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酒香馥郁，瞬间迷乱了我的思绪。

    我想起向陆鸢求婚的那天，她错愕的神情。

    鹭岛通天塔上的巨幅文字，浩渺夜河下的绚丽烟火和捧在手心的玲珑珠宝。

    我太俗太年轻了，只想给她最隆重的体面。

    却没深思她复杂眼神下的那一句：“原来你不是穷人家的小孩。”

    这很重要吗?当时的我不明白。

    可后来我见到她与文青在商场上浑然一体的配合，在生活里无所不谈的默契。

    那些被人轻视的孤独，糟糕的原生家庭，像一条无形的韧线，把他们隐秘又晦涩的心系在了一起。

    人天生就会靠近同类，这是天性。

    结婚后她时常会怅然地望着我：“言霖，我配不上你。”

    “你身边漂亮优秀，家世又好的女孩太多了，我只是最平凡最不起眼的那个。”

    配不上我的家世，所以夺走了我的一切。

    弱者挥刀，总是更有理由。

    我伸手抹掉眼前的酒，不疾不徐地说道：“受不了，那就别过了，离婚吧。”

    陆鸢身形倏然一抖，摇晃的身体有些不稳当，她上前想拉住我的手。

    我微不可查地避开，她眼里生了烦意。

    “言霖，你不是小孩子了，别说这种赌气的话。”

    我眼神坚定，直视她：“我没赌气，我要离婚。”

    她怔愣片刻，随即又恢复自若：“这样的话你说过很多遍了，把感情当筹码一点也不聪明。”

    她料定了我孩子心性，跟以往闹脾气一样，不过是为了求得她的关注。

    我不再回应，转身上楼回房间收拾行李。

    反正一个月后，尘埃落定，眼前的斗牙拌齿，没有任何必要。

    我拎着行李下楼时，陆鸢还是拦住了我。

    她眼睛里多了几分柔意和无可奈何，放低了声音：“阿霖，别闹了好吗?你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阿青说过了，他会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为了我?我爸头七都还没过，你就迫不及待让我给他腾位置?”我嘲讽道。

    她笑容凝固，嘴角的弧度缓慢回落：“言霖，你几斤几两你是清楚的，言氏的盘子你接不起，迟早会毁在你手上。”

    “你向来不涉商界，也没有阿青那样的手腕和能力，反正你只要快乐生活就好了，其余的你不必担心。”

    她移开眼，手里的力道松垂几分。

    “那我多谢你了。”我加重了语气，声音揶揄。

    我转身出门，细雨斜风，迷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