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又要丢下我了吗?」
我没有搭理他,见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我想了想,止住了脚步。
「你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歪着头,笑盈盈地问他:
「弑君。」
「你敢吗?」
他的神色平静,只是上前一步牵住了我的手。
「那我们快走吧,别让陛下他老人家等急了。」
仿佛这件事在他眼中就好像吃饭睡觉那样简单。
我提醒他:
「你不怕吗?」
「百年后史书落笔,说不定你的清名就此毁于一旦了。」
沈辞舟没有回头,只是默默攥紧了我的手心。
「我要百年后的名声有何用?」
「它们不能解我此刻困苦,亦不能使我余生顺遂半分。」
「我只想抓住眼前我能抓住的。」
33
我独自走进了大殿。
天子坐在大殿之中,看见我的第一眼,他却是微微笑起来,像是在夸赞:
「你长得真的很像令宜。」
我有些冷淡地打断他:
「别那样喊我娘。」
「那孤应该唤她什么?」
他似笑非笑:
「王妃?还是弟妹?」
「从小他就比不上我,不过一介粗浅武夫,所有人都说他迟钝、说他笨,偏偏令宜铁了心要嫁给他。」
「他配么?」
见我无动于衷,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你应该不知道吧?长宁王死的时候,血从院子里流到大门。」
「凌迟的疼痛他说忍就忍了,愣是一声没吭。」
他一愣,很奇怪地问我:
「你怎么不哭啊?」
我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戏台上的跳梁小丑。
灭门我爹,夺走我娘。
后来阿娘自尽了,他命人寻来「却相思」。
他舍不得杀我,因为我是阿娘最后的血脉,却又恨我,因为我的眉眼间有他最厌恶的人的影子。
所以他指使谢侯让我试药,他要我折磨,要我痛苦。
嘴上标榜着爱至入骨,到头来却连一颗能见心上人的丹药都要旁人先试毒。
这就是他所谓的爱。
我将榻上那木匣里的丹药倾倒在地上,毫不留情地踩碎碾过去。
「却相思,可以让人重新见到心中相见之人。」
我歪着头,问他:
「你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
正好,新仇旧恨,今日一并清算吧。
这句话却像是彻底点燃了他的逆鳞,他的额角青筋微微隆起,用力捏住书案边缘,目光凶恶得像是想要把我千刀万剐。
「假的……你一直在骗我。」
「你和谢霖一直串通起来骗我……」
这下我是真的有一点惊讶了,见他神色愤恨不似作假,我没有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像是很不可思议。
「你……从来没在梦里见到过我娘吗?」
他追寻一生之事,拼上毁掉一切也要强求的事,竟然一刻都没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