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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孟锦城相关的过去太狼狈了,我甚至不想再听他讲。
在我心里自己翻阅过的,总是粉饰过的、够漂亮的。
他这样和我讲,我只觉得过去的自己又站在了我眼前,局促,无措。
她的眼神太陌生了,又足够熟悉。
因为那是我。
我掀翻桌子,还没收拾完的东西乒乒乓乓落了一地:「闭嘴,我不想听了。」
孟锦城被我吓到了,他没见过我有脾气的样子。
我有时候也会忘记我有脾气,因为我从来不能发脾气。
在一次又一次的消磨里,我只知道求活。
我在想什么真的重要吗不重要,只要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凭什么我还要想起从前,追忆从前
明明我熬尽了心血才走到现在,再揭开已经愈合的伤口是为什么
是自不量力,自讨苦吃。
我站不住了,只觉得嗡的一下。
孟锦城扶住我,我甩开他的手。
「滚开。」
然后慢慢调整,直起身来。
「我们不是有缘无份,孟锦城,也不可能真的有聚无散。」我冷笑着,斟酌着要用什么话才最伤人。
「你就是这种一直想要弥补的杂碎,你就这么轻易地把我们之前的事情都勾销」
「你就这样说你爱我,然后再要求我爱你」
「我熬不住了,我真的熬不住了。我要死了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根本没几天好活了吗!」
我声音尖利,陌生到我自己都不认识。
「你根本不在乎我,孟锦城。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什么下场都是报应。我是真的蠢东西,我就不该还在你身边。」
孟锦城的惊恐僵在脸上,他不认识我的歇斯底里。
我自己又何曾认识呢
我害怕得发抖。
到最后没熬到天亮,我就从孟家出来了。
星星在天上无所事事地闪,我还在回味孟锦城反复变换的神情。
我们本就该停留在很久很久前,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两心积怨。
他口口声声是知道我身份不光彩,勾引了他父亲,全然不管是因为他父亲,我才有了自己独门的一个家。
他说是他父亲害了他,又说他想他妈了。
他说对不起我,又说我让他伤心。
他说无论是什么关系都可以,只求我留在他身边。无论是爱人,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或姐姐,他只求我们还能有交集,不求是什么交集。
他语无伦次的解释,语无伦次的倾述,每句话都像乱麻,都看似随意,又都有千斤重。
我不想听,我听不清。
我感觉我的脑袋里有一万个人在歇斯底里的大叫,仔细一看都是我自己。
我到最后只能笑一笑,然后叹了口气。
孟锦城的眼神复杂,我却不想多看他一眼。
无关的东西还是要无关,有些人的确是属于人海的。
我还是决定离开。
他伸出手想拉住我,手又悬在了半空中。
人不能被困在别人的话里,不然就会走投无路。
我明白的还是太晚了,但命运本来就是咬合的齿轮,一环扣着一环,我们都没有退路。
我说我要死了,却没告诉孟锦城我生了病。
我要他带着跟我有关的遗憾活下去,无所谓他到底是一无所知,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这样消磨,两相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