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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东西都是没法磨灭、没法勾销的。
他再可怜再苦也没用,错过就是错过了。
孟锦城攥着我的衣角,他用力很大,骨节都泛白了。
「我只有你了。」
我轻描淡写地拨开他,他在我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松开手,红着眼看我。
「让一让。」我说。
孟锦城真的让开了。
季青吃饭一向很香,他心浅,兜不住事,有事情就往外抖落,抖落空了就能一身轻松,好歹吃饭能痛快。
季红来得很迟,风风火火又走了,连吃带拿。
季青满嘴流油,指着他姐说:「最近还是忙,感觉她脚都不沾地,每天都在飞。」
他姐折回来敲他的头,不忘扔下几个吃完的钎子。
孟锦城说看着这个人眼熟,我呵呵一笑。
那可不是眼熟吗
送走了季青,我收拾着屋里的狼藉。
孟锦城忽然贴到了我身边,伸手拥住我。
「我想起来了。」他说。
气息贴着耳朵,我心一下子乱了起来。
他想起了什么我想让他想起什么他该想起什么
「不要离开我,」孟锦城的眼角贴在我的脖颈上,「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他现在习惯性的把自己放在低位,无论是什么情态,都好像是一种求欢。
孟锦城之前从不会这样。
他舔舐着我的耳垂,动作很轻,呼吸喷在刚润湿的地方,骤然冷又骤然热起来。
「可怜可怜我吧,」孟锦城好像在呜咽,声音碎成一块一块。
我紧绷着身体,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恰当。
他身上还有伤,他为了我走到这种境地。
我该怎么做才算恰当
泪水落在我的肩膀上,洇了一片,有点凉。
我没推开他,任凭他做什么。
孟锦城最后停在了我的眼角。
他尝到了我的泪。
「对不起。」他呢喃着。
「明天,明天我就走了,」我说,「既然你也想起来了,那应该不妨碍活了。」
我不想在他和季青中间周旋,或者换句话说,我早有抉择。
没有什么金不换的浪子,一次错就会次次错。
我为什么要可怜别人呢我连可怜自己都来不及。
孟锦城愣住了,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我知道错了,我愿意赎罪。」孟锦城说,「你别走好吗给我一个机会。」
我摇摇头。
「你迟到了。」
我总感觉我已经和他说过很多次相同的话,可惜他从来不听我的话,每次都一样。
他缓缓松开我,问:「那你想听些什么吗」
我不太想听,但是也懒得拒绝。
「我全都想起来了,李婶子,你,我爸,我妈,季红。」
「每一个人,我都记起来了。」
记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物是人非不是靠反复追忆就能复原一切。
「你记得吗你当时和这张桌子差不多高,我看李婶子交不上药钱,一直在哭,于是就拿了李叔的烟钱藏起来。李叔要打我,你死命拦着。」
我记得,李叔拿的是之前拆了旧棚子的木材,里面有倒刺,还有没拔出来的钉子。
当时是夏天,穿得单薄,我现在身上还有留下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