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恶地别过脸。
用手上残余的瓷片抵上细白脆弱的颈脖,不准他再近一步。
我轻轻笑了:「我沈阿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5
外面风雨大作。
突然,一阵繁乱的脚步声传来,房门传来巨大的拍门声,又是柳娇娇的丫鬟。
她喘着气:「不好了,大人,您快去看看柳姨娘吧,她生下小公子后找不到您,急得瞎了眼。」
又是这个丫鬟。
每次,只要陆允踏进我的房中,这个丫鬟就像催命的阴差似的。
柳姨娘不是动胎气,就是要寻死觅活。
每一次,陆允都会放下手头的事,紧张不已,他与我解释:「娇娇怀着身孕,你要懂事些,不能与她置气。」
每次,我都假装若无其事地体贴道:「你去吧。」
每一个他离开的夜晚,天凉如水。
我心中都隐隐作痛。
后来,陆允再踏入我房中时,我与他心照不宣地品茶,等着这个丫鬟到来。
他明明知道,柳娇娇会乐此不疲地将他唤走,却仍然装模作样来我房中,然后再步履匆忙地离去。
殊不知,我才是被伤得最狠的那个人。
如今,这个丫鬟来得及时。
她如往常般,毫无规矩地拍着门,生怕屋中人听不见似的:「大人,柳姨娘刚刚产子,小公子也想见见父亲……」
平生第一次。
我觉得柳娇娇的丫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我暗淡的眼中亮起了一点点的光,唯有陆允,他浑身僵硬,如同木头般坐在我身侧。
他仿佛听不见。
直到,陆允看向缩在墙角里的我,因为小产,我唇色有些苍白,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他眸中沉痛,换了副温柔的样子:「你刚刚失去了孩子,我哪里也不去,我陪着你。」
我冷笑一声。
门外的拍门声几乎要将门拆了。
陆允皱眉,不知是谁惹怒了他,他声音动了怒,对门外喝道:「我不想去就不去!一个妾生的庶子罢了,滚!」
拍门声渐渐小了。
柳娇娇的丫鬟在门外听得血色尽失,她很快走了。
我用一种薄凉的目光凝着他,似是嘲笑,又像同情。
陆允哽咽片刻:「阿珠,我都陪着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从被窝里又掏出一封和离书,缓缓推到他的面前:「我不要你,我只要和离。」
他面色阴沉:「沈阿珠,你究竟写了多少和离书!」
我恍惚了。
上一世写了多少和离书呢?
每一次,我对陆允失望死心,都会去写一封和离书,起初是一桩桩地指责他的负心与罪过,沾满了委屈的泪。
后来,我再也不哭了,笔墨干涩,和离书短到只有潦草的几字:情意已断,难以白头到老。
这些,我不会和陆允说。
陆允没等到我的回答,他狠狠掐住我的下颚,被迫抬起我的头:「你那么爱我,这次别玩大了,你想要我宠你,我给你就是了,何必玩这些把戏……」
把戏?
我面无表情,戏谑地凝着他,反问道:「你推三阻四,难道还放不下我?」
一字一句皆让陆允面色沉下去。
他面色阴沉,撕了那和离书:「沈阿珠,我可以纵容你的脾气,但这辈子都别想和离,你生是陆府的人,死是陆府的鬼。」
我眸色暗了暗。
我知他占有欲强。
但明明都不爱了,却不愿放手。
最后,他气急败坏地走了,走之前,他还大声对小厮说:「还不快将我这身浑身血腥味的衣服换了,让我怎么去见娇娇!」
小厮不敢忤逆他。
只是触及陆允袍子蹭到的血迹时,怜悯地看了一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