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是我的问题，但我实在也有些累了。今天的局面虽是我一手造成的，但我心里本不愿意发展成现在这个情况。

    我默默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看着陆逢痛苦的样子，我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内疚？亏欠？还有无穷无尽的疲倦。

    「如果你觉得这样你能解脱，那就这样吧。」我顿了顿，还是和陆逢道了歉，「对不起。」

    陆逢一愣，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转化为失望。他突然抑制不住地狂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站起来捏住我的肩膀，距离贴近，我清楚看见了他脸颊的泪水。

    陆逢的力气很大，我的肩膀被捏得生疼。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如果真的想分开，陆逢大可不必这样一次次地委曲求全。

    于是我吻了吻陆逢脸颊上的眼泪，「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你是不是重新爱上他了？是不是？」

    我想反驳说我没有。

    只是，真的没有吗？我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陆逢一边流着泪一边愤愤地对我说道。

    「如果你只是单纯地看望他，我还能安慰自己不去和他这个病患计较。可是喂饭，你们举止是不是太过亲密了？」

    「你去医院了？」我想起医院里那道视线。

    陆逢没有回答，他沉浸在痛苦里，「你知道哭着吞咽米饭的那种滋味吗？那天你给他送饭后，我就是这样把你做的饭一口口吃掉的。」

    「还有上次，我怕你冷给你的外套，你转头就披在他身上，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跨年夜你陪他，情人节你陪他，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有次下班的时候，陆逢怕我冷，就把他的外套给了我。

    正好后面去见程鸣初，他想下楼散散步，程鸣初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前。他的那些衣服全是便宜买的，没一件暖和的。我怕他病情加重，没多想，就给程鸣初穿了陆逢的外套。

    现在想起来确实太亲密了，我的喉咙发紧，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任何解释都显得过于无力了。

    「你喜欢谁不好，就他*的喜欢一个没钱的病秧子？」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陆逢，我实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我抬手给了陆逢一巴掌。他可以骂我，甚至可以骂程鸣初，我都不会生气。

    可是我不允许他侮辱程鸣初。

    「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陆逢丢下这句话就走了，我望着他进屋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全是我的过错。我烦躁地抓着头发，不知如何是好。

    14

    「所以说，你和陆逢吵架了？」

    程鸣初靠着枕头问我，因为生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我点点头。

    昨晚我本想进卧室和陆逢再谈谈，但他一直一言不发。

    程鸣初踌躇了一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那你以后不用来陪我了。」

    「那你怎么办？」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把头扭向一边，「我觉得，陆逢可能更能带给你幸福。我这……哎。」

    我知道程鸣初的意思，肝癌一旦确诊，就是漫长而反复的事情。

    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成为我的负担。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话题沉重而伤感。

    「你先好好治疗，陆逢那边我再和他做下思想工作……」

    程鸣初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最好了，我心里还是希望你能陪我走过这一段路的。」

    我没想到，那天确实是我见程鸣初的最后一面。

    直到苏泽打来电话的时候，我都以为他在开玩笑。我以为程鸣初只是像往常一样想我了，所以用这种方式来要求见面而已。

    他们俩偶尔是会配合做这种戏弄人的把戏的。

    「我下班了就过去。」

    我给程鸣初发去消息，可是过了很久程鸣初都没有回复我。我又发了一张表情包，但那边依然没有回复。

    我心里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提早下了班匆匆赶往医院。

    手机铃声响起，我慌乱地拿起来接通。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