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齐晔不必江茉问,就已经开始主动认错,“我不该喝那么多酒,不该喝醉,不该弄成这样回家,不该让你担心,不该害你受伤……”
他垂眸,望着那杯蜂蜜水,黝黑的瞳仁动了动,指尖伸过去,“这、这是给我泡的吗?”
听他那语气,还有点不敢置信的意思。
江茉被他气笑,“不是给你泡的,难道还是给什么野男人泡的?”
野男人这三个字,刺激得齐晔的长睫狠狠颤了颤,他抿紧唇,端起蜂蜜水,试试温度后,直接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中升起,因为喝酒而疲惫不堪的身体好像又补充了新的能量。
他黑黢黢的眸子多了几抹光,蹭向江茉,身后似乎有尾巴在摇,“去泡、泡澡吗?”
“齐晔,你这是在邀请我?”江茉挑了挑眉梢,细白的指尖往下移,“你今天犯了错,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
齐晔一副心虚委屈的样子,很好欺负,也很可怜。
江茉抿起唇,更加故作冷淡的凶巴巴道:“而且,你确定你犯的错就只有你刚刚说的那些吗?”
齐晔的眸子里又多了一道迷茫,开始认真地掰着指头数,“喝酒、太臭、喝醉、乱吐、让你担心,害你受伤……还有什么?我马上改。”
江茉轻哼,戳着他的胸口道:“还有最重要的,你不该不心疼你自己的身体呀。喝那么多酒,你真以为是人喝的?”
齐晔羞愧地低下头。
他也不想的,可为了那条商业街的建设权,他也只能拼。
说起这个,他才想到这件高兴事儿还没告诉江茉。
“那条商业街,我们施工队拿下应该是没问题了!”
这可是刚刚,对方亲口承诺的,不然他喝这么多酒干嘛,就是为了这一个举足轻重的承诺。
江茉轻嗯一声,表情却是淡淡的,“你觉得这样很有用?如果下次,还是这么重要的工程,让你用拼命喝酒来换,你还会愿意吗?”
“……”齐晔小心翼翼观察着江茉的神色,然后迟疑着,摇摇头。
媳妇儿不开心,给他一百条商业街的建设权他也不干!
-
齐晔向来是一个言出必行,有承诺就必然会履行的人。
和江茉在厨房的这一段对话,或许她很快就会忘了,可他却一直记着,再也没有在应酬的时候拼命喝过酒。
从此以后,再大的工程,他和对方喝酒也只是点到为止,小酌一两杯,回家时身上连酒气都不会沾。
他再也不想,也确实再也没看到过江茉嫌他身上臭,皱起眉头的模样。
而江湖也留下了他的传说——那个齐老板啊,他厉害得很,别人喝到胃出血才能搞定的生意,他喝一杯小酒就能搞定!
当然这些,已是后话。
先说回这商业街的事情。
江茉其实对齐晔做什么生意,弄什么工程,一向都不怎么在意。
以前帮他起步,赚到第一桶金,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提前舒适起来。
而现在,她几乎已经撒手没管。
上回提醒他商业街的事情,那也是因为从霍倩手里随便听了一嘴,觉得这是个重要的机会,所以才特意告诉了她。
之后,她和霍倩也再没聊过那商业街的事儿,也没问过齐晔关于商业街建设的竞标准备得如何。
甚至连他的标书,她也都懒得帮忙把关,而是相信他已经是一只翱翔于蓝天的雄鹰,不再需要她瞻前顾后地守着,免得他掉下来。
不过江茉没想到,这天她和霍倩一块出去逛街的时候,不知怎么的,霍倩又想到了那商业街的事儿,反而主动问起。
“你家齐晔是在弄那个商业街建设权的竞标吗?”
“是啊。”江茉看了一眼霍倩的神色,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便追问道,“那个商业街建设怎么了?”
霍倩不答反问,“他中标了没有呀?”
“还没公布结果呢,听说最近正在评标。”江茉挽住霍倩,低声道,“倩倩,是不是有什么事?”
霍倩的神色越来越明显,似乎有为难,还有纠结,以及那种当说不当说的困惑,都让她的眸子往下沉,到最后甚至躲闪着江茉的目光,而是望着地上自己的鞋尖,凭空踢着,紧紧咬着唇瓣。
江茉已经猜到,直接问了出来,“倩倩,那商业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第132章
第
132
章
江茉这么冷不丁的直接说出来,
把霍倩吓了一跳。
她连忙左顾右盼看了看,然后拉住江茉,到了安静偏僻的角落里,
才小声道:“茉茉,
我可什么都没说呀,刚刚都是你自个儿瞎猜的。”
江茉会意,眨眼笑了笑,
“嗯嗯,好,
你就是什么都没说呀,是我自己在胡乱猜测而已,那个商业街真的有问题?”
霍倩别过头,看着空地,不说话,算是默认。
她不能说,但也不能看着江茉和齐晔就这么掉进那个坑里,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
江茉理解她,
所以也没问太多。
既然霍倩的丈夫就是商业街建设中重要的一个人物,
既然霍倩都暗示了她有问题,那她肯定会相信霍倩。
回到家,
江茉把霍倩暗示她的这件事儿告诉了齐晔。
而齐晔听完后也皱起眉,开始深思起来。
他沉默了半晌,
告诉江茉,
“后天就会公布中标的两支施工队,不过,
我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
我们已经中标了,
现在只是关于另一只中标的施工队还在犹豫不决。”
“嗯。”江茉听出齐晔的话还没说完,只是轻声回应了他,继续听他说。
“我明天就去申请,退出竞标。”齐晔说得很坚定,在结果出来之前,他因为某些情况退出竞标,倒也不会太麻烦。
只不过,确实损失了一个他从建立施工队以来最大的活儿。
江茉看着他沉沉的眸子,眨眼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啊?万一只是霍倩听错了消息,那商业街没什么问题呢?”
毕竟霍倩也没有明说那商业街的建设到底会有什么问题。
这是政府筹划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就算是霍倩说有问题,只怕一大帮子人也不会相信。
而江茉和齐晔一说,没想到他就已经有了非常坚决的决定。
齐晔也确实不是无脑退出,他已经有了退路。
“今天辛博厚来找了我。他说想在咱们县城新区那边,建一个大型的成衣厂。”齐晔思忖着说道,“他已经拿下了一块地,占地面积挺大的,他的施工队建不了这么大一个厂子,想喊我一块干。”
江茉不意外地笑了笑,“他还是放心不下成衣厂这一摊子事儿啊。”
明明辛博厚的弟弟辛远思继承他爸的那个成衣厂已经日渐萧条,而辛博厚的施工队正蒸蒸日上,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把做施工队辛辛苦苦攒的所有积蓄都砸下去开厂子,他不止是想要做生意碾压辛远思。
而且是想在当成衣厂老板的这一点上,全方位无死角地碾压辛远思。
“我觉得挺好的。”江茉抿了一口茉莉花茶,“你不是和他很铁吗?支持他一下也不错,他也不会亏欠了你。我看他挺会做生意的,拿这块地、建厂子、施工的原材料还有到时候招工的费用都不是一笔小钱,你帮他建厂子就不收他的钱好了,当做入股。”
齐晔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因为怕江茉说他人傻钱多,才一直没说。
给人免费施工,建这么大一个厂子可不是小数目,他也得砸进去不少钱。
而且辛博厚那成衣厂也不确定能不能盈利赚钱,要不是齐晔很明白辛博厚的能力,他也不敢有这个想法。
没想到江茉已经先一步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齐晔弯了弯唇角,“那我明天去申请退出竞标,就说要帮兄弟的忙,商业街的建设怕是忙不过来。”
“好。”江茉把自己的茉莉花茶递给他,她喝不下了,本想齐晔给她倒掉。
没想到齐晔接过去,一口气喝完。
她白了他一眼,“齐晔,好歹你也是越做越大的老板了,你怎么像个垃圾桶一样。”
她喝不完的,吃不下的,他都照单全收。
齐晔舔舔嘴角,抬起眸子,认真又耿直地说道:“好喝。”
“……”江茉默默给他又倒了一杯。
结果这晚,齐晔喝了一大壶茉莉花茶,晚上跑了三次厕所,打断了两次领略银河的过程,最后被江茉一脚踢下了床。
-
在沙发上睡了大半宿的齐晔一大早没有去施工队,而是直接去了一趟政府大院,申请放弃竞标。
这一举动,可惊呆了评标会的所有人。
有人很不明白,“齐晔,这中标结果明天就出了,你费了那么多力气,眼看着已经十拿九稳了,你怎么忽然要退出啊?”
齐晔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要在开发新区建厂子,叫我过去帮他。”
“……你还真讲义气啊,为了兄弟,能放弃这么一个挣大钱的机会。”不少人觉得,重情重义,挺难得的。
但也有人觉得齐晔傻,“你那施工队帮忙建一个厂子能挣几个钱啊?这可是政府投资的商业街,这么大型的工程,那才叫一个挣得多呢。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你为了你那什么兄弟,真要放弃竞标?”
“嗯。”齐晔垂眸,回答得很清楚,也很坚决。
其他人都摇摇头,叹着气,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竞争对手,当天就酒局上就开始庆贺,聊起这件事。
尤以了解齐晔的秦飞跃和聂士忠最为得意。
说起来更是津津乐道,找不着北。
“这个齐晔呀,他从小时候就傻,本以为他组建了施工队,挣了钱,脑袋也能越来越灵光呢,没想到还是这么傻。”
“就是,你们说说他,为了朋友的一个破厂子,居然放弃这么大一条商业街的建设权!我听说本来私底下都已经选中了他的标书呢!”
“我也听说了,本来还想着要挤破头去抢另一个指标的,没想到他这一退出,忽然又多了一个,这对我们的确是好事。”
“他给他那兄弟建厂子,他兄弟给他多少钱啊?他这么积极上头,连商业街的建设都不要了。”
“嘘,我和你们说啊,我也好奇,去省城打听了一下,他那兄弟拿下建厂子的那块地,之后还要买机器之类的,根本就没钱给他!”
“什么?没钱?!那他这是给人家打白工啊!”
“是啊,所以说齐晔脑子傻呗,也不知道他那施工队怎么发展起来的,据说就是给人家建厂子,不要一分钱,让他入股分红就成。”
“那不就是空头支票呗?谁知道那厂子能不能挣钱啊,万一亏了怎么办?他的那些材料费、施工费全部砸水里都没影子的!傻子才愿意干呢!”
“齐晔就是那个傻子呗!我看啊,要是亏了,他那施工队迟早要解散!”
“唉,你说他好好的弄商业街多好啊,这样的大好事,要是砸我头上我都能笑醒,怎么他就脑子进水了呢?”
“他脑子进水多好呀,咱们不就有机会了?走,别在这儿说了,赶紧再去走动走动,说不定这馅饼就要掉咱们脑袋上了!”
“……”
齐晔退出竞标这事,在不少施工队之间,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轩然大波。
大多数都是看笑话,嘲笑齐晔,甚至因此而幸灾乐祸,觉得自己也有机会可以拿到另一个中标名额。
也有极少一部分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为什么齐晔都已经唾手可得那中标名额了,却选择退出。
齐晔真的傻吗?
他要是傻,他能成为县城里最大的施工队老板?
他要是傻,他能接到那么多大活儿?
一时间,关注齐晔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有人想等着看他的笑话,看他如何赔本,看他如何后悔。
也有人在琢磨着他的意图,想知道他为何临门一脚却不再竞标。
而在这些焦点聚集的视线中,齐晔依旧不急不躁,干着自己的事情,好像听不到任何风言风语,依旧沉稳而坚定。
辛博厚带着他的施工队来了县城,一块建造成衣厂。
其实齐晔对辛博厚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以前博远成衣厂那么大的厂子,也是辛博厚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进入,从底层做起,一步步往上,再到管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要不是继承权给了辛远思,博远成衣厂改了名字,又招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亲戚在里面当老鼠屎坏了整个成衣厂,现在博远成衣厂说不定都成为全国顶尖一流的牌子了。
可惜,那些假设也不必再提,现在辛博厚牟足了一股劲儿,就是要打造一个更好的成衣厂,把他那便宜弟弟彻彻底底踩在脚下,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证明给那个老头看,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是那么差!
辛远思只不过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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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衣厂的规模不小,辛博厚是把自己所有积蓄和存款,甚至还借了钱砸进去的。
所以成衣厂的建造图,他也是花了钱请省城专门的建筑设计师给画的,争取最科学,最合理,土地的利用面积可以最大化,容纳更多的机器和工人。
齐晔拿到图纸后,也没含糊,带着手底下最精锐的那帮人和辛博厚手底下的那帮人一块碰头,商量分工合作,都把各自擅长的那部分拣选起来。
比如齐晔这边不少人更适合砌墙抹灰,就负责这一道工序,可以干得又快又好,节省不少时间。
再比如辛博厚那边有好几个人是埋电线铺水管的一把好手,他们就全权负责那个,水电非常重要,能保证以后的安全生产,不会随时随地因为管道电线没弄好而断水断电。
齐晔和辛博厚的施工队里,都有各自的人才,一块合作,取长补短,这成衣厂的一砖一瓦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么飞快地建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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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辛远思是从哪儿收到了消息。
刚开工没两天,他居然从省城跑到了县城这边的工地上。
当然他不敢走进来瞧,只敢在外头假装路过的,鬼鬼祟祟地看。
齐晔看到了他,辛博厚也看到了他,直接走出去,冷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儿欢迎你吗?”
辛远思也是脸皮厚,轻哼道:“辛博厚,你未免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我来这儿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条路是你的?”
他低头指着地上划出来的那一条白线,特意强调自己并没有过线,“从这往后才是你的地,我可没过去。”
“哦?你怎么知道这片地是我的?”辛博厚冷眼笑道,“辛远思,你那点小心思,只差没写在脸上了,就别来我这儿卖蠢了!”
辛远思没想到自己居然一句话就漏了馅,也是后悔得很,他咬了咬舌尖,强自镇定,输人不输阵,继续回道:“呵,你以为你在这儿盖个成衣厂就能怎么样了吗?这种小地方,你的成衣厂能有什么发展?”
“关你屁事。”辛博厚也不客气,直接把手里的铁锹扛在肩上,“总比某些人把全省第一的成衣厂经营到勉强才能维持开支,还裁掉了不少工人要强。”
“你——!”辛远思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咬着牙,放狠话,“辛博厚,你把钱都砸这厂子上头了吧!你会后悔的!成衣制造这一行现在本来就不景气,你以为你现在弄一个新厂子,还能分到什么汤喝?”
“那也比你总是想屁吃好。”辛博厚挑了挑眉,气死人不偿命。
辛远思真的快气不活了!
他这个哥哥从小就是这样,一张嘴毒辣得很,随随便便就能把他气到头昏脑涨,血都往天灵盖涌。
真是天生的冤家!
辛远思受不了了,捂着胸口,踩着黄泥巴,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
他郁闷地想,来这一趟是干嘛来了?难不成是为了白白受气?
想到这里,辛远思深深叹了一口气,在辛博厚跟前,除了成功继承成衣厂之外,他好像很少讨着什么好。
不过来这一趟,至少可以确定,辛博厚真的在弄成衣厂,而且已经开始在建。
不知为何,原本已经压了不少石头在心口的辛远思觉得那大石头又多了一块,压得他快要窒息,完全喘不过气来。
-
再说起商业街的建设招标结果在前不久也已经出来了。
中标结果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那两位幸运儿,就是聂士忠和秦飞跃。
两人第一次合作,接到这么大的活儿,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在开工前就一块儿去喝了一顿酒。
这喝酒当然要聊到忽然退出竞标的齐晔,两人轮番冷嘲热讽,几乎把齐晔那个傻子骂得狗血淋头。
骂到最后,两人发现对方都很讨厌齐晔,这一下又多了一个共同点啊,两人觉得彼此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走出酒馆时,秦飞跃和聂士忠已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十分热络亲密。
不过喝了酒,互相称作兄弟,但商业街的建设还是要算得分明,不能让对方占了一丝便宜。
两人精打细算,弄了两三天,才分割好彼此之间的路段。
其实也就是一条商业街,一人建设半截而已,但两人都怕自己吃了亏,所以盘算了许久。
分清楚之后,没什么利益往来,两人也就还是恢复了表面兄弟的热情和亲密,每天一块开工,一块收工,一块说说齐晔的坏话,非常起劲。
在商业街建设也如火如荼的建设中,县城一天天展现着欣欣向荣的新变化。
眼看着两三个月过去,很快就要到年底了。
成衣厂已经建得差不多了,齐晔的施工队都已经收了尾,继续在县城接着别的小活儿干。
齐晔砸进去不少钱,给工人们的施工费都是他给的,没有要辛博厚的钱,就当是他入股。
那些材料费,他也垫付了不少,都没让辛博厚再给,都当是他投资辛博厚的成衣厂。
这样来来去去,也至少花了一万多块,在别人听起来,算得上是惊人的巨资。
秦飞跃和聂士忠这边,商业街的建设已经完成了十之八九,应该能赶在政府要求的年底之前完工。
而且,也没看出商业街有什么不对的迹象。
江茉没问,霍倩也没提,两人照旧逛着街,吃喝玩乐。
不过这天不知怎么逛着逛着,逛到了快要完工,正在收尾最后阶段的商业街这儿。
眼看着已经成型,那规整划一的铺面,整齐铺开的石板路,漂亮高大的路灯还有小花坛,都很显商业街的档次,属于县城独一份的风景线。
霍倩也忍不住笑道:“茉茉,你瞧这商业街,咱们以后要是来逛,肯定特别好玩儿!”她非常期待。
江茉点点头,“是啊,挺不错的,比逛集市干净卫生多了,而且逛累了就有小吃店或是小饭馆,特别方便。”
“嗯!希望到时候这儿的店铺招商能多种多样一些。”霍倩很感兴趣,和江茉开心地聊着。
“小茉!”聂士忠不敢相信且带着惊喜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江茉。
都在一个县城,他和江茉见面的机会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少。
今天有这样的缘分,让他如何不珍惜,如何不激动。
“小茉,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根铁管,为了日夜赶工建设商业街,被风吹日晒得仿佛老了好几岁的脸庞充斥着深情笑意,“要不要进来瞧一瞧?”
他拉开一根护栏线,带着炫耀的神色邀请道:“这商业街,是我建的,怎么样?好看吧?”
“姐夫悄悄告诉你啊,这能挣很大一笔钱的!”他凑近了压低声音,但眼角眉梢还是止不住的得意,“到时候姐夫挣了钱,你想去哪玩,姐夫带你去啊。”
“听说国外很漂亮的,你肯定没去过,我带你去看那什么大笨钟!披萨斜塔!怎么样?”
聂士忠越说着,越昂起头,挺起胸,从没有过这样自信且充满荣耀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仿佛意气风发,在面对江茉的时候,又回到了自己的青春,可以给喜欢的女孩一个充满希冀的承诺。
齐晔?他太蠢,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珍惜,白白错过挣大钱的机会。
只有他聂士忠,才能把握好时机,狠狠赚一笔大钱,并且靠这个商业街建设出来之后,打出自己的名声!
从此以后,他的施工队有了代表作,还怕接不到活儿干?
而齐晔,昨天他还看到齐晔带着施工队去给一个二层小房子搞装修呢!就那么一点儿猫尿般的活儿,哪能和商业街的建设比!
聂士忠想到就心潮澎湃,甚至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齐晔的施工队越来越差,到最后没有生意,只能被迫解散,投资的成衣厂也发展不起来,直接破产。
而他聂士忠,生意越做越大,钱越挣越多……
齐晔没资格再疼江茉,可以换成他来疼她!
第133章
第
133
章
聂士忠那沾沾自喜的眉眼,
看得江茉翻了个白眼,真是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瞧他。
今天真晦气,怎么就被他搭上话了。
江茉转过身,
谁知又看到了秦飞跃。
秦飞跃穿着西装,
梳着油头,咯吱窝下夹着一个皮包,脚上是锃光瓦亮的皮鞋,
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就是和后头那满是灰尘的工地显得格格不入。
“秦老板,
今天有空来工地上视察啊?”
“对啊,好巧,你今天也在。”
两人寒暄打起招呼,江茉又翻了个白眼,转身想走,谁知后头两傻子又开始喊她的名字。
“小茉。”
“江小姐。”
江茉回头不耐道:“你们还有事?”
“没,小茉,姐夫就是和你说说,
要是有什么困难,
你就来找姐夫。最近齐晔的日子不好过,我们都知道。”
“对啊。”秦飞跃也在一旁附和,
小人得志的炫耀神色怎么掩都掩不住,“当初我爸还让我和齐晔学呢,
幸好没和他学,
学什么啊?学如何退出竞标,丢了这么一个大活儿?还是学他为兄弟两肋插刀,
给兄弟施工三个月挣不到一分钱?”
聂士忠听到秦飞跃这么一说,
也忍不住抿住唇角的几分得意。
“小茉,
你也别怪齐晔,他只是读书少,脑子转不太动。这没办法,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秦老板这样,独具慧眼。”
秦飞跃被夸得尾巴都翘起来了,开始和聂士忠互吹,“聂老板你也是聪明人啊,抓准机会就上,等这次商业街的建设完成,你那施工队又得扩大规模了吧?”
聂士忠也得意地点头,目光一直往江茉这边瞟,那炫耀的心思实在不能太明显。
明知道这个项目有问题的江茉看他们俩的眼神,那就像看傻子似的。
还把这块商业街当成宝?到时候你们哭都不知道怎么哭的。
江茉当然不可能提醒这俩大傻子,看着他们飘飘欲仙的样子,她也跟着弯了弯唇角,语气轻飘飘的,“恭喜你们二位啊。”
秦飞跃笑容凝了凝,好像有点不太相信这话出自江茉的嘴里。
聂士忠更是错愕,上前一步,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小茉,你说什么?”
“恭喜你们拿到商业街的建设权,祝贺你们发大财。”江茉再次笑了笑,转身离开。
只是笑意中藏着几分讥诮和嘲讽,这俩大傻子,应该根本没听出来。
秦飞跃和聂士忠对视一眼。
“她代替齐晔向我认输了?”
“她心里果然还是有我。”
“……”
-
在商业街这边遇到聂士忠还有秦飞跃的事儿,江茉并没有和齐晔说,就当路上遇到两条乱叫的狗,这种小事哪还需要拿出来说。
倒是如今,天越来越冷,也亮得越来越迟,可齐晔却照旧六点起床出去施工,天黑路滑,江茉挺担心他的安全。
她还记得原书剧情里有一段,约莫就是这个时候,齐晔在施工队里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
他受了伤,原身自告奋勇想要照顾他,却被他冷漠拒绝。
他宁愿租住在另一个房子里,雇了小保姆来照顾他,也不愿意让原身靠近他。
这件事,伤透了原身的心,加上江桃挑拨污蔑,在原身旁边不停煽风点火,说齐晔就是和那小保姆搞在了一块,根本不把原身当回事。
原身耳根子本来就软,脑袋也不怎么聪明,江桃说什么她都信,于是在江桃撑腰怂恿下,还去找齐晔闹了一通。
影响很不好,闹得本来属于齐晔的一个奖章也泡了汤,最后反而被政府颁给了聂士忠。
这在原书剧情里,当然是让读者高兴的事,男女主荣耀加身,齐晔这样的男配卧病在床,而原身那样的蠢笨女配更是后悔自责,觉得自己不该坏了齐晔的好事,而且也确实是她捕风捉影,齐晔和那小保姆是完全清白的。
但事情已酿成,再如何道歉也没用,只是齐晔越发不想再看见原身。
……
江茉回忆着剧情,其实那些煞笔剧情已经和她没什么关系,齐晔会得什么奖励她也不在乎。
但她不想让齐晔摔断腿,在床上躺着养那么久,人多难受啊。
于是,江茉开始天天在饭桌上,给齐晔科普工地安全的重要性,规范施工的重要意义。
至于摩托车,直接给他把摩托车钥匙没收了,冬天下雪路滑,不准他骑车。
齐晔也不知道江茉怎么最近吃饭总是在反复强调同样的事儿,但他知道,她是在担心他,在意他。
所以他心里悄悄乐了很久。既然是媳妇儿说的事,他当然非常上心。
摩托车不骑就不骑,走路锻炼身体更好!他爱走路!
工地施工的安全性,他更是抓得非常严格,特意制定了不少措施。
比如登高作业的工人,必须穿着防滑鞋、防护手套,戴好安全帽,系好安全带。
再比如雨雪天气十分恶劣时,宁愿暂时停工耽误一会儿,也绝对不能继续强行施工。
最近到了冬天年尾,经常碰上大雨大雪的天气,许多施工队都习以为常,不愿意为此耽误工期。
还有人笑齐晔的胆子就像老鼠那么大,下个雪而已,至于让所有人都停下来,等着那雪停吗?
齐晔不理会这些人的嘲笑闲话,他就听媳妇儿的。
媳妇儿说安全很重要,他也觉得确实如此,多少钱都买不来人的生命。
这天又下起了鹅毛大雪,齐晔看了一眼乌沉沉的天,又看了看时间,才上午十点。
他叹了一口气,叫大伙儿都停下来,先去避避风雪。
又和人抬来了一口大锅,添了柴火,接了一些飘下来的雪化开,然后打入几个鸡蛋,弄成雪花蛋汤,再放些醪糟和捏好的糯米团子进去,煮成沸醪糟丸子鸡蛋汤。
醪糟的味道是甜的,每一粒糯米都裹着一点儿酒的醇香,但不醉人。
糯米丸子咬起来是又糯又软的,有点粘牙,也很饱腹。
嚼几口再就着滚热喷香的鸡蛋汤吞下去,被风雪吹得快要冻僵的四肢好像重新暖起来,像泡在冬日露天的温泉里。
几乎所有技艺最好的工人都会挤破脑袋想来齐晔这儿,就是因为齐晔这儿吃得好,也通情达理,工钱给得也最多。
所以齐晔的施工队这些工人们的质量,比其他施工队都高了很多,人心也凝聚,这会儿吃着醪糟丸子鸡蛋汤,呼着白气,说着话,笑声在大雪纷飞的工地上,飘了好远。
“大家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忽然有一道沧桑浑厚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大家回头一看,是一位戴着安全帽,穿着普通蓝色棉夹克的一位中年男子,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位戴着安全帽的干部打扮的人。
齐晔认得其中一个,那是负责安监的同志,前不久还来工地上瞧过的,今天这是又过来检查了?
他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过去握手迎接。
对方介绍道:“这位是新上任的张县长,分管工作之一就是县城的开发建设这一块。”
齐晔听对方三言两语,很快就明白过来。
新官上任,当然要了解了解县城这些施工队。
他叫人赶紧用干净的碗盛了几碗汤,递给各位干部们。
他也端了一碗,“张县长,您也喝一碗吧?暖暖身子。”
这就是雪水煮的,也没放什么贵重的食材,张县长看了看,接过来,端着喝了一口,确实味道不错,身上也跟着暖洋洋的。
他又瞄了一眼齐晔,见齐晔穿着工装,戴着安全帽,浑身上下都有泥渍,灰扑扑的,要不是身边的干部给他介绍说这位是施工队的老板,他都几乎不敢相信。
刚刚他是从商业街那边过来的,那是县城的重点项目,所以他先去看的是那边。
那两位老板,可都是西装革履,夹着皮包,和眼前的齐晔迥然不同。
张县长的眼里多了几分欣赏,他又看向齐晔身后那一排带着安全帽的工人们,虽然脸上皮肤都又糙又红,但是眸子却都亮晶晶的,正好奇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你们不要紧张,我今天就是来随便看看。”张县长笑了笑,又道,“你们的安全帽倒是都戴得很整齐啊,不错,很有防范意识。”
王春华站在最前头,大声道:“张县长,齐老板每天都叮嘱我们,出门挣钱不容易,安全千万要注意!所以这安全帽虽然戴着不舒服,但我们都不敢脱呢!”
张县长赞同地点头道:“不错,大家的防范意识都很到位,戴着安全帽,流汗总比流血好。”
说完,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空荡荡的脚手架,“怎么这个点你们都在吃东西啊?没人施工吗?”
王春分也大声回答道:“张县长,这会儿正下着大雪呢,齐老板说现在施工不安全,让咱们先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