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电话那头的杜明一直没有说话，耳边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风声。

    我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像是深陷淤泥，越挣扎只会陷得越深。

    杜明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咬字很重。

    许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如果你现在回来，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我自嘲一笑，抱着满怀的假黄金坐在杂乱的街道。

    看向掌心里的镯子，我语气哽咽。

    杜明，那天你和白丽说的话，我听懂了。

    以前你总说我不用学朝鲜语，你说你只会说普通话。

    可是白丽成了例外，为了能听懂，我一直在努力学习。

    却没想到，我学朝鲜语，居然是为了听懂你想和我分手的话。

    讽刺的感觉就像无数根针扎遍我每寸肌肤，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杜明难得有了情绪波动，你听我说，那只是我当时心情不好。

    我压力很大，当时就是随口一说。

    我擦了擦哭红的眼睛，可是杜明，我今天接到了贷款电话。

    我想，应该是你为白丽花的钱吧。

    毕竟，她浑身上下都是名牌。

    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大学生，是没有这个消费能力的。

    而我傻到想用你给我的黄金替你还债，却没想到，连黄金都是假的。

    唯独只有你五年前送我的镯子，虽然很轻，却货真价实。

    杜明，你承认吧，你已经不爱我了。

    我和杜明僵持不下，他终于低头服软。

    你回来，我们好好聊聊。

    我却抬头看了看天空，飞机从天际划过，留下一条完美的弧线。

    让我回想到那年飞机失事，我和其他家属冲到机场降落地。

    我跪在地上不断祈祷，甚至做好准备和他一起离开的冲动。

    我扯出悲凉的笑容，声音沙哑。

    杜明，你爱我吗

    一秒两秒，杜明一直没说话。

    明明沉默，答案却震耳欲聋，这是我早有预料的。

    他可以挽回，可他说不出爱我。

    也许谎言说多了，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杜明声音压低，许晴，还是因为火车让你站了十个小时对吧

    你就这么斤斤计较，用得着说那么多吗

    十个小时，很难吗

    我心口缝缝补补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原来杜明忘了。

    一年前杜明承包朋友工地，想创业单干，却因为经验不足。

    遇到塌陷事故后掉落深坑，是我送饭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不对。

    拼尽全力紧紧抓住他的手，钢筋嵌入我的腰部。

    剧烈的疼痛让我身体蜷缩，骨头像被碾压一样的痛苦。

    可我依旧没有想过放手，到现在，我的腰部还有钢钉固定。

    杜明曾在我的病床前痛哭流涕，他说：许晴，我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你。

    他明明知道我不能久站，留下了后遗症，甚至影响正常生活。

    可在他眼里，我和白丽相比，不值一提。

    让我为他做的一切，都显得可笑又下贱。

    我笑声讥讽，杜明，你还记得我腰部有多少根钢钉吗

    你记得我第一次拆钢板的时候，你说过的话吗

    杜明呼吸沉重，他终于想起来了。

    杜明刚准备开口，那头传来白丽撒娇的声音。

    杜明哥，你在楼道里干什么，我们去吃饭吧。

    杜明没有回应，只是声音有些慌乱颤抖。

    许晴，我们见一面，说清楚好不好

    我吸了吸鼻子，声音淡漠

    好啊，就在公司吧。

    杜明语气立马变了，来公司干什么

    他的警惕和抗拒让我想笑，也许他还以为我会大吵大闹。

    和以前一样，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对不起我。

    现在不会了，我笑着说：只是为了，验证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