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我伸出两指将信纸挪到跟前,拿过笔。
「想直接从那些老家伙口袋里讨银两,怕是太难。
「此事,该由后宅入手。」
奏折改为家书,目的地从皇宫大内改为三皇子府。
我落笔——佩沚,展信安。
……
家书写完,交由曹行知过目。
他扫视一遍,眸光落在我执笔的腕口,突兀地滚了下喉结。
13
信笺发出,石沉大海。
朝廷拨的赈灾银逐渐见底,与此同时,暴雨不期而至。
筑堤收河本是以沙土填之,若逢暴雨冲刷,只怕两月辛劳功亏一篑。
我急找芸娘商议对策,却惊闻她带了人冒雨去加固缕堤。
我冲到河岸时,正见芸娘站在河堤沉放埽工。
暴雨阻拦了我的呼声,我费力地攀上堤岸。
恰逢芸娘脚下一滑,手上猛地一沉,整个人往河里栽去!
我飞扑而去,拽住了她的衣袖,双手下攀,扣住了她的手腕。
「快来人啊!来人!」
呼声在湍急的水声和暴雨中显得微弱无力。
芸娘喘着气,看清是我,急切地交代后事。
「大人,堤防建造、河道断面控制、月堤格堤减水坝排布及日后维护所需的工役章程,全数写在我枕下的《河防述要》里。
「按此方,则黄河之患十之八九可解。
「多谢大人!能葬于此处,也算我夙愿得偿,堤上湿滑,且放手吧!」
身体在逐渐下滑,见她存了死志,我反将她握得更紧。
眼前恍惚间又闪过了无数人的音容笑貌。
回过神,芸娘的镇静在我的执拗下溃堤,她几乎哽咽。
「谢大人,放手吧,芸娘此身微末,即便活着,百年之后也无人知我是谁。
「您有大好前程,不值得,快放手啊!」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人非要以扑火之姿壮烈又决绝地去死!
凭什么他人可以万古长青,她们便只能昙花一现!
雨水打乱发束,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抬起脚,狠狠将脚尖扎入泥中,奋力向上扯。
「活下来!芸娘!活下来!
「谢某在此作保!只要你活下来,我必定,为你在史书上争一个留名!
「百年,千年,万年,永世流芳!」
芸娘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怔愣片刻,忽地攒出了力气,五指一把扣在了我手肘上。
向上攀!
身体逐渐下滑,我将另一只脚尖扎入土里。
在芸娘双手扣住我臂膀时,憋住一口气,猛地一提,带着她滚落在岸上。
一只胳膊脱臼了,无力地摊在泥沙里。
但我们迎着大雨,相视一眼,忽地双双笑出了声。
活下来了。
真好。
14
和芸娘回到府衙,医官替我掰正了胳膊,却听闻曹行知病倒了。
我着急去看,却被满脸惊慌的医官拦住。
「是瘟疫!此疾凶险,曹大人凶多吉少!」
我心头一震。
天灾之后即疫病横行,我早有预料,因而特着医官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