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也没想,人只要没了羞耻,就没有什么是干不成的。
我捏着书卷的手一紧,……你这叫看了?
错、错了吗?薛临风慌乱道:这个不算,姐姐再问一个,我肯定能答对!
行。”我随意翻了一页,【慎勿谈人之过,切勿矜己之长】,是何意?
不可以轻易谈论他人的过错,也不能、不能……
他声音小了下来,疑惑低下头,看的位置不可描述,嘀嘀咕咕,耳尖很诡异的红了,不能过于骄傲自己太……长?前言不搭后语啊,虽然我确实挺嗯…可惜姐姐不愿意。
我皱着眉听他的自言自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货说的什么意思!
顿时气到手抖,火气全往脑门上涌,拍案而起。
污言秽语,你给我出去!
姐姐别啊!明明是这书有问题!
是不是要我打你出去?
呜呜呜呜姐姐打吧,打死我这碍眼的东西,你正好就能和哥哥举案齐眉双宿双飞了。到时再用草席把我一裹扔后山上,任由我被野兽啃噬面目全非。没关系的,不过就是世上孤魂野鬼多一只罢了,姐姐高兴就好……
他躲到书柜后,只露出半边完美精致的侧脸,睫上挂泪,好不可怜。
一连串啼笑皆非的话砸得我懵圈。
熟悉的额角突突跳,我屈起食指揉了揉。
薛临风,你出来。
不。
那你要在那躲多久?
他想了想,哽咽道:姐姐过来。
我移步过去,措不及防的,一抹温软落在脸颊上,我呆住了。
薛临风眼泪说收就收,笑嘻嘻的跑开,亲到了亲到了,我就知道姐姐还是心疼我的!
你个臭小子!回来!我撸着袖子踏出门槛,薛临风人影没见着,倒是看到了坐在院子里正在学习用筷子的江秋棠。
滑不溜秋的面条在筷子间溜走,溅起的面汤滋了她一脸,江秋棠懊恼的嘟嘴。
我走过去,掏出帕子给她,擦擦吧,不着急,慢慢学。
谢谢夫人。她仰起脸,笑容大大的,很明媚。
这姑娘倒是……单纯得有些傻气。
而且连筷子都没用过,林嵩说遇到她时她在行乞,以前没过过好日子,不会用筷子也很正常。
可她生得花容月貌,手也白皙水嫩,不像是之前过苦日子的。
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有时看着她,还会觉得她和薛临风有相似之处,具体是什么我又说不出来。
其实这俩人,都有点奇怪。
3、
某日我从外面带了糕点回来,便见薛临风和江秋棠蹲在树下聊天。
江姑娘,你得学会吹枕边风,说服将军和月月和离,这样你我都高兴。
江秋棠拿着根树枝画圈圈,可是我觉得夫人很好呀,我不想他们和离。
薛临风恨铁不成钢,一辈子当个妾永无出头之日啊懂不懂?你不仅要抓住将军的心还得学会向上爬,这辈子才算真正安稳了。
江秋棠懵懵懂懂,现在日子不挺好的吗?将军容得下你,夫人容得下我,咱四个,一辈子开开心心的过呗。
薛临风满脸黑线,事情不能这样想……
薛临风。
我开口打断,他回过头,刹那倒吸一口凉气。
我大步过去揪起他的耳朵往屋子里拽。
江秋棠歪歪头,不明所以。
疼啊姐姐!
我踹上门,十分不满。
我好吃好喝养着你,你却在背后教唆江姑娘让将军与我和离?!
你明明不爱他为什么要跟他捆绑在一块儿呢?他还委屈上了,我只是想和姐姐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姐姐离开他,和我一起不好吗?
我差点气笑,因他理所应当的语气。
我和不和离是我和林嵩的事,不用旁人插嘴,况且他一清二白,还靠我养,有什么底气说这种话?到底是小孩子心性。
心里是这么想的,我干脆挑眉一问,行啊,我跟你一起,你能给我什么?
他却没有我预想中的窘迫。
支支吾吾别别扭扭道:我带你去灵韵山,那里有我建的宫殿,比将军府好看多了,那儿还有很多小动物,小狐狸居多,灵气也很足,你应该会喜欢的,毕竟姐姐是个良善又有爱心之人。
说罢,又似不确定,小心翼翼问,姐姐还喜欢小狐狸吗?
灵韵山?
传说中妖物盛行的诡谲之地。
我蹙眉道:话本子少看些,只存在在书中的东西如何能成真?有空就去念念书写写字,别想些有的没的。
他肉眼可见的失落,蔫哒哒应好。
4、
近来妖杀人的事接连发生,衙门查了几天还是逮不到凶手。
直到朝廷有命官被杀害,死状凄惨,活像被吸干了血肉的僵尸,皇上才重视起来,调用全部人手要捉拿妖物。
林嵩叮嘱我们夜里不要出门,小心被妖盯上。
我和江秋棠都乖乖听话,唯独薛临风叛逆,时不时出门买夜宵。
这会拉着我月下小酌,说这是那家店里剩的最后一坛桃花酿,得意的表示自己买到了。
我一巴掌盖在他脑门,都说了夜晚出去危险,你怎么就不听?
姐姐这是担心我嘛?他笑嘻嘻倒酒,大言不惭,没事没事,那些小妖精见到我都得逃。
他端起碗闻了闻,顿时眉飞色舞的,怪不得世人都爱喝酒,这好香啊!姐姐快尝尝!
我抿了一口,确实不错,怎么,你没喝过酒啊?
他一饮而尽,意犹未尽舔舔唇角,又去倒酒,是啊。
这玩意儿喝多伤身,切忌贪杯。
我托着腮对月亮发呆,今天月亮挺圆。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话。
腰间似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缠了上来,我以为是他不老实的爪子,低头一瞧。
噢,不是,是白色的巨型尾巴。
尾巴?!【此处为付费节点】
我猛地抬起头。
脑袋上顶着两只毛绒绒狐耳的薛临风脸颊坨红,双目迷离盯着我瞧,桌上的酒坛已见了底。
月月……
他像是醉了,倾身过来蹭我的颈窝撒娇,兽耳扫过我的下巴,引起细微痒意,而我只觉毛骨悚然。
我应该推开他哇哇大叫着去喊林嵩捉妖的,可率先想到的却是不能被人发现,我拽着他往房间里去。
关上门,稍稍定下心。
身后那人又覆上来,巨型长尾强势的圈住小腿,一路暧昧的往上游移,喑哑的声音近在咫尺,月月,我可喜欢你。
我握住那不安分的尾巴,低声斥责,薛临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我!
想来身世这一块,是他编的。
他却低喘一声,下一秒,一把抱起我瞬移到床榻,而后欺身而上。
我从前当他柔弱少年郎,竟不知他力气如此之大,我一个身材匀称的成人被他死死摁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他显得很兴奋,眼瞳几乎变成红色,手一撕,我的外裳顷刻间变为碎布。
薛临手你住手!
我要气吐血,即使是这种时候我还顾忌着外面是否有人听见,怕他妖的身份败露。
不放。
他俯下身子来叼我的唇,我左右挣扎着不肯,他便掐住我的下巴恶狠狠的啃咬,嘴唇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生理泪水都给逼出来了。
蓬松柔软的尾巴钻进上衣,紧贴肌肤放肆的往上攀,奇怪的酥麻感令我羞愤欲死。
我闭上眼睛,不懂他为何突然失控,薛临风,我恨死你了。
他猛地停下。
我睁开眼,只见他兽耳都耷拉了下来,难过兮兮的,涣散的瞳孔有一瞬的清明。
舌尖卷去我眼角泪痕,薛临风喃喃低语,可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他倒在我身上,沉沉睡去。
5、
我把他拨到一边,心跳如擂鼓,喘了几口气,起身离开。
醒后的薛临风似是什么都记不得,仍旧欢欢喜喜的围着我打转,只懊恼自己酒量不佳以为是我让下人送他回屋的。
我不动声色,浅笑应着。
然而今天又传来大妖杀人事件,死状统一,皆是干尸模样。
林嵩下朝回来偶尔会跟我们说起妖物之事。
这些妖可真该死,怎么就到了民间祸祸。我皱眉道。
一直漫不经心听着的薛临风忽然问,姐姐不喜欢这些事情发生?
谁会喜欢?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
我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那名官员是在夜里被害的,而薛临风喜欢夜晚出门,不是我想怀疑他,实在是……不得不这样想。
这天晚上,我偷偷跟踪他。
果不其然发现了不对劲,他不往大路上走反而越走越偏,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在空气中轻嗅,最后拐进偏僻小巷。
实在太黑,不远处似乎传来吸溜吸溜类似吃面条的声音,我不敢靠得太近,借着银白色的月光,定睛一瞧,分明是几个女人围着一个干瘪成馒头干的男人吸精气!
心跳几乎蹦出嗓子眼,我死死捂住嘴巴,我他妈真是不要命了,这是来到妖精堆了!
千里送人头说的就是我,我蹲在角落,静观一切。
几个姑娘擦擦嘴角,站起来,嗓音尖细,哟,哪来的俊俏小狐狸呀,你又不靠吸精气提升修为,来这儿干嘛?
近来各位搅得民间不得安宁,惹在下心爱之人心中烦扰,薛某是来收各位狗命的,得罪。
狂妄中略带中二的话音刚落,他不知从哪变来一把折扇,手腕翻转间白光乍现。
伴随几声短促的尖叫,姑娘们颈边大量鲜血喷涌而出,皆倒地不起,死不瞑目,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歇菜的。
月光洒在薛临风面无表情的脸上,分明是极为熟悉的一张脸,此刻却让我觉得陌生又恐怖,好似眨眼间,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年就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反差太大,我不住后退,却踩到了脚下枯枝。
他刹那看过来,眸光分外凌厉,谁?
轻飘飘却极具威慑力的一个字将我定在原地。
月月?
他愣住了,似乎是想过来,脚下尚带余温的尸体却让他一度迟疑。
脸上是罕见的慌乱,少年无措的立在原地,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姐姐,你不要怕我。
6、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子我反而冷静了一些。
他杀的是吸人精气的妖,我怕他干嘛?
回家再说吧。我说。
我的屋内。
薛临风惴惴不安捏着衣角,一改往日的黏黏糊糊。
妖杀人这事,你早就知道内情?
对。
我示意他说下去。
他抿抿唇,娓娓道来。
几只妖界花妖跑出结界外,她们以吸男人精气为主提高修为,用美貌惑人,专门在深夜引诱还未归家的男人,骗去偏僻地段杀害。
而花妖喜欢团队合作,薛临风刚刚算是将她们一锅端了。
我扬起眉梢,她们于你而言不堪一击,并且你可以依据气味找到她们,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手?
薛临风略显迷茫,这种闲事我管来做甚?我又不会让她们伤害到姐姐。
直到昨天知晓你不喜她们害人,我才想着去料理干净的。他拉拉我的袖子,像个要糖的孩子,你看我乖不乖呀姐姐?
我噎了片刻,敢情这货除了我之外什么都不关心,挥开他的爪子,别撒娇,还没完,你还没跟我说你一只妖,接近我做甚?还编造身世骗我?
姐姐可还记得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狐狸?
他同我讲了个故事。
我那尘封的记忆零零碎碎涌入脑海。
小时候随父亲去长明寺祈福,无意发现旁边的草丛里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狐狸,我瞧着可怜,便抱回去养伤,大概养了一年多一点,小狐狸回归大自然了。
除了狐狸之外,我还养过别的小动物,十三岁那年养了一只长得非常可爱的鼠宝宝,却不想那是幼年鼠怪。
成年后第一件事就是一爪子把我拍个半死不活,自那以后,我就不再随意捡动物来养了。
估计是落下了心理阴影,我连之前养过宠物的事情都下意识遗忘。
我那时被敌人所害,还未化形的身体无法在人界多待,只能先回去修炼。我心中一直记着你,化形后第一件事便是修建了宫殿,而后去找你。
薛临风声音低了下来,失落难过的,可却听闻你已嫁了人,若你幸福还好,我也就不去打扰你了,可是,我在你身上竟闻不到另一个人的气息。
什么叫做,另一个人的气息?
他愤愤道:林嵩不愿与你圆房却娶你为妻!男人这种情况摆明就是不爱你,估计在外面养小妾呢!我怎能放心你与他一起一辈子呢?!这不,江姑娘就是最好的证———
我蓦地打断,脸上热气升腾,发出鸡叫,圆没圆房你也知道?!
我说了啊。
他坦然的看着我,我在你身上嗅不到由内而外与他人交融的气息,不过直到我来了将军府,才知晓情况与我想的不同,你与林嵩,是各过各,互不干扰的关系。
如此就更好啦。他欢欢喜喜来抱我,姐姐也不必为此而伤心了,姐姐跟我一起去灵韵山嘛。
你闭嘴。我推开他,骗我的同情心,装作被纨绔强抢的良家少男,我还没跟你算账。还有,我不喜欢林嵩就一定会喜欢你吗?
那人家不是不知道怎么靠近姐姐嘛,只能想想馊主意了,原先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接受我妖的身份,想着循序渐进,但现在看着嘛,姐姐接受度良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嘴角一抽,那是因为有他醉酒那晚的事作铺垫,不然我现在就一蹦三尺远,速速逃离。
心里正吐槽,没注意到他越靠越近,几乎挨着我的脸呼吸,回过神,吓了一跳。
你干啥?
我不信姐姐没有半点喜欢我。
他眉眼含笑,目光灼灼,胆大包天伸出爪子捏捏我的腮。
难道姐姐对每一个半路捡来的人都很好吗?我不信,姐姐对我百般纵容,由我抱你亲你却不曾真正生气,定是心中也对我有意。
我懵了,是这样子的吗?
我不曾想过我有没有喜欢他,可当他挑明来说,我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电光火石间那晚他抱着我,委屈巴巴说喜欢我的一幕闪过脑海,我当时,貌似是有一瞬心悸的。
你脸红了。
他好整以暇直起身。
……天太热罢了!
次日一早,皇帝带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道士和一堆暗卫包了将军府。
林嵩疑惑,陛下这是何意?
爱卿不要慌张,朕从深山里请来了青云道士,他说你这府邸藏有妖物,当然朕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兴许它是隐匿在这里歇息片刻。总之,待道士揪出妖物,一切麻烦就都解决了。
我暗道不好,拽了一把薛临风,悄声道:花妖明明被你杀完了,这会他说的妖,只能是你,等会他要是把你说出来,你什么都不要管,撒腿跑就是。
他轻挠了一下我的掌心,轻笑,好。
可当道士毅然指向路过的江秋棠,大喊一声呔!妖孽哪里跑!的时候。
我傻眼了。
7、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江秋棠是妖,人也不是她杀的。
林嵩皱起眉,把被吓到的江秋棠护在身后,错了,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妖?
将军话别说太早,且让这姑娘将我自制的显形水饮下,再下定论。
江秋棠连连后退,不住摇头,不要,我没杀人。
道士眉一挑,噢?那便喝了这显形水,它对普通人没有伤害。
江秋棠慌乱无措的转着眼珠子,最后柳眉倒竖,脸上长出绒毛,十指指甲无限延伸变长,看模样是只雀妖,竟一下暴起去打青云道士。
道士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他运起掌就是一道金光劈向江秋棠,又急又猛的,我倒吸气,这一下去还得了!
我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攻势却朝着我而来,什么招啊还能变动方位的?!
薛临风幻化出折扇把金光击碎,带着我俩以死亡速度开逃。
身后传来道士气急败坏的声音,娘的!还有只内力深厚的狐狸!
林嵩震惊,怎么家里一下出了俩妖?!
薛临风甩出虚镜,瞬移到了灵韵山。
江秋棠两眼泪汪汪,直说是她连累了我们。
将军,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欲言又止,你真爱上他了?
江秋棠嘤嘤哭泣,我刚幻化了人形不久,便在路上遇到了将军,他见我穿得破烂,以为我是行乞的,说什么都要带我回去,我看他穿得好,觉得跟着他有肉吃,就答应了。他是世上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喜欢他。
我拍着她的背,只能徒劳安慰两下。
林嵩是保家卫国的将军,就算喜欢她,也无法跟妖在一块的。
薛临风却极为高兴,外人看来我与妖勾结,皇上估计不会放过我,这下他有理由留我在灵韵山了。
这里空气好,草木灵秀,鲜花盛开,林间小动物可爱,我挺喜欢,就当来云游仙境了。
只是我这心口总闷闷的,时不时喘不过气,我有预感,我是活不久的。
当初在鼠怪爪下死里逃生,后两年都卧病在床狂灌汤药,但这身子伤了根本,是如何都补不回来了。
这也是父亲执意要我嫁给林嵩的原因,知根知底的人儿总是放心些,希望他能照顾我。
可薛临风看我的眼神日益灼热,时不时偷袭拉个小手亲个小脸的,我心中只觉酸涩不安。
这小子跟我来真的。
没两年好活的我如何能给他回应?
我暗中找寻灵韵山的出口,想溜出结界外独自离开。
终于某天摸出了路线,背上包袱就要走往远方。
……但很不幸,被薛临风逮了回去。
你最近对我冷冷淡淡不说,还计划着要偷偷离开?
8、
我避开他的眼神,故作从容道:什么偷偷?我那是光明正大的走,去寻找我的诗和远方,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吧?
你想去哪我陪你,可你不能一声不吭的离我而去。他红了眼眶,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不喜欢我了?
我何时承认过我喜欢你?
我嘴硬且冷静,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你该懂。还有,我走后,秋棠你多照顾下,你们都是妖,也好有个扶持……
他观察我的神情,薄唇紧抿。
突然擒住我的腕子,几缕内力探入其中。
我大惊失色,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我知道他会把脉,所以这些日子尽量表现得没有身体不舒服,还是让他给猜到了。
果不其然,他煞白了脸,眼圈愈发的红,颤声道:你怎么不与我
没用的,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我垂了眼,当初喝了许多药都补不回来,现在拖了这么久,更是药石无医了。
所以你躲着我,就是因为这个?他喃喃,我早该想到的,你总是心事重重,望着窗外出神,是我不好,没有一早猜到。
跟你没有关系。我笑笑,所以说呀,我这样子,怎么跟你在一起?那无异于耍流氓了。
那就耍吧。
哈?
姐姐喜欢我吗?
他突然问。
专注的瞳眸里只倒映着我一人,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定定看着他俊美的脸庞,缓缓点头,喜欢的。
薛临风眉眼弯弯,站起来,大掌揽住我的腰,将我打横抱起,那来耍流氓吧。
啥?!
我不想当秒懂女孩啊。
挣扎着又怕掉下去,脸烧得慌,不不不不好吧!
姐姐不耍,那就换我耍。
我慢慢平静下来,两情相悦多难得。
唉……
也就由了他这一次,我把脸贴在他胸膛上,闭上眼聆听心跳。
往后也不再有了。
帷幔落下,我吻上他的唇。
……
在灵韵山又度过了一段平静时光,江秋棠闷闷不乐的情况有所改善,天真浪漫的姑娘总要去山上扑蝴蝶。
奇怪的是,我这身体好像好了一些,胸口不闷了喘气也匀了,不由得心情也好了几分,我很珍惜和薛临风在一起的日子。
这天薛临风突然跟我说,要换地方住了。
我觉得灵韵山很好啊,为什么突然要换?
这里环境起了变化,姐姐瞧天上乌云密布,我守不住这里了。
我皱起眉,为何突然会这样?
话音刚落,大地猛地震颤,一道细小的裂痕从角落延伸到我脚下。
薛临风脸色骤变,扶住差点摔倒的我。
江秋棠着急忙慌从屋外跑进来,不好了!臭道士找到这里来了!
9、
怎么会?!
薛临风还算镇定,拍拍我的手,别怕。
他幻化了真身,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白狐,叼起我和江秋棠甩到背上奔向暗道。
还是被青云道士追上了,身后站着一排他的小弟,十分气派。
哈哈!你这狐狸藏匿之地也不怎么样嘛,还不是被老夫给找着了!
不对劲。
灵韵山只有虚镜能通往,若是暴露了位置那只能说明虚镜出了问题,也就意味着,薛临风妖力维持不住虚镜了。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难以言喻的不安萦绕心头。
薛临风有事瞒我。
为狐身的薛临风不会讲话,只将我和江秋棠放下,前爪刨动两下,低吼着扑了上去。
这场恶战我无法参与,只能在旁边干着急,江秋棠蹲在灌木下时不时给道士一点偷袭。
可薛临风很快还是落了下风。
腹背受敌之下,青云道士瞅准空档一剑没入他的胸膛,狐狸呜咽一声,从半空中摔下。
薛临风!
他又变回了人身,一口鲜红的血呕出,我跌跌撞撞跑去扶他。
抱歉,是我无能。
他半边身子染了血,我差点没忍住掉眼泪。
江秋棠丢了枚粉雾弹,与我对视一眼,我架起薛临风三人再次跑。
出了结界外,灵韵山轰然倾塌。
来不及震惊或是其他,江秋棠的轻功无法带两个人太久,脚下一拐躲进林里洞穴中。
薛临风伤得很重,断断续续的咳血,我本来安排好的,思月山不像灵韵山,要靠我的妖力维持,等它建好,就、就让你们住进去,可没想到道士他们会那么快寻上来……
我将他靠在我怀里,拢着他,压抑着哭腔,为什么灵韵山会塌?虚镜怎么了?你的妖力,又为何弱了这么多?是不是因为我?
难怪我的身体最近都没有异样,我早该想到是他做了什么,可我光顾着开心,以为上天有眼,竟没有联想到是他的功劳。
江秋棠探向他的手腕,内力流失殆尽!你还强撑着打了一战!
是我擅作主张,怕你不愿意,便借着云雨之事震碎了一半内丹给你。
薛临风笑了笑,指腹抹去唇角的血,分明呼吸都困难了,还是放缓了声音安慰我,别难过,我当初是你救的,如今不过是把命还给你罢了,月月往后要开开心心的,不要记挂我。
交代遗言似的话令我愈发惊恐,咬牙切齿道:谁要你的内丹谁要你以命换命了!我不许你交代遗言———
可他还是变回了小狐狸。
在我怀里无声无息。
我的兵荒马乱骤歇,江秋棠哭成了泪人。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青云道士赶过来了。
我心如死灰,如今还能怎么逃?
10、
却听青云道士勃然大怒道:你为一国将军,怎么能帮着妖物拦我呢!
将军?
林嵩!
一身便衣的林嵩弯腰走了进来,身边跟着只半化型身后拖着尾巴的小狐妖。
触及我怀中的狐狸时,眼神顿了顿。
青云道士有我拦着,你们快跟着他走吧,薛临风疗伤要紧。
小狐妖上前一步抱起昏迷的薛临风,眼泪落下,主子。
那你呢?皇上那边怎么办?我问。
花妖伤人之事已经查清,皇上早就不再追究薛临风和棠儿了,是那道士脑子有病,非得追着你们。
他看向江秋棠,向来平静的眼眸多了一丝波澜,又化为平静,往后我不在你身边,莫要再贪嘴一连吃三个肘子,太油腻,容易消化不良。
11、
思月山修的宫殿不比灵韵山的气派,但很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薛临风被放到寒潭洞中疗伤,现在还没醒。
薛临风将他的半颗内丹给我,也就意味着我拥有了半妖体质,幸运点,可能还可以和妖活得一样久。
所以我不怕没等到他醒来我先死翘翘。
我不断回想起儿时养幼年薛临风的日子。
我养小动物总是不超过半年就会死,每次埋葬他们时都很伤心。
而小狐狸不同,它伤好了以后活力十足,日日围着我打转撒娇。它漂亮又乖巧,是我养过最喜欢最满意的宠物。
可在阳光明媚的某天下午,它着急得转圈圈,一会用爪子指指门外一会指指自己,又在地上吐着舌头翻白眼作出归西的样子。
我看了很久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走了,不走就会死。
我养了他整整一年,心中万分不舍,但还是强忍着难过笑着说好。
他走来蹭蹭我的手背,并没有在当天离开。
而是守了我一晚上,清晨第二天才走。
其实我是醒着的,目送他跃出窗外的背影,还是偷偷哭了。
……
我注视着寒潭中央的白光环绕的狐狸,薛临风,你要快快好起来呀。
他听不见。
我摸摸日渐隆起来的肚子,孩子可要喊你爹的。
也是刚来这儿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怀孕半个月了。
肚里揣崽的我终日懒洋洋,没事就靠在竹塌上晒太阳。
只是江秋棠不太好,成日对着林嵩送给她的玉佩发呆,睹物思人。
连蝴蝶都不爱扑了。
这种情况在崽子呱呱落地后她才有所改善。
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逗崽崽玩儿,小家伙开心了她也跟着笑。
我生的是个小男孩,半人半狐,尚未有能力隐匿尾巴和狐耳,和薛临风很像。
五岁时依稀可以从五官中看出以后和他爹一样是个男颜祸水的趋势。
我时常带着薛知忆去看望薛临风,小家伙天生对爹有好感,时常搬张小板凳对着他摇头晃脑的背书。
……嗯,若是薛临风听到了,八成又要昏过去。
他可讨厌念书。
春去秋来,这天我在院子里编花蓝,江秋棠张皇失措的跑下山,跟我说采野果采得好好的,转眼间薛知忆就不见了。
我一下站起,附近可都找过了?
张秋棠快哭了,都找过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去。
月月。
牵着小家伙的薛临风在夕阳下朝我笑,脸上尚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苍白。
天边金色的余晖落在他身上,他眉眼仿若散发着光。
薛临风轻声开口,抱歉,是我睡得太久了。
我飞奔向他,从未有过的欢喜盈满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