打开信封,看到上面的字,顿时脸色一黑。
【漂亮大方的母妃大人,儿臣与小白已去平城帮二哥一个小忙,切勿挂念。
若挂念,请差人前往京城胡家钱庄,给挂名为谢三的户头上打钱,儿臣将感激不尽!】
柔妃:……
谢!子!渺!
偷偷出门玩,还不带着母妃,你个不孝子!!!
柔妃怒发冲冠的回了东殿,待遣去屋内的宫女,她围着奏折堆焦躁地转了几圈,端着手臂摸着下巴沉思道,“这可咋办?”
要不她帮着糊弄糊弄?
可她也不会批奏折啊……她就只会吃喝拉撒享清福,苟在后宫玩建帝。
柔妃挠了挠脑袋,目光瞥到二公主和三公主日常串门时送来的小摆件,顿时计上心头。
建帝当初懒得给公主找新学士讲课,便干脆让这俩孩子和子渺上了同样的皇子课,三人的课业成绩差不多,她俩指定能接这活!
柔妃立马起身,换了身衣裳,便是出了门。
……
平城。
晚春之季,远处的山林已经郁郁葱葱,或娇嫩欲滴的新绿,或深沉厚重的墨绿,犹如造物神在山间尽情的泼墨,逐渐过渡到了大地的苍黄之色,与石路的青白互相接壤,偶有新绿如精灵般冒出,俏皮而自然。
蜿蜒绵长的官道上,两旁树木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道路的尽头,一座宏伟的城池渐入眼帘,百姓和商户的马车来来往往,时不时便有推车拖着一大捆木材要进城。
官府要造车,彻底放开了城外的伐木政策,不少人瞅准商机,想要进山伐木赚些银子。
也有人瞅准了这些人的商机,队伍排得慢,难免腿累口渴,便有小贩在边上开了茶摊,供以暂时歇脚解渴。
正当一位百姓走向茶摊,准备要杯凉茶歇脚时,突而,身后官路的尽头传来一声啸天般的虎声,惊得众人纷纷回头,大多百姓并不知那是什么野兽发出的叫声,只觉得那啸声分外震耳撼心。
他们呆愣愣地望着远处的官路。
只见狭窄的官路尽头,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逐渐踏石而出,那白虎身姿矫健,毛色如冬雪般纯净,随着官路的逐渐变宽,那虎躯也愈发膘壮骇人,如琉璃般的虎眸淡漠地注视着前方,虎爪落地之时,仿若带着震慑天地的力量,令人禁不住生出畏惧之感。
它的身侧两边,有十位戴着白色帷帽、身穿各色浅衣的女子,头两位女子手中高高举着朱色的幡布,后面八位女子则手捧竹篮,朝着官道的两边扬洒着夹杂着黄符的各色花瓣与绿叶。
而最令人惊奇的是,那白虎的虎躯之上,竟然坐着一位高人。贵金色的帷帽骨架下,轻薄的白纱帷帘与紫色的流苏绸缎笼罩着那人,使得众人看不清对方的性别,只能瞅见那人一身宝色长袍,以融着金粉的紫色为打底,绣着满满的宝莲纹络,五彩的宫绦系在腰间,尾部悬垂着金色的流苏,大片银色的压襟更是夺目非常,华丽又庄重。
待近了,便见那高人帷帽下的容颜甚是昳丽秾艳,便是薄纱都挡不住的华艳,令人瞧了便头晕目眩,仿若见了天人一般,再望那威风凛凛的白虎野兽在其身下乖巧如猫,更是难以自抑,浑身激动的颤抖起来。
这究竟是何等仙人?
亦或者,得道高僧?
闻声而来的门卒见了,也是震撼无比,连忙差人去唤城门校尉。
城门校尉来时,白虎已经行至城门口,站在地上迎风扬头打哈欠,百姓们纷纷后退,好奇又小心地打量着这支队伍,有识字的,见那朱色的幡布上写着:
“命运脚本吾能译,白虎座上道天机。”
后面大致能看懂,前面的脚本为何意?
第289章
命运脚本吾能译,白虎座上道天机
城门校尉瞅着那白虎,有些不敢靠近,好在这时有一位素衣女子随从出列,对那城门校尉淡然道,“仙长欲进城传教,为城中众生排忧解难,尔等速速通知知府大人,令吾等进城。”
说完,从长袖中取出一封信纸,递予了那校尉,又暗中塞了两锭银子,“知府大人拆了,自然知晓吾等来意。”
那校尉哪里见过这阵仗,掂了掂袖中银子的重量,立马道,“仙长且稍等,本校尉这便去通知知府大人。”
进了城,校尉便立马牵了马,朝着知府府衙策马而去,待与知府见了面,校尉呈上了信封,便见知府大人拆开信后,面色瞬间凝重起来。
城门校尉暗暗观察眼色,“大人……是否放行?”
知府轻咳一声,将信纸收入了袖中,“自然,而且,本官要亲自去迎接。”
不是他轻贱自己的官职,实在是这信纸里面的东西,太厚道了啊!
足足五百两的银票啊!相当于一整年的俸禄了!
他要去看看,是哪位高人如此体恤众生~
等到了城门口,知府大人见了白虎座上的高人,看清对方的容颜,吓得差点跪下了。
这、这不是已经昭告天下,已经薨了的二皇子殿下吗!
不巧,这位知府曾上京述过职,亲眼见过二皇子,如今冷不丁地见到了“死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尤其对方淡淡的扫来一眼,仿若能看透众生的眼神,更是让这位知府两股战战,说话都打起了哆嗦。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不会掉脑袋吧!
知府丝毫不怀疑自己认错了人,毕竟这天底下,有谁能如二殿下这般姿色过人?
之前与校尉说话的素衣女子,这时又站了出来,“仙长欲进城传教,为城中众生排忧解难,不知知府大人可欢迎我等,为我等安排食宿?”
知府哪敢不欢迎?连忙点头应是,下意识鞠起躬来,“自然自然,有仙长传教,乃是我等德州百姓的福气。”
素衣女子神色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望向白虎座上戴着贵金帷帽的仙长,见仙长也轻点头,这才高声喊道,“仙长入城——!”
仙长拍了拍白虎的脑袋,白虎便放下了虎爪,昂首挺胸地朝着城门而去。
众百姓见知府大人都对其恭而有礼,不禁对其仙长的身份也深信了几番,尤其他们有的人也听到了,说这位仙长是为了给众生排忧解难才来的……
道天机,道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