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太后的话在唇边戛然而止。
她痛苦的闭了闭眼,知道这里是后宫,若是她所谈之事传进孝德皇帝耳朵里,恐怕她也不能寿终正寝。
想到这,太后冷冷道:“要想哀家放了你的孙儿,接下来就得全权配合哀家。”
“若是你敢在从中搞鬼,哀家定让人将你亲孙子大卸八块!”
一听太后要将她孙子大卸八块时,那嬷嬷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中有隐隐生出一丝恐惧。
那个曾经的叶皇后,如今成了太后,依旧如从前那般手段非常。
当初若非是因为柳慧妃的威胁,她不会得罪这样一个人物。
老嬷嬷跪在地上,说道:“太后娘娘想让民妇做什么,民妇在所不辞,只要娘娘留我孙儿一命。”
“当初是民妇一时糊涂,被人威胁酿成大错,求娘娘开恩。”
叶太后面色冷淡,扫视一眼那老婆子后,看向自己身旁的常嬷嬷。
她低声道:“去把沈家三小姐请进宫来,哀家有事要与她说。”
常嬷嬷点头:“是,娘娘。”
自辰王被谢宴舟杀了后,沈菀也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
不过,辰王之死,孝德皇帝并不知道,荣国公也不知道。
只有玉无衡,沈菀和谢宴舟几人知道。
荣国公和辰王逃离京都后,孝德皇帝便派人去抓荣国公。
不到第二日,荣国公就被孝德皇帝的金麟卫抓住,直接关进了大理寺。
沈菀和谢宴舟这边,依旧在研究沈菀娘亲留下的火药方子。
方子虽被她烧毁了,可上面的内容,沈菀记得一清二楚。
她和谢宴舟清楚,真正难对付的人,也许不是荣国公和辰王,而是那表面爱民如子,实则满腹心计的孝德皇帝。
午时,城北院子里,沈菀带着春香和春桃几人,直接进了内院,往前几日凌风让人挖的隧道里去。
隧道不深,只是用来堆积一些材料。
这些材料便是沈菀娘亲留下方子上的。
之前册子上记得清清楚楚,她记住后便将那册子烧成了一片灰烬。
她依稀记得,硝石、硫磺、木炭,这三样东西的基本比例。
册子有“一硝二硫三木炭”的说法,即硝石、硫磺、木炭以10:2:3的大致比例混合制作而成。
沈菀带着春桃春香两个丫鬟下了隧道后,便将堆积的硝石和硫磺,还有木炭都一一查遍了一下。
其中,硝石和硫磺是沈老夫人差人联络大燕皇商,在大燕皇商手底下偷偷买下的。
这两样东西,质量都在上乘,而且性比也高,比其他地方买的硝石和硫磺要更纯净一些。
沈菀带着两个丫鬟进了隧道后,就让两个丫鬟按照火药配方的比例,将硝石、硫磺、木炭等三样东西一一清点。
又严格按照册子上制作步骤,开始研究制作。
几人倒腾了许久,一弄就是日落黄昏。
沈菀带着两个丫鬟从城北宅子离开后,便直接回了沈家。
几人刚回到沈家,板凳都还没坐热,沈老夫人身旁的王嬷嬷就来了。
“三小姐。”
沈菀开门出去,就见王嬷嬷焦急的在门前等着。
“怎么了?”沈菀问。
王嬷嬷道:“三小姐你是去了哪里?老奴今日来过几次了,你都没有在院子里,老夫人很是担心。”
“太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来了沈家,说让小姐随她进宫,太后娘娘有急事寻你。”
“那我先去换身衣裳。”沈菀说着,就去衣柜里挑选了一件不起眼的外衣。
夕阳西下,沈菀被常嬷嬷带着往太后寝宫而去。
沈菀进了寝殿后,一眼便看到太后身前跪着的一个老嬷嬷。
太后给常嬷嬷使了一个眼神,常嬷嬷便出去将寝殿门关上。
沈菀走到太后跟前,行了一礼:“菀儿见过太后娘娘。”
叶太后面露喜色,朝她伸了伸手:“菀儿,来。”
终究是自己的亲孙女,对她自然欢喜。
沈菀走过去,就被太后拉着坐在自己身侧,她说道:“哀家此次让你进宫,是有要事求你。”
她扫视下方的老嬷嬷说道:“当初你给哀家说的事实,哀家已经让人查了,当真是如你所说。”
“如今人证已来,你可会易容之术。”
沈菀点头:“娘娘是想让菀儿给她易容?”
太后点头:“其他人哀家都信不了,就信你一人,若是她以真面目示人,恐怕不妥。”
沈菀看着地上跪着的嬷嬷,大致已经猜到她的身份,想来就是当初换了孝德皇帝和四皇子的接生婆了。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这人居然还能够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恐怕不简单。
想到这,沈菀唇角微微勾起,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若是光易容恐怕不妥。”
太后问:“有何不妥?”
沈菀道:“人性复杂,即便给她易了容,她也未必听太后娘娘的,菀儿倒是想了一个法子,就是给她喂下毒药。”
说着,沈菀从袖口中拿出一颗黑色药丸出来。
也太后微微皱眉,似乎知道沈菀之意。
“那就按菀儿的来。”
得到太后肯定后,沈菀便起身将手中黑色药丸直接喂给了嬷嬷。
“这药若是没有解药,会让人变成一滩血水,你若听太后娘娘的,我会两个月给你一次解药。”
那嬷嬷全身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对上太后冰冷的眼眸。
“是,姑娘。”
夜幕,沈菀给嬷嬷易了容后,太后就安排那嬷嬷在偏殿里面,还让寝宫的几个丫鬟婆子守着。
就等谢宴舟将谢君礼带回来,还要等常嬷嬷那边查探的消息。
与柳太妃当年的有染的侍卫,也大致有了眉目。
第173章
皇帝知道沈凝和侍卫的事
又过了几天,孝德皇帝的人终于查到了辰王的一些眉目,知他死在了逃离途中,至于是何人所杀无人知晓。
寝殿里,沈凝坐在孝德皇帝的身侧,听着宫人来报后,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辰王就这样死了?而且荣国公也被抓去了天牢,他们几人设计的一切全部都落空了。
连如今的玉无衡和云筝,还有江钰全都没了消息。
通传的太监出去后,孝德皇帝往寝殿内室走,就见沈凝一身浅蓝色薄纱裙,半躺在榻上,看起来十分妩媚动人。
孝德皇帝微微挑了挑眉,往榻上走去,缓缓坐在榻边,说道:“方才你都听到了?”
沈凝立马起身,就往地上跪去,薄纱下那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如今辰王身死,荣国公被囚,而她之前还和辰王一党设计孝德帝,只是孝德帝不知道罢了。
若是知道了,她也是死路一条。
她得抓住如今这条唯一的救命稻草,否则自己什么都不是。
“陛下,臣妾的外祖父和舅……和辰王犯下大错,臣妾不会为外祖父求情,只愿陛下秉公处理,给沈家一个交待,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孝德皇帝冷笑一声,那幽幽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你倒是撇得干净,看得透彻,荣国公可是你外祖父,你当真不为他求情?”
沈凝连忙摇头:“回陛下,臣妾不会。”
孝德皇帝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地上的沈凝扶起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他说道:“你能这样想,朕很欣慰。”
他扫视沈凝一眼,见她腰间依旧挂着一个香囊,又抬眸看了沈凝一眼,将她拥着往榻上坐去。
“这些人,一个二个狼子野心,真以为朕是傻子?”
他将沈凝拥在怀里,低声说道:“若是谁敢打朕的主意,朕会将她亲自五马分尸。”
沈凝面色一僵,在孝德皇帝怀里的身子都有些不自在。
陛下这是何意,难不成怀疑她了?
她说道:“陛下,那您可知辰王是死于谁之手?”
孝德皇帝道:“朕还在派人查,定会查到这背后之人。”
“如今,朕的几个皇子里,就只剩下宣王了,朕是该立个储君了。”
“陛下要立宣王为储君?”沈凝问。
孝德皇帝点头:“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提到宣王,沈凝整颗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揪得死死的,宣王可是她的仇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如今正年轻,又何必着急立储孝德皇帝叹了口气道:“朕自然有朕的原因。”
他从榻上起来,又回头看了一眼沈凝说道:“朕今日还有事,就不陪爱妃了。”
孝德帝说着,就往寝殿外走。
他出了寝殿,就吩咐王德全。
“去把宣王叫到御书房去。”
“是,陛下。”王德全离开后,便直接去了宣王府。
沈凝在寝殿里,想到了孝德皇帝要立宣王为储君之事,整个人都不舒服。
自她从宣王府离开后,就找过一些有名的大夫给自己诊断过,自上次流了孩子,就伤了根本,将来要怀上子嗣,根本不可能。
她得另外想办法,为孝德皇帝诞下皇子,说不定还能当个太后,平安一世。
晌午,宣王被孝德皇帝叫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孝德皇帝面色平静的看着他,欲立他为储君。
宣王冷笑道:“儿臣不想要这储君之位,只求父皇准许儿臣前往边塞。”
孝德皇帝蹙了蹙眉,说道:“湛儿,你还在生父皇的气,父皇当初不都是为了你好,那锦月是个什么人,你难道不知?”
宣王道:“儿臣只知她是儿臣的救命恩人。”
他微微勾着唇,看向孝德皇帝,说道:“父皇真是口味大,连丽嫔那种女子都敢纳入宫中。”
“你这是何意?”孝德皇帝面露不悦之色。
“当初终究是朕负了沈凝,若是朕不这么做,如何给大燕一个榜样?”
孝德皇帝说得义正言辞,却让宣王觉得可笑。
他的这位父皇是个什么人,他难道不清楚吗?
他说道:“父皇说什么都是对的,不过儿臣也想提醒父皇一句,沈凝进儿臣的宣王府后,就与宣王府的那些侍卫有染,中途还怀了不知谁的骨肉,儿臣才将她赶出了宣王府。”
“如今,她既是你的妃嫔,儿臣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想提醒父皇一句,沈凝那身子,千人骑万人爬,父皇也不嫌脏。”
那冰冷蚀骨的声音落下,孝德皇帝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怒目圆睁的看着宣王。
“宣王!你当真以为朕如今要求着你了,竟然当朕的面编排起朕的妃嫔来,朕给你脸面了!”
此刻的孝德皇帝,已经气得面色通红,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宣王。
宣王丝毫不怕,于他而言,锦月死后,他便什么都不在乎。
至于沈凝那贱人,他要让她生不如死。
“父皇若是不信,随时派人去儿臣宣王府问个清楚,沈凝是不是与儿臣宣王府的多名侍卫有染。”
“当初她刻意接近辰王,为何辰王对她爱搭不理,她分明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宣王说完,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回头看了龙椅前面色涨得通红的孝德皇帝,说道:“如今沈将军已故,边塞无人镇守,儿臣留在京都只会碍了父皇的眼,明日儿臣便前往边塞。”
宣王说着,转身就离开了御书房。
孝德皇帝见宣王如今这态度对自己,险些都站不稳。
“王德全!”他朝门外喊了一声,王公公立马从门外进来。
“陛下!”
孝德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派人宣王府查,沈凝之前在宣王府,是否与宣王府中侍卫有染。”
王公公点头,说道:“是,陛下!”
夜幕,孝德皇帝回了自己所在的寝殿,正准备休息时,王公公匆匆走到殿前。
“陛下。”
孝德皇帝轻轻掀了掀眼皮,“进来吧。”
“是,陛下。”
王公公进去后,小心翼翼的走到孝德皇帝面前,低声说道:“陛下,今日您让老奴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孝德皇帝眉头微微皱起,说道:“你且说来。”
王德全抿了抿唇,有些为难的看向孝德皇帝,随后低声说道:“听说当初丽嫔娘娘的确怀了子嗣,但不是宣王殿下的。”
“老奴也让人证实了,丽嫔娘娘当初在宣王府确是和多名侍卫有染。”
王德全说完,又下意识的看向孝德帝,此刻的孝德帝面色已经气得通红,整个身子也气得微微颤抖。
他没想到,他每日每夜拥着的女人,居然与这么多男人有染。
他从榻上起来,随意裹了衣袍,就往沈凝的栖梧殿而去。
此刻的栖梧殿内,已经燃起了熏香,沈凝正阖着双眼,倚靠在榻上,对着身旁的宫女说道:“明日,你去一趟沈家,将沈家三小姐沈菀给本宫叫进宫来。”
宫女抿了抿唇说道:“娘娘,如今这沈三小姐可是未来的凌王妃。”
沈凝道:“本宫知道,你尽管叫她进宫便是。”
“如今沈家沈括和沈泽沈逸没了,接下来就是沈菀和沈老夫人了。”
沈凝眼中眸色微微一变,心中已经有了让沈菀生不如死的主意。
只要明日沈菀进了宫,她有的说办法,让沈菀有去无回。
宫女道:“奴婢遵命。”
主仆二人在寝殿里说着,外头就传来王德全的声音。
“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