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兰芷谢蔺 本章:第27章

    郎君屈膝躬身,双手捞住纪兰芷的膝骨与肩背,将她打横抱起。

    不?过蹿房越脊,郎君纵身几个起落,一双人便稳稳当?当?落到了枝叶繁茂的树间。

    纪兰芷的杏花发?带高高扬起,裙摆微漾,又很?快垂落。

    谢蔺凌冽的发?尾被风吹散,又刮到纪兰芷的眼尾眉梢。痒痒的一重触感,像是挠在?心上。

    纪兰芷感受那种脚底腾空的恐惧感,她不?敢睁眼。

    谢蔺站定?好久,她还紧紧搂住谢蔺的脖颈不?放。

    小娘子?后悔了,原来她恐高啊。

    一双眼闭得严丝合缝,半点不?敢看地面?。

    谢蔺见她瑟缩的模样,心中?无奈。

    他?很?有耐心,仍在?等纪兰芷放松。

    半刻钟后,纪兰芷的心跳减缓。

    身下的那一双臂弯实在?健硕有力,牢固地托住她。

    纪兰芷的魂魄归体,渐渐放下心。

    她悄悄睁开眼,迎上谢蔺低垂的浓睫。

    纪兰芷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谢蔺,原来他?的鼻梁挺拔,眼睫毛也很?浓长……

    没等她伸手去触碰谢蔺狭长的眼尾,远处烟花忽然炸裂,花火簌簌上天,呛人的烟味弥漫。

    黑色夜穹万花齐放,一片柳烟花雾,美不?胜收。

    缤纷的烟火照进谢蔺那一双沉静的眼。

    郎君的眼睛明亮。

    纪兰芷看得怔住。

    她凝望二哥,不?知为何,心脏绵软,溢满甜蜜,涌起某种悸动。

    许是眼下唯有谢蔺同她最?亲近,也兴许是她对?谢蔺一直有亏欠,又或许她只是太久没有被人这样关照过……

    总之,此处僻静无人,正合适情愫滋长。

    纪兰芷意乱情迷,一双雾气迷离的杏眼,也被烟花迷惑到缭乱。

    她情难自禁地仰首。

    一个极轻极浅的吻,就此落在?谢蔺的唇侧。

    浅尝辄止,小心翼翼,小姑娘动作鬼鬼祟祟,轻微如羽毛。

    纪兰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迅速后撤。

    她有点耳热,不?再看谢蔺。

    她转头去观赏烟花,只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昏了头。

    毕竟,谢蔺从来不?曾吻过她的唇,也没有其?他?亲近之举。

    除了初次解开情.毒的亲密,他?没有唐突过她。

    夜里入眠,若是纪兰芷不?需要人帮忙暖床,谢蔺甚至可以在?房中?软榻上将就过夜。

    倒是纪兰芷胆大包天,时常以妻之名,行?“宵小”之径,她随心所欲,二哥不?怪罪便好。

    纪兰芷不?敢看谢蔺的眼睛。

    但?不?难猜出,他?一定?在?看她。目光炽烈又深沉,灼灼的视线,令纪兰芷不?敢回头。

    她是一时冲动,但?谢蔺似乎不?是。

    直到,纪兰芷听到谢蔺温声对?她说:“若是枝枝喜欢,回京成婚后,我每年都能陪你外出观灯、共赏烟火。”

    二哥实在?是个不?会说情话的人,他?不?会对?她堂而皇之讲述“喜欢”或是“爱”,他?只会在?纪兰芷遇事受委屈时挺身而出,只会在?纪兰芷使劲浑身解数撒娇时,纵容她所有的喜好。

    有时候,纪兰芷甚至都以为,她可能是喜欢二哥的。但?这种喜欢,或许与钟情的爱意不?同,是她对?阿猫阿狗的偏疼,是她对?一个赤忱好人的怜惜。

    她以为这段时日,不?过是一场男欢女爱的游戏。

    可时至今日,她好像发?觉,谢蔺入戏了。

    因?此,谢蔺说的“岁岁年年如今朝”,她根本不?敢应。

    纪兰芷被迫去赏烟火,不?敢回头,她怕看到二哥深情的眼眸。

    时至今日,其?实纪兰芷自己也分不?清。当?初她对?谢蔺说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究竟是她的确有一瞬的心悸,还是为了讨好海寇身份的二哥而故意捏造出的谎言。

    她只知道,她不?能再说更多了。

    若纪兰芷许下太多百年好合,谢蔺会受伤。

    他?是个好人,罪不?至此。

    可是,世事难料。

    纪兰芷一定?要走,而二哥一定?会留。

    纪兰芷心知肚明,是她对?不?住谢蔺,是她有负他?的真心在?先。

    亏欠太重,她偿还不?清了。

    ……

    马车再次滚动,纪兰芷被车轱辘的颠簸惊扰,一下子?从回忆里抽离。

    她的掌心湿泞,满是汗水。

    纪兰芷再次忆起荒庙里的吻。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谢蔺的冲动。

    他?不?曾同她唇齿相依,耳鬓厮磨。

    直至枝枝死了,他?都没能同她深吻过一回,没能主动拥她入怀一次。

    那一日,谢蔺一时冲动,只是在?圆曾经的遗憾。

    原来他?的从容不?迫都是伪装,他?并非铁石心肠。

    谢蔺一直记挂妻子?,他?一直念念不?忘。

    可纪兰芷心狠。

    是她不?要二哥。

    她把谢蔺,丢弃至那一夜的灯会里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翌日,

    幼学下学时?,纪兰芷有事想打听,特意留了一下徐昭。

    “若徐将军无事,

    我?可否邀你膳堂吃杯清茶,顺道?问?一些事?”

    徐昭本就对纪兰芷另眼相待,

    又怎会不应允她?的请求。

    少?年人当即说好。

    徐昭拍了拍幼弟的脑袋,

    对他说:“你先坐马车回家,我?和纪先生说两句话。”

    徐五郎顿时?脊背僵硬,

    他怯怯看了纪兰芷一眼:“先生,您不会是想告我?这次算学只考了五分的状吧?”

    幼学的考试是百分制,无论哪一门课业的考试都?会有二十?道?题目,

    每题五分。

    徐五郎只考了五分,

    也就是说,十?九道?题统统写错,只对了一题?

    闻言,徐昭一脚踹上幼弟的嫩腚,

    把小儿郎踹了个趔趄。

    徐昭:“你小子!前两天被窝里私藏油蝈蝈,刚被爹打了一顿,

    今儿还敢考五分?怪道?那张错题卷子一回家便落了水,

    敢情是故意欺瞒长辈。且等着吧,

    回去定挨母亲的骂!”

    徐五郎呆了呆,望向纪兰芷。

    纪兰芷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同情地说:“在?先生眼中,孩子们不论考好考砸,都?是幼学的好孩子。分数一事,

    先生本想替你隐瞒的……”可你不争气啊……

    徐五郎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嘴快,

    惹下大祸,眼睛顿时?含了一泡眼泪。

    他揪住纪兰芷的衣袖,哀哀切切地道?:“先生,先生,你多和我?哥讲点话,别让他这么早回家……”

    徐昭事事上禀父母,他屁股一定会被打开花的。

    徐昭没想到小儿郎心眼这么多,当即又抬脚,似笑非笑地哼了声:“再不走,还想挨踹?”

    徐五郎屁滚尿流地跑了。

    徐昭尴尬地笑:“对不住,弟弟皮实,让二娘子见笑了。”

    纪兰芷看了一场家宅里的官司,轻咳一声,感?叹:“怎会!五郎不愧是将门虎子,确实龙精虎猛,呃,皮糙肉厚。”

    纪兰芷也无心在?幼学里多留徐昭,她?想起自己要问?的事,比个邀请的手势,请徐昭借一步说话。

    膳堂雅间,纪兰芷点的漳芽小种茶上来了,一时?间,满室茶香氤氲。

    徐昭是个武夫粗人,品茗不来清茶,他喝了一口茶,茶涩味刺得他眉头紧锁,却又不想给纪兰芷留下坏印象,只能岔开茶论的话题,转而问?纪兰芷:“二娘子想问?我?什么事?”

    纪兰芷想打听的是官场中事,若是寻常的朝政,幼学里的教谕先生娘子都?是官宦世家的儿女,她?只要问?话,定有人能答出三五句。

    偏偏纪兰芷想知道?的,是七年前的中州谋逆之战的内情。

    纪兰芷记得,那一场御敌战役,徐家儿郎是率军主将。

    纪兰芷问?起此事,徐昭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七年前,藩镇吴王勾结外邦蛮狄,意图联军胡族部落,南侵中原。为了完成这一场造反棋局,吴王故意设下障眼法,将中枢京官的注意力,集中于匪患频繁、连年天灾地变的中州。

    那几年,水旱频仍,种下的庄稼上半年被太阳晒得影响结果?,下半年被夏汛水患淹得颗粒无收。

    百姓没有粮食,交不了税赋,又因长年忍饥挨饿,骨瘦如柴,充不了徭役。佃户交不出租子,世家大族拖延税款,官府没有进项,最终公中所?有雷霆手段,还是对准了底层的百姓。他们压榨百姓,横征暴敛。

    一时?间,百姓们卖田卖地卖子女,沦为流离失所?的流民,甚至为了一点活路与口粮,落草为寇。

    吴王勾结中州地方官吏,命这些百姓父母官故意隐瞒灾情,或是贪墨赈灾银,纵容地方民怨沸天,生灵涂炭。

    他们逼迫京畿各个军所?,派下镇压贼匪的军队。

    守卫都?城的兵马削弱,京军势孤力薄,吴王便能趁此机会,招兵买马,一路侵京攻城。

    幸好,乾宁帝生性多疑。他好不容易打压了世家门阀,坐稳帝位,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地方官吏一面之词。

    帝王疑心有诈,明面上配合中州赈灾,私下里派出依附自己而生的寒门官吏谢蔺,命他暗中调查。

    谢蔺让随行同僚扮作钦差,坐镇地方官衙,自己则潜入匪窝探查真相。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谢蔺隐姓埋名,只能易容的眉眼示人。

    他自小吃苦,劈柴挑水,下灶种地,农活庶务样样精通。加之郎君手上满是老茧,又有武艺在?身,生得人高马大,自然没有引人怀疑,谢蔺很快得到匪首的信赖,勘破逆党阴谋。

    徐昭感?叹:“说老实话,我?还是很佩服谢相公的。要知道,那些匪寨里的奸人,各个手上沾血,无恶不作。谢相公想要得到他们的信赖,必定吃了不少?苦,听说他归京时?,陛下赐下恩典,让专门给老太后请平安脉的黄太医,为谢蔺诊脉疗伤。黄太医诊病,竟发现他身上除了数十?道?鞭伤,还有几道?几乎入骨的刀伤,也不知那些贼人平日的嘴脸是如何奸恶阴险,以欺压小弟为乐。”

    不难想象,谢蔺一定吃了很多苦。

    他必须忍下每一次殴打、每一次口沫唾脸的辱骂,才能讨好海寇头子,在?寨子中拥有一席之地。

    但这种苦差事,也只有贫户子弟才肯纡尊降贵去做,钟鸣鼎食的世家子女,哪个肯向贼匪屈膝?

    因此,朝中官吏震撼于谢蔺的隐忍,却无人同情怜悯他……没有根基的寒门学子,若是不付出这些苦难代价,又如何步步高升呢?这是谢蔺应得的苦果?。

    纪兰芷想到和二哥初遇的那一夜。

    她?一袭嫁衣烈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绯红色的盖头被夜风吹落,跌在?石阶上。

    她?满眼是泪,妆都?花了,一定很丑、很狼狈。

    那一夜,若是谢蔺以大局为重,甚至可以不救纪兰芷。

    可他心软、心慈,他还是保下她?一命。

    谢蔺甚至担起“无媒交.合”的责任,娶她?为妻。

    即便他抵死不从,是纪兰芷强迫他要了自己。

    谢蔺许诺纪兰芷,在?他事成之后?,他会带纪兰芷回京城。

    纪兰芷想,若她?没有走,再等几日。待地方战役平定,谢蔺也会卸下易容假面,将所?有事和盘托出。

    事关数万百姓的性命,谢蔺谨言慎行,务必要藏匿来历,他心怀天下,不敢以苍生之命,去赌他的私心。

    他有所?隐瞒,纪兰芷也并?非真心。

    诚然,论上对错,纪兰芷和谢蔺应该各打五十?大板。

    仔细想想,纪兰芷多添一条玩弄谢蔺感?情的罪过,好像确实也怪不了谢蔺大发雷霆。

    可那时?的纪兰芷亦有自己的苦衷,她?不过是一个无辜卷入灾祸的孤女。为了保全?自身,只能和“海寇”谢蔺虚与委蛇。

    她?只是想回家,她?只是想阿娘。

    她?很委屈,她?何罪之有。

    ……

    纪兰芷听完这些事,咽下一口茶。

    也是奇怪,明明以“清甜回甘”著名的小种茶,今日喝起来,竟只有浅淡的苦涩。

    纪兰芷想,谢蔺是个好人,他待她?不薄,将她?留下的琢哥儿养得乖巧懂事……纪兰芷不该再伤害他了。

    况且,昨日她?和谢蔺已经恩断义绝。

    他既厌恶她?的无情,那她?也该离得远远的,至少?不要讨前夫的嫌恶。

    纪兰芷想得很开,虽说谢蔺和她?一刀两断,可儿子总是她?身上掉下的肉。

    从前不知哥儿去向,不敢思?念亲子。但现如今,琢哥儿乖乖巧巧,白白嫩嫩,站在?她?面前。

    前夫不要了,儿子总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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