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国背着慢悠悠走过来,笑着说:“陈雪,回来帮你爸妈浇地呀?铺子谁看着呢?孩子没带回来吗?”
“大伯,我妈身体不舒服,陈山、陈河带她去医院看病,我在家里帮着干农活。铺子有我婆婆看着,我回来两天也没事。书宁有两年不回来了吧?”
“书宁要忙工作,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的。”陈爱国脸上带着骄傲,看向两个孙子:“明理、明意,过来喊姑姑。”
陈明意停下脚步,笑着喊:“姑姑。”
陈明理态度随意很多:“姑,您浇地呢?需要帮忙吗?我会修水渠。”
陈雪急忙摆手:“这么点活,用不着帮忙。你们遛弯吧,转一圈早点回家,天气马上就要热了。”
王卓拉着陈爱国的手,抬起头,眼中带着好奇:“姥爷,她怎么知道我是王卓?”
“哈哈哈……”陈爱国看着这张,和陈书宁有七分相似的脸庞,放声大笑:“卓卓,你长得像妈妈,她们看到你,就知道你是陈书宁的孩子。”
“哈哈……”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王卓拍着手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们能认出我。
姥爷昨天我去镇上,遇到一位叔叔,他说他叫周立业,问我妈妈回来了吗?我还觉得奇怪。我又没上过电视,怎么突然变成名人……”
“大哥,我逮住一只蝈蝈,快帮我编个草笼子。”陈明意蹲在草丛里,翘起大拇指,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又迅速盖住缝隙,生怕蝈蝈逃走。
“编草笼子哪有那么容易?”陈明理摇头,语气透着无奈,拿衣服兜住它,拿回家放罐子里养着。
“二哥,我看看!”王卓松开陈爱国的手,向陈明意奔去。
笑声在田野里回荡,陈爱国看着三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路尽头出现一个小黑点,伴着清脆的车铃声,黑点越来越大。
“老陈,我正要去你家,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啦!”肖主任跳下自行车,花白的头发在空中颤抖。停好自行车,抬手从车筐里拎出一袋葡萄。
“肖主任,有日子没见啦!怎么想起我了?”陈爱国笑容满面,客气的招呼道:“去家里坐坐,中午别走了,我好好招待招待你。”
“昨天立业说,书宁的孩子回来了,我过来看看她。”肖主任扶正眼镜,侧头向草丛里看去:“那个小丫头,就是书宁的孩子吧?呵呵……我给孩子买了点葡萄,走,去你家坐会儿。”
陈爱国点头,抬手招呼道:“孩子们,家里来客人啦!走,咱们回家。”
“肖主任,你们家立业干什么工作呢?我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赶上风口,跑去和老外做生意。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每次打电话,他那边叽里呱啦的,跟鸟语一样,根本听不懂。”
“哈哈……我也听不懂。立业结婚没有?”
肖主任沉声说道:“大学毕业就结婚啦!儿媳妇是他大学同学,人特别好。”
“那就好!”
“奶奶好!”王卓跑过来,拉住陈爱国的手,抬头看向肖主任,好奇的打量着肖主任。
“老陈,你看这孩子,这双眼睛太水灵了!”
“奶奶好。”
陈明理和陈明意追过来,客气的打招呼。
肖主任看着眼前这三个孩子,陈明理已经是半大孩子,陈明意看起来也有十岁,而王卓还是小小一只。
肖主任抱起王卓,放在后座上,笑着问:“卓卓,你读几年级呀?”
“奶奶,9月份开学,我就要读一年级啦!舅妈给我买了好多新衣服,舅舅送了一箱子书。大娘说要给我买新书包……”
“呦,这么小呀!比立业的孩子小两岁呢!”
王卓憨笑两声,捂着嘴巴说:“爸爸妈妈太忙啦!奶奶,中午在我们家吃饭吧,姥姥做饭特别好吃,我最爱吃她做的饭。”
“行,奶奶就厚着脸皮,在你家吃顿饭。我买了葡萄,到家洗干净,你和哥哥一起吃。”
“哇,奶奶您买的葡萄又大又圆,一看就特别甜。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肖主任心里美滋滋的,露出整齐的牙齿,眼睛笑成了弯月。
“老陈,这孩子太会说话了。哄人的话一套接一套。”
陈爱国笑着说:“像她妈妈,嘴巴叭叭叭,全是漂亮话。她昨天才回来,今天早上在村里转一圈,把村里上上下下夸了个遍。隔壁满仓养的狗,她都能夸几句。”
“姥爷,我没说谎话呀!”王卓撅着嘴巴,娇声说:“满仓舅舅的狗,就是很威风!它能驮着我跑。”
“哈哈哈……”
笑声在田野上空盘旋,乘着风飘出去很远很远……
番外
(五)
国徽高悬,庄严肃穆。法官眉头紧锁,审视着犯罪嫌疑人。耳边传来原告律师王卓清脆的说话声,表情变得凝重。
“法官,犯罪嫌疑人杨文蓄意谋杀,犯罪事实清楚,证据链完整。我方当事人拒绝和解,放弃经济赔偿,要求依法审判,从重处罚。”
“凭什么?”杨文突然暴起,双眼猩红,挣扎着扑向前方。王卓扭头看去,直视杨文那双,带着冲天恨意的眼睛,心中丝毫不惧。
法警反应迅速,压得杨文动弹不得。
“安静——”
“那个臭娘们花我那么多钱,她说分手就分手?老子偏要弄死她。”
“姓王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敢帮安宁打官司,你等着,等我出去,第一个杀安宁,第二个弄死你。”
“老实点……”
一场闹剧,打断庭审。王卓叹了口气,理好头发,扶着原告离开法院。
法院门口长枪短炮,各大媒体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安宁被冲过来的人群吓到,瑟缩着躲到王卓身后。
“安宁,杨文家属已经凑齐一百万赔偿金,希望获得你的谅解。你会答应吗?”
“杨文在庭审时说,你傍上富豪,想要甩掉他,有这么回事吗?”
“安宁,你的伤势怎么样?”
“……”
王卓将安宁护在怀里,伸手拨开人群:“麻烦各位让一下,我的当事人不方便接受采访。”
“王律师,这个案子进展到哪一步了?”
记者不依不饶,仍旧追着王卓、安然跑。话筒怼到王卓嘴边,期待她能开口说话。
“王律师,你有多大把握胜诉?”
“王律师,这一场官司,你能拿到多少钱?”
“王律师,行业内都说你是铁面娘子。以你的名气,随便接几个案子,律师代理费足够几年花销。为什么要接安宁这个案子?她付了多少钱?”
“王律师——”
王卓冷着脸,挤过人群,护送安宁上车。快速关好车门,回神看向记者。听到汽车轰鸣而去,才松了口气。
“大家安静一下,我来解答大家的疑问。自愿成为安宁女士的代理律师,这场官司我不收任何费用。”
“你是借这场官司,提升名气吗?”
王卓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冷脸说道:“我在行业内属于顶尖水准,不需要利用这场官司,提升名气。
无偿帮助安女士打官司,原因比较复杂。目前案件还没有宣判,不方便透露太多。
我一直在关注网上的信息,网上有很多不利于安女士的不实言论。请停止这种行为,否则,安女士会依法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
“吱呀——”
轮胎和地面发生剧烈摩擦,产生刺耳的声音。王卓回头看去,看到车牌号,露出笑容。
“各位,我赶时间,改天再聊。”王卓露出标准的微笑,脸色冷漠,眼神疏离。
“哎,别走——”
王卓迅速钻进车里,直到甩开那些记者,才敢松口气。
卫华抬眸,透过后视镜看到满脸疲惫的王卓,关切的问:“卓卓,这个案子还没宣判吗?”
王卓摇头,捏着眉心说:“杨文情绪激动,扰乱法庭秩序。他嚣张不了多久,下次庭审会宣判。”
“到底怎么回事啊?网上全是这个案子的新闻。舆论对你的当事人很不友好。”
“那些都是谣言,警方已经掌握完整证据链。杨文拒不认罪,他的家属上蹿下跳,往原告身上泼脏水。总之,这个案子很复杂。”王卓靠在椅背上,声音疲惫:“哥,我不想谈工作。”
卫华放慢车速,笑着说:“那就不谈工作,你先休息一会儿,到地方我喊你。”
京市高楼林立,只有东城一带还有少量建筑,保留着历史痕迹。郁郁葱葱的树冠,遮挡住阳光,在院子里投下一片阴影。
陈明理夹起一块炭,扔进火堆里,抬头看向陈书宁,问道:“姑姑,卓卓怎么还没回来?您打电话催催。”
陈书宁拿着签子,埋头串肉,头也不抬,柔声说:“不着急,肉还没串好。她现在到家,也吃不上烤串。明理,你肚子饿先吃块西瓜。”
“我不饿。”陈明理放下夹子,走到墙角,拧开水管弯腰洗手。
陈明意端着一盘土豆,坐到陈书宁身上,笑着问:“姑姑,小妹代理的那个案子,您知道吗?”
“我知道呀!警察再晚去一步,人都要变成尸体了。”陈书宁唏嘘道:“就因为女方要分手,男方就把人打成那样。
杨文家属在网上说,和安宁恋爱期间,杨文花费巨大。可我看安宁穿着打扮很朴素,连一个名牌包都没有,依我看,这钱不知道用谁身上去了。”
“我们年轻的时候,谈恋爱都得偷偷摸摸。哪像你们这代人,屁大点事就要打生打死,还要四处造谣。”郭君山摇着头:“我知道的多一点,安宁确实冤枉。”
“时代变了,可招数没变。”陈书宁叹气,语气透着无奈:“女性越成功,越容易被人泼脏水。好像我们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社会什么时候才不会对女性抱有偏见?”
“姑父,您给我们讲讲吧!”陈明理哀求道:“您要不说清楚,我今天晚上睡不着觉。”
“三两句话说不清楚,总结一下,就是两个人谈恋爱,女方发现两个人不合适,想要和平分手。
男方大概是脑子不好使,纠缠不放。两个人起冲突,男方限制女方人生自由,殴打虐待……”
高跟鞋和青石板碰撞,发出哒哒声。隔着院墙,就听到王卓说话。
“爸,您这也太轻描淡写了。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安宁就被烧死了。”
“呦,闺女回来啦!赶紧进去换身衣服,咱们马上吃饭。”郭君山笑着走过去,接过王卓的文件包:“爸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你们见过面了吗!”
“爸,我一进门,您不是找我聊工作,就是催我找对象。”王卓神色复杂,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郭君山:“您是不是觉得,我在家里住太碍眼了?”
“怎么会碍眼?”陈书宁嘴角噙着笑,继续说:“你爸着急抱孙子孙女,他规划好了,你结婚以后继续住在家里。孩子他带。”
郭君山用力点头,笑着说:“你哥他们早就结婚生子了,卫华也有对象,就剩下你孑然一身。爸爸着急!”
“您别操心我的个人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遇到对的人,不用您催,我就会结婚。”
郭君山看向卫华,卫华摇摇头,示意他没打听出来。
陈书宁瞥了一眼,问道:“卓卓,我记得你读高中时,有位男同学一直围着你转,他叫什么名字?你们还有来往吗?”
“八百年前的事了,我早就不记得……”
“局长,我来啦!您家真不好找,我在这一片转了三圈,总算找过来了。”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王卓身体紧绷,木然的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