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芳一愣,哭声弱了几分,却依旧抽泣着:“说啥?有啥好说的?你这死小子就是欠打!”
徐应辰冷笑,一把拽起黄秋芳,将她推到一旁,又转向廖淑芬:“奶奶,您也别装了,咱们心知肚明,这些年您和大伯一家是怎么对我们的,您心里清楚。”
廖淑芬脸色铁青,还想耍横:“你个小兔崽子,反了你了!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黄秋芳眼看着村长也在人堆里,急忙大喊道:“村长,你快过来看看啊!你可要说句公道话啊,大早上的,老二就开始发难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六十岁的村长拄着拐杖,拧着眉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大概知道徐家因为啥闹起来,也知道廖淑芬是个心眼儿长偏了的,老二一家明里暗里都没少被欺负。
“都是一家人,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徐应辰行得端坐得直,三两下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个仔细:“村长,您说句公道话,我妈是长辈,伺候奶奶也就算了,凭啥连老大老三一家都得伺候上了?”
“衿妮儿才多大,手上都长冻疮了。”
“这些年来,尿壶他们自己没倒过一次,工分也没见他们自己挣过一次的,我每个月干多少活,挣多少工分,村上都是记着了的。”
“就这,还被说白眼狼,换你来,你肯不肯?”
虽说周围人都知道徐家的弯弯绕绕,但亲耳听到,自然是不同的。
换做他们那肯定早就不干了,要分家了。
“天杀的,几十岁的人,好手好脚的,让妮儿来倒尿壶,也不嫌埋汰!”
“吃别人的,喝别人的,这房子还是当年根子修的呢,朝阳的屋子全被占了,老二家三个人,就两个屋子。”
“别提了,就徐应辰住那个屋子,还是以前的柴房呢!”
村民们都叹气连连,徐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办法?
倒是徐应辰,怎么今天支棱起来了?
要是暗戳戳做事儿,别人还管不着,但现在都捅到明面上来了,廖淑芬还觉得丢人的很。
“老二,你啥意思?家丑不外扬,你这是要毁了徐家!”廖淑芬一把扯过徐应辰,还想教训他两句呢。
谁曾想,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徐应辰却是冷笑一声,挡在周丽蓉和徐子衿的身前:“奶奶,你也知道是家丑?干了坏事儿不让人说了?”
“我哪句话说错了?倒尿壶、割猪草,挣工分的事儿,大嫂和弟妹干过一次吗?”
“上次大嫂偷吃了家里的鸡蛋,冤枉到我妈头上的事情都还没理清楚呢。”
“瘪犊子!谁吃的?就是你妈吃的!她一天到晚在灶门前转来转去,除了她还有谁?”黄秋芳急眼了,瞪着眼睛说道。
“谁吃了谁生儿子没屁眼儿!”
“老二!你这个龟孙子敢咒我!”黄秋芳眼一瞪,就开始骂起来了。
“秋芳,真是你吃的?”廖淑芬反应过来,脸色也变了变。
“我.....我这......”黄秋芳才明白过来,这瘪犊子是给她下套呢,可现在话都说出去了,也抵赖不得:“我这不是饿了吗?再说了,她天天在厨房里,都不知道吃多少回了,我哪里冤枉她了?”
“大嫂,嘴上积点德吧,你污蔑我妈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跟吞了你东西似的。”徐应辰冷笑一声。
“咋不是?鸡蛋进了她肚子,就是浪费!”黄秋芳急忙拉住廖淑芬:“奶奶,我又不是故意偷吃的,再说了,奶奶不是说了,鸡蛋都是留给咱的吗?”
廖淑芬本来心眼儿就是偏的,装模作样道:“老大家的,下次要吃什么东西,别不打招呼,行了行了,这事儿就算了。”
“衿妮儿,去把尿壶到了再来吃饭。”
“都散了吧。”
这下轮到徐应辰不干了:“散了?话没说清楚,凭什么散?”
黄秋芳拧着眉,泼妇似的喊道:“你还要咋地?上不上工了还?”
“呵呵,上工?上工让你们享福是吧?刚才得理不饶人,又打又骂的,被逮住是你偷吃的,就想息事宁人了?”
廖淑芬面色一变,很不高兴:“都没计较起晚了的事情了,还嘀咕什么?别磨磨叽叽了。”
“她一个当大嫂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使唤妮儿使唤我,叫过我妈一句二婶吗?计较?你们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老大徐鹏辉一边穿衣服,一边往院子里赶过来。
“老二!你在放什么屁话呢!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你要再敢对我媳妇呼来喝去的,就别怪我收拾你!”徐鹏辉叫骂起来。
“骂你媳妇怎么了?我连你一起骂呢!”徐应辰冷笑一声:“一家子吃人不吐骨头的。”
“养条狗喂熟了都能冲我摇摇尾巴呢,你们倒好,吃屎的把拉屎的给恨上了,欠了你的了?”
这话说的难听,徐鹏辉的脸色也跟着变了:“你,你......”
别看他刚才出来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他也就窝里横,仗着徐双福和廖淑芬宠着他罢了。
真要和徐应辰对上,他也是没底气的。
毕竟徐应辰一天到晚去外面上工的,力气大的跟老黄牛似的,他哪里打得过?
“一大早就在这胡来喊去,是要把咱们徐家的脸都给丢尽了吗?”徐双福披着军大衣,不分青红皂白就瞪了徐应辰一眼。
“老二,又是你?非要搅的家里没个安生日子才好过?要有这闲工夫,倒不如多去刨两亩地,省点力气!”
徐应辰冷笑道:“可别,刨十亩地,都不够你们一家人糟蹋的,刚才大嫂和我奶一鞭子一鞭子打衿妮儿和我妈的时候,你咋不出来?现在老大被堵得没话说了,就上赶着来了?”
“还一家之主,心眼儿偏成这样,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
“混小子,你说什么?”徐双福气的愣了一下。
要是换做平时,他只要一皱眉头,老二家的有多少委屈都得往肚子里咽,还得多挣几个工分回来讨好他。
现在可咋回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下他的面子了?
反了他了!
“呜呜呜,阿哥别吵,衿妮儿马上去倒尿壶......”徐子衿知道徐应辰的性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就要去倒尿壶。
徐应辰心疼的不行,急忙拉住徐子衿和周丽蓉:“不倒,以后这尿壶,咱们都不倒了。”
“他们懒马懒驴屎尿多的,不挣工分就算了,尿壶都得让人倒,真当自己是少爷小姐了?请下人都得给钱的,还别说他们还要从咱们这倒抠钱出去。”
“要懒,夜里就尿自个儿嘴里成了!”
周围的人顿时哄笑起来。
“小辰......”周丽蓉听得心惊胆战的,急忙拉了拉徐应辰的胳膊,生怕他说出什么倒反天罡的话来。
这小子,怎么一觉醒来,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你放屁!家里的尿壶本来一直都是你们倒的,今儿个长懒骨头就是长懒骨头了,还不承认!”黄秋芳气的拳头都捏紧了,喊道:“再说了,你交工分,咱也没逼你啊!”
“老二,你说这昧良心的话也不怕天打雷劈!你妈和衿妮儿,平时在家里吃的用的,哪个不是你大嫂置办的?有本事别要啊!”廖淑芬倒还直接生气了。
这话倒是事实。
柴米油盐,都是黄秋芳给置办的。
你问为啥?
工分都是全交了的,真要一点都不给吃,徐应辰一家早就饿死了!
至于好的,那可都是紧着老大和老三家的。
剩下的什么不要的,全都一股脑丢给徐应辰家里。
徐子衿现在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那徐大宝嫌颜色暗沉不要的。
老大老三都吃的满嘴流油,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富贵人家,就他们老二一家清贫又苦!
“徐应辰!你到底想干啥!有屁就放,别在这闹腾起来,没的丢了我的脸!”徐双福怒道。
如果不是因为村长和周围的邻居都在,他早就一拐杖给徐应辰敲下去了。
翅膀硬了,想飞了!
他徐双福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到时候出去吃茶下棋的时候,谁不说他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老徐家的脸都被老二家的给丢干净了!
“好啊,那我就直说了!正好我也不想丢你的脸了,毕竟,提到你是我爷爷这事儿,我都犯恶心!”徐应辰冷笑一声。
这倒是正合了他的意。
徐双福嫌丢脸,他还不伺候了呢!
“村长,您来的正好,我有一件事想麻烦您!”
“您也看到了,我这日子也没什么过头,再在徐家待下去,得被老大老三家的给欺负死!”
“要是我自己也就罢了,衿妮儿和我妈凭啥受这气?”
都说孝道孝道,他老爹徐根都已经用命还了孝了,一点都不欠徐家什么!
徐应辰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村长,现在大家都在,烦请你做个见证。”
“我要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