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呲——”
东厢门打开,木板顺着地面滑行,一副年久失修模样。
披头散发。
一个穿着浆白长袍的“人”,从屋里走出,撩开头发,露出墙灰一样的苍白,斜眼望着林坦,稚嫩中带着阴冷。
“林大族长,这是我爸留给我的院子,不欢迎你!”
“今天张家上门退婚,我挽了下来,这件事处理不好,丢的是我们林家的面子。”
说到这,林坦顿了顿,看向林逸灰白的脸,尝试从中看出情绪,可是让他失望,对方面如木人,不悲不喜。
陆明海心头猛松一口气,吓死宝宝了,挽下来就好。
不退婚,即使待林逸身边,还能有一段安全时间。
没看出来嘛,这老东西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把人家婚事给答应退了,哥们给你点赞!
“我做主,让小浩娶她,她们张家,也答应了。”
话音一落,陆明海想死的心都有,这他妈管这叫挽了下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夺妻之恨。
办了事,还他妈上门说,杀人诛心呐!
我要是林逸,老子铁定杀你!
林坦说完,手里拿出一个方盒。
“这是你妈原本留给儿媳妇的,现在算是物归原主。”
说完,林坦一手搭在陆明海肩上,沉重压力犹如泰山压来。
陆明海咬着牙,全身肌肉绷紧。
狗杂种给老子下马威,你等着,老子熬到你死,刨你坟出来鞭尸!
“他叫陆明海,来咱们林家也有三年,从今往后,就由他照顾你起居,有什么想要的,就给他说。”
说完,林坦转身要走。
“等等!”
林逸厉喝一声,只穿了一只鞋的脚一步步走过来。
直到站在三人面前,眼珠死死瞪着林坦: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你满意了,可以告诉我真相,我爸是怎么死的了吗?”
完了,夺妻之恨,还加个杀父之仇,他都有有点同情林逸了,这他娘要不是主角模版,天理难容。
王松一手扯动陆明海衣服,眼睛往外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把空间留给叔侄俩。
“不用走!”林坦大手一挥: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爸为了给你疗伤,去城外青龙山脉采六元果,遇见蛮兽境的噬心虎,回来重伤而死。”
“我不信!”林逸两手扯着林坦衣服,目眦尽裂:“你为什么不让我见我爹最后一面!”
声音震裂,枯枝上歇息的白腹黑鸟受惊,展翅飞走。
王松伸手,轻拍林逸肩膀:
“大少爷,这件事的时候我在场,真不怪族长。
这是你爸的遗愿,他说不能让你看到他毁容的样子,我们就只能瞒着你,偷偷下葬。”
右手举起三根手指头对着天空,王松一脸愤然:“这件事,老朽可以怼天发誓,绝没有一个字是假话。”
“啪嘭!”
前一秒还气势逼人的林逸,下一秒就如抽了脊椎的软皮蛇,瞬间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看着地面枯草。
林坦看着林逸,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王松示意陆明海留下,跟着来离开。
陆明海手里拿着锦盒,他有种感觉,林逸的金手指,搞不好就是自己手里的东西。
要不,自己不给对方,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没等他思考出个结果,手里的盒子已经被人拿走。
抬头一看,林逸手里多了块青里透红的玉佩,宛如一条赤色锦鲤在透明青波中游荡,极其灵动。
玉佩品质很高,看得陆明海越胆战心惊。
“我不用你照顾,你自己收拾西厢房住,每天会有人送饭过来。”说完,林逸随即走回东厢房。
看着对方越走越远的背影,陆明海拳头捏紧,按捺住要硬抢的心。
万一抢夺过程中,这小子手臂刮出血,然后血沾到玉佩上,开启金手指,那自己且不是第一个被噶的?
干!
推开西厢房小门,由外打到内的光柱中,灰尘如浓烟滚滚起飞,反射阳光,凛凛一片。
咳!呛得陆明海连忙捂嘴。
屋中间放着一黑木屏风,架子上放满了瓷器,因为时间久,瓷瓶同木架接触的地方,已经挂满了蜘蛛网。
往左看是两张太师椅,一层厚厚的灰尘盖在上面。
还没收拾完,门外传来吆喝声。
“大少爷,饭来了!”
推门看去,衣服上绣着厨字的家丁,拿着两提木盒站在门口。
见陆明海,家丁连忙招手。
“你是今天刚来的陆明海吧,刚好,你给大少爷把饭提进去。”
“你们不提进去?”陆明海站定不动,他可一点也不想见林逸。
“大少爷不准我们外人送饭进门,你看。”厨子指着地上白色鸟屎:
“这是鸟吃剩下,就地撒的,快抬进去吧,大少爷其实挺可怜的。”
都他娘死到临头还关心别人,我看你才可怜。
鄙夷望着远走的厨子,陆明海提起装有饭的木盒,走向东厢房。
骂归骂,他可不敢做一个恶奴才,不然大佬觉醒后,肯定第一个杀头祭旗。
“大少爷,中午饭来了,您方便开门吗?”
屋子里没声音,耳边只有冷风吹动树枝的沙沙声。
过了很久,屋里传来林逸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站在门口,陆明海擦掉鼻头汗水,推门进屋。
门还没彻底打开,一股含着汗水发酵的霉味铺面涌来。
屋子很暗,乱成一团,衣服窗纱撒乱在地上,烛灯倒在桌子上,黑色蜡油四散,凝结成自由流动的盘曲河水。
林逸躺在床上,左脚搭在地上。
慢慢靠近对方,那股白酒特有的麻木味越发浓重,配上屋里影子。
就像鬼片里,一股言语无法描述的恐怖气氛把陆明海包围。
“大少爷,这饭,我给您饭桌上,您吃好叫我一声就行。”
“慢着!”林逸坐起身,黑发间隙中,眼白盯住陆明海。
“你好像很怕我?”
哥,我叫你大哥了,明年烧纸多给你两坨大字号冥币,放我一马好不好。
陆明海转过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没有的事,是小的怕打搅您吃饭兴致。”
林逸坐起身,从床上起来。
拿起桌上贴有标签的木盒:“不怕我,那你怎么连自己的饭都不拿?”
说着,林逸揭开两人饭盒,一边是鸡肉、扣肉、排骨汤炖白菜,两碗香喷喷米饭还冒着热气;
一边是菜稀饭,两个黄色馍馍,以及一个包子。
“坐下来,一起吃吧。”林逸说着,拿起菜稀饭先喝了起来。
有气不敢撒,偏偏还要领对方“人人平等”的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陆明海一咬牙,直接坐下,拿起大米饭大口大口扒。
林逸吃了几口不说话,陆明海不敢接嘴。
吧唧吧唧沉默中,他吃的五饱六饱。
直到见陆明海吃完,林逸开口:
“我不知道,你是谁安插在这里的,我一个废人,没什么好监视。
这东西给你,当年就是它害了我。
拿这东西交差去,让他们把你撤走吧。”
一本泛黄的秘籍被林逸放到桌上,秘籍平面写着几个字,口气大的不行。
万古第一锻体秘书——《霸体诀》。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家既然丢出金手指,是不是意味着,已经觉醒了?
陆明海突然觉得脖子发凉刺痛,好似一把万年寒刀不断逼近,并且已经切破皮肤,开始朝血管刺来。
“大少爷,我倒是想走,你愿意放吗?”没有理会秘籍,陆明海抬起头,对视对方那双默然的眼睛,他必须,立刻洗清嫌疑!
“怎么说?”林逸嘴角轻勾,露出玩味微笑。
“首先声明一点,我不是谁安插的奸细,只是个卖身葬父的可怜人。
如果大少爷愿意发发善心,写个手令给我,出了这个门,我会自己溜走,保证再也不出现你面前。”
“此话当真?”
“当真!”
林逸睁大眼睛对视陆明海,他没有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破绽。
沉默良久,林逸站起身:“行吧,我送你到后门。”
“谢谢大少爷。”
老子爱你哟!
落后半个身位,跟着林逸走出东厢房,看到蔚蓝天空,陆明海整个人都快飞起来。
此时院里哪是破败,这他妈分明是青草的勃勃生机,是春雷敲响大地的怒吼,是让人迷醉而又无法自拔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