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顾云深时锦 本章:第32章

    “殿下——!”齐嬷嬷面色大变,看着寸寸逼近的人,下意识地往后退。刚退两步,身后的去路便被人堵住。

    ——是门房。

    门房一手拦着齐嬷嬷,一边对时锦恭敬道:“夫人,齐嬷嬷这些时日送来的钱财珠宝,小的都收好了,稍后呈给您。”

    “不必了。”时锦大方道,“都是你该得的。”

    此言一出,齐嬷嬷纵是再蠢笨,也什么都明白了,她看了看正气凛然的门房,又看了眼一脸尽在掌握的时锦,失声惊叫:“你们居然是串通好的?!”

    时锦赞许地拍了拍手,“嬷嬷终于想明白了?”

    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齐嬷嬷如遭雷劈,震惊地定在原地。她以为的顺利居然从头到尾都是全套,亏她还自鸣得意,轻视这个丫头。

    原来运筹帷幄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齐嬷嬷一时心头闪过许多念头,最后只剩下一句:完了,全完了。

    时锦是有备而来,实力悬殊的情形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擒住了齐嬷嬷,轻而易举地将她身上的信搜了出来。

    知蕊将信拿给她,时锦借着火光打开扫了扫,看着如丧考妣的齐嬷嬷,轻轻笑了声:“嬷嬷果然不负我望。”

    齐嬷嬷恶毒地看着时锦,尤自挣扎:“老身是皇后娘娘的人,就算拿到了这些又能怎样?殿下要不要试试,究竟皇后娘娘是向着你,还是护着老身?”

    “皇后娘娘自然是向着嬷嬷。”时锦不假思索,脸上笑意不散。

    她颇有自知之明的答案并未让齐嬷嬷放松下来,反倒让齐嬷嬷警惕顿生。

    时锦慢条斯理地收着信,语气悠悠:“不过要让嬷嬷失望了。值此西羌使节在京的重要时期,嬷嬷从相府里往外传消息,难免要引人遐思。关乎朝堂之事,自然要寻陛下做主。”

    话落,时锦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皇后想要保嬷嬷,给我施压没用,还是要去求陛下。”

    齐嬷嬷的脸色在她的话里越来越惊惶。她贴身伺候皇后几十年,焉能不知道皇后的性情?她处处不敢行差踏错才换来了皇后的重视,如今她不仅没做好差事,还被捅到皇帝那里,皇后怎么可能会保她?

    齐嬷嬷满心绝望,双腿一软。若无一旁的下人架着,几乎要跪坐在地上。

    她颤巍巍地哭求:“殿、殿下明鉴,老奴岂敢串通外敌?老奴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错事。殿下,殿下!”

    时锦挥手,让人止住了她下跪求饶的动作:“齐嬷嬷不必求我,你的冤屈和苦衷,还是留着明日说给陛下听吧。”

    “我乏了,知蕊,推我回去。”

    知蕊道了声“好”,推着时锦往寝居走。

    任凭齐嬷嬷喊破了嗓子,也没有转头给一个眼神。

    走远了,依旧能听到齐嬷嬷撕心裂肺地哀嚎声。

    知蕊皱了下眉,问:“姑娘,齐嬷嬷这反应,怎么看着像是不相信皇后会去保她啊?”

    时锦点点头:“皇后当然不会保她。”

    “这是为何?”知蕊不解,“再怎么说,齐嬷嬷也是跟在皇后身边几十年的嬷嬷,情分非同一般啊。”

    时锦在夜色里闭了闭眼,慢慢解释:“一则皇后如今正头疼着郑雁书的婚事,自顾不暇。二则,也是最重要的,齐嬷嬷让足以毁掉郑雁书清誉的东西落在我们手里,皇后和武安侯不对她下手便是顾及多年的情分了,怎么可能还会再救她?”

    “郑氏一族皆是冷血又自私的性子,”时锦微讽道,“你且看着吧。”

    次日,齐嬷嬷带到皇宫问罪。

    她在相府蛰伏数月,日日所见,哪怕细碎见闻,只要有关顾云深,都诉诸笔端,悉数递给了武安侯府。除此之外,相府院落分布如何、深得重用的下人及其其秉性弱点,均被她一一记录在册。

    倘若只是有关顾云深的见闻,还有可以辩驳的余地,可其余关乎相府的布局图和重要人事安排,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毕竟这些消息,不论是放在哪一府,都是不愿意为人所知的秘事。何况是有着重重机密的丞相府?

    齐嬷嬷已经知道了时锦设局良久,可是当看到她拿出那么多确凿的证据后,还是大为震惊。

    皇帝将所有的东西看完,看向齐嬷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皇后不会保她,确凿的证据面前,哪还有她辩驳的机会?

    齐嬷嬷绝望又恐惧地跪在地上,颤抖连连,几度张口,除了求饶,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把她带下去处理了。”皇帝圣口一开,立在两侧的宫卫当即将人拖出去。

    齐嬷嬷犹如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拖着离开,远远看着,平日嚣张跋扈的眼神没有了一丝色彩。

    时锦虚虚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这种人,没什么值得可怜的。

    从将齐嬷嬷带进宫到给她定罪,期间足足半个时辰,皇后宫里没派哪怕一个人过来。

    这样的结局在时锦的意料之中,可当真的发生时,她还是没忍住露出了几分嘲讽。

    皇帝将所有的信件整好,让大太监交还给时锦。

    时锦一愣:“这些东西你不要?”

    周遭的太监都已经退下去了,留在殿内的,除了时锦就只有皇帝和他的贴身大太监。

    所以时锦毫无负担地问:“你不是不想让武安侯的女儿入主东宫?改主意了?”

    时锦虽和皇帝接触不多,却自有默契在。

    齐嬷嬷被送到府中,说是为了帮助看顾小三月,可真实目的是什么,再没有比时锦更清楚的了。

    武安侯的嫡女对顾云深心思未消,她又值适婚的年纪,肯定急于嫁出去。

    皇后借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贴身的嬷嬷送进相府,就是伺机而动,和郑雁书里应外合,不论是想什么办法,都要将郑雁书送到相府名正言顺地当他的妻子。

    顾云深当时或许没往这方面想,但肯定是不会容许皇后的人在府里。可最后齐嬷嬷也没有被赶出府,反而是顾云深带着她去了靖州。

    那个时候,时锦就明白,皇帝是不愿意让齐嬷嬷被顾云深赶出去的。

    时锦稍加揣测,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郑雁书之所以到了这个年岁还能不被催着嫁人,皇后和武安侯肯定是有后手的。

    上京城的世家贵族扫一圈,都比不过武安侯府鼎盛。郑氏又素来眼高于顶,贪慕权势,所以这备选之人,除了东宫的太子便无他人。

    皇帝不想让郑氏更上一层,时锦不想让郑雁书横插一脚。

    两人一拍即合,即便没有明说,也都心知肚明。

    这些信件,足以让皇帝能够达成他的目的。

    结果现在,他却不要了。

    时锦不明白,于是皱着眉望向他。

    皇帝瞪她一眼:“什么话都往外说,小心祸从口出。”

    这便是不想回答的意思。时锦了然地点点头:“武安侯府势大,陛下不想撕破脸也在情理之中,不想说就算了。”

    皇帝两眼一瞪。

    时锦赶在他开口前笑眯眯道:“我愿意做这件事,是感激陛下信守承诺为我和相爷赐婚。此间事了,咱们就两不相欠。”

    不顾皇帝铁青的脸色,时锦冲着大太监道:“劳烦公公将我的侍女叫进来,我们该告退了。”

    大太监笑着应“是”。

    皇帝面色变了几变,盯着她的腿。

    时锦似有所感,懒洋洋地重复:“腿还要再养些时日才好,回春堂的女医很好,不用劳烦宫里的太医。”

    她寥寥几句,把皇帝想说的话噎了个干净。

    大殿内久久没人开口。

    时锦无聊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直到知蕊来带她离开。

    殿内只剩皇帝一个人,独坐在龙椅上,望着殿门的方向,看上去竟有些许寂寥。

    大太监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帝跟前儿,有些心疼道:“陛下苦心,倘若殿下知道,又怎会误会陛下至此?陛下何须一个人担着。”

    殿内静静。

    久到大太监以为皇帝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才听他幽幽一叹:“你不懂。”

    “朕没有告诉她,她和显之的婚事是显之按捺不住亲自求来的,她如今不照样是和显之和和美美地过着?”

    皇帝收回视线,慢慢道,“朕的女儿心肠太软。别人对她好一分,恨不得十分还回去。”

    顿了下,皇帝轻轻道:“可朕总希望,她能多被人爱,而非总是不顾一切的去爱别人。”

    大太监没有再说话了。

    皇帝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画面,最后只定格在三年前。

    西行和亲,仍是公主;流放岭南,白身一位。

    他将这两个选择摆在她面前,问她选哪个。

    时隔三年,皇帝依旧能清晰的记起。

    他的女儿静静看了他许久,眸中对他的依赖和亲近渐渐消失,直到古井无波。

    她说:“我去岭南。”

    此后长风万里,她终于如他期许的那样学会了不再掏心掏肺的对人好。

    可是他却失去了一个女儿。

    第47章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时锦从养心殿出来,被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晃了下,微微眯了下眼。她侧仰着头,似乎有些出神。

    知蕊好奇问:“姑娘想什么呢?”

    “我在想——”时锦脱口而出,很快又顿下来。她方才脑子里都是离开时,乍然看见的皇帝的眼神,幽深复杂,褪去素来有些算计的精光,看上去竟有些寥落。

    可是堂堂皇帝怎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时锦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许是我看错了。”

    知蕊似懂非懂地“喔”了声,笑道:“日头要起来了,咱们走快些,免得晒着。姑娘清早起来没用膳,如今正好赶回去填填肚子。”

    时锦按下满腹疑惑,想了下道:“我们先不回府。”

    知蕊一愣:“姑娘想去见长思姑娘?”

    “咱们去官署。”时锦弯了弯眼睛,“去将无家可归的相爷接回来。”

    这几日姑娘在府中智斗齐嬷嬷,已经多日未曾让相爷着家了。知蕊忍着笑意应了声“是”。

    这声“是”落下没多久,时锦余光瞥见小跑着过来的宫女,忽然一叹,感慨道:“相爷的回家路真是充满了波折。”

    知蕊不解其意,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见一句上气不接下气的“殿下留步”。

    知蕊:“……”

    知蕊满脸木然地停下步子。

    宫女紧赶慢赶追上来,福了福身,恭敬道:“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时锦“嗯”了声:“带路吧。”

    时锦心里暗自盘算,皇后既然能这么快来请她,说明她在密切关注养心殿的动向。

    想到这里,又想到被拖下去的齐嬷嬷,时锦讽刺地勾了下唇角。

    很快到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今日难得没有穿繁复精美的宫装,她只着一身素衣,唇色泛白,看上去有些憔悴。

    见时锦来,她挥退周遭伺候的侍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招手让时锦来到她身边。

    时锦懒得继续与她虚与委蛇,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皇后眸光一暗,笑中带哀,有些悲切道:“元嘉果然怨本宫了。齐嬷嬷——”皇后叹了声,似是很难以启齿地摇摇头,自责道,“本宫让齐嬷嬷去相府,本意是担心元嘉一个人抚养婴儿力不从心。没想到,齐嬷嬷居然仗着本宫的宠信做出这等吃里爬外的错事,是本宫疏忽了。”

    时锦平静地看着她,没有接腔。

    皇后兀自黯然神伤许久,没等来时锦的安慰,垂下的眼神里涌上躁郁。她很快调整好心绪,抬起头,强打起精神,关心道:“那女婴元嘉可还能独自抚养?倘若不行,母后再替元嘉掌掌眼,挑几个忠心耿耿能力出挑的嬷嬷去帮衬你。”

    “多谢娘娘美意,倒是不用了。”时锦不假思索的拒绝。

    这拒绝在皇后的意料之内,倒是没多惊讶。

    她顺水推舟地揭过这个话题,轻啜了口茶,切入正题:“今日请元嘉过来,还是想让元嘉替我解解难题。”

    时锦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皇后愁眉苦脸道:“你雁书姐姐的婚事着实让本宫头疼,上京中的才俊挑了个遍,都没有能入得她的眼的。那丫头是死心眼,专情得紧,这么些年,始终对……”

    她抬眼看了下时锦,见她面无波澜,终于佯装无可奈何道,“那丫头始终对显之念念不忘。母后左思右想,觉得你和你雁书姐姐正好年纪相仿。让你雁书姐姐入了丞相府,效仿娥皇女英,与你一道侍奉显之,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元嘉,你意下如何?”

    不如何。

    时锦心里冷笑,面上却天真地担忧着,“可是,郑姑娘身为武安侯的嫡女,却自降身份入相府为妾,元嘉恐怕夫君无福消受呢。”

    屏风后忽然传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时锦扬了下眉,疑惑地望向皇后。

    皇后心头一跳,余光扫了屏风的位置一眼,掩饰笑道:“是本宫殿里的狸奴,近来不知怎么来,总是跳上跳下的,委实闹腾。”

    时锦了然一笑。

    皇后努力将话题带回正轨,笑着解释:“你雁书姐姐入相府,自然是不——”

    时锦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有些犹豫并着不解地询问:“我倒是不明白,为何武安侯府的姑娘都喜欢觊觎别人的丈夫?要么是等着妻子死了去当填房,要么干脆不顾身份跑去当妾。这是武安侯府的历来的传统吗?”

    时锦问的情真意切,不带丝毫鄙夷。

    皇后险些压不住自己的愤怒。她胸口剧烈起伏,掐指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警告道:“元嘉慎言,不要满口胡诌。”

    “我说错了吗?”时锦偏了下头,认真道,“可娘娘不就是嫁给了陛下当填房,郑姑娘如今也不是对着相府的妾位虎视眈眈吗?”

    说到这里,时锦忽然“咦”了声,像是发现什么宝藏一样双手一合,惊讶道:“我居然才发现,皇后娘娘承了我娘的位子,您的侄女又想来喊我一声主母。您姑侄二人,居然是逮着我和我娘亲使劲欺负呢。”

    屏风后又是一阵刺耳的声音。

    皇后顾不得掩饰,登时火冒三丈。她再也维持不住亲和的面具,猛地一拍桌子,恨恨道:“李元嘉!”

    时锦“欸”了声,弯着眼睛道:“娘娘终于不假惺惺地恶心自己啦?”

    她赞许地点点头,“早些这样多好啊。放过你自己,刚好也放过我。”

    皇后尖长的指甲似是都要插进指腹里,她咬着牙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时锦略带些遗憾地“啊”了声:“可是我不饮酒欸。我夫君说饮酒伤身,从来不许我碰。”

    表情是遗憾,可话里话外都是炫耀的意味。

    皇后深深呼吸,也不和她兜圈子,挑明道:“雁书入相府,可以不和你分掌家之权,但名份上必须和你平起平坐。”

    “娘娘是再以什么身份命令我?”时锦饶是有准备,还是被她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惊到了。

    她调整了下坐姿,笑着与她掰扯,“你虽是皇后,可别忘了,我的婚事是皇帝圣旨赐下。就算你懿旨指婚,你的侄女也没办法和我平起平坐。莫不是娘娘觉得,自己的懿旨能超出皇帝的圣旨?”

    这话是诛心之言。

    皇后一噎,阴恻恻道,“你少拿陛下压本宫。”

    “不谈陛下,你以为你的侄女就能和我平起平坐吗?”时锦笑容不变,可声音却比平时凉了三分,“是不是我总是不爱提,以至于你们忘了,我再怎么不济,也是元后的嫡女,名正言顺的当朝公主。就算郑雁书是你的侄女,也不过是朝臣之女,她有什么资格跳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皇后眼中冒火:“你——”

    时锦善解人意地规劝:“娘娘,填房就要有填房的样子。尤其是没有子嗣的填房,更要学会审时度势。”

    皇后被气到说不出话。

    时锦深藏功与名,笑吟吟道:“娘娘既然身体不适,我就不叨扰了。告辞。”

    时锦被推着走出去,没多久,听到身后连连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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