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毓真对此倒是没有多加留意。如今他们明面上也已经闹僵了,不告而别倒也正常。
但却没想到,他们刚出宣阳城,李泰就带来了楚瑾的死讯。
裴毓真沉默了许久,而后长长叹了口气:“厚葬吧。”
李泰拱手应是,接着便退下去处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还有一章!是大结局~可以起来后看哦
☆、尾声
在裴毓真离开后不久,宣阳城便传来定安帝病重的消息,据说甚至都已下不得床。
太医令开出的药方如白雪飞扬,一碗碗苦涩浑浊的汤药几乎不间断地被送入未央宫中,但圣上的身子仍旧是起色平平。
而几乎就在同时,朝野开始动荡,夺嫡之争正式上演。
……
一年多的厮杀,朝中为官者已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在血色的渲染下,定安帝于某日子时离世。因为宋沐卿的未雨绸缪,无人能够动摇皇长孙的太子之位,那到了最后,自然是应该由裴轩致继承大统。
有许多人都觉得贤王是这最后的赢家,却没想到几月过去,小皇帝上位后,却是宋家二女坐上了摄政王的位置。
许多人为此感到不满,更有无数大臣以死明志。
他们知道要将宋沐卿从这位置上拉下来,靠裴轩致是不可能的事,这还得靠舆论。
然而又是一个多月过去,宋沐卿仍在那个位置上坐得好好的。
百姓自己的日子好过了,又如何会去管当权者上位的方式是否是名不正言不顺。
等所有的事都差不多平息之后,宋沐卿去了一家酒楼,点了壶上好的青酒。
她安静地倒着酒,再一杯又一杯地喝下肚,
等酒意上涌,宋沐卿透过窗户望着远处,眯起眼缓缓说道:“权势、名利、钱财,世人所求的一切我都拥有了。可是菡云,为什么我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快乐呢?”
“主子……”站在旁边的青灵不由得抿紧了唇。
宋沐卿大约是已经醉了,话里话外已是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她恍惚又回到了四五年前,夺嫡之争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时宋沐婉离去,却只寄了封信给她作为辞行。
宋沐卿垂下眸子,轻叹了口气,继而又笑了起来:“我这一辈子都在算计谋划,算计最多的便是人心,但到头来,我却是最看不清的那一个。行风走了,我才发现我心里有他,菡云走了,我才开始回忆儿时时光,如今,姐姐也走了。”
宋沐卿执起面前的酒盏把玩了会儿,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在现时已是国泰民安,轩致也成了合格的帝王人选,我终于可以去找行风了……希望,还不晚。”
“主子!”
青灵察觉到不对时,已是为时已晚。那双永远充满运筹帷幄的眼睛,已是永久的合上了。
青灵检查了酒壶中还剩的一点酒,发现主子替她自己选的是川罗最烈的毒酒,只要饮下便无人能救。
主子下的决定,向来无人能改,哪怕这决定是走向死亡。
宋沐卿的手无力地垂下,手中的酒盏掉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声音,里头的酒水缓缓溢出浸湿了地上的毯子,晕染出了深色的一片。
青灵眸子沉沉,她看着宋沐卿良久,最后还是朝着她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作为最后的告别。而后直起身,毫不留恋地转身出了雅座。
回到宣阳宫,她先去通知了裴轩致,而后与内务府一起拟定了宣告摄政王驾崩的圣旨,和文武百官商议新皇登基的仪式体统……
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絮、毫不出错,到底是她亲手教出来的孩子。
转眼已过月余,一切终于也都结束了,青灵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回宋沐卿的故居。
她坐在宋沐卿一直坐的椅子上,闭上眼,似乎她还活在这世上,但睁开眼,一切的幻想皆于眼前破灭。她终于是忍不住,趴在桌上大哭了一场。而后擦干泪水,开始整理起宋沐卿的遗物。
她整理到一半,发现了宋沐卿留在房间里的几封信,看那位置,便知是特意为自己留的。原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一直都没告诉自己。
信封上写着收信的人,一共是三封信,分别给裴轩致、宋沐婉和自己。
她思索了会儿,还是没把那封给自己的信打开,斯人已逝,无论信上所言为何,都于她再无半分意义。剩下的两封她仔细放好准备再找时候去给那两人。
*
天寒水清,扬州河面上笼着晨雾,一叶扁舟藏于此中,缓缓漂流。船上立着一位艄公,后头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位客人。
“我们之后要去哪?”
宋沐婉望着宽阔的湖面,突然感到有些不真实感。
她真的已不再是丞相之女,如今的她,只是这茫茫大地之上一个无名无姓的女子。
“都可以,川罗如此之大,时间又那么多,我们可以慢慢想。”
宋沐婉闻言点了点头,转眸望向裴毓真,却见他正看着远处的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后悔么?”
裴毓真挑起半边眉头:“什么?”
“当初你明明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却自己和圣上表明了态度,脱离朝政,真正的寄情于山水。不后悔吗?”
裴毓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后悔啊,我后悔死了!放着闲适舒坦的皇子日子不过,偏要来这荒川野岭过苦日子,我能不后悔吗!”
宋沐婉闻言瞪大了双眼,眼瞧着这再说下去就要生气了,裴毓真立刻笑了起来。
“你还真信啊。要是我真想要,我现在根本不会在这儿。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从前追求权力,只是因为想要给王家讨个公道,而且除此之外我也再无甚可求的了。但现在不一样了,王家已经沉冤得雪,我也有了我可求之物,皇位于我再无意义了。”
宋沐婉听到最后,不禁红了脸,她侧转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能忘了。我可永远记得,你书房底下的暗格里藏着王家嫡女的画像。树下美人,真是好有情致!”
宋沐婉越说越生气,原本面上的娇羞也变成了羞恼。
她转过头去看着裴毓真:“我从前还真不知道你是这么钟情的一个人啊!你、你还将我当做她的替身,你还从未给我作过画呢!”
说到最后,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不由得瘪起嘴,眼眶都连带着有些微红。
裴毓真不禁摸了摸鼻子,自己先前仅是将妙嫣当作亲妹妹对待,哪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当时因着局势有变,才没来得及解释。
见宋沐婉真生气了,立马开口安慰:“这事是我做得不对,你可别哭,我最受不得女子哭了。”
宋沐婉愤愤抬手狠擦了把眼角,又偏转头去:“谁哭了!”
“好好好,你没哭。”
又是哄了半天,宋沐婉却是一直不看他,倒是越哄越糟。
正急于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宋沐婉终于是看向了他,但是眼中愤怒尤是未消。
她狠咬了下唇,犹如下了个很重要的决定:“我这次,就、就不生你的气了。但你记住,这事我永远记得的,别想逃过去,要是再被我瞧见了,我我我、我就再走一次,这次就再不会让你寻着了,我说到做到!”
裴毓真立即凑上前去:“知道的,我定不会再让夫人受委屈!”
“谁是你夫人!”
“你呀。”
“你!臭不要脸!”
小舟顺着湖缓缓驶向远处,终于没入天际,再也瞧不见了。
—完—
☆、番外
姑苏城内今日大喜,城东的富商娶亲,在门外的荣福街上办下了十天的流水席宴请城中百姓,只需上一份礼便可随意来吃喜酒。如此大的手笔只为讨个彩头,也是城中罕见。
富商姓沛,住城东康定宅子里。
其实也不知到底是哪一个姓,只晓得读音,众人觉着定不可能是国姓,估摸着大约也就只有这个沛字了。也不晓得是什么名,只听康定府里的下人称呼其为四爷。
沛四爷是去年来的这,因为同行的那位夫人喜欢这里的风景,便买下了城东最大的宅子,在此定居了下来。而今日要嫁进城东大宅子里的女子,也正是那位夫人。
富商初来姑苏城的时候,有人偶然见过一次他们的面容,那夫人明艳动人,似只有二八年华,沛四爷也是一位翩翩公子,二人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先前夫人是一直住在康定府里的,因得川罗的习俗是成亲前一日新郎新娘不能相见,所以沛四爷又在城西租了间雅致的一进宅子让新嫁娘住。今日迎亲的队伍便要从那接了新娘,而后再回到城东。
城西的宅子里,喜娘与媒婆正站在一旁陪着新娘子,嘴里还不时捡着好听话说。
新娘子被逗笑了,朝着一旁的丫鬟说:“砚青,赏。”
“是,小姐。”
喜娘与媒婆笑着接过赏赐,嘴里还道着谢:“诶诶!谢谢砚青姑娘!”
红烛前端坐着一位佳人,双颊被身上嫁衣染红,愈加显得娇俏动人。脸上笑意盈盈,双眸似水,往日的肆意随性如今也被娇羞掩盖。
虽时光匆匆,面容有所改变,但细看之下也能反应过来,这正是当初的宋相长女,宋沐婉。
自她和裴毓真打算游山玩水开始,宋沐婉便偷偷将相府的四个丫鬟全接了出来。
对此,宋沐卿睁只眼闭只眼,宋相当时,则在为了自己未来的仕途作谋划,自是顾不上后院的这些小事。
几个丫鬟随着自家小姐走出那小小院落,几年来见识了无数与宣阳不同的风土人情。直到如今,小姐终于与四皇子殿下结成眷属。
最为年长的宣杏瞧着宋沐婉如今的模样,不由红了眼眶。
砚青见了,连忙用手帕替她擦拭眼泪:“这小姐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败了兴致了。”
宣杏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是替小姐高兴。”
绯黛咬着喜糕,疑惑地瞧着前面二人。她戳了戳身旁的墨雪:“她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墨雪往前看了眼,抿了抿唇,也是迷茫摇头。
绯黛见了不由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正说着,突闻身后窗外有些声响。抬眼见前面几人都未发现,绯黛便偷偷挪了过去,将窗抬起一些,果真见到苍月在窗外探头探脑的。
“这吉时还未到呢,你怎么弃了你家主子先行跑来了?”
苍月本也是偷摸着来看的,面前的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笑嘻嘻地开口:“绯黛姐姐,姑娘准备的怎么样了?”
绯黛轻啧了声:“这新嫁娘出嫁的规矩懂不懂,你难不成还想看两眼?”
苍月摇摇头:“不敢不敢。只是主子那头等得心慌,又不好意思问,这不做属下的来替主子分忧了嘛。”
绯黛笑了声:“既是王爷的意思,自是要回的。姑娘早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吉时呢!”
“绯黛!你在那边说着什么呢?!”
这边话音还未落,那边就传来了宋沐婉的声音,只是这话里头怎么听,怎么有股子恼羞成怒的意味。
绯黛闻言立即掩了窗,笑嘻嘻地凑了过去:“那头姑爷等得心急呢,特托人来问。奴婢自是不敢不说。”
宋沐婉娇嗔着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宣杏瞧了眼窗外,隐约见一人影过去,便笑着同砚青对视了眼。两人眼中都划过笑意,明白那来人十有八九就是苍月了。
不过绯黛年纪小,惦记着小姑娘脸皮薄,二人都未将此事与其打趣。
在两边人都有些心焦地等待下,吉时终于缓缓而来。
随着外头一声锣响,有男人女人高声叫着“吉时到!”。房内宣杏将一旁的盖头盖上去,红布垂下遮住了新娘子的脸。砚青急忙上前搀着宋沐婉站起,又扶着她走出院门。
走出宅子,迎亲的队伍熙熙攘攘占了一整条街的地。队伍正前方立着一匹高头大马,马脖子上挂着红绸,背上骑着新郎官。
新郎官眼含急切地望着门口方向,十足十得诠释了望穿秋水这个词的含义。等到砚青扶着宋沐婉出来,才悄悄呼了口气,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
新娘子入了轿,接亲队伍便开始往康定宅子走。两地离得近,只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便已到了宅子门前。
鞭炮声在耳边炸响,随着不远处媒婆的高呼声,一对新人完成了结亲礼。虽然因为紧张,看上去动作僵滞得可以。
好容易新娘子被送入洞房。等宾客从房中散去,裴毓真偷偷给宋沐婉塞了些糕点,可还没等说几句,就被媒婆赶出了新房。
房中宣杏几人见了不由都笑了起来。
绯黛看着宋沐婉手中的糕点,啧啧摇头:“要不怎么说,姑爷宠咱家小姐呢。”
这话自是换来了宋沐婉的一声娇嗔。
外头的热闹直到后半夜才歇。不过裴毓真却是只在外面陪了会儿宾客,就将李泰等人留在席上应酬,自个逃了回来。
媒婆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心急的新郎官,不由也是一愣,而后才想起来让他拿着杆秤,将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挑起。
裴毓真看着红烛映照下,似乎更加美丽的宋沐婉,悄悄红了耳尖。
砚青宣杏二人立即有眼色地告退,顺带着将其余人等,由其是绯黛和墨雪,一同带了下去。
裴毓真看着宋沐婉只是笑,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全然没了平日里的聪明劲。
宋沐婉掩唇瞪了他一眼:“还没喝交杯酒呢!”
“哦哦!”裴毓真愣愣应了声,急忙去拿。
拿来后,便直愣愣地递给了她,宋沐婉都被他给逗笑了。
她鼻尖皱了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有些无奈地叹气:“你这是喝了多少的酒啊?就没让李泰他们帮你挡挡?”
宋沐婉接过酒盏,而后勾住裴毓真的手臂。她抬眸笑看着他,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在裴毓真虽在外头被人灌了许多的酒,脑袋有些晕乎,但在这个时候还记得要同宋沐婉一起喝完这交杯酒。
“礼成。”宋沐婉看着他,轻晃了下手中的酒盏。
裴毓真看着她,不由地朝她俯身,拥着宋沐婉躺倒在了婚床上。
一夜红烛闪烁,她终成了自己的妻。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就全文结束啦~~我们下本文再见呀!
下面贴贴下本文文案~
《和亲公主》
燕安歌作为燕家庶女,不声不响、毫无存在感地安全活到了十六岁
本想着这是苦日子差不多到头了,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嫁人了,结果却不巧,漠北铁骑在这时踏上了大周边疆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