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敢提出质疑,如今二爷和郡主可是今非昔比,成皇帝了,很快就会登基,她们都要改口的。
见岁寒银芝静静地等,便跟着安心等,也许是她想多了,郡主是不会害大少爷的。
到了屋门前,沈书榕蹲下身,在谢知南耳边轻声说道:“二婶告诉你一件事,你爹没死。”
“什么?”谢知南大惊,随即眼圈泛红,爹没死?
“对,你要感谢你二叔,是他猜测李琛不会放过你爹,这才设计朝晖院书房起火,你爹是假死,现在就在这间屋子里,二婶带你进去看。”
二叔会这么好心?谢知南不信。
抹了一把眼泪,狠狠点头,跟着沈书榕进去。
瞧着这个破败的屋子,连开门都会掉落灰尘。
沈书榕用帕子掩鼻,带着谢知南进去。
屋子里更是脏乱,沈书榕低声说道:“你二叔也没办法,保险起见,只能把你爹藏在这。”
谢知南已经看到了谢云争,正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上连条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他心底燃起熊熊怒火,二叔这叫救爹,他分明就是在折磨爹!
就算要掩人耳目,就算要住在这个没人注意的破屋子,里边不能安排的好一些吗?
瞥了一眼娘,还真是傻,听信了二叔的鬼话,想必娘现在还觉得二叔很爱护兄长吧?
不对,开门的声音不小,爹怎么躺着一动不动?
谢知南小短腿跑过去,爬上木板抓住谢云争的手臂想摇晃,却发现根本抬不起来。
他心底一慌,抓住他的手,开始呼唤:“爹,爹,阿南来了,您醒醒?”
“阿南别急,你二叔说了,救你爹回来时,不小心让他受了伤,慢慢养,定会养好的,你放心,你爹是他亲兄弟,以后就住在这边,他会好好对你爹的。”
“不是这样的?”谢知南忍不住,低吼出声。
眼泪紧随而来,像断了线的珠子,娘知道什么?二叔恨爹。
爹的伤明明就是二叔造成,又不给爹安排好的生活,还骗娘是为了爹好。
他说什么娘都信,气死他了。
“阿南别哭,你爹只是睡得沉,你再叫叫,很快就能醒的。”
谢知南用力摇晃谢云争的手,终于床上的男人有了反应。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了谢知南,有气无力的喊了声阿南,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却无能为力。
“爹,都是二叔,一定是二叔害得你。”
沈书榕神情不满,语气加重:“阿南,二婶知道你担心,但你爹还能活着,你就应该感谢你二叔。”
谢云争缓缓侧过头,永嘉来看他了?
谢知南下了床,向着沈书榕跑过来,狠狠抿去眼泪,对沈书榕说道:“不是的,二叔和我爹有仇,他是故意害我爹,起火第二日李琛就死了,怎会需要安排我爹假死?”
“我不许你这样说他,看来,你二叔就不该管你们的闲事。”沈书榕生气了,转身就要走。
“娘,我是你儿子,我怎会骗你!”谢知南抓住她的裙摆,不让她走。
沈书榕震惊回头,手背贴上谢知南额头:“阿南,你是不是傻了,我是你二婶。”
“你就是我娘。”谢知南把沈书榕拉回来:“我重生了,前世你嫁给了我爹,生的我,二叔也是重生的,他一直爱娘,所以他这辈子直接害娘落水,抢了爹和娘的婚事。”
“这孩子傻了不成?”沈书榕满脸不信。
谢云争却信了,他早就觉得那次落水不对劲:“郡主,让阿南说下去。”
沈书榕抬头看看他,又看回谢知南:“好,你说吧,我听着。”
谢知南松开沈书榕,抬着头,背起了大周律法,一定要让娘相信,二叔是破坏他们一家三口的罪魁祸首。
如今娘称帝,只要勾起娘对二叔的仇恨,她定会站在自己这边,一定会痛恨二叔和他的三个孩子。
将来的皇位,娘依旧会传给他,天命所归!
沈书榕和谢云争越听越惊,他竟然能背的下来大周律法?!!
等背完大半,谢知南问道:“娘,这回您信了吧?”
沈书榕还是呆呆的:“你的意思,我和世子因为婚约成婚,婚后生下了你,可你二叔心里有我,他妒忌,所以这辈子,故意害我落水,从而娶了我?”
“正是,二叔觊觎亲嫂,可见其卑劣!”谢知南满腔愤恨。
沈书榕脚步踉跄不敢信:“那你说他和世子有仇,有什么仇,这辈子我已经嫁给他,他为何害世子?”
谢知南忽然有些尴尬,但是为了娘相信,他还是说了:“前世,爹管着财库,要通水运,船运,为了造福百姓,爹很忙。“
“而娘也像爹这般,被假死过,最后进了宫,做了李琛的......侍婢,二叔以为是爹所为,所以恨爹。”
“他造反,杀了李琛,扶持三王爷登基,软禁了爹,后来娘死后,他就日日折磨爹,最后他死前还给爹喂了毒酒。”
沈书榕的心抖手抖,恨意不断涌出,却被她以害怕的表情掩盖。
“我是什么时候死的?他是什么时候杀的世子,他又是何时死的?”
“您是二十八岁时病逝,二叔废了三王爷,自己称帝,等到儿子十八,他杀了爹之后自尽。”
沈书榕心都要疼碎了,嗓音哑的不行:“可是,你怎知他是因为爱我才害世子?”
“二叔遗体并未葬入皇陵,而是安排亲信秘密与您合葬,且他终身未娶,还杀了很多逼他娶妻的肱股之臣。”
第176章
真相
“最后他把皇位传给了儿子,只因为儿子身体里,有您的血脉,他如今这般对爹,就是故意的,因为他还在恨爹。”
“娘,您和爹才应该是夫妻,儿子才是您和爹共同的血肉,都是二叔破坏的!”
“您看这间屋子,怎会这么脏乱,爹连个好点的被子都没有。若他真有心对爹好,又怎会让爹病成这个样子?”
“娘,他就是破坏我们家庭的恶人......”
谢知南还在不断的诉说谢云兆的罪状,沈书榕却背过身,眼泪不住的流,她的相公,好傻。
谢云争久久不能消化这些消息,他前世娶到了沈书榕,她还给他生了阿南?
所以,阿南和李婉儿不亲,还说过想让沈书榕做他娘,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他娘?
可是,她被假死,被送进宫,做李琛的......侍妾是何意?
李琛好臣妻,他这么爱她不可能同意,难道是李琛偷着办的?
沈书榕努力深呼吸,很快调整好情绪,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她走去了床边,谢知南心中一喜,看来娘终于信了。
“听了阿南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前世我不知道,但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深爱。我们,是因为谢云兆,错过了。”谢云争满怀柔情的看着沈书榕,他们才是夫妻,都是被他破坏的。
“别恶心了深爱这两个字。”沈书榕忽然就笑了:“你还真是无能,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怪别人。”
谢云争惊愕皱眉,她怎会这般说他?
谢知南听出娘话风不对,赶紧走过来,拉住爹的手:“娘......”
“闭嘴,别叫我娘。”
沈书榕厌恶这对父子,很厌恶。
“听完你的版本,也该听听我的。”
谢知南瞳孔地震,娘在说什么?
“我嫁给你,谢云争,财库也给了你,你的确想造福百姓,开海运。但李琛不同意,除非你把我送给他。”
“你猜,你是怎么做的?”
谢云争瞠目结舌,怎么可能?
“没错,就像你如今这般,被假死,送进宫。我不再是郡主,也不再是你的妻子,而是一具明面上已经被烧死的,昏君的玩物。”
“谢知南是怎么知道的,那是因为李琛想羞辱你,让你带着他进宫,在他的龙榻上看到了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打死我也不会把你送人!”谢云争发软的身子都震颤起来。
沈书榕淡淡一笑:“谢知南说的是真的,只不过他掩盖了是你做的而已。”
“这不可能,我那么爱你。”谢云争眼神乱瞟,手指张张缩缩,想抓头发却抬不起胳膊,他不敢信这是真相。
沈书榕倾身,轻声问道:“谢云兆不该恨你吗?你抢了他的世子位,抢了他的未婚妻,又不珍惜。”
此刻的谢知南已经完全懵了,所以,重生的不是二叔,是娘?
落水失身嫁给二叔,也是娘的计谋?
那财库,水运,海运……
甚至造反称帝,都是娘安排的?
娘刚刚也是故意让自己先暴露?
“娘,你一直都知道我是阿南?”谢知南眼神痛苦,所以从出生,娘就知道是他,却一直故意疏远是吗?
沈书榕真是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你觉得我该怎样对你?你敢说前世没有恨不得我死在那场大火里?”
谢知南被她逼问坐地:“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我脏,不配活着是吗?但你知不知道,李琛他是以你的性命要挟,否则你以为我不想死?”
谢知南呆若木鸡,很快眼泪决堤,他疯狂摇头,泪水都甩了出来,扑过来抱住沈书榕的腿:“娘,儿子错了,儿子知道错了。”
“您打儿子吧,儿子不是人。”
沈书榕摇摇头,打他都嫌脏手:“你不怪你爹把你娘送人,却来怪我这个没有反抗余地的女人不贞洁,不过是在为你们男人开脱。”
“你们父子都一样,没有担当,什么事都怪在别人头上,无能又愚蠢的样子,真让人恶心。”沈书榕眼神鄙夷,看他们父子的目光全是轻蔑。
“娘,儿子知道错了。”
“谢知南,你没资格叫我娘,今日出了这个门,若你还想活命,就乖乖做李婉儿的儿子。”
“不,娘,您打我,打死我吧。”
沈书榕才不会打他,别人的儿子她凭什么打?
“我走了,谢云争,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沈书榕没理会地上拖行的谢知南,抬步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谢知南不得不站起来,依旧用一双泪眼看沈书榕。
奶娘看到,急切的想过来抱孩子。
“今日,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可记住了?”沈书榕眉眼锋利,瞪向奶娘。
奶娘点头称是,这才上前抱起谢知南。
屋内的谢云争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眼泪也是糊了一脸,原来,他们在一起过。
他恍惚间扶着怀孕的她,真的都发生过。
是他傻,是他做错了事,弄丢了她。
是他弄丢了他深爱的女人,伤了她的心,有什么资格问人家到底何时喜欢上的谢云兆?
两辈子,他和谢云兆比起来,他的爱还真是拿不出手。
他挣扎着想起来,可惜,身上的筋脉都被挑断了。
他不求她放过,也不求她原谅,只想给她跪下,给他个赎罪的机会。
她进宫后过得是什么日子?
李琛那般不是人,怎会好好对她?
她自小没吃过苦,却因为他,不到三十就病逝了。
难怪,换成谁都会害怕再嫁给自己吧。
难为她落水,费尽心思换亲谢云兆。
而谢云兆那般爱她,她又怎能不爱他?
沈书榕说的没错,都是他抢来的,又没珍惜。
是他无能,是他愚蠢,利用女人去达到目的,遇事只会怪别人,都是他的错。
他活该,活该被假死,活该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没人靠近的小屋,时不时传出一阵阵哭声。
谢知南走出后花园,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破屋,低落的抿抿唇,垂着头走了。
爹,好像被废了。
他,救不了爹爹!
第177章
她好黏人
奶娘抱着谢知南回去,孩子衣摆上有灰,脸上有泪,到现在身子还一耸一耸的,她不敢问郡主,只能回去悄悄问小主子。
谢知南回房就呆坐着,奶娘试探着小声问话,可他又不理人。
奶娘没法子,只能候在一侧,她还是头一次见过这样的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夫人也不怎么理。
但她知道,小主子并不傻,反而很聪明,就好像觉得她们都傻,所以不爱搭理她们一样。
“你们都出去,我不叫不用进来。”
奶娘皱着眉不想走,大少爷还不到三岁半,怎能让他一个人在屋子里。
“出去!”谢知南发了脾气。
奶娘和婢女不敢再留,赶紧出去了。
谢知南爬去床上哭,娘一直知道是他,却不要他。
她恨自己,恨她保护了自己,自己却恨不得她去死。
其实,他长大以后已经想明白原委,心底最深处怪过爹,也怪过自己,只是不想承认爹和自己的过错罢了。
如今想来,娘说的没错,他无能,把所有罪责推到女人身上。
如今他救不了爹,娘又不要他,还恨他,这种感觉太窒息了。
为何让他重生?
是让他赎罪吗?还是让他回来给娘道歉?
哭声越来越大,奶娘在门外听的着急,孩子太小,哭坏了怎么办,只能让人去告诉郡主。
换来的,却是阿南在郡主府待不习惯,郡主安排人把他送回鲁国公府。
当奶娘传达给谢知南,他很生气奶娘自作主张。
渐渐不再哭,缓着情绪,他不能回去,要留在娘身边,每日给娘请安,给娘道歉,直到娘原谅他,接纳他为止。
抢不过二叔的孩子,他还有鲁国公府,他还是世子,是未来的鲁国公。
“我没事,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否则,直接赶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