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在四肢蔓延开来,陆暖暖捂着胸口,她应该早就察觉到的,沈清怀早已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他已经成了她生存在这个世上的一部分,可为什么人都要等到失去以后,才追悔莫及,幡然醒悟呢?当初她最落寞需要人保护的时候,是沈清怀,不离不弃,在她的身边陪伴,开导,劝慰。
一步步将她从黑暗的幽谷中,带向光明。
他那么热爱生活,是遭受了多么的大的绝望,是怎么忍受长时间以来的病痛,又是怎么下定决心,签下了那份遗体捐献书的?她不敢想了,也不想再想了。
白血病,明明那么怕出血,可她那天为了陈少泽,竟义无反顾的将他抛下,让他独自面对身体上的疼痛。
为了陈少泽,她还毅然决然的要他回来做那碗银耳羹,他被石头绊倒的时候,是不是很疼?出血的时候有没有害怕?在医院里被她指责,被她禁止做治疗的时候,他是不是要恨死她了?如果当初她能放下对陈少泽的执拗,多关注他一些,今天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会发生了?陆暖暖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她恨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如果她清醒一点,恐怕沈清怀就不会死,陆父是京市知名的权威血液科专家,他一定会有办法救治他的。
可惜,她连他最后一眼都没能看到,连他对生命残留的最后一丝渴望,都被她无情的泯灭了。
她感觉自己真的好残忍。
陆暖暖趴在沙发上,手机里没有一张沈清怀的照片,除了那些聊天记录,还是因为她讨厌他聒噪,懒得理睬,才存留至今的。
现在却成了她最宝贵的,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感受到沈清怀的东西了。
她打开语音消息,一条一条的倾听。
全都是沈清怀无微不至的关心。
"暖暖,今天的饭菜符合你的口味,照你说的,少放盐,不加糖,酱油也是上好的海鲜酱油,你回来尝尝吧。
""暖暖,你屋子里的灯坏掉了,你怕黑,我帮你修好了,放心,我进去的时候有穿鞋套,没有弄脏你的屋子,你的东西我也一概没有碰过,回来的时候,记得试一下。
""暖暖,最近天气转凉了,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如果有时间的话,要不要回来取些衣服?如果你没有空,我可以给你送过去,你需要什么?"陆暖暖听着沈清怀关切又贴心的话语,眼泪就如决堤的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这些她都记得,当时她正沉浸在为陈少泽即将归来的喜悦中,她在为他置办东西,所以,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家,也没有去看沈清怀发给自己的消息。
可当沈清怀提着箱子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是一如既往的怒不可揭,"谁叫你过来的?你知道不知道少泽见到你会不开心?知道不知道会给我添很多麻烦?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了!我的东西你不要动,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沈清怀只是低着头,他什么都没说,但依旧保持着微笑。
把箱子递到陆暖暖身前。
可陆暖暖厌极了,她一把拍掉沈清怀手里的箱子,怒气冲冲的告诉他,"我不需要!我只求你,能不能离我远一些?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我不需要你的关心,讨厌你每天像个老妈子一样围着我转,你能不能不要来烦我?"沈清怀眸光闪烁,却依旧没有生气,一件一件的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鱼,你今天…可不可以回家吃?"陆暖暖很是不耐,"我说过,少泽回来,我们就解除契约,你也要按照我们得约定,搬离陆家,这话不用我再说第二遍了吧?!"这是沈清怀在签遗体捐献书的前一周,陆暖暖亲口说的,只是当时的她完全没想到,那会是她和沈清怀最后一次共进晚餐的机会。
也是他最后一次为她做她最爱吃的糖醋鱼。
那之后,陆暖暖一连一周都没有回去,她对沈清怀的态度也愈发的恶劣,她讨厌沈清怀给予她的一切关心,讨厌他的嘱咐,讨厌他的聒噪,甚至打电话的时候,她也要避开话筒,将手机放在距离自己一米远的位置,只要是能避开两人之间的接触,陆暖暖就会尽力的避免。
可她不知道,当时的沈清怀究竟有多伤心。
陆暖暖盯着手机发呆,将对话框里,沈清怀说的每一句话都收藏起来。
她担心时效过了,这辈子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别墅里,沈清怀的东西大多都不再了。
陆暖暖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悲伤致使她总是产生幻觉,她总会无意间看到沈清怀穿着围裙,站在厨房的角落里,冲着她笑。
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她想抱住他,可每次都是扑了个空。
那种无助和落寞,让陆暖暖一蹶不振。
可她还是想找出点什么,有关沈清怀的东西。
于是,她想到了李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