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戚时安回答得很干脆。
沈多意掩不住的失落:“那祝你一路”
他还未说完就见戚时安倾身靠近,把他半包围式笼罩住,鼻息缠绕,戚时安的嘴唇贴住了他的。双唇厮磨,戚时安又把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在炎炎夏又生出一份温暖,
勤务兵拿着瓶水跑来了,沈多意慌张地抓着戚时安的肩膀,但却没有推开,反而越搂越紧。戚时安笑了一声,随后朝外面大喊:“不喝常温的,换冰的。”
勤务兵又跑走了。
“你刚才是不是伸舌头了,怎么那么放得开?”戚时安说完就低头逗沈多意,额头抵着对方,神情特别讨厌。
沈多意脸颊通红,反驳道:“是你伸的,我就了你一下。”
戚时安太难过了,他怎么非等到临走才耍流氓呢?沈多意迅速地瞄了眼窗外,见勤务兵再次折返回来,知道真的要告别了。
“多意,在异国他乡很辛苦的,你要多惦记我一点。”戚时安的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不舍,还有撒娇的意味。
沈多意应道:“好,你很辛苦的话,隔两天惦记我一下就行了。”
怀抱变空,车门打开又关上,司机启动车子,戚时安落下车窗和沈多意说了“再见”。沈多意站在后视镜里,在车子拐弯后彻底看不见了。
因为告别耽误了几分钟,沈多意迟到了,下班后要留下意见箱中的留言。几百张纸条混在一起,他做完记录交给经理,下班时天都快黑了。
独自从胡同口往里走,忍不住想戚时安飞到哪了。
他在门槛上坐下,放松疲惫的身体,穿堂风吹得人凉爽无比,他却疯狂地想念和戚时安拥抱时沁出的汗水。
“多意,进来记得锁大门。”
林瑜珠在屋里喊了一声,沈多意应道:“知道了。”
他抬眼看着大门,在昏暗的灯光下又看到了一行小字,是今天戚时安坐在这里等他时写下的吗?
但当初的不确定已经变成了肯定。
“多多,我很喜欢你。”
壹拾壹
沈多意鼻子一酸,这次没有擦掉。
壹拾贰
“师兄,你晚上有空吗?”
“去图书馆么,有空。”
孟良见天跟在沈多意屁股后头讨教,哪怕沈多意已经开始实习,照样雷打不动地往沈多意的宿舍跑。
“师兄,上班累么?”
“还成,孟老师随和,所以不觉得累。”沈多意把工作证收好,然后从小书柜里找了基本教材,“走吧,你复习,我备考,互相监督。”
正在实习的沈多意同时还在准备精算师的考试,每天下班后马不停蹄地赶去图书馆学习,学到闭馆才回宿舍洗澡睡觉。
每天都很疲倦,躺在床上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那时候他就会想,戚时安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他们隔着很远过了好几年,戚时安朝自己的梦想靠近,沈多意经历高考和大学生活,只言片语的联系中压抑着浓厚的想念,每一天都在倒数,等待重逢见面。
沈多意困了,在眼睛即将闭上的最后时分编辑了信息:“你说高考完教我打枪,怎么说话像放屁一样的?”
戚时安看到信息后愣了一下,然后关掉了手机。
随后机身倾斜,回国的飞机起飞了。
壹拾叁
离开的时候是夏天,经历了几个春秋,在深冬回来了。
飞机落地时戚时安合上了手里的书,接机的人很多,司机站在显眼的第一排等他。把行李放上车,他看了眼时间,说:“你先回吧,我还有点事儿。”
他独自打车去了市区里的一条老街,那条街不算宽,旁边的门脸小店很多,有七八间书店,还有很多餐馆。门脸后面是教职工宿舍,附近的居民随便拎出一个都是知识分子的模样。
全国最有名的大学待在这里,除了本校学生之外,平时还有旅客前来观光。深冬太冷了,闲杂人等少了许多,戚时安从正门进去,熟练地朝图书馆方向走去。
高中的时候来这儿参加过数学竞赛,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建筑什么的还是老样子。
层层台阶之上,一号图书馆敞开大门迎接各路学生。戚时安进入后便放轻脚步,目光在数排高大的书柜间逡巡。
宿舍楼里,沈多意终于写完了一周工作总结,孟良和女朋友约会去了,今天没人作伴。书本寄存在图书馆的柜子里,他一身轻松地锁门走了。
一号图书馆都是专业书籍,来的学生基本都是有作业要完成,或者在准备考试。沈多意取了书本找位子,坐下后才想起忘记调静音。
打开手机,发现戚时安始终没有回复信息。
“同学,打扰了,想问下你这本《负债量化研究》是在哪个区找到的?”
沈多意看了眼编号,然后朝左边最里排指了指,回答道:“寿险精算那边,不过我拿的时候已经不剩几本了。”
他垂眸看了眼对方的习题卷子,说:“要不你看我这本吧,反正我基本已经看完了。”
对方道谢后把书拿走了,沈多意把那一版块的笔记完成,然后准备进行下一板块。他走向书柜区域,直奔后面几排找自己需要的资料。
厚重的理论书籍整齐地放在书架上,一本本筛选很费时间。沈多意蹲下查看下面几层,指尖从书脊上划过,仍然没有找到。
“师弟,你找哪本呢?”
沈多意回头:“我找金融衍生品”
他怔住了,没说完的句子断在口中,眼前的人高大笔挺,正微微笑着低头看他。他缓慢地站起身,难以置信般掐了一下对方的脸。
戚时安呼痛:“一归国就遭遇家暴,我太委屈了。”
沈多意还怔着:“真的是你啊。”
“是我啊。”戚时安靠近半步,递上了手里的书,“金融衍生品的定价我也了解一点,能不能和你探讨几个问题?”
沈多意终于相信这不是做梦了,他伸手去接那本沉甸甸的书,忍不住在书下抓住戚时安的手掌。他盯着书皮,声音极小地说:“我每天都很惦记你。”
无人角落,四下皆静,戚时安低沉的声音格外清晰:“那我这次来,再也不走了。”
壹拾肆
离开时的欢送会在国宾举行,归来后的接风洗尘,戚时安还是选在了国宾酒店。这里对他来说意义特殊,那时候沈多意做兼职,为了多见几面,他来吃过太多次,把这儿当成了他们的约会圣地。
家人和朋友全到了,沈多意在这种氛围下有些紧张,感觉像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戚时安倒了杯香槟给他,说:“红酒不好喝,那你试试这个。”
沈多意喝了一口:“这个好喝。”
戚时安说:“一般婚礼喜欢用香槟。”
沈多意又举杯喝了一口,这时戚时安靠近:“以后咱们结婚也用香槟。”
酒液没有顺利流进胃里,沈多意呛住咳嗽了起来,戚时安给他拍背顺气,他低头咳红了脸面。
“至于么,我就说了个结婚而已。”戚时安坏起来刹不住车,趁大家热闹着,他更近一点说道,“我还有婚前的看法没说呢。”
沈多意脸如火烧,切了一大块鸡腿肉放进戚时安的盘子里:“你快吃吧,我看着你都瘦了。”
戚时安见好就收,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折磨对方。他拿起刀叉开吃,后来又对长辈们说起了开公司的想法。
酒足饭饱,大家都搁下了餐具闲聊,沈多意听戚时安讲留学这几年的趣事,也对戚时安讲自己充实的大学生活。
“多意哥哥,那墙上是什么啊?”霍学川端着一大杯冰淇淋凑过来,“就是出口那边。”
沈多意抬头望了一眼,回答:“好像是留言,这儿一直有个意见箱,收集顾客们的意见,现在应该是改进成公开留言的性质了。”
霍学川吃完就去找服务生要了便签纸,扬言要夸夸那杯冰淇淋。戚时安和沈多意继续聊天,从各自的生活说到了对未来工作的设想。
欢迎会已经到了尾声,大家准备离开,霍歆和戚景棠扶着霍老走在最前面,戚时安的朋友们三三两两地跟在后面。
沈多意落在最后,说:“我看见经理了,没想到他还在,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戚时安点点头:“那我在那边等你。”
他踱步到了留言墙跟前,看见了许多彩色的便签。从左走到右,什么样的意见都有,甚至连餐厅开业那两年的都有。
“领了第一份薪水,带爸妈来吃,他们吃得很开心,不过羊肉有点咸。”
“椅子好像沙发,虽然很漂亮,但是太重了。”
“冰淇淋巨他妈好吃!最帅的人吃最好吃的冰淇淋!”
…
戚时安边看边乐,世界之大,一间餐厅能网罗无数种不同类型的人。他又往前一步,看见了一行笔迹熟悉的字。
署名:沈多意。
时间是几年前他离开的那天。
戚时安屏住了呼吸,忍不住抬手触在了玻璃墙面上。转过头去,沈多意已经聊完向他走来,带着笑容,双眼那么明亮。
他大概知道了,这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壹拾伍
纸上写着:戚时安,我也喜欢你。
番外:《我们仨》
安妮太不容易了,
因为堵车晚了一点,
赶到咖啡厅的时候,
限量供应的小食拼盘已经卖完了。寸的是昨晚戚时安通宵待在盘室,早上难免困倦,脾气也大,
她觉得自己又要被记在小本本上。
“戚先生抱歉,我今天堵车来晚了一点。”
戚时安刚从里间换了身衣服出来,手上还拿着领带,
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早餐,
不满道:“那你好歹换种别的给我啊,这些我能吃饱吗?”
安妮刚想说马上再去买,
忽然有人敲门。办公室内的两个人同时看向门口,见沈多意拎着袋早餐走了进来。
“安妮,
你忙去吧。”沈多意把秘书打发走了,他把早餐往茶几上一放,
“最后一份被我买了,回办公室放个包的工夫正赶上你训人。”
戚时安觉得挺委屈,自己都又累又饿了,
这人也不关心两句。他走到旁边坐下,
把领带往沈多意手里一塞:“帮我系上。”
沈多意已经能熟练地打领带了,他先在自己脖子上系好,然后摘下往戚时安的脖子上一套,再上推抽紧,就完活了。
系完往自己面前一拽:“上午忙完早点回去睡觉,
”
戚时安神思缱绻:“昨晚独守空房寂不寂寞?”
沈多意手一松:“拉倒吧,一个人睡大床美死了。”他起身准备离开,这时戚时安的手机响了,是章以明打来的越洋电话。
戚时安接通:“别来无恙,上个月不是说回来住一段时间么?”
章以明回答:“对啊,这周末就到了,我儿子说要跟你学打枪,这不提前联系预约一下么。”
“知道了,到时候带薯条玩两天。”戚时安答应完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转述给了沈多意。沈多意很喜欢薯条,自然欢迎,准备回家收拾下房间给小孩儿住。
周末是个大晴天,戚时安和沈多意一早就开车到了机场,但没想到游哲更早。三个人在接机口边聊边等,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舅舅!”
远处传来一声欢呼,他们同时望过去,见薯条背着书包狂奔而来。游哲跟见了亲儿子一样,上前几步蹲下身,把迎面冲来的薯条抱了满怀。
“想不想舅舅?”
“想得老失眠!”
“你爸这段时间老实么?”
“什么是老实啊,给我买汽车算吗?”
“给你买汽车了?”
“嗯,什么拉蒂,等我成年再开是不是都过期了?”
“没事儿,到时候舅舅给你买什么拉利。”
要不是章以明和游思及时走来终止了游哲和薯条的对话,沈多意估计就要乐死了。寒暄过后,他摘下薯条的书包,还给薯条塞了盒酸奶。
“多意叔叔,我妈说可以去你们家玩儿。”薯条张手让沈多意抱住,主动保证道,“我不爱在房间折腾,特别老实。”
“真的啊?”因为长高的缘故,沈多意觉得薯条重了不少,“让时安叔叔带咱们去部队练枪怎么样,还请你吃好吃的。”
戚时安落在后面和章以明叙旧,他见对方恢复得不错便放了心,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公司上。一路都很热闹,他们去游哲那儿聚餐,吃完饭又摆出了麻将桌打发时间。
沈多意不太会玩麻将,但是学习能力很强,戚时安挨在旁边守着,时不时给他指导一下,还一边讲道:“我们以前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打麻将,一美元一点,六十四点封顶,要是自摸一条龙,八圈下来就上千刀了。”
沈多意说:“谁能八圈一直啊,总有输的时候吧。”
游思心直口快:“你老公过,他会记牌,后来直到回国我再也没和他打过牌。”
沈多意难为情地盯着牌面,当着这些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连出什么牌都不会了。游思也后悔自己接话太快,正准备道歉,结果抬眼看见戚时安在沈多意背后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老公什么的那么让人害臊,他得赞一下。
游思道歉的话又咽回去,只好用行动表示,频频喂牌给沈多意,八圈下来主动输了一千块钱,虽然不是美元。
一直待到了晚上,戚时安和沈多意离开时顺便把薯条带走了,章以明写了行为准则让薯条遵守,又叮嘱了七八遍。
翌早上,三个人出发去了部队营区,正好碰上步兵在靶场训练。戚时安向来沉稳,此时也难以抑制地生出一点表现欲。他戴上了耳罩和护目镜,举枪瞄准,扣下扳机后几乎立刻看到了十环。
薯条像猴爬树一样抱着戚时安的大腿,太崇拜了。戚时安放下枪,转头对沈多意低声道:“我都这样自我表现了,你夸夸我。”
沈多意是真心觉得对方厉害,也低声道:“戚老师,我也想和你一样厉害。”
步兵训练完离开了,靶场只剩下他们三个和几个勤务兵。戚时安抱着薯条比划,大手包裹着小手,试了几发后把薯条放下,对勤务兵说:“带孩子去你们食堂吃点西瓜,天热。”
电灯泡们都走了,他重新装子弹上膛,然后贴着沈多意的后背站好,环住对方手把手教学。沈多意带着绿色的迷彩帽,脸却微微红着,他握着枪,还被戚时安从侧面摸着头。
“再向右一点,瞄准。”戚时安调整好了沈多意的视线方向,然后从外握住了沈多意的手,“托一下,好。开枪的时候有后挫力,所以身体绷着点劲儿。”
沈多意目不斜视,在心中默念完”后按下了扳机。
“嘭”的一声,虎口甚至掌心都震得又痛又麻,后挫力迫使他肩背撞上了戚时安的胸膛。他在指导下打了九环,被从后面抱住时还发着愣。
戚时安在他耳边说:“那时候军校要是有你这么个小师弟,我肯定特别乐意上。”
沈多意还握着枪:“你这种人肯定破坏军风军纪。”
“估计是。”戚时安遐想道,“如果我教你格斗,一只胳膊就把你撂倒了,压瓷实了想干什么都行。我天,不能再往下想了,感觉像喝多了上头。”
沈多意已经头顶冒烟,他放下枪走远两步,跑去找薯条了。戚时安心满意足地收拾完现场,也悠哉悠哉地跟了过去。
营区一游,打了枪,玩了模拟野战,后来还去骑了沙地摩托,薯条开心得都要管他们俩认干爹了。
晚上在外面的餐厅大吃了一顿,回家后洗完澡看电影,又吃了好多零食。小孩子精力再旺盛也不比大人,看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戚时安把薯条抱回房间安置好,沈多意干脆关了电视也准备早点休息。
洗澡洗到一半,戚时安拿着瓶药酒推门进来,沈多意正泡在浴缸里看收盘信息,听见动静便拉开了隔挡帘。
“今天在模拟场你不是保护薯条的时候摔了一跤么,我看看有没有淤青。”戚时安解了浴袍迈进浴缸,水位立刻上升到满溢。
沈多意侧身坐到戚时安跟前,让对方轻揉自己的摔到的地方,他放下手机神游,忽然问:“你喜欢小孩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