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瘪犊子玩意儿!几点了还赖在炕上不起来?”
“懒骨头赖筋,光知道干饭不知道干活儿!”
“还不赶紧起来?尿壶不用倒了?”
强烈的眩晕传来,伴着阵阵叫骂和竹条拍在烂棉花上的声音,吵得徐应辰脑子嗡嗡作响。
他猛地睁开眼,可浑身宛如灌了铅,鬼压床似的动弹不得。
什么情况?
自己不是溺水淹死了吗?怎么又躺在了床上,难不成是遇到哪个大善人给他又救活了?
徐应辰艰难地转动脑袋,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木板房,泥巴地,寒风嗖嗖的往里灌,吹得他脸生疼!
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在四下打量之后,眼神最终定格在墙上挂着的老黄历。
1970年,12月1日。
“这怎么可能?我竟然....重生了?”
徐应辰的脑袋嗡的一声,在短暂的错愕后,整个人便狂喜起来。
真是苍天有眼!
让自己重生回到了年少时。
前世的他猪油蒙了心,愚孝懦弱,跟老黄牛似的任劳任怨,被一家人吸干了血!
都说皇帝重长子,百姓爱幺儿,他家倒是反着来的。
爷爷奶奶都是不讲理爱磋磨人的,偏心了大伯徐山一辈子,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向着大伯家。
大伯家的两个哥哥没本事还爱穷讲究,一张漂嘴哄得死老太婆恨不得连家底儿都掏出来给他们。
可怜他老爹徐根老实又嘴笨,说不来漂亮话,脏活儿累活儿都是他老爹干。
这也就算了,当年抓壮丁的时候本该是大伯徐山去的,徐山被爷爷奶奶藏在地窖里,却活生生把他老爹徐根给推了出去。
那年唐秀兰才刚怀上妹妹徐衿妮,伤心的差点坐了小月子,一家子飞弹没有补偿,反倒对他们娘仨作威作福,颐指气使,洗衣做饭挑粪,就连倒尿壶这种脏活累活都丢给他们干了。
工分是自己赚的,吃是一家人吃的。
大伯一家挣的钱,全藏着掖着,连根毛他们都没见到过。
到头来还把衿妮儿给卖给瘸子当童养媳,榨干他们最后一丝价值,赶出了家门。
娘病死了,衿妮儿不堪受辱触柱而亡,他也落得和别人抢垃圾被推到泥坑里淹死的下场。
死都死不干净!
没想到再次睁眼,竟让他回到了十年前,南方农村老家!
刚被打骂的,就是他的妹妹衿妮儿!
“还想把人往死里欺负?做梦!”
徐应辰翻身下床,一脚踹开破木板门。
里屋,奶奶廖淑芬和大嫂黄秋芳满嘴喷粪,竹条子敲在地上打的“呼呼”作响。
老妈周丽蓉护着徐子衿,胳膊上挨了两下竹条子,咬着牙说道:“衿妮儿昨天下地背了三筐红薯,是我让她睡会的......”
“你让她睡?你算什么东西让她来休息?她不来你来做啊!好吃懒做的,光知道偷懒!”黄秋芳白了周丽蓉一眼,面目可憎。
“我刚才肚子疼上茅厕去了,衿妮儿就算想倒尿壶,也不能进屋子吵你们啊......”
黄秋芳冷哼一声,一把揪在周丽蓉的胳膊上:“你还敢犟嘴!反了你了!奶奶你看,她现在都敢怪咱们了!说咱们起晚了!”
“懒马懒驴屎尿多!打,不打不长记性!都不知道家里谁做主了!”周丽蓉冷哼一声。
黄秋芳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上前就要去撕扯周丽蓉。
徐子衿脸上还带着红肿的巴掌印,眼泪淌了一脸,急忙上前挡在周丽蓉面前。
“别打我妈,别打我妈,是妮儿懒,妮儿不好,呜呜呜......”
黄秋芳却是来了火气,一把把徐子衿推到一边:“滚一边儿去,大清白早哭哭啼啼的找什么晦气?”
廖淑芬也厉声道:“你要死啊你!不收拾你,你真是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应辰冲上去把徐子衿和周丽蓉护住,厉声道:“滚开!”
他眼神猩红的像是要吃人,瞪着黄秋芳质问道:“你是什么鸟,也配欺负我妈和妹妹?”
“老三,你吃错药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死丫头犯懒病,我这个当嫂子的还不能打了?”黄秋芳仗着有奶奶庇护,从来没正眼瞧过这个弟弟。
徐应辰冷笑一声:“你也配?自己懒的跟个猪似的,腿瘸了还是身子瘫了,要别人伺候着?”
“好你个老三!你敢咒我?”黄秋玲脸拉了下来,板着脸道:“你起的正好,有时间在这嚷嚷,赶紧上工挣工分去!拿的三瓜俩枣的够谁吃?”
“小辰一个人要挣八口人的口粮,往死里干也挣不回来啊......”周丽蓉抹了把眼泪,抱着女儿不肯撒手。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黄秋芳阴阳怪气道:“呵,当年根叔在的时候,家里多少口人吃饭?都齐齐整整的,现在轮到老三了,饭都吃不饱!”
“白眼儿狼,也不知道偷摸着藏了多少工分,养了一身懒病出来!”廖淑芬也跟着冷哼一声:“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要不是他自个儿吃那么多,咱们能不够吃吗?”
徐应辰冷笑一声:“泼妇!胖的跟猪似的,潲水桶都不够你们吃一顿的,还好意思说别人吃得多?”
黄秋芳就像是见了鬼似的,盯着徐应辰看了几眼,心里直发毛。
紧接着,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的:“天杀的,我不活了!老三这是要翻天了啊!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呜呜呜呜......”
廖淑芬一见黄秋芳坐在地上哭嚎,立马也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起来:“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养了个白眼狼啊!这是要逼死我啊!呜呜呜呜......”
里屋顿时乱作一团,徐应辰却是不管不顾,冷冷地看着这两个一唱一和的婆媳。
前世他被猪油蒙了心,只知一味忍让,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让这两个女人越发嚣张跋扈,蹬鼻子上脸。
如今既然重生了,他又怎会再重蹈覆辙?
两个人哭天抢地,捶胸顿足,没一会,就把周围的邻居喊了过来。
一群人探头探脑的在徐家的小院口上,七嘴八舌:
“这黄秋芳也真是的,平时就爱占小便宜,这回咋还闹上这么一出呢?”
“那可不咋滴,弄得跟她受委屈了似的,哭那么大声吓死人了。”
“可不是嘛,老二家本来就够苦的了,她这一闹,不是更让村里人看笑话嘛。”
“唉,这徐家也是倒霉,根子一走,家里就剩下孤儿寡母的,还被这么欺负。”
徐应辰目光凌厉,扫视了一圈围观的邻居,心中已有了计谋。
下一刻,他大步走到黄秋芳和廖淑芬面前,沉声道:“都安静,既然各位叔伯姨娘都觉得自己吃了亏,那今天就把账算清楚,觉得吃了亏的,随时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