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李书棋对这个时代,有了个大致的认知。
独身女子很难在外自立门户,出路也比男人少得多,否则,站在这里的一多半估计也得逃之夭夭。
李书棋在心里默默叹气,还好昨晚上没急着跑,要不然真是两眼一抹黑。
“你是什么人?在府里管的什么事?”
老妇人行了个礼,道:“奴婢姓常,是晋王生母——当今贤贵妃娘娘的陪嫁。”
李书棋眉毛一挑。
原来晋王是皇帝的儿子。
啧,老皇帝可真狠心,亲儿子都不管。
李书棋矜持地点了点头,让那些丫鬟挨个自我介绍了一遍。
别的不说,萧明泽的后院是真干净,除了和离的原王妃之外,他连个侧妃通房之类的都没有。
原王妃也没有子嗣。
换句话说,她李书棋就是府里唯二的主子。
她清了清嗓子,道:“不管你们原来是干什么的,现在既然我来了,那你们从今往后就要听我的安排!
我说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要是还妄想着白拿工钱不干活,两手一摊等人伺候,别怪我赶他出去!”
这番话说完,响应者稀稀拉拉,有几个还不屑地撇撇嘴,翻着白眼,满脸写着不服。
李书棋就当没看见,把手中的剑掂了掂,接着安排差事。
洗衣服的、扫院子的、端茶递水的,基本上算是把原先的粗使丫鬟跟贴身丫鬟掉了个个。
厨房的人没动,主要是怕人在她饭菜里吐吐沫。
安排完,她看向管家。
管家姓李,叫李瑞,穿着体面的长衫,头戴儒巾,四十来岁的年级,两颊瘦的凹陷,养着两撇胡须,瞧着十分精明。
李书棋打起精神,道:“府里的开支都是你在管?”
李瑞满脸堆笑,长揖一礼,道:“回禀王妃,小人不过是算算账罢了,阖府中馈自然该由王妃打理。”
这话还算顺耳,接下来的话就有些不像样了。
“只是若要行使掌府之权,开库房启用物品,还需要府中的对牌,这却不在小人手里。”
李书棋问:“对牌呢?”
李瑞的态度更加恭谨,甚至有些小心翼翼,道:“还在原王妃手中,当日原王妃离府,将对牌也一道带走了。”
李书棋笑了,气笑的。
“也就是说,我要想开库房查账本,还得跑一趟左丞相府,面见原来的王妃娘娘,请她把队牌还给我?”
“正是如此!”
“放你的狗屁!”
李书棋蹭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拿着剑就朝李瑞砍过去!
李瑞谦卑恭顺的笑脸陡然僵住,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被一剑崭去了儒巾,满头乱发垂下。
李管家的腿当场就软了。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小人不敢了,小人并没有说谎啊,还请王妃明鉴!”
李书棋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
“我明鉴个粑粑!”
“你当我不知道吗?对牌是使唤你们这些下人的,不是来约束主子的!现在我是王府的主子,你问我要对牌?
那是对牌啊,还是王府先祖的灵牌啊?”
李瑞面如土色,再不敢吭声。
李书棋狠狠踹了他一脚。
“你们几个。”她手一指:“把府中的账本,还有库房里现存的银两、值钱的东西都搬到这间院子里!”
“小人……小人没有钥匙……”
“那就砸!”
这么大的王府,好东西自然不少。
光是金银就有十几个箱子,还有各种各种的金珠宝贝、历年的赏赐贡品更是多不胜数,偌大的院子居然摆不下。
其中有两个大箱子,是专门放田产地契的。
李书棋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用搬了,账本拿过来我看。”
“往年的账本不要,就要最近这一个月的!”
核对账目是个累人的活,真要较起真来能把自己难为死。
她现在的目的是熟悉王府,把大头的钱财和权柄握在自己手里,顺便立个威,细枝末节的地方不需要计较。
然而即便如此,看到账本的一瞬间,李书棋还是眼睛发晕。
账目实在叫人眼花缭乱,缠杂不清。
一页页的,只写着买这买那花了多少多少钱,跟府中下人开支,甚至是阵亡将士抚恤都混杂在一起,而且不汇总。
除非她现在就拿着算盘扒拉,否则根本不知道这本账目支出去多少!
这个李瑞!
说他清清白白一文不贪,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
至于那两个买办,俩人都把心虚写在脸上了!可见也跟着贪了不少。
有他们在,怕是不等萧明泽蹬腿,整个王府都得被他们蛀成空架子!
李书棋攥紧了手。
这些人是不能留了,可现在她孤身一人,也不能把他们都撵走,至少她得有自己的亲信。
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当下,她随手翻看着账本,不动声色道:
“贴身丫鬟的月钱是二两,粗使丫鬟的月钱是八钱,眼下情况特殊,人少活计多,还按原来的发你们心里难免有怨气。
就给你们都涨涨工钱,贴身丫鬟一个月五两,粗使丫鬟一个月三两,往后天气越来越冷了,再多给你们发十两银子,买炭也好,买棉衣也好,都随你们。”
银箱就在这,李书棋直接开箱散钱,看着每个人都拿足了数,又命人把箱子收起来,存库房里锁好。
足足折腾了一上午,李书棋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紧忙着叫人弄吃的过来。
刚拿了一大笔钱,厨房里伺候的那叫一个精心。
各色美味佳肴流水似的端进来。
主食有粥有米有花卷包子,配了八菜一汤,都是那种出菜快又好吃的,荤素搭配,又甜有咸。
李书棋也实打实体验了一把有人伺候的感觉。
光是给她布菜的就有俩丫鬟。
萧明泽陪她饿了一上午,这会儿也安排了俩丫鬟,一个扶着他,一个给他喂粥。
“王妃娘娘,王爷吃不进去。”
李书棋满嘴冒油光,扭头看过去,就见萧明泽紧蹙着眉,闭着眼,粥水顺着下巴淌,一条白布巾在下面接着,布巾已经全湿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喂他。”
“是。”
小丫鬟们乖顺退下。
李书棋在手绢上擦擦手,端着碗走到床跟前,一巴掌呼在萧明泽脸上。
“别想把自己饿死啊,我有得是方法喂你,你现在好好的吃了最好,省得待会遭罪。”
勺子递到嘴边,萧明泽紧咬着牙关,身体也开始微微打着摆子。
李书棋总算觉出不对了,在他额头上一摸,有点烫。
拿出体温计一量,好家伙,三十九度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