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少爷。”
郡主府正院内,沈书榕静静地坐在榻上,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心疼了很久。
前世他折磨谢云争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他内心的煎熬一定更多,他会怪他弄丢了他们之间的婚约,怪他没有保护好自己,一生都在自我谴责中度过。
越想越心疼,没有胃口,晚膳也没怎么吃,银芝岁寒伺候她沐浴安歇。
二人知道郡主心里藏着事,但她不说,她们很懂事的不会问。
沈书榕刚躺下,脑海里闯出谢云兆和她同穴的画面,那时的她,已经只剩骨头了吧?
他也下得去脚。
正想的出神,身后一热源笼罩过来,夹杂着刚沐浴过的清香。
沈书榕微微惊讶,转回身,随之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搂着娇妻,语气很是委屈:“我想你,你不在,皇宫和冷宫没什么区别。”
沈书榕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他才住一夜就觉得像冷宫,前世就这样住了整整八年!
谢云兆心底一慌,“怎么掉眼泪了?”
“没事,这胎怀的,有些多愁善感,心疼你。”沈书榕吸吸鼻子,忍住泪意,不让他担心,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为了不娶妻,还杀了劝他的大臣,一定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谢云兆把人搂紧几分:“不用心疼我,我自己知道冷暖,宫里冷就回来,有你在的地方,最热乎。”
“那我明天快些收拾,争取早点陪你住过去,我们可以一直热乎。”
“好。”
沈书榕不再想其他,她以后要更爱他,才配得上他的爱。
男人的脸贴在她的小腹上:“榕榕,我饿了,陪我用点饭好不好?”
沈书榕微愣,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没好好吃饭?
“好,相公想吃什么,我陪你。”
用饭时,沈书榕坐他怀里,要他喂。
谢云兆嘴边一直挂着笑,她今天好黏人,他好喜欢。
睡觉时也是一反常态,他被媳妇紧紧的抱住。
谢云兆吻着她的额头,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最喜欢我?”
“是,最喜欢你,最爱你。”
小两口你侬我侬,殊不知很多人都睡不着。
叶蔓今天回了一趟娘家,她爹还问过她,要不要利用她和郡主的交情,给魏泉谋一份好差事。
现在的叶蔓正在和魏泉探讨此事。
魏泉这两天都要吓疯了,一直努力装作无事。
永嘉郡主一点没说大话,没了自己,她依然可以给妻子找更好的夫君。
可他现在不敢利用妻子和郡主之间的情谊,他只想缩小存在感,只盼望女帝千万别想起他。
“不必,为夫要靠自己,若郡主为你破例,就会有更多人求到她,她会为难。”
叶蔓仔细想想,也是,她有这种想法,就会有更多人有:“夫君说的是,郡主根基不稳,还是不给她添麻烦的好。”
“夫人放心,为夫会努力的。”
叶蔓如今已经很满足,她什么都不缺,后院也只她一人,幸福的很。
魏泉把妻子搂在怀里,悬起的心逐渐落回来。
李尚书夫妇正在为女儿为难,现在谢云争已经死了,本不该让女儿继续为他守着,可谢云兆夫妇成了皇帝,女儿和阿南就成了皇亲国戚。
若离开谢家,女儿就失去了这么好的身份。
最后老两口决定,还是问问女儿,看看她是怎样想的。
第二日一早,谢云兆回了鲁国公府看爹娘,把谢知南带了回去。
谢知南不敢怒也不敢言,原本还想去后花园偷偷看看爹,再好好跟娘相处,好好道歉的,都被二叔给搅了。
回来时,得知李尚书夫妇也来了,正在朝晖院和李婉儿说话。
谢云兆便请人去正堂,他猜测李家是在商讨李婉儿的去留。
等人都到了正院,互相见礼过后,李婉儿就开口了:“爹,娘,儿媳不孝,就不和你们进宫了,以后有二弟和郡主,他们会照顾好你们。”
“婉儿,你这是......”国公夫人伸着手,神情紧张,大儿媳是要离开谢家吗?
李婉儿擦了擦眼泪,李尚书瞧她情绪不好,便主动替女儿解释:“云争已经不在了,婉儿还年轻,也想她祖母,打算回老家陪陪她祖母。”
第178章
天牢叙旧
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夫君不在了,李婉儿还年轻,这个年纪守寡很难熬,李家不忍心女儿吃这份苦。
鲁国公垂着脸,无奈的点点头,不能耽误人家姑娘:“如此也好,婉儿一直以来,对我们夫妇都很孝顺,爹娘也希望你好。”
国公夫人再不忍在不舍,也不能把这人不撒手,她声音微哑,又带着哽咽:“娘会好好照顾阿南的,婉儿放心。”
谢知南抬头瞥了一眼,对于李婉儿的选择他没有任何意见,有她在,他反倒心烦。
李婉儿想到儿子,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看了李尚书一眼,小声说道:“阿南也可以跟着我。”
李尚书明白女儿舍不得孩子,但谢知南是谢家长房唯一的男丁,怎会让他和亲娘走?
他没帮女儿说话,反而道谢国公夫人:“多谢国公夫人,阿南也可以多来李府,我和夫人都很喜欢他这个外孙。”
事情定妥,大家没再说别的,李婉儿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可见她早已下定心思。
到了大门外,她抱了抱谢知南:“阿南,如果想娘了,就来尚书府找娘,好不好?”
谢知南面无表情点点头,今日过后,他们母子之间浅浅的缘分也散了。
李婉儿眼泪又夺眶而出,谢云争不喜她,就连这个儿子,也不喜自己。
她无数次回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可能嫁给谢云争就是个错误吧。
用帕子拭去泪水,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让奶娘带走谢知南,谢云兆单独和爹娘聊起谢云争的罪责。
国公夫人又哭了:“云争都死了,还要治他的罪?”
“娘,李琛也死了,一样要治罪的。”
“可你如今是皇帝,不能轻点吗,他到现在都还没进祖坟。”
谢云兆属实无奈,这就是自己亲娘,否则他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娘,他要是进了祖坟,咱们全家都是通敌卖国之罪了。”
国公夫人怔愣:“怎这般严重,李琛让他卖的货,他也不知道就是皇家财宝啊?”
“说出去谁能信?不知道是什么就帮着去卖?知情的人都死了,谁会信他不知道。”
“那他那一脉,岂不都成了罪人?“
“所以我刚刚让李婉儿走,大哥已经很对不起她,不能再连累她。”
“阿南怎么办?”
谢云兆没说话,他瞧着谢知南不太对劲,小小年纪,心思不浅。
这是云争留下的唯一血脉,国公夫人舍不得:“他不跟他娘走,一直很依赖我,我就把他放身边养着也不行吗?”
“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地位稳了?”
“若我不争这个皇位,咱们全家都要被诛九族了,你还在那纠结一个谢知南。”
“我......”国公夫人不知道会这般严重。
鲁国公摇摇头,示意妻子不要再说。
他知道云兆的不易,也知道儿子说的在理,云争不仅有通敌卖国之罪,还有进献道长,蛊惑帝王的罪。
谢云兆本就是云争弟弟,若再不秉公办理,实难服众。
“把云争和阿南逐出谢家族谱,该怎么治罪怎么治罪,留阿南一条命,这总能做到吧。”
谢云兆颔首:“爹,娘,这是儿子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儿子还有事,先走了。”
谢云兆走后,国公夫人靠在鲁国公身上哭。
“他是帝王,才更身不由己,我们不能给他增加麻烦。”
“我知道了,我就是想云争,又可怜阿南。”
“我们就在外面买一座宅子,安置阿南,你不用担心。”鲁国公拍拍妻子的肩:“别想了,我们要为活着的儿子,孙子孙女们打算。”
国公夫人擦擦眼泪,点了点头,夫君说的对。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想念的好儿子,正躺在从郡主府角门,悄悄出去的马车里,面目全非。
男人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却都比不上心中的疼。
他对不起她,她就算活剐了他也是应该的。
眼泪洒在新增的伤口上,钻心的疼痛让他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谢云争这个人了。
这就是她的报复!
城门已经开了,郡主府的马车无人敢拦,出了城,马车就换成了普通的,前往乱葬岗……
直到紫杉归来复命,沈书榕才真正开心的笑了。
把前世的一切都当做一场梦,烟消云散。
……
天牢门口,一身量高大的男子进来,待看清来人,牢房里顿时响起阵阵锁链声。
“谢云兆!你还敢来?”三王爷身上带着枷锁,冲到牢房边怒目而视。
陆子骞瞥了一眼,看到是他,蔫蔫的靠坐在草堆上。
两天过去,他已经想明白了,谢云兆把所有人都耍了。
而他,就是被耍的最彻底的那个大傻子,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全家入狱。
“我怎么不敢来?我是平叛大功臣,即将称帝,而你们都是叛贼。”谢云兆笑的邪魅,让人看着就想揍他。
三王爷恨啊,怎么就没留下谢云兆让他造反的证据?
“别瞪了,你现在应该做的,不应该是求我吗?求我留下你的妻儿。”
“谢云兆,你我本就是同盟,事成你甩了我,如此行事,不怕以后没人忠心于你?”
谢云兆低低的笑了:“你有何证据我与你同盟?”
“你别忘了,很久以前你就与我勾结了,我怎会没证据?”
“你还好意思说,就你那蠢样,我若不帮你两次,你早都被李琛那个草包害死了,还能活到成婚生子?”
“你……”
“我虽然帮过你几次,也不代表会帮你造反吧?想的真美。”
三王爷被气的,两只眼珠都要瞪出来:“是,你不是帮我造反,而是帮你自己!”
陆子骞越听越心惊,他们常在一起玩,谢云兆是何时搭上的三王爷?
鲁国公府向着太子,他却偷偷救三皇子?
到底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他还自诩每日带谢云兆玩,不让他接触正事。
如今想来,认真在玩的人,只有自己!
谢云兆竟这般有心机,和他平日的胆大妄为截然相反。
他闭了闭眼,绝望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179章
睚眦必报
谢云兆觉得和陆子骞比脸皮还是薄了,他还有脸问:“马球赛那日。”
陆子骞喉咙间发出瘆人的低笑。
难怪,他那日感觉已经暴露是对的,所以后来他又故意和自己玩,就打算好有一日会利用自己。
“你也没比我高尚哪去,不也瞒了我这么多事?”
谢云兆不否认的挑挑眉:“如今看来,瞒的很对。”
锁链声传来,陆子骞坐直身子,眼底已是猩红一片:“海上你舍命救我,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废话,我还有郡主和孩子,怎么可能替你去死?”谢云兆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所以,他说郡主庶妹配不上自己也是反话!
陆子骞盯着他看了很久,自嘲的笑笑,他们之间从来就只有欺骗,没有任何兄弟情。
“你怎样对我都可以,能不能放了我家人?”
“你家人谁无辜?还是你以为我会信这都是你一个人的计谋?”谢云兆反问。
陆子骞冲过来,握住牢房的门喊:“那你到底要如何?”
“李琛是我杀的,也算我为你省了很多事,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说话的声音又逐渐小了下去,最后已经带了哭腔。
“你还真是孝顺啊,知不知道你爹和你大哥他们是怎么说的?他们也想用你一人之命,来换全家人的命。”
“你们还真是全家一条心。”谢云兆语气调侃,眉眼间笑意嘲讽,抬步往牢房外走去。
杀人诛心,陆子骞闭上眼,他是来看他笑话的。
“他们才是一家人,要杀要剐,随便吧。”陆子骞佝偻着身子,坐回草堆,他这辈子活的,还真是失败。
三王爷听的一头雾水,陆三和陆家到底怎么惹到谢云兆了?
“谢云兆,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能这样对我。”
砰——
换来的是牢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别喊了,他行事,你应该了解的。”
三王爷垂着头,也挪着步子坐了回去:“你怎么惹到他的?”
“我啊,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受了我爹和谢云争的安排,带他玩,带他混,就是不干正事。”
陆子骞说的很平淡,三王爷却听的瞠目结舌:“那你完了,他睚眦必报。”
“我知道,所以,不求他了。”
“我不同,我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