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后天中午一起吃饭?
-后天晚上一起吃饭?
真受够了。
期间还夹杂着几条抱怨。
-怎么不理我?
-这么忙?
-在干什么?
-忙的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不看短信?
-回个消息。
-说个话。
-回我呗。
-不想吃饭?
那是不想吃饭吗?
那是不想和他一起吃饭!
廖大省长天天这么有功夫,闲得慌。
苏婧气闷,干脆把他拉黑算了。
手指放在拉黑键上又迟迟点不下去。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瘦削苍白的脸庞,远没有年轻时候漂亮,眼神中流露着迷茫。
多数时间只有她自己的时候就是这样,知性而又恬静,看起来没什么生命力。
只要对上廖华恩,就跟被火点燃了似的,脸也红了,嗓门也大了,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这也想吐槽,那也想吐槽,总之用不完的动力,什么都想管。
真奇怪。她无奈地笑笑。
上午刚从刘学和廖远停的家里出来,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也没心思教课,请了几天假,印了好些个传单,本来想发的,被廖远停制止了。
廖远停让她们按部就班,该干什么干什么,说刘学不会有事的。
他把刘忠都说服了,苏婧向来听儿子的,就不想给他添乱。
思及刘学,她原本关了的手机点亮,回复了廖华恩的消息。
-来我家。
185.
-来我家。
廖华恩直奔苏婧的家。
怕自己目标太大,有不怀好意的人跟着他,他还专门没有叫司机,也没开车,而是徒步几百米远,彻底没人跟踪才拦了辆车。
只是下午有个会,到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晚了。
苏婧看着指针指向十点,刚进她家里的男人,冷笑了一声,“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睡觉的。”
廖华恩有些尴尬,低头换了鞋,站在原地无措了一秒,解释:“开会开到八九点。”
苏婧懒得理他,转身去厨房热饭,“随便做了点,将就着吃。”
不等廖华恩说话,她又说:“不想吃就滚蛋。”
这话、这语气,太熟悉了,廖华恩的妻管严微犯,咽了口唾沫。
他熟练又陌生地坐在餐桌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崭新的男士拖鞋,等苏婧端着粥和小菜出来,下意识问:“专门给我买的?”
专门两个字显得跟什么一样,苏婧自然不随他的意,“给我新情人买的。”
前夫也能是新情人。廖华恩固执地偷偷在心里这么认为,面上不敢显露的沉默。
自打上次从她家出来,她就再也没有私下理过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一次机会,他不敢轻易浪费。H蚊《全偏)68. 男人一颗想要女人的心好像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
他虽低头喝着粥,但看苏婧细瘦的手腕,微露的锁骨,还是能激起他想要抚摸、抓住的欲望。
他的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
苏婧看他喝的投入,抿了下唇,有些不自然地问道:“有刘学的消息了吗?”
廖华恩一顿,原来是这样。
他垂着眸慢慢放下勺子,“没有。”
“那什么时候才能有?”苏婧有些急了,“夜长梦多,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廖华恩说,“不要急。他们的目标是远停,又或者我,我们。他们就是在等我们沉不住气,主动找他谈判,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苏婧不赞同,“那也不能拿刘学做赌注啊,先把刘学要回来在说啊,管他想要什么呢,难道你们这政治斗争,能比一条人命还重要?廖华恩,远停没有跟这些人接触过,咱俩可是跟他们打过交道的,那都是一群什么豺狼虎豹,你确定刘学能安然无恙?”
廖华恩叹气,“婧婧,我也跟你说实话,安然无恙我无法保证,我只能确定刘学死不了。”
苏婧张了张嘴,眼眶湿了,声音有些哽咽,无力和疲倦席卷着她,“你不能这样啊,你怎么能这么冷血呢?儿子是没找过你,但他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短短几天瘦的不成样子,刘学万一出点事儿,你还让远停活不活了?”
廖华恩见她哭就无奈,抽了两张纸想给她擦泪,被打到一旁,“远停为什么这么做?那是因为他也清楚,明白,现在除了等,没有其他办法。”
苏婧知道廖华恩说的是对的,哪怕跟政治斗争无关,在没有确切证据下,也没办法直接指认对方是凶手。
“怎么这么难呢。”她擦干净泪,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廖华恩看看她,又看看桌上的饭,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后悔叫我来吃饭了吧。”
苏婧一顿。
他看了几秒她的侧影,再好吃的饭也食之无味,起身准备离开。走到玄关处,他停顿了一下,“照顾好自己。”
虽然的确是这个目的,但是当面被人拆穿还是有点尴尬,苏婧窘迫着小声说:“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廖华恩半边身子都已经出门了,又拐了回来,眼神有一瞬间的光闪过。
“不是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苏婧急于撇清真相,不敢抬眼看他,起身匆匆走到餐桌前收拾,连带着听不清的嘟囔,她将碗筷放进厨房,下一秒就被人从身后抱住压在柜台上,她一惊,连忙推搡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廖华恩比她高许多,低头时鼻尖正好蹭着她的耳骨。她浑身跟过电似的僵硬,男人沉重的呼吸让她头皮发麻,她声音不稳,“干什么你,耍流氓是不是。”
廖华恩轻柔地蹭蹭她的耳垂,声音低哑而又深沉,“为什么不想跟我一起吃饭?”
苏婧刚想说哪有为什么,就又听身后的男人说:“我好想你。”
语气中的缠绵与依赖让她止住了呼吸,她急急地喘息,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想要找寻一丝力气与理智。
廖华恩抱着她,一直抱着她。
“廖华恩……”
廖华恩的手抚摸她的侧脸,带有粗粝质感的指腹,温热的掌心,他的手极有辨识度,像他人一样充满大男子主义的味道,他们是典型的中式夫妻,男性以力量为主,女性以柔克刚。又刚直又强势的男人总带些不可被违抗的欲望,他稍微前倾身体,两个人的姿势就变得不可名状。苏婧使劲挣扎,却闻到他身上贯有的味道,是他会议室办公桌的木质沉香,也是他久居文件中纸张的清淡气味。头顶的白炽灯照着苏婧眼尾的细纹,似乎有盈盈泪光,廖华恩深深闻着她的气味,另一只手已然从腰部的衣服伸进去,温香软玉,这是他沉了几十年的温柔乡。
苏婧羞红了脸,一脚踩上他的脚,他闷哼一声。趁他愣神,她一把挣脱他,扭过来反手就是一巴掌。廖华恩被打的偏过头去,苏婧气息不稳,看着他脸上明显的巴掌印,错开他就想走,廖华恩的舌头抵着唇角,揽着她的腰就往怀里带,苏婧的力气哪抵的过他,再次被强势扣进怀里,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引狼入室。
两个人四目相对,廖华恩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想自己在她面前总是个禽兽。思及此,他的语气里竟然还带一丝愉悦,她肯定恨透他了,他温柔地说:“因为刘学叫我来的吧。”
苏婧不再推脱:“是。”
她恶狠狠地说:“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廖华恩不怒反笑,他捏着苏婧的下巴,“是有一点刘学的消息。”
那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再次吞噬她,她几乎慌乱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他笑了两声走出厨房,却没走向门口,而是卧室。
一边走,一边脱衣裳。
苏婧气的浑身发抖,“廖华恩,你非要作贱我是不是。”
廖华恩站在床边,面色很平静,语气也很平淡,“我睡我自己老婆。”
“我们已经离婚了!”苏婧简直要抓狂,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像是想要声嘶力竭又毫无力气:“你到底……要干什么?”
廖华恩看向她,意思不言而喻。
苏婧抽了两口气,报警,她要报警,她摸出手机,指尖却在拨打键上停留。她呆呆地望着通话记录里廖远停的名字和刘学的名字,眼泪无声滚落,单薄的身影仿佛一触就碎。不知过了多久,她颤抖着把手机收起来,抹干净脸上的泪,朝卧室走去。
廖华恩坐在床边等着她。
他没开灯,身后的窗户里映着一轮月亮。
卧室的门关上,他点燃了一根烟。
苏婧站在他面前,脱了衣裳。
是他日思夜想的身体,是他怎么要都要不够的女人。
他拉着她的手摸自己被扇的那半张脸,声音沙哑,“新内衣也是穿给新情人的?”
性爱,这仿佛是一个只存活在年轻人之间的词,像爱情一样拥有短暂而美丽的花期,爱情,往往与这个词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可他们,是一对没有爱情又已经老去,甚至连夫妻之名都没有的一对中年男女。苏婧总是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她不再紧致的肌肤,阅尽千帆的心灵,剩下的似乎只用等待着死去。可在廖华恩手里,她就像蒸腾的火焰,那些年轻时的羞怯与愤怒如同流下的光阴再次席卷而来,点燃她干枯的花瓣,让原本应当碎成灰烬的枝干长出新的枝桠。他们之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完全不受时光的摧残,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原始而又蓬勃不息的欲望,情欲,爱欲,交织在一起,让爱情无法与亲情混为一谈。
她又哭了,眼泪全淌在他的手心里。
他想要拉开灯,她不愿意。
廖华恩半靠着床头,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她的肩,她便从被子里出来,躺在他的怀里。
他还是喊她婧婧,一如几十年前,女人在爱她的男人面前,仿佛永远不会老去。
186.
杀人,这绝对是孙昭当官之前没想到的。他犹犹豫豫地说必须杀啊?邓淮冷笑地看着他:“不然你选廖华恩?”
孙昭打个激灵,那还是选廖远停吧。
他愁容满面,坐立不安,夜不能寐。这一次的心境和上一次完全不同,上一次有许兴亿,他只用吩咐下去,这下好了,许兴亿死了,得罪廖华恩的下场他也看到了,这个箭在弦上的紧要关头,让他彻底得罪廖华恩,他就想问问邓淮这个畜牲,会保他吗?他交给自己那么多任务都没完成,这次怕不是要直接让他当替罪羊。
他为什么安排妻子出国?可不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而是给自己留后路。结果现在骑虎难下,甩都甩不掉。又一年的扶贫检查开始,各县区书记都过来给他汇报,他看着几乎千篇一律的红头文件,第一次忍不住挑刺,“这句话后面连个句号都没有,谁做的?都不检查吗?就这也能盖区政府的章?”
对方大气不敢出。
要知道他以前看都不看。
“他那个村的贫困户,我让他发照片上来,写个汇报了解一下情况,这是什么这是?”孙昭把文件扔到地上,“会不会算账?贫困户收入能高出脱贫线这么多?他怎么不直接小康?”
听训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尊佛今天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所有人走后,孙昭摸着烟抽,心里淤积,神情难看。他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说的再严肃,私下也都是一片祥和,很少这样甩脸子,的确是迁怒。他看着办公室,心里一抽一抽的难以呼吸。
“那我不就是不想被人拿捏吗?”宋檬说的话历历在目,他沉思许久,掐了烟给她打电话。
两人相约在医院。
自女儿遭受那些后,精神就有些受刺激。宋檬就隔段时间带她来医院看医生,拿药、做心理疏导。
两个人站在医院走廊。
“我能帮你报仇。”孙昭开门见山地说,“把U盘给我。”
宋檬愣了愣,她先是一喜,后又警惕。U盘是她最大的底牌。把U盘交出去,等于把她自己交出去。
“你不用怀疑我。”孙昭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今非昔比。我们现在无论怎么做都逃不出去,只能寄希望不连累孩子。”
宋檬下意识看了眼女儿的方向,微微握紧手心:“你打算怎么办?”
“坐山观虎,螳螂捕蝉。”孙昭望着楼下如蚂蚁般的人流,“廖华恩和邓淮势必要你死我活,我们身为局外人也得跟着丧命,就像蚂蚁,随时被人踩死。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们得有底牌,不被任何人拿捏。你把U盘给我,我替你报仇,事成你和女儿跑的越远越好。”
“为什么帮我?”
“我也在帮我自己。”
孙昭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人命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他们却从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我有个司机叫刘强,很早之前就跟着我,被廖华恩威胁,被邓淮处理,现在下落不明。我怀疑他已经遭遇了不测。早些年间有一则小道消息,我不知道你听到过没有,有个新任命的党委书记,还没上任,路过河边时被人推进河里,党委书记换了别人,凶手杳无音信。斗争结束,你和我的下场能好到哪里?”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如果早点收手或许到不了这么极端的一步,但是人么,一步错,步步错,直到醒悟,才会惊觉已经没有回头路。苏苏还得上大学,我想他爸能是个任人唾弃的贪官,也不想他爸是个杀人犯。不牵扯人命是我的底线,我们不为其他人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
他看着宋檬:“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原因。”
宋檬神情哀伤:“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我不想女儿再遭一点罪。”她说着就想抹泪,问孙昭,“你准备怎么做?”
“邓淮那里我还能再拖一拖。”孙昭说:“他和廖华恩僵持着,都在等中央领导人换届,换届一完成,下面就会大洗牌,到时候无论是哪方势力成功,与我们都不好。”
“所以你的打算是?”宋檬有些不可置信:“你该不会……”
“我要加剧他们之间的冲突和矛盾。”孙昭冷静地说:“在换届成功之前,拉所有人下水。”
谁都别活。
别墅,刘学被打的浑身涨疼。他又饿又渴还困,身上的伤却疼的他无法休息。这身皮肉让廖远停养娇了,放在以前在彭怀村挨打的程度,这都是毛毛雨。他艰难地瘫在地上抽气,被反绑的双手动弹不得,在手腕上勒出血印子。他虽不是故意惹怒邓淮,但会惹怒他也在意料之中。他不能让对方觉得他一无是处,因为他不清楚廖远停那边的进度,万一他成功或失败,逮着自己就杀了怎么办,所以他得让自己变的有用起来。一是能获取更多的情报,二是让对方不敢轻易杀他。不过打他一顿泄气,起码证明他踩到了对方的痛脚。说明对方对于没有撞死廖远停耿耿于怀,也说明廖远停真是他的心头大恨,更说明他就是凶手,跟他们一直调查的事情有关。
因祸得福,福祸相依。想要靠近真相就要付出代价,这是刘学打一开始就做好的心理准备,虽然前路依然茫茫,但他相信好运会眷顾在他们身上,因为奶奶之前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就是他们不成功,恶人也自会被天收。
门开了。
对方走到他面前,蹲下来静静地看。如果是个女人,照常规,他们会亲自上阵,或许找来几个男人,让廖远停头上绿的发光。对于女人,男人的兽欲总是会在糟践身体这一处停留,特别是对别人的妻,这种极具侮辱性质又能爽到自己的行为一箭双雕,但对方是个男人。
没想到廖华恩的儿子是个死基佬。
虽然对方长得不错,但男人操男人,在他们这些几十岁的老男人眼里还是有些太重口了。想找来这样的基佬估计都得一段时间,为保险起见,还是不再节外生枝的好。但是单这样打一顿,是不是对他太好?
孙昭以询问的名义过来,却一句话都没问。身旁的下属看他一动不动,忍了忍上前一步,说自己尿急,想去趟厕所。
孙昭先是摆手让他去,又让他回来。
“尿。”他说,“对着他尿。”
刘学一愣,下属也一愣。
但下属不敢违抗。他咽口唾沫,拉开拉链,刘学艰难地撇过头。淅淅沥沥的腥臊尿液顺着头顶流至下颚,刘学气的浑身颤抖。好在下属也被这辣眼睛的一幕给难受的够呛,没多长时间就结束了。孙昭收起手机,看着流进地毯里的尿液,腾升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王八蛋的邓淮,恶心死你。
孙昭在邓淮面前一直是唯唯诺诺,好说话的模样,但这都是孙昭面对他时的保护色。邓淮不喜欢聪明的人,也不喜欢太有主见的人,这会让他觉得不好掌控,所以孙昭就装傻。当邓淮知道他干的这些事儿后,正喝的茶叶水都吐了出来,震怒:“你有病?你问就问,整这恶心一出干什么?知道我的羊毛毯多贵吗你?”
孙昭哭丧着脸赔不是:“他什么都不说,我太生气了,我一时……”
邓淮心烦意乱,“滚蛋。”
孙昭慢慢退出他的办公室,冷笑一声。
不是刘学什么都不说,是他根本什么都没问。他也没什么好问的,他的目的就是羞辱对方。
不久,这份视频就到了廖远停手里。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连面色都忍不住地狰狞。
别墅里一片死寂。
他拄着拐,咬着后槽牙,面色阴沉地要吃人,窦静云从没见过这种脸色的廖远停,他怂了怂,还是拦了一下,“你要去哪儿?”6吧]4午76;49午蹲全夲
廖远停的声音都像被火烧似的,“报警。”
“报警有用吗?”李单担心地问。
廖远停笑了一声。
二十分钟后,他出现在了局长的办公室。
十分钟后,他面色平静地出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你们局长说,尽快立案。”廖远停温和道,他的指关节往下滴着血,局长办公室的玻璃书柜烂着一个大窟窿,随后应声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