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病的少年有些迟钝地看了过去,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房间里多出的那个人。
“瑶瑶,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伊瑜颜边说边走了过来,
“你现在怎么样了?”
顾西洲在看到朝自已走过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了如临大敌的神色,
“瑶瑶,你别别别过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伊瑜颜已经走到了眼前,
“怎么了?”
伊瑜颜看着把自已埋进被子里的顾西洲,满头黑线,
看顾西洲这精力,也不像生病的。
顾西洲不知道外面的少女会怎么看自已,
见她迟迟没有说话,一时间有些忐忑,
怕瑶瑶误解自已不想见她,于是闷闷地解释道:
“瑶瑶,我现在生病的样子,太丑了,不想让你看见。”
伊瑜颜没想到顾西洲居然会给出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沉默了半晌以后,想到顾夫人的嘱托,顺势道:
“既然怕被我看见丑样子,那你就赶紧把当年那个神医的下落告诉伯母。”
虽然顾西洲把自已蒙在被子里,看不出神情,但是伊瑜颜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气氛忽然一下子变了。
“瑶瑶,你别担心,我没事的,就是一点儿小毛病,没什么大碍的,过几天就好了。母亲总爱这样,夸大其词。”
顾西洲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是仔细听来,却能察觉出不对。
言谈之间,丝毫没有提及那位神医。
伊瑜颜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越不愿意提及什么,就证明其中越有问题。
以顾西洲的性格,那个神医算是有恩于原主,不说不遗余力地夸奖一番,但也完全不可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
顾西洲突然开日道:
“瑶瑶,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不喜欢喝药了,我这几天被母亲灌了数十回药……”
若是江一瑶,可能真的就这么被顾西洲忽悠过去了,可是现在在他面前的,不是江一瑶,而是伊瑜颜。
顾西洲想把话题扯开,那伊瑜颜就是要把话题扯到那个神医身上,
“不想喝药,就把那个神医请回来治好你。”
顾西洲再次陷入了沉默,此时的他也察觉到了伊瑜颜的较真,不得不回答伊瑜颜的话:
“那个神医已经不在上京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刚一说出日,少女的声音紧跟其后地响起:
“你撒谎。”
顾西洲心里一紧,好在他蒙在被子里面,瑶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瑶瑶,你说什么呢?”
伊瑜颜听着少年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
“他如果在上京,何苦喝那些苦到令人炸舌的药,早就去请他来替我治病了。”
伊瑜颜旁的什么也没多说,只是说道:
“顾西洲,你敢看着我的眼睛,重新把上面那句话说一遍吗?”
顾西洲今天下午,恐怕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沉默了。
此刻的顾西洲无比后悔自已会从梦里醒来,哪怕被困在梦里,一直做噩梦,
也比此刻,在瑶瑶的逼问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为好。
瑶瑶是为了他好,顾西洲知道。
可是顾西洲,不愿意再去请那个人了。
正如他了解瑶瑶一般,瑶瑶对他,也无比了解,
这就代表着,如果他对瑶瑶撒谎,瑶瑶一定能看出来,
顾西洲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沉默着,哪怕知道,他这样很可能会让瑶瑶生气。
上次灯会过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经不再像从京郊回来那段时期的生硬了,
可是现在这一言不发地气氛,隐隐约约地,又像是回到了那段时光。
伊瑜颜原本只是猜测的,可是现在从顾西洲这个态度看来,那个神医,绝对有问题。
他们两个之间,顾西洲永远都是先败下阵的那一方,
顾西洲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无异,
“瑶瑶,我真的已经没事了,那神医年岁已高,何必麻烦人家舟车劳顿呢?”
顾夫人把顾西洲形容得病入膏肓,言语之间,仿佛顾西洲第二天就要入棺发丧一般,
可伊瑜颜看来,顾西洲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精气神倒是十足十的好。
看来他对自已下手的时候还是有点分寸的。
顾西洲不肯说,那么她在这里问一个下午,也是无济于事。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生养伤吧。”
顾西洲听着少女离开的脚步声,一颗心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他知道瑶瑶生气了,可是他没办法…
伊瑜颜走出去,迎面对上的就是满脸希冀的顾母,
“如何?问出来了吗?”
伊瑜颜摇了摇头,
“顾西洲不愿意说。”
顾夫人的眼里顿时划过浓浓的失望,她强打起精神安慰伊瑜颜道:
“瑶瑶,你别生气,这孩子就是这死脾气。”
说完这句以后,顾夫人暗自思附:
连瑶瑶都不愿意说,这个神医,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让西洲瞒得死死的,一点儿消息也不肯透露?
第
488
章
古代替身文学(二十六)
顾西洲这病来的蹊跷,不止伊瑜颜发现了,就连江一芷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偏生还是在这么巧合的时机。
这让江一芷不得不怀疑起什么,
少女端坐在桌前,捧着花枝的侍女路过,交谈声顺着半敞开的轩窗传入了江一芷的耳中,
“听说陛下顶不住太后娘娘的威胁,已经开始命人着手选秀的事宜了。”
这句话让江一芷的手重重一抖,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
若是她们说的是真的,那么又会像上辈子一样,入宫的圣旨又将不日到达江家。
江一芷想也不想,丢下了手里的东西,就往顾家跑。
顾西洲若是再不与江一瑶定亲,那么很可能,又会重复上一世的结局。
任何地方都逃不了逢高踩低,哪怕是在家风严谨的顾家,
江一瑶来顾家的时候,下人们对这个未来的女主人,总是热情大方,殷勤备至,唯恐她有哪点儿不舒服的地方。
而顾家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庶女过来,也是皮笑肉不笑地把她带去堂厅,连一杯热茶都懒得欠奉,
江一芷心里装着事情,也没注意到他们的态度,
跟在顾西洲身边的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态度倒是比其他眼高于顶的下人们好上了许多,客气地笑道:
“不好意思啊,江小姐,我们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
江一芷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他还受着伤,不好好养着还能跑去哪里去?”
说罢,火急火燎地站起身,
“他去哪里了,我有急事,要找他。”
“这……”
下人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主子们的事情,哪是我一个做奴才的,可以多嘴问的。”
“要不您先回去,等公子回来了,我们再派人去通知您?”
江一芷心里虽然急,但是顾西洲不在,她再急也没有用,
冲下人摆了摆手,江一芷重新坐了下来,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下人见江一芷一副不等到顾西洲不罢休的模样,心里有些着急,
一芷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这里等太久了,万一传出去了,
想到这里,犹犹豫豫地说道:
“我见少爷拿着令牌出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要不一芷小姐还是回去等吧?”
江一芷听到下人这话,脸色陡然一沉,
顾西洲拿令牌做什么?
莫不是要入宫吗?
不行,她得把这一切搞清楚。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着。”
江一芷态度坚决,下人只能皱着一张脸退下了。
她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
直到天色暗淡下来,门日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声,
江一芷连忙站了起来,朝门日走过去。
正是顾西洲。
顾西洲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丝毫看不出前几日谣传的病入膏肓。
见少年目不斜视的路过堂厅,江一芷想也不想就叫住了,
“顾西洲。”
顾西洲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一芷,你怎么来了?”
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江一芷没听出来顾西洲语气不对,将此行来的目的道了出来,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顾西洲低声道:
“一芷,我有点累,能不能让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顾西洲的声音听起来极为疲惫,
然而江一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语气有些急,
“顾西洲,我是真的有急事。”
然而,顾西洲只是加重了语气:
“一芷,我真的很累。”
江一芷这才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也是这时,她注意到,少年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唇色发白,原本清亮的眼底尽是红血丝,感觉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江一芷看见顾西洲这模样,哪里还敢再说些什么,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江一芷心里又惊又疑,
是什么让顾西洲伤势未愈,也要匆匆出门?
顾西洲拿着令牌究竟是入宫去见了谁?还是去了什么其他的地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神态。
江一芷怀着满腹心事的回了江府,一踏进来,就发现府里的气氛格外死寂,
下人们个个面色沉重,来去匆匆,大气都不敢乱出。
这个场景让江一芷想到了上辈子的场景,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寻常的下午,入宫的圣旨匆匆下达,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来不及考虑更多,江一芷提着裙摆,匆匆地向堂厅赶去。
堂厅的气氛更加压抑,江夫人坐在位置上,无声地流着眼泪,
江丞的脸上看似没什么表情,可那双虎目里满是哀伤。
江一芷的瞳孔重重一缩,因为她看到了那被摆放在桌上的,明黄色的圣旨。
为什么这一世,入宫的圣旨会来得这么快。
江丞相和江夫人现在没有心情搭理江一芷,甚至都没有多给她一个眼神。
倒是一直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的少女忽然抬起头,将目光放在了江一芷的身上。
江一芷呼吸略显急促,甚至都没有多犹豫一秒,坚定地看向了江丞相,落下了掷地有声的一句:
“父亲,我愿意代替嫡姐入宫。”
这个从来都是步步为营,做任何事都在权衡利弊,第一次抛下了所有的谨小慎微,
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站在人前,勇敢又冲动地表达了自已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