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陆淮安也明白我的用意,脸色陡然间变成铁青。
「嫂嫂请喝茶。」
虞昭月及时打断,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我们俩,既是姐妹,又是妯娌。
她的茶既然已经敬到我的跟前,我自然不能当着众人拂了她的面子。
喝完茶,我需得摆摆长嫂的架子,规训她几句。
老太太却在一旁冷哼道:
「安哥儿媳妇瞧着比屿哥儿媳妇伶俐许多,日后就让她管着陆家后宅。」
「至于屿哥儿媳妇嘛,多多伺候着你夫君即可,他身子不好,得有人时刻照应着。」
老太太三言两语,着实是掀风鼓浪的一把好手。
后宅向来是以长房为尊。
如今她却要提携二房掌权,让我把主母的位置腾给虞昭月。
虞昭月喜色溢于言表,乖巧地回话:
「谢谢祖母。」
而我作为新妇,岂能一入门就顶撞长辈,只能悻悻然的点头应承,准备规训虞昭月的言辞,也委屈地吞回腹中。
6
「姐姐。」
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趁四下无人之际,虞昭月喊住我。
「你可知祖母为何不喜陆淮屿,又为何让你把主母的位置让给我?」
一声姐姐,叫的我神思有须臾的恍惚。
我记忆中的虞昭月似乎停在了幼时,那时的她天生可爱,总爱跟在我身后,吵着要吃我买的冰糖葫芦。
后来,张氏挑拨,人心易变,我和她的关系逐渐形同陌路。
如今再唤我姐姐,中间已横贯十几年的隔阂。
「还请妹妹赐教。」
她语调上扬,心情愉悦。
「因为陆淮屿不是陆家的血脉。」
「他是婆母捡回的野种,看他孤苦无依,好心收养在膝下罢了。」
「既不是真正的陆家人,自然不配掌陆家的权,可怜姐姐你被蒙在鼓里,竟不知自己嫁的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养子。」
想是她从陆淮安处知晓了陆淮屿的身世,特地来炫耀一番。
我思量片刻,缓缓道:
「养子又如何,我虞昭云从第一眼见陆淮屿起便认定他是我的夫君,而无关他的身份。」
「倒是妹妹你这么在意名分,不禁让我怀疑你嫁给安哥儿,究竟是看重他这个人,还是他陆家嫡出的身份?」
虞昭月急于辩解:
「当然是看重他这个人!」
「是吗?」我露出玩味的笑,「妹妹当初为从我手中抢走这门姻缘,不惜赌上自己的清誉,与他第一次见面就佯装失足落水,借此顺理成章与下荷花池救你的陆淮安有了肌肤之亲。」
「令我匪夷所思的是,妹妹你明明水性极好,怎偏巧那一日就需他人搭救了呢?」
虞昭月和张氏自以为隐瞒得滴水不漏,其实府上伺候母亲的老人早将实情暗中告知我。
「你少血口喷人。」
「谎言总会不攻而破,只怕妹妹你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
我欲离开,却见陆淮屿和陆淮安两人不知何时已站在暗处,方才的对话应是一字不差落入他们的耳中。
陆淮屿仍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陆淮安则脸色越发的难看,最终拂袖离去。
7
陆淮屿看上去心情很好,等回到我们的屋子时,他从箱子里取出厚厚一叠地契。
我只是粗略翻翻,便看到好几家大名鼎鼎的商铺,其中一处酒楼更是京城中达官贵人们常去的地,怕是光这些铺子一年的盈利就足够养活好几个陆府。
「夫人,这是我暗中攒下的产业,家中除了爹以外无人知晓,今后就交由你掌管。」
看来当初陆淮屿上门提亲的那四十八箱聘礼,竟不是公爹手笔。
从这以后,我的确没闲工夫去理会陆家上下的杂事,而是跟着陆淮屿埋头学习如何经商。
当公爹知道老太太刻意打压我们时,对这位独自把自己扯大的老娘,罕见地在饭桌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道:
「京城谁家如此行事?我朝历来奉行长幼尊卑,您现在让二房独大,无异于告诉世人咱们陆府家宅不宁,闹出了许多是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