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带着兜兜风而已,阮知许本来是一点也不想要温静钱的。
更何况,给钱就给钱,塞领口里是什么意思?把他当牛郎了?发小费呢?
但是吧,温静那两句话,莫名说得他心里暖暖的。
嗯……这钱嘛,确实本来就是他应得的,收着就收着呗。
他一个小辈,拿点长辈的红包不过分吧?
阮知许勾了勾唇,笑容愉悦中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戏谑:“哇哦,姐姐出手可真大方,那我可真收下咯?”
湿透的长发粘在背上,说不出的难受。
温静将湿哒哒的头发往后一撩,随手用包里翻找出的一支笔簪了起来:“收着吧。”
没有了头发的遮掩,她被雨水浸透的修长白皙的脖颈,在路灯的照耀下看起来有种如玉般温润的质感。
因为冷,她纤细的身体有些微微发颤。
阮知许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温静的肩上。
温静感觉肩头一沉,有些错愕的抬头,看到的,是阮知许自然又认真地帮她调整衣服的样子。
对上温静的目光后,阮知许大大方方一笑:“瞧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别冻感冒了。”
很久没人这样关心过她了。
温静怔忡了好一会儿,才低垂着眼说了声“谢谢”。
阮知许抑制不住地爽朗笑道:“客气什么,咱俩这叫公平交易,银货两讫。”
“你也算天赋异禀了,毫无准备从这条赛道飞两圈下来还不吐的姑娘,你还是我见到的头一个。”
“说起来,今天是你给我长见识了。”
温静哑然失笑:“那你可真太瞧得起我了,我只是今天吐太多了,都吐无可吐了。”
“这样啊。”阮知许沉默了片刻,忽地一笑:“等着,我去给你搞点好东西,保管你吃完立马好了。”
“诶……”温静想叫住他说不必,但阮知许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温静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孩,说风就是雨的。
*
栗子,养胃健脾,治反胃。
阮知许小时候胃不好,他外婆总会煮些栗子粥来给他吃。
他觉得,温静晕车喝了肯定也有效。
但当阮知许拎着热气腾腾的栗子粥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温静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刚刚的座位上有一张便签纸。
阮知许把它拿起来,上面有一行用黑色圆珠笔写下的娟秀字迹。
“尽管知道不会再见了,但还是想告诉你,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陌生人。”
阮知许不紧不慢喝了一口原本买给温静的栗子粥,笑得饶有兴味。
不会再见?
不,嫂子,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
阮恂初在温静走了之后,就一直觉得烦躁。
在场的都是人精,瞧出阮恂初心不在焉,一个个喊起累来,早早散了席。
等阮恂初把苏映雪送回去,回到家才发现,家里黑灯哑火的,之前莫名甩脸子说了要先回家就直接拍屁|股走人的温静根本就没回家。
大半夜的,她一个人能去哪儿?
阮恂初压着火,给司机打了电话:“温静人呢?怎么没在家?她刚刚从【雲屿】出来的时候没跟你联系吗?”
就这一句话,司机瞬间冷汗都冒出来了:“啊,少夫人还没回家吗?您先别急,稍等,我现在就联系她。”
原来,之前温静打电话的时候,司机正好遇到熟人,聊得起劲,见是温静的电话便懒得接,只觉得反正温静又不会找他麻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知道向来不多事的温静,今天会夜不归宿,而从来不管温静,把温静当空气的阮恂初,竟会突然关心起温静的去向来。
司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就不该欺负温静好说话的。
好在温静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司机一通道歉解释。
温静也没和他计较,直接给了他地址让他来接。
路上,司机厚着脸皮朝温静求情,要她不要把他接到过她电话的事情告诉阮恂初。
“求你了少夫人,我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司机声泪俱下的,但说真的,温静没什么感触,甚至于觉得有点想笑。
是的,他上有老下有小,他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可是,他早干嘛去了呢?
他在为难她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的妻儿老小呢?
再说了,那是他的妻儿老小,又不是温静的妻儿老小。
说句冷血的话,他们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跟他计较,实在没有必要。
她从底层而来,再清楚不过什么叫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温静被他说得烦了,最终还是揉着发疼的眉心,点了点头。
司机长舒了一口气——他就说嘛,温静好说话。
但是,在他把心完全放回肚子里之前,温静开口了:“这次,我可以放过你。但是,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我在阮家确实没什么地位,可是要开掉一个司机的权利还是有的。”
司机的笑容僵在脸上,白了又红,憋得猪肝似的,终于憋出来一句:“是,少夫人。”
温静推门回家。
黑漆漆的家,只有常亮的地脚夜灯发散着昏黄的暖光。
温静习以为常地默默换鞋,在找拖鞋的时候顿了顿。
原本放着阮恂初拖鞋的地方空了。
他回来了?
也对,都两三点了,该回来了。
不过,他肯定早就睡了吧。
温静自嘲地摇头笑笑。
呵,温静你到底在自作多情些什么?
你一个不入流的舔狗加替身,难道还指望他等你回家吗?
说实话,温静没抱一点希望。
但当温静穿过玄关之后,就见到了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半倚在沙发上的阮恂初。
电脑屏幕冰冷的蓝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本就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愈发英挺。
他正直直看着温静,隔得远远的,温静都能感受到他眸中审视意味。
“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阮恂初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睡衣,腰带要系不系的,衣领半敞,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蜜色胸膛。
明明慵慵懒懒的样子,但就是自带压迫。
他往那儿一坐,仿佛整个家里的气温都低了一度。
温静声音淡淡:“睡不着,就随便在外面走走。怎么,你还不睡吗?”
感受到了温静话里的敷衍,阮恂初有些不悦:“大雨天的,一个人在外面走?”
“嗯。”
嗯?
他问了这么多,她就只回答一个嗯?
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阮恂初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的,看着温静冷静淡然的样子,突然觉得似乎都是自己的小题大做。
他等她回家,似乎也根本没有意义,甚至于有些幼稚。
阮恂初重重合上了笔记本:“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因为映雪回国了,你就中途离席,甚至还夜不归宿?”
“温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温静怔了怔,随即苦笑。
所以一切归根结底,竟然是她无理取闹吗?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连一点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
温静抬手轻抚了抚阮恂初的脸颊,勉强笑笑:“我好累,阿初,你先回去睡,等我洗完澡再说,好吗?”
她一边把身上湿透的外套脱下,一边朝着浴室走去。
突然,一只大手不由分说攥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阮恂初皱着眉,目光紧紧盯着她身上那件红色的棒球服。
温静一进门的时候,阮恂初就看她身上这件外套不顺眼了。
等她走近,他一下子就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
尽管灯光昏暗,但这衣服的款式和尺寸,都很明显是男人的。
甚至,阮恂初依稀可以闻到衣服上混杂在淡淡男士香水中的烟草气味。
阮恂初脸沉下来,眸光越来越幽暗深沉,凉浸浸的,似乎比窗外的雨丝更冰冷刺骨:“这衣服哪儿来的?”
“温静,你刚刚那段时间,到底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