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武不能打,没了枪,根本不是蒋诚对手。
“好,好,我认输。”
贺武将枪丢到火海当中,举起双手投降。
栏杆上缠着麻绳,蒋诚解开一根,去捆住贺武的双手,一边绑一边问:“老蝎呢?”
贺武:“你没看到么?他根本不在这里。”
蒋诚:“他在哪儿?”
贺武:“不知道。”
蒋诚冷笑一声,“等进了审讯室,你就会知道了。”
捆好贺武,蒋诚垂眼一望,楼下火舌乱舞,浓烟翻滚,再待下去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熏死。
刺鼻浓烈的黑烟冲得他一阵窒息,他用袖子捂住口鼻,眼睛迅速环视四周,注意到厂房二层的玻璃窗,这是他们眼下唯一的生路。
蒋诚怕贺武跑,将绳子另一头绑在自己的手,从货箱上卸下来一块木板,指示贺武爬上去,将窗户敲碎。
贺武没有照做,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正在此时,蒋诚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蒋诚!”
是周瑾?
蒋诚心脏猛地突突跳起来,他跑到栏杆处往下望去,就见周瑾头罩着警服,不顾火势地冲进来。
烧起来的警服被她很快扔掉,厂房里汹涌的火与烟灼得她的眼睛一疼。
周瑾抬臂挡了挡,再喊:“蒋诚,你在哪儿?”
飞灰咽进她的口腔中,窒息和灼热双重煎熬,令周瑾咳喘不已。
蒋诚惊道:“小五!”
周瑾抬头,正好与他对视,只是隔着距离,又有滚滚浓烟模糊视线,蒋诚很快就看不见周瑾了。
蒋诚转身要下去,这时贺武突然瞪红眼睛,突然扑过来,喝道:“一起死吧!”
蒋诚侧身躲开他的冲撞,贺武没有一丝停顿,直接翻过栏杆往下跳去。
两个人手腕与手腕相绑着,巨大的下坠力猛地将蒋诚一拽,蒋诚身体重重撞向栏杆,下意识反手拉住绳子。
贺武抬着头,阴侧侧地冲他狂笑。蒋诚使出浑身力气,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涨红,死死地拉住那根绳子。
吱呀。
破旧生锈的栏杆发出松动的刺响,两个人都在空中摇摇欲坠。
蒋诚知道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从兜里抽出一把折叠刀,弹开,试图去割断绳子。
蹦!
在割断绳子的一瞬间,拦住蒋诚的力量也全盘崩溃,栏杆随着贺武一起跌落,同时扑空的还有蒋诚。
身体完全失重的那一刻,蒋诚感到一股焚风扑面而来,很烫,能把人烧得灰飞烟灭。
这么多年来,他头次感到那么深的恐惧,他才知道自己还是想活着,至少不能就这么死了。
嘭!
这是身体砸在地面发出的闷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哗啦”铁锈栏杆落地的声音。铁栏砸到被烧得焦黑的货箱,轰隆隆一起倒下,彻底埋葬了贺武。
蒋诚闭着眼,意想而来的坠落没有到来,他从茫然中看见自己脚下火海在肆虐狂舞,抬头,就见周瑾满是泪痕的脸。
周瑾不敢松一口力气,她此刻什么都不敢想,拼着浑身解数,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她抓住了。
救赎。
112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瞬间爆发出的力量简直惊人,把蒋诚往上拉。
蒋诚也反手握住她的腕,另一手攀住楼台边缘,忍着剧痛,一撑一跳,周瑾拉着他往后仰过去。
两个人齐双双倒在地上。
蒋诚喉咙里像是含着血腥气,不断粗喘着,他略撑起上半身,看向躺在地上的周瑾。
周瑾喘得更厉害,胸膛剧烈起伏,因为力量爆发到极致,导致肌肉神经紊乱,她的手指发着抖。
空气里热风腾腾,蒸得这里像笼屉一样,可蒋诚后背却起了一身虚汗。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那颗虎牙一露,隐约看得出他少年时代的神采飞扬。
他呛笑着说:“你个怪力女,怎么这么悍啊……”
听他还敢笑,周瑾提起力气往他腿上踹了好几下,大骂道:“还笑,王八蛋……你对不起我,对不起爸妈,那就好好活着,这算什么?!孟俊峰替你换来的命,你拿去作践!”
“王八蛋,王八蛋!”
蒋诚脚腕刚刚受过伤,被她踢中一脚,条件反射般抱住膝,疼痛是那么的真实,他顾不上疼,反而一脸笑意,连声讨饶。
周瑾尚且心有余悸,气得眼泪直淌,现在看到蒋诚活生生的,还有心思插科打诨,一直紧绷的心弦很快松下来。
她终于也笑了一声,抬手抹抹脸上的泪。
楼下又发出一连串“嘭嘭”的炸裂声,整个厂房似乎就岌岌可危。
蒋诚率先站起来,拉起周瑾,道:“快走。”
他们爬上货箱,打碎二楼的窗户,玻璃碎裂,因为没了绳子,只能硬跳,周瑾找到墙壁下堆积着木材的地方,说:“我先跳。”
她一点也不犹豫,穿过窗户,率先跳下去。好在这里木材堆得高,她跳到上面,惯性带得她往下滚去,周瑾控制着力量,一个翻身,稳稳落在地面。
蒋诚也跳到那堆木材上,可他的脚踝骨刚刚被鬼六踩得快要骨折,落地的重力让那只隐约作痛的脚踝突然崩裂开一阵巨痛!
他膝盖一软,猛地从上面跌下来,周瑾想接都来不及,蒋诚重重摔倒在地。
那瞬间,他耳朵里嗡嗡鸣响,脑子空茫茫一片。
周瑾赶忙从地上扶他起来,把蒋诚架到自己肩膀上,问道:“还能走么?”
蒋诚咽着喉咙里干涩的疼痛,缓释着短暂的晕眩,回答道:“可以,我没事。”
就在此时,前方走过来三个人影。
夜色已浓,厂房里的荧荧火光照不亮这处黑暗,周瑾一时很难看清来者是谁,一开始以为是特警队的支援到了。
对面一束手电筒的光直冲冲地打过来,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她感觉到不对,蒋诚比她反应更迅速,揽着周瑾往木材堆后一躲。
“砰砰砰!”
三枪打得木屑飞扬。
“是警察。”有个男人警惕着说,“七叔,你先走!”
周瑾心中大惊,蒋诚却很快判断出了那是谁,“老蝎的手下。”
听到老蝎的名字,周瑾浑身的血液一下涌至四肢百骸,她眼瞳缩了缩,咬起牙,想都不想,立刻冲了出去!
原本来了三个人,现在就留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垫后。
他刚刚回身,纤瘦高挑的身影忽地冲到眼前,侧身出腿一记回旋踢,直接踢飞他手中的枪!
一拳打过来,周瑾眼疾手快地握住,挽上他的大臂,顺着拳力出击的方向一个过肩摔,将那保镖猛摔在地。
这一系列的突袭不过发生在短短几秒钟内,那人被摔得脑袋阵阵发懵,意识不清醒。
蒋诚过来,迅速按住那保镖。
周瑾将手铐丢给他,抿起唇,一向秀气的面容多了些狠色,她说:“我去追。”
蒋诚与她对视片刻,他本该劝她,却没说出口。
蒋诚最终点了点头:“这里交给我。”
周瑾转身拔腿就追上去。
她一路狂奔,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七叔和他另外一个保镖跑到厂房旁边,扯开一辆红色轿车的遮尘布,钻进去,立刻发动引擎。
她跑过去,明明已经拉住车门,却被猛然冲出去的车身狠狠甩开!
她倒在地上滚了两周,差一点,就差一点,车轮就可以碾烂她的腿。
周瑾手上、脸上全是擦伤后的血丝,她挣扎着爬起来,准备开自己那辆越野车去追。
恰在此刻,一道雪白的车灯忽然打过来。
周瑾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睛,就听见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锐的轰鸣,那黑色的车身甩出一个漂亮的漂移,车尾横扫而来,稳稳地停在周瑾面前。
车窗打开,透过风,透过夜,周瑾看到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孔。
她愣了一瞬。
黑色毛衣衬得男人脸颊更加白,冷森森的白,在这黑夜中,江寒声就像夜的使者,降临在此时此地。
他眼尾狭长,目光带着浅淡的锋利,对周瑾说:“上车。”
周瑾愣了一瞬,不多想,拉开车门,一头钻进副驾驶。
江寒声目光追着那辆红色轿车的车尾,车速在逐渐加快。
副驾驶的车窗还开着,周围一切声音那么明晰。
周瑾听到纷乱的枪声,工厂中似乎还在激烈火拼;有警笛声,一起追来的警车就在她的后方;还有车窗外轰轰呼啸的风声……
一切声音交织激荡,杂乱到了极点,反而在她耳朵里渐渐模糊、隐退,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脏撞击着胸腔
怦怦,怦怦。
“你怎么……”
她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想到这样的问题,她问过很多次。
周瑾唇哆嗦一下,话就哽住了。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到江寒声跟她承诺过的话。
「查案是你的职责。尽我所能地保护你,也是我身为丈夫的责任。」
她从前当江寒声在说甜言蜜语,会脸红,会心动,可到了眼下这种危险关头,他真在践行他说过的每一句诺言时,周瑾只觉得无尽的心酸与恐惧。
江寒声神色阴冷,开车冲出工厂,追着红色轿车,在路况颠簸的盘山公路上疾驰。
前方闪烁着红蓝灯光,直直刺破匡山黑暗的夜空,那是警方设置在山路上的盘查关卡。
红色轿车丝毫没有减速,车速一路飙升,引擎声仿佛野兽在山林中咆哮。
负责盘查的警察眼前被远光灯闪了一闪,心中大为惊慌,纷纷扑到路侧,躲开极速冲来的轿车。
速度之快,再晚一点,他们就会被撞飞。
轿车没有撞到人,直接撞开堵着前路的两辆警车,继续往山下逃窜!
江寒声眉眼一沉,将油门踩到底,车辆优越的性能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江寒声死死咬住红色轿车尾端,寸步不离。
正当他准备超车别停时,红色轿车一打方向盘,车身一歪,瞬间堵住江寒声超车路线。
他迫不得已点刹,稍稍拉开一段距离。
一红一黑,一前一后,仿佛极限赛车般,在盘山公路上狂飙追逐。
车窗呼呼的狂风吹着周瑾的发,刺得她心酸眼热,她盯着前方红色轿车的尾灯,却却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七叔看警车被甩开一大截,身后这辆黑车却咬得那么紧,心浮气躁间,怒火冲上了脑门,他掏枪,朝着车窗砰砰砰狂打三枪!
江寒声一见枪口,在危险笼罩之中,沉稳下心神,握着方向盘调整行驶路线,车身晃动,致使一枪打空,一枪打在发动机罩上,金属碰撞,溅起刹那火花。
还有一枪打穿挡风玻璃的中央,以子弹孔为中心点,玻璃顿时酥裂开来!
玻璃巨大碎裂声猛地炸开,周瑾抱头俯身闪躲。
刚才险些被卷入车底,周瑾都无畏,然而此刻她的心几乎悬到喉咙,为江寒声的到来,也为前路莫名的恐惧。
时至此刻,她总算明白,每一次、每一次风险潜存的行动中,江寒声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看着她出任务的,总算明白江寒声为什么会用那种几乎痛苦的语调对她说
「你想想我,好不好?」
周瑾气得想哭,眼圈红着,恨道:“你不该来!”
江寒声情绪没有起伏,而是问:“那要停车吗?”
周瑾咬咬牙。
江寒声分出神,侧目看了周瑾一眼。她手上、脸上全是大大小小细碎的伤痕,狼狈的,也是鲜艳的,眼睛亮得灼人,像是火焰在烧。
他知道她的答案,目光重新直视向前方。
凌厉的夜风透过挡风玻璃灌进来,轻轻吹起他的头发,黯淡的光线勾勒着他侧脸俊美的线条。
周瑾看他冷峻的面容下,似乎有一种无法撼动的沉稳与冷静。
江寒声说:“相信我。”
113月亮跳出云层,照亮盘山公路,勾勒出黑色车身极富肌肉感的线条,如同一只丛林中追逐羚羊的猎豹。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阵阵啸叫,尖锐刺耳。
周瑾知道他们手里还有枪,就算极限别停车辆,也很有可能在过程中遭受枪击。
远处警笛叫嚣,支援就在不远处,始终追不上;如果放任七叔他们闯破下一个关卡,加大缉捕难度不说,在这过程中,又不知会不会再有牺牲。
牺牲。
她怕听到这两个字。
周瑾眯起眼睛,看到前方红色轿车上还有架着两条放行李的横杠,这就意味着有抓力点。
她沉住心思,按下她身侧的车窗,问江寒声:“能不能追上?”
江寒声似乎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掌里沁出冷汗,说话却出乎意料的镇定。
他说:“下一个弯道。”
周瑾:“好。”
她揉了揉自己僵硬发疼的手腕,贴到江寒声身边吻了一下他的脸颊,那么匆忙,那么轻浅。
“回头再跟你算账。”
周瑾说完,双手伸出窗外,扒住车顶,纤瘦的身体如游鱼一样窜上去。
她跪在车上,山风狂号,吹得她头发凌乱狂舞,风力强劲噎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周瑾心脏狂跳,积蓄多年的怨恨、愤怒还有冤屈,似乎在这一刻全都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烧得浑身血液一下沸腾起来,在她身体里四处冲撞
她想,她不能恐惧,也不能退缩。
趁着前方一个大弯道,江寒声再踩油门,从外侧绕上,逼着红色轿车只能紧靠在山路内侧行驶。
引擎声叫嚣着,两辆车一路齐头并进,谁也无法变道。
七叔侧首望去,正好与主驾驶室的男人对视,那人乌黑的眼睛盯过来时,给人一种没有情绪、如同机器般冰冷的错觉。
七叔认识这张面孔,暗暗骂了一句阴魂不散,心底无比憎恶,抬起枪口就对准江寒声。
千钧一发间,车顶上“嘭”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下来!
车身轻微震荡,惊得七叔一抬头,全然忘记开枪。
跳车前,周瑾还有点心慌,因为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平安无事,可想到七叔会趁机对江寒声开枪,便定住心神,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
她跳上红色轿车车顶,速度带来的惯性差点把她甩下去,周瑾反应迅速,双手死死抓住横杆,手臂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极限!
夜里的风透着森寒,狂卷呼啸而过时,周瑾仿佛是浸在悬河当中,被激涌的暗流裹挟、冲荡
她咬着牙,拼尽浑身解数,稳住重心,再一个翻身,迫近车窗那侧。
七叔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一抹黑影猛地笼罩下来,往他胸口狠踹一脚。
七叔整个人向后仰去,手握着上了膛的枪一偏,突然走火,黑漆漆的车厢中如雷光般闪了闪。
“砰砰”两枪,打在车顶上。
周瑾进车厢,直接扑向七叔,按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拧,枪陡然掉在车座下面。
七叔年纪大了不错,然而也不是吃素的,现在被逼到这个地步,眼睛涨红,突然间发了狠。
他右手一攥,指关节乱响,拳头如铁锤般,往周瑾肚子上猛捣数拳。
周瑾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巨大的痛苦顿时将周瑾的力量卸掉。
七叔掐住她的脖子,一个拧身,将周瑾的头按到窗户外。
一阵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涌来,周瑾被掐得难以呼吸,视野渐渐模糊,她看不见七叔的脸,只能看见明晃晃的冷月,听见呼啦啦的夜风狂响。
周瑾瞳孔里放大、涣散,耳鸣声尖锐。
“周瑾!”
江寒声右手在轻微发抖,没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保持冷静,思考间,往山侧打了一下方向盘。
在高速行驶中,一丁点角度的偏移也会给侧方的车辆带来极大的威胁。
负责开车的保镖以为江寒声要强行别车,下意识往山路内侧打方向盘躲避。
车身猛地向右一晃,车前头擦着山路内侧的栏杆,铁与石摩擦出的火花四处飞溅!
惯力作用下,七叔重心偏移,身体往前一倾,掐着周瑾的手劲一下松了大半。
周瑾趁机屈膝,往他腹部一顶一蹬,七叔后背重重撞到另一侧的车门上。
七叔一松手,凛冽的寒气争先恐后地灌进周瑾的喉管,她剧烈地咳着,浑身克制不住地痉挛起来。
周瑾好不容易平复呼吸,捂住充斥着血腥气的脖子,坐起来,在浑浑噩噩中与七叔对视一眼。
七叔眼睛斜去下方,她的视线也跟了过去,发现是枪!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同时去夺,七叔先快一步拿到,周瑾眼疾手快,双手抓住他的手腕与枪。
黑洞洞的枪口就在周瑾耳侧,再偏一点,再偏一点就能对准她的眼睛。
双方力量迸发,来回僵持,周瑾掰住七叔的手,一点一点偏离枪口的方向。
七叔咬紧牙关,不忿输掉,凶狠地瞪着周瑾,一松力道,巧夺枪支,趁势将周瑾推倒在主副驾驶的空隙之间,对准她的头再次开枪!
周瑾迅猛地打偏枪口,子弹瞬发时偏了轨迹,一下打穿了驾驶位上保镖的头颅。
鲜血喷溅到周瑾脸上,热烫的温度激得她浑身一抖,脑袋空白。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瑾和七叔齐齐愣住了。
方向盘失去控制,开始左右乱转,车身摇晃着,右向擦过内侧栏杆,又左向撞了一下江寒声的车。
这时两辆车已经濒临最极限的行驶速度,盘山公路,弯道过后,又迎来一个新的大弯道,此刻就在前方。
而前方的前方就是悬崖。
情势越来越危急,江寒声想也不想,踩油门超到前方,猛打方向盘,黑车利落地横切过去,一下别住红色轿车的车头。
猛烈的撞击下,车门瞬间变形,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啦啦的白气。
周瑾推开七叔,果断爬起来,去驾驶位挤开那个保镖,掌住方向盘。
她预备踩刹车时,七叔喊着“滚开”,伸手抢方向盘,车身一下失控,猛地往内侧的山壁撞去!
在撞击前的一刹那,周瑾眼睛还在望着江寒声。
她想
为什么两个人最后一面都是在吵架呢?
红色轿车撞停在山壁下,安全气囊全部弹出。
夜色中,汽车四角闪烁不住,后方摇着红蓝光色的警灯愈来愈近。
江寒声看见那辆车终于停下来,一口气还没有沉到心底,转头,就见一侧的悬崖已经逼近。
他立刻拉起手刹,黑色车辆却以不可遏制的速度冲了出去!
车前头狠狠撞到悬崖那侧的石栏杆,重心向前偏移,车身险些翻出去。
挡风玻璃瞬间爆裂,碎片飞溅,如同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哗啦啦全部扑打在江寒声身上。
强烈的冲击之下,除了一团麻木与眩晕,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眼前一片混沌,只有车灯一明一暗地闪着。
模模糊糊中,他看到发动机盖下冒出滚滚浓烟,没多久,忽地一下烧起烈烈明火。
江寒声身体机能已经疲累到极点,喉结在他薄白的皮肤下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