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光垂眸,沉默不语。
“莫非——”昊天声音又响起,他神色已恢复如初,再次换上一副嬉笑模样,“莫非你遇到过什么负心人,与我长相颇为相似,所以才连带着厌屋及乌,对我抗拒至此?”
“……”
“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
敖光这下是彻底不愿再搭理他,略显烦躁地背过身,“知道还问。”
“辜负此等美人,”昊天一脸惋惜,“可当真是狼心狗肺。”
头一回见人这样骂自己,敖光眉头微挑,本想点头,最后只是哼了一声,不做评判。
“我当真一点机会都没了?”那凡间碎片可怜兮兮地问。
敖光拂袖,“没有。”
“我比那等陈世美好多了,你且信我!”
“我要歇息了,你出去。”
“那我也歇在这里,”昊天振振有词,“反正你也不用床。”
敖光的动作却突然顿住,转过头盯着那张脸目光如炬,“倘若你也被迫在一个没有床的地方度过千年,”他神色冰凉,“你也会忘记歇在床上是何感受。”
“看什么看?”他不耐烦地喝道,“还不快滚出去!”
***
第二日,敖光也不做耽搁,立刻海螺传音给了敖丙,托他让太乙真人告知紫霄宫,先前之事已有眉目,人他也已寻到,事关重大,龙族能力有限,也不欲多作掺和,还请鸿钧老祖亲自来趟东海,以期将一切变故悉数复原,回归本位。
“父王,鸿钧仙长当真有办法救活哪吒他娘吗?”海螺传来敖丙担忧询问。
“鸿钧道人生于盘古开天辟地,乃天地万象所化,有逆转阴阳之能,他若愿意出山,想必是可以的。”
“那倘若他不愿——”
“若不愿,小爷我就掀了紫霄宫,把那老道直接捉来陈塘关!”
敖光皱眉,这魔丸,数月不见,还是这般猖狂,不知天高地厚,他当那紫霄宫跟龙宫一样好进?
也不知他的丙儿与这小子相处这么久,有没有被带坏。
“他若不愿,我便去求,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仙长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丙儿还是如此识大体知进退,敖光满意点头,那他便可放心了。
“总归会有办法的。”他神色逐渐柔和,“丙儿,待父王处理完眼前的棘手之事,便去陈塘关看望你。”
“真的吗,我等您!”
“你哪来的孩子?”
两道声音同时出现,敖光掐了传音术,一双眸子瞥过来,“偷听他人言语,非君子之所为。”
昊天也不遮掩,“我非有意为之,只是想来见你。”
敖光已习惯他这等信口拈来的漂亮话,只当没有听到,心里盘算着鸿钧几日能到,紫霄宫不在天界,并无时差之虞,这人应当是留不了多久了,等神识重回本体,自然也不会再记得这东海深处发生过的种种。
如此,甚好。
虽这样想着,心里仍有些怅然,他下意识抬手去摸胸口鳞片位置,又于半空中生硬放下,“你不该过多沉溺凡间俗事,不过都是些虚假幻象罢了。”
也不知是在对面前人说,还是提点自己。
“什么?”那神识碎片面露困惑,自然是没有听懂。
敖光转身,不再多言。
那人却不肯罢休,穷追到底,“那孩子,可也是你口中那负心人的?”
敖光连脚步都没顿一下,昊天却权当他默认了,又兀自道,“那害你睡不惯床的,想必也是他了。”他想起什么,往前追了一步,“还有你胸口那道痕迹,昨日你还是龙形时,很是明显。”
他当时只短促一瞥,不知怎的如今想起,那裂痕却清晰如一把刻刀,凿得他脑中钝痛。昊天捂住头,“好生奇怪,那鳞片,我总觉得在哪见过…”
“你看到什么?”再抬头时,龙王已去而复返,只是面上神色依旧淡然。
“一只玄龟,背部并不完整,好似有龙的印记。”昊天如实作答,眼中疑惑更甚,只匆匆一眼,他应当记得如此清楚吗?
这神识开始唤醒本体记忆了?敖光心中讶然,可契机为何会是枚破损的护心鳞,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阿光,你胸口为何会有玄武图腾?”彼时,年轻的天帝正将爱人扣至塌间,一双作乱的手来回游走,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身下小龙模样。
“那是…龙族的护心鳞。”敖光眸子有些失焦,染得眼角都微微泛红,“护心鳞是龙身上最坚硬的鳞片,也是最靠近心脏的部位。”
天帝薄茧顺着鳞纹勾边打圈,惹来小龙惊吟,“怎么像比龙角还敏感些,”他调笑道,手上动作却未停歇,“那这里出现我的神兽,是代表阿光心里有我了?”
小龙咬咬嘴唇,双腿径直缠住天帝腰身,小声嘀咕道,“明知故问。”
“敖光?”昊天刚从混乱的思绪中抽身,忽见面前龙王僵直身体,耳根还挂着可疑的红晕,他一时情难自禁,伸手便去捧对方的脸颊。
回忆戛然而止,敖光猛地回神,侧头躲开那熟悉触感,嗔怒道,“再乱摸,把你手剁了!”
大抵是突然想起那档子事,对着这张脸难免心虚,威胁的气势减了大半,倒沾上些打情骂俏的味道。
昊天自然没被威胁到,他半带调戏地勾起嘴角,“你脸红了。”
“你看错了。”敖光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