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姜晴午心上的事暂时被抛开了,她笑看着薄相言:“王爷这语气跟我爹简直一模一样。”
她笑了,笼罩在薄相言心头的乌云也就散开了。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青竹园深处。
这里草木繁盛,因着天色渐晚,周遭凉意也扑面而来。
姜晴午缩了缩肩膀:“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等等……”
薄相言解开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罩在了姜晴午身上。
姜晴午一愣,然后立刻就要把衣服还给他:“我不冷,衣服还是你穿吧,是我把你带到这儿来的,万一你回去生病了那我的罪过可大了。”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弱不禁风?”他笑着,然后竟把手伸到了她头顶。
姜晴午呆愣愣的站着,心跳猛的漏了一拍。
薄相言拿掉她头上的落叶,当着她的面儿松开手指。
落叶飘飘摇摇落在地上,姜晴午悬起的心也跟着缓缓放下了。
她松口气,眼神不自觉的又往他腰上瞟,最后没忍住问他:“你的伤好了吗?”
“好的差不多了。”
想起那伤口狰狞的模样,姜晴午至今还心有余悸:“那还疼吗?”
薄相言垂眸,看着她圆滚滚的脑袋不过才到他胸口的位置,却好奇的扭来扭去,一会儿看看他受伤的位置,一会儿又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差点儿没忍住想要去揉一揉。
但,这样的举动显然会吓到她。
他忍了忍,满不在意的答:“不疼了。”
“那就好。”
从青竹园出来已是傍晚。
薄相言把姜晴午送了回去。
姜晴午想着今天招待不周还带着他出去吹了那么长时间的冷风,心里头过意不去,估摸着她爹的客人也该走了,就主动开口挽留:“王爷要是不嫌弃的话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
薄相言的脚到这儿也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同意了。
可两人刚进门,迎面就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三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姜晴午先反应了过来,对着面前一身绫罗绸缎的女人行了个礼:“见过公主殿下。”
文瑛公主脸色一僵,赶忙把姜晴午扶了起来:“不必多礼,快起来。”
她笑嘻嘻的把姜晴午拉到身边,这才看向薄相言:“你怎么在这儿?太后今天不是给你安排事儿了吗?”
薄相言似笑非笑的:“我出现在这儿不奇怪,姑姑出现在这儿才是稀奇。”
文瑛公主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多嘴会死啊?”
姜晴午猛然反应过来了。
她爹那个哪怕冷落薄相言也要招待的客人就是文瑛公主!
姑姑跟侄子孰轻孰重自然不用说。
可是既然是待客,为何不去前厅?
文瑛公主去她爹的卧房,还是孤男寡女的,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心里一个念头悄悄的生根发了芽,姜晴午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她爹问个清楚了。
“姑姑不是要走吗?”薄相言让出门口的位置,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我就不远送了,姑姑慢走。”
文瑛公主瞪他:“你不走?”
“方才姜小姐留我吃饭,我答应了。”
文瑛的目光转向姜晴午。
姜晴午察觉到她的视线。
她能看得出文瑛公主眼神的意思,于是便多问了一句:“公主殿下也没吃饭吧?要不……一起?”
文瑛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立刻调转方向:“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宫就不跟你客气了。”
她亲切的拉起姜晴午的手就把她往屋里拉,熟络的仿佛这是她的家一样。
姜晴午回头看了眼薄相言,确定他跟上来了且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文瑛顺着姜晴午的视线扭头,在看到薄相言那张要笑不笑的脸之后警告姜晴午:“你最好离他远点儿,这小子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心眼儿多着呢!”
薄相言心眼儿多吗?
姜晴午没感觉,反而觉得他人还是挺不错的。
今l00l00l00天这顿饭,四人同桌,气氛莫名的诡异。
姜丞相先是偷偷看了眼文瑛公主,接着又心虚的观察姜晴午的表情,最后举杯敬薄相言:“今日招待不周,还请王爷见谅。”
薄相言漫不经心的笑:“丞相言重了。”
文瑛公主“嗤”了声:“你今天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啊,太后给你安排的差事你都办完了?”
说到太后的“差事”,薄相言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第48章
他爱慕姜晴午
姜晴午跟姜父都敏锐的察觉到了薄相言的变化,两个人登时噤若寒蝉什么都不敢说了。
只有文瑛还在滔滔不绝:“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也该提早打算了,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我觉得太后给你相看的那个左小姐就不错,你今天到底跟人家见面没有?”
原来他今天原本是要相亲的。
姜晴午心虚的低头喝茶。要是文瑛公主知道她拉着薄相言下午去逛了青竹园该不会连自己也一起怪罪吧?
早知道就不去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头埋得更低了,相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薄相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姜丞相明显感觉到桌上的气氛不大对劲,可是这种事他又不好插嘴说些什么,这时候扭头去看姜晴午,忽然发现她神色也不大对劲。
这怎么宝贝女儿一脸心虚的样子?
联想到那会儿姜伯说姜晴午带薄相言出去了,他心里顿时闪过一个惊悚的念头。
该不会这两个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姜丞相后背就一阵发寒。
他可是从来没想过要把女儿嫁入皇家这种事。
若是嫁给寻常人家,他大可以一辈子把女儿护在羽翼之下。
可皇家对姑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归宿,他宝贝女儿真要是被欺负了,他这个当爹的手可伸不了那么长。
薄相言看见埋头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姜晴午,淡淡回应:“没去。”
文瑛拿出长辈的姿态问他:“为什么不去?”
“我心中已有爱慕之人。”
这一句话把桌上的三个人都震惊的不行。
文瑛:“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姜丞相沉默,暗暗咬牙。
已经有喜欢的人代表什么?代表他宝贝女儿不是他的唯一,没准儿就是他的一个玩意儿。
可怜他的宝贝女儿才刚出虎穴又入龙潭,他这次真的得找个大师帮闺女算算命了。
而姜晴午则是担忧。
薄相言都有喜欢的人了自己还拉着他逛青竹园,这不是无形当中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了吗?
作为话题中心的薄相言倒是云淡风轻,他端起茶杯,语调轻缓:“那人还不知道我爱慕于她,我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文瑛凑过去:“姑姑又不是外人,你就给姑姑透个底呗,哪家的姑娘?”
他修长的指尖刮过杯沿,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视线直直的看向姜晴午,眼中春意浓浓:“她就在这儿。”
“就在这儿?”
“在这儿?”
姜丞相跟文瑛异口同声,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姜晴午。
姜晴午吓了一跳,这一刻她感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周遭只剩下沉沉的心跳。
她的心跳。
薄相言看到她小鹿一般惊恐的眼神,那陡然升起的捅破纱窗的念头顷刻化作尘烟。
他垂下眸子,轻叹口气:“就在京城。”
文瑛抚着胸口松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晴午呢。”
姜丞相心头已有怒火悄悄燃烧。
“我就算真的喜欢的是姜晴午姑姑又害怕什么?”薄相言话锋一转突然把事引到了文瑛身上。
刚松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喘匀的文瑛立刻又紧张起来:“我紧张什么了?我哪里紧张了?”
“脸红手抖,眼睛四处乱瞟,这些不都是紧张的表现?说起来我还没问姑姑,你怎么会在丞相府呢?”
“我……我那是……”文瑛结巴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姜晴午看着他爹,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妄图抓到什么蛛丝马迹。
姜丞相赶忙解释:“公主殿下是奉了陛下的命来探望臣的。”
“奉了陛下的命?”薄相言显然不信:“真是巧了,我离宫之前陛下才嘱咐让我来看看丞相,我刚到这儿姑姑就已经在丞相府了,也不知跟丞相聊了多久,总不能是咱们的陛下把一件事托付给两个人啊?”
文瑛不过是把皇帝当做她来此的借口而已,听到这儿知道薄相言肯定发现了什么,于是站起身:“你跟我出来一下,有话跟你说。”
薄相言唇角扬起一抹笑来跟着文瑛出去了。
两人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文瑛开门见山:“今天的事我对外说没见过你,你也别说见过我,如何?”
薄相言两手一摊:“我光明正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姑姑即便说了我也不怕。”
“你……”文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臭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是好奇姑姑跟姜丞相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文瑛公主跟姜丞相差不多年纪,两个一个鳏夫一个寡妇按理说也挺合适,他们堂堂正正的倒也没什么,可文瑛搞得这么偷偷摸摸,就会让人忍不住怀疑其中另有隐情。
“你小子眼睛还真是毒辣,说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文瑛自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这件事可是连太后都不知道。
薄相言道:“是姑姑做事太不小心了,贴身女官在丞相府后园走动,而你又在丞相卧房内,丞相对我都避之不见,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可想而知。”
文瑛顿时慌乱起来:“你都看出来了,那晴午岂不是……”
“她那么聪慧的心思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不过这件事你们也没必要瞒着她,她迟早都是要知道的,而她最讨厌被人欺骗。”
文瑛纳闷:“你怎么知道她讨厌被人骗?”
薄相言收起心绪,回道:“这世上会有人喜欢被人骗吗?”
两人出去的这段时间,也不知姜晴午跟姜丞相说了什么,父母两个之间的气氛也诡异的紧。
文瑛觉得薄相言说得有道理,就想跟姜晴午坦白,可刚准备开口,姜丞相却道:“王爷,公主……小女身体不适,我先送她回去休息,二位请自便吧。”
薄相言听出这是送客的意思,站起身:“正好,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又看向坐着纹丝不动的文瑛,提醒:“天黑不安全,我送姑姑回去吧?”
文瑛这才反应过来,点头答应了。
姜晴午跟姜丞相把两人送到门口,目送着人离开,姜丞相正要跟女儿解释,可姜晴午却扭头走了。
他忙追上去:“乖乖,你听爹跟你解释啊!”
姜晴午闷头往前走,走到一半想起来她爹腿还伤着,一转身看见姜丞相被下人扶着,拖着那条不便行动的腿满头大汗朝她走来,登时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对不起,爹。”
姜丞相抬手帮她擦去脸颊的泪:“不怪你,是爹瞒着你了,你不开心爹能理解。”
姜晴午低着头,声音也闷闷的:“我不是恨你,我就是……就是觉得太快了,我总觉得娘好像才离开我没多久,我……”
“爹都明白,不过你在爹心里始终是最重要的,你要是不愿意,爹再也不跟公主见面了,就咱们父女俩守着彼此过一辈子。”
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摇摇头:“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想明白的。”
她娘走了十多年了,这么多年她爹一直一个人,姜晴午不是不能体谅他的难处,就是事发太过突然,她没有准备一时不能接受罢了。
第49章
上还是不上
沈皓凌跟陈杜两个人算得上是彻底闹翻了,他俩一闹翻,剩下的李恒和张典夹在中间就很难受了。
再怎么说他们当初都是拜把子的好兄弟,李恒就把陈杜叫了出来单独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杜笑嘻嘻的说:“我能有什么意思?姜晴午身边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男人,沈皓凌跟她都没关系了,那在她身边的是哪个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李恒叹气:“话是这么说,可那个人是谁都不能是你啊,咱们是兄弟!”
“我一直把他当兄弟啊,他的事我这不是也帮着问呢吗,他想卖铺子没那么容易,他娘把姜晴午的嫁妆全部用来买地买铺面了,这么多地和铺面,就算是胃口再大的人也没那个本钱一口全吃了啊!”
李恒喝了口闷酒:“这事儿他娘做的确实不对,再怎么着也不能动人家的嫁妆啊,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再凑不齐我估摸着姜晴午真能去把他家的宅子给收了。”
陈杜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笑了笑:“那不挺好的吗,正好也给他娘涨涨教训,别什么钱都贪,不是她的她总惦记个什么劲儿?”
李恒捅了捅他:“姜晴午那边你怎么打算的?认真的?”
“我的哥哥哎,我还不够认真吗?我就差把心都掏出来送给她了,就是那天在抱月楼的事估计吓着她了,现在看见我就躲,难办啊!”
“那天的事你是故意的吧?我说怎么无缘无故让我帮你找书和画,你就是想当着皓凌的面儿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是不是?”
陈杜笑:“他沈皓凌也该清醒清醒了,姜晴午已经不属于他了。”
……
沈皓凌心情烦躁喝的酩酊大醉,宋语嫣知他失意一直在身边陪着他。
姜晴午要嫁妆,那就还给她好了,这点儿损失算不了什么,只要沈皓凌能保住官位,她就不愁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她陪着沈皓凌从傍晚一直待到深夜,桌上的酒喝完了,沈皓凌晃晃空荡荡的酒壶这才意识到时辰已经不早。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宋语嫣扶着他,娇滴滴道:“你都喝醉了怎么送我?还是我送你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照顾你。”
沈皓凌是个男人,怎么可能听不懂宋语嫣话里的暗示。
只是他不想,明天就到姜晴午给他的时间了,他这会儿哪儿来的心情去想别的?
“还是别了。”沈皓凌拍拍她的手:“走吧,我送你,顺便出去透口气。”
再坚持下去就没意思了。
宋语嫣点点头只好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宋语嫣一直在安慰他,无非就是让他振作,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