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凌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姜丞相没说什么难听话，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吞，但这话一字一句的就好像是有巴掌抽在他脸上似的。
他咬着牙，艰难的挤出一句：“丞相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我跟晴午之间，问题在她不在我。”
“我对晴午始终是一片真心，是她先毁了我们之间的婚约，她……早就已经移情他人了。”
姜丞相重重的一拍桌子：“胡说！我闺女对你什么样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之前为了你甚至都不要我这个爹了，你说她移情别恋，可有证据？”
沈皓凌被这一动静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后道：“那个男人我也只见过他两次，并不知他身份，不过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问她。”
“那你如何就能确定他们两人之间有关系？”姜丞相扫了他一眼，眼神中是深深的不满：“我问你，她是扔下你不管不顾去跟别的男人游湖私会了？还是掏心掏肺为别的男人买东买西了？又或是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了？”
沈皓凌被问的一时语塞说不上话来。
这些都没有，他没有撞见过姜晴午对别的男人做这种事。
但是他是男人，他懂那个男人看姜晴午的眼神，那眼神绝不清白，所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肯定也不简单。
姜丞相看他不说话了，眼中的轻蔑更甚：“当初她非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你们两个之间差距太大，她又为了你倾尽所有，不计后果的为你付出，这样迟早会伤了自己，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沈皓凌两只手垂在身侧慢慢握紧：“姜丞相，我敢保证我的心里从头到尾只有晴午一个人，我对她是真心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姜丞相气的差点儿就站了起来：“你对她是真心的？那她生病的时候你在哪儿？不说让你照顾她，你就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沈皓凌咽口气，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我那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什么因你清楚，我跟晴午心里也清楚！你跟那个女人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既然你们俩都已经断了，你就把她的嫁妆老老实实退回来，她不想跟你撕破脸，可我一把老骨头了我不怕！”
姜丞相不轻易动怒，但是一生起气来还是挺吓人的。
守在门外的姜伯听到里面的声音借口送茶赶紧来劝：“老爷，您身体不好不能生气，小姐会担心的。”
随后看了眼木头一样杵在原地的沈皓凌，没好气道：“沈大人，我家老爷要休息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沈皓凌话还没说完，但是看姜丞相现在的状态，自己要是跟他说现在嫁妆还不能还给他，岂不是雪上加霜？
万一姜丞相真的气出个好歹来，他可说不清。
末了，只能叹口气道声告辞转身离开。
丞相府他来过多次，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本想直接回去的，可是这双脚就是不听使唤，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姜晴午居住的小院外。
等他回过神来要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皓凌一回头，正对上姜晴午审视的视线：“你来干什么？”
第41章
上门
沈皓凌看着姜晴午，看着她如今用陌生的语气质问自己，心头闪过一阵不快。
一想到刚刚姜丞相跟他说的那些话，他现在就一肚子气，冷着脸问她：“那天在运来客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爹就在客栈里？为什么不让我上去看他？”
他脸上丝毫没有对那天错怪姜晴午的愧疚，反而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姜晴午垂下眼睑，声音平静中透着疏离：“沈皓凌，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负啊！难道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还没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着急给我定罪吗？”
男人冷笑着重复她的话：“我自负？你怎么不说你就是故意的呢？故意不告诉我，然后看着我像条狗一样亲自登门，害我被你爹一顿数落，你就是巴不得我主动上门！”
“我爹受伤这件事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有心之人想要知道并不难，为何别人不需要任何通知就能知道，而你还需要别人主动告诉你？”
“再说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姜晴午抬步逼近：“我要是告诉了你，到时候你还是有借口来说我，无非就是我心里放不下你，告诉你让你来探望我爹其实就是我自己想见你之类的……”
地上是一块儿一块儿分切整齐的青石地砖，姜晴午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两人中间隔着两块砖，而他们就像是棋盘上各自割据一方的黑白棋子，泾渭分明，中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沈皓凌被她说中了心事，当即气急败坏：“分明你自己心胸狭隘还要以此来揣测我。”
“这句话我也同样送给你。”
姜晴午错身越过他，声音冷如寒冰：“水杏，送客！”
水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这个沈皓凌也忒不知好歹了些，也不看看这是在谁家里，居然还敢找到这里来对她家小姐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死活。
现在看到姜晴午对他再无半分留恋，眼中满是决绝，她高兴的不得了，冲着沈皓凌就没好气道：“我家小姐的话你听见了吧？还不赶紧走？”
沈皓凌转过身，看着姜晴午的背影，咬着牙点了点头：“好，这丞相府的大门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踏进一步！”
说完，他迈开大步就从姜晴午面前走了过去。
不过两步就走到了姜晴午前面。
正当他要跨上长廊转弯出去时，姜晴午又在身后叫住了他。
“等等！”
沈皓凌脚下一顿，稳稳的站在长廊下。
他还没走两步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叫住他。
莫非是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了？舍不得他走？
也是，论生气耍狠，姜晴午从来都不是06p他的对手。
想到这儿，沈皓凌慢吞吞转过身，神色也是得意且傲慢的：“怎么？我这还没走呢你就后悔了？”
他脸上的这副表情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姜晴午只是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只是想提醒你，我的嫁妆赶紧还回来，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明天我会派人上门，若是还见不到我的嫁妆，我也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姜晴午，你逼我！”
“这怎么能是逼你呢？我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沈皓凌握紧拳头，抬手一拳狠狠砸在一旁的树上：“好！我倒要看看你为了拿回嫁妆能做到什么份儿上！”
他发泄完，甩了甩破皮流血的手愤愤离开。
水杏在背后指着他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想死去外边儿砸，你知不知道我们相府这一棵树有多贵！”
姜晴午拉住她的手：“行了，先找人过来把这里清理一下，树上染了他的血，晦气！”
“小姐放心，交给我一定处理的干干净净！”
……
姜晴午这一天过得十分充实。
下午的时候做了会儿衣裳，做衣裳还剩下了不少料子，她便临时决定再给她爹做双鞋。
忙活到傍晚又开始练字，写完了几页字帖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她又让水杏多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旁边，照着破旧的领书誊抄剩下的佛经。
就这么一直到了后半夜，水杏第三次来催的时候她才放下笔去洗漱就寝。
累了一天，她也没心情去想别的事，躺下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又赶去监督她爹吃药换药，陪她爹用过早饭之后回到自己院子里叫来了管家。
“姜伯，你挑几个身高体壮办事利索的人跟我去一趟沈府。”
姜伯担忧道：“小姐，您打算一个人去？这事要不要告诉老爷一声？”
“不用，大夫说了爹需要静养，况且这种小事我自己完全可以处理，就不要让他操心了。”
“那我得跟您一起去，不然那些人欺负您可怎么办？”
姜晴午失笑：“姜伯，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谁也欺负不了我去，我能保护好自己，而且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您拿主意呢，你走了我爹肯定会疑心的。”
姜伯仔细一想也是，就去挑了几个人高马大会拳脚功夫的护院来给姜晴午使唤。
姜晴午又让水杏把当初的嫁妆单子带上，领着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去了沈家。
沈皓凌这会儿刚散朝回到家，他算着王将军的寿辰没几天了，自己手头紧，就想着先问他娘拿点儿银子去买点儿礼物。
沈母把沈皓凌的仕途看的比什么都重，听说他要给王将军送礼，立刻让丫鬟取来了自己压箱底的存货。
她打开箱子在里面翻腾半天，最后拿出一只翡翠镯子道：“这是你第一次带姜晴午上门的时候她给娘买的，娘去问过了，这一只镯子值五千两呢！你先拿去，王将军那边要紧。”
沈皓凌看着沈母递过来的那只翠绿翠绿的镯子忽然犹豫起来：“这是姜晴午给您的，我拿……不大合适吧？”
沈母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我的不就是你的？咱们娘儿俩你还跟我客气？”
其实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镯子是姜晴午送的，他用当镯子的钱去送礼总给他一种花姜晴午的钱的错觉。
可是她娘说的也没错，送出去的东西那就是他们的了，他花的是他娘的钱，不是姜晴午的。
沈皓凌在心里安慰自己一番，最终收下了镯子：“那等我官复原职有钱了以后再把镯子给您赎回来。”
沈母不舍的看着那只镯子：“为了你，娘什么都愿意付出。”
母子俩正在这儿伤感呢，外面沈婉儿突然尖叫着跑了进来：“哥！不好了不好了！”
沈皓凌皱眉看着风风火火毫无大家闺秀气质可言的沈婉儿道：“你就不能端庄一点？什么事这么着急？”
沈婉儿喘着气道：“是姜晴午！她带着人上门来了！”
第42章
特殊手段
沈皓凌听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什么叫她带着人上门了？”
沈母倒是一脸的惊喜：“难道是姜晴午想通了，知道她还是离不开你哥，所以带着人上门认错来了？”
她一把抓住沈皓凌的手，笑得脸上褶子都更多了几条：“这回她再回来你可不能心软，这小丫头脾气这么硬可怎么行？将来不好理料，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强硬一点，好好杀杀她的性子，女人还是要听话才行，你娶她回来是伺候你的，对她太好了只会把人惯的无法无天！”
沈婉儿听着她娘的话，急得连连摆手：“不是，娘你搞错了，姜晴午不是来跟我哥认错和好的。”
“不是？”沈母愣住了：“那她是来干什么的？”
“她带着一群人来是来拿回她的嫁妆的！”
沈母脸上的得意忘形瞬间消失不见。
她急得站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要回去？可……可她凭什么要回去？那些嫁妆不是给我们了吗？”
沈皓凌阴沉着一张脸：“我们退亲了，那些嫁妆本来就该还给她的，这我早就跟您说过了。”
“我也跟你说了还不了！钱我都用来给你们兄妹俩置办产业了，现在还给她那不是从你娘身上割肉吗？”
沈婉儿看的出姜晴午这次是来势汹汹，她害怕了，抓着沈皓凌的衣服无助的问：“哥，我们现在怎么办？不会真的要还给她吧？可我们家现在本来就不剩多少钱了，都还给她咱们家就揭不开锅了！”
沈皓凌现在才反应过来姜晴午昨天跟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她居然是来真的，而且还做的这么绝！
沈府不大，府里的家丁也都是姜晴午之前帮沈皓凌一个一个挑选的，所以沈家的下人几乎都认识姜晴午。
一开始看门的守卫看见她还以为她是来找沈皓凌和好的，正打算放她进来又看到她身后的人，顿时吓了一跳，关上门不敢再开。
水杏一只手掐腰，一只手使劲的拍着大门：“开门！快开门！”
可里面的人却怎么也不肯开。
水杏拍的手都疼了，转过头问姜晴午：“小姐，要不直接把门撞开闯进去吧？”
姜晴午却一点儿也不着急：“放心吧，他会开门的。”
沈皓凌这个人好面子，这条街上每天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眼看着就快到晌午，街上的客栈酒肆都来生意了，要是再耽搁下去，看热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他倾吞她嫁妆的事要是传出去了，今后沈皓凌在京城恐怕也无法立足了。
果然，如姜晴午预料的一样，没过多久沈皓凌就来开门了。
他看着姜晴午这阵仗，一张脸瞬间拉的老长：“姜晴午，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大人的记性也太差了吧？我记得我昨天就跟你说过，今天我要来拿回我的嫁妆，怎么？你还没准备好？”
沈皓凌铁青着一张脸，环顾四周，见还没什么人注意这里，忙道：“我现在给不了你。”
“给不了？”姜晴午再次向他确认：“意思就是你不打算把我的嫁妆还给我是吧？”
沈母走上前，恶狠狠的盯着姜晴午：“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只要你好好跟我儿子在一起，我向你保证，你介意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就不觉得可惜吗？”
“沈老夫人。”
姜晴午垂眸，冰凉的眼神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从前我跟沈皓凌在一起的时候，看在你是他母亲的份儿上我尊重你，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倚老卖老，我跟他是绝无可能再续前缘了。”
“晴午……”沈母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我知道这小子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都已经骂过他了，你放心他一定会改的，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好不好？”
姜晴午冷冷的甩开沈母的手：“恐怕你也不是真的想让我们和好吧？你就是舍不得我这棵摇钱树而已。”
沈母堆起的笑脸在听到姜晴午说出的这句话后瞬间凝固。
沈皓凌护母心切，上前拦在沈母面前：“姜晴午！你怎么跟我娘说话的？”
姜晴午耸耸肩：“她是你娘，又不是我娘，我这么跟她说话已经很客气了。”
沈皓凌咬牙切齿：“我娘都这么求你了你还想怎样？你就非得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
“真是好笑。”姜晴午目光扫过二人：“
她求我我就得答应？凭什么？”
沈婉儿看不惯姜晴午这幅嚣张的样子，更不想家里因为她闹得揭不开锅。
她两步从台阶上跑下来，冲到姜晴午面前就骂：“你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了不起？那些嫁妆对你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们家好过，你就是嫉妒我哥身边有语嫣姐陪着，你就是想报复我哥！”
姜晴午比沈婉儿高，所以尽管沈婉儿喊的再大声，在她面前的气势也微弱的可怜。
她望着沈婉儿，笑意灿烂：“有钱就是了不起，那些嫁妆是我的我凭什么要便宜你们？现在骂我骂的起劲，当初花我的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臭钱？”
“你……你以为谁稀罕花你的钱？那些钱明明都是你自愿给我花的！”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一家人这么无耻呢？
姜晴午往后退了一步跟沈婉儿拉开距离，然后对身后的水杏招招手：“既然沈大人坚持不还嫁妆，那就按照我们的方式来吧。”
水杏心领神会，立刻拍拍手道：“来人啊！把家伙事给我拿过来！”
身后一个人高马大的护院当即递给她一面铜锣。
水杏便拿着铜锣一阵敲打：“走过的路过的大家都来看一看啊！堂堂的太常寺卿霸占我家小姐的嫁妆不给，大家都来看看评评理啊！”
刚刚还分散的人群听到这里的铜锣声立刻聚集了过来。
人群越聚越多，渐渐的就围了一群人，对着沈皓凌他们三人指指点点。
沈皓凌瞬间慌了神，看着周围议论纷纷的人，怒目圆瞪质问姜晴午：“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件事闹大了对我们双方谁都没有好处！”
“是对你没有好处。”姜晴午纠正：“这之前我已经念着旧情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好好把握，那就怪不得我用些特殊手断了。”
第43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冤大头
沈母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听着那些议论纷纷的话，拉了拉沈皓凌的袖子急切道：“不能由着她这么胡来！外头这些人的嘴有多厉害我最清楚，要是传出去了你的名声在京城可就完了！”
沈皓凌担心的也是这个，他绷着一张脸走到姜晴午面前，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问她：“你到底要干什么？非要毁了我才甘心是吗？”
姜晴午分明在笑，可那笑却不达眼底：“是你自己非要毁了你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皓凌清楚流言蜚语的本事，终于是败下阵来妥协道：“有什么话你跟我进去我们慢慢说，没必要在外面闹得所有人都知道。”
姜晴午抬手让水杏收了铜锣：“你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
沈皓凌让人把大门打开，然后侧身让姜晴午进去。
姜晴午大手一挥，身后的护院也大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