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如劈，记忆蜂涌而至。

    那一年，高一，我是寄宿生，是不允许晚上回家的。

    但我妈第二天要去挺远的地方工作，我想见见她，就抖着胆子翻墙。落地的时候，差点砸到了站在墙根处的余鸣。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见余鸣。

    当年觉得高耸的院墙，如今却觉得甚是低矮。

    翻过院墙，余鸣牵着我一路往操场去。

    昏暗的灯光里，我似乎看到当年那个摔倒的女生。

    高中时代的我，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晨练时摔倒，摔得太狠了一时半会儿自己爬不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却没一个人扶我。是余鸣，朝我伸出了手，将我拉了起来，带我去医务室。

    一阵凉风袭来，被汗水浸湿的T恤紧紧地黏在背上，我打了个哆嗦。

    黑夜里，偌大的操场上，只有我和余鸣。周围静得连虫鸣声都没有，我心里的不安被无限的扩大。

    我拉了拉余鸣的手，说，我们回去吧，太晚了，我有些害怕。

    余鸣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几乎有了回音，晃荡得让人心慌。

    我拉着余鸣的手，又紧了紧。

    余鸣拽着我又往当年的教室去。

    当年，与他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那时候，我是胆小的好学生，他是招摇过市的差生。

    但他会在我没有带早餐的时候，将自己的早餐分给我。

    会一边嫌弃地说我矮，一边给我塞一课桌的旺仔，还揉揉我的脑袋说，小朋友，多喝旺仔长得高。

    还会耍赖让我将作业借给他抄。

    后来，还让我教他学习，说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学。作为回报，在放学后带我去小吃街请我吃烤肠。

    那时候，我们小县城的小吃街，还没有那么多琳琅满目的吃食……

    回忆戛然而止。

    我的呼吸错乱了一瞬间，后背冷汗涔涔。

    是的，这些美好都曾发生在我高中时。

    可，我的高中，在南方的一个小县城。

    而这里，却是A市。

    路灯在风中摇曳，晃晃荡荡中，余鸣冲我笑了笑，光影明灭中阴森之意扑面而来。

    有凉意从一路从脚心直冲头顶。

    我手脚都在打颤，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自镇定下来。

    我说，余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

    余鸣唇角含笑地点头，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

    我佯装镇定地往前走，待离开余鸣的视线，就疯了一样的往回跑。

    翻过墙，跑过无人的街道，进了小区。

    踟蹰半晌，我还是回了家。

    因为除此之外，我无处可去。

    更因为，我还想看看，家里的那个余鸣，到底是人是鬼。

    4

    拧开门的时候，我的手都是抖的。

    极速地将门关上，我背靠着门平息自己剧烈跳动的心。

    一抬头，就与余鸣的眼神对上。

    淡漠。

    我不自觉地就偏了偏头，视线落到他的手上，无痣。

    我又将视线移回去，与他对视。

    这个余鸣，此刻神情阴鸷。

    良久，他微微叹息一声，向我走来。

    我的身体瞬间紧绷，不着痕迹地又往门板上缩了缩。

    他开口：“橙橙，不要怕，我是余鸣啊。你知道的，无论如何，余鸣都不会伤害你的。”

    我抿唇不语。

    是的，只要是余鸣，他就不会伤害我。

    可是，他是吗？

    余鸣见我不答话，又问我，刚才是不是见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他带着我去了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我动了动唇，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