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我的手!”
富商捂着血流不止的断指,撕心裂肺地大喊。
其他富商见状,也是纷纷色变。
“裴相,您这是什么意思?”
以朱勇为首的富商们,带着一丝质问道。
“什么意思?”
裴决两指拈起酒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跟本相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不是明智之举。”
见富商们面面相觑,裴决悠悠一笑,手掌一摆。
一旁锦衣卫上前,将手中厚厚一摞账本放在桌上。
朱勇等人忍不住往账本上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顿时让他们脸色大变。
“朱家,经营丝绸,一年纯利润收入,三十九万七千……”
“王家,经营茶叶,瓷器,一年纯利润收入,七十二万三千……”
一连串数字,与各自对应的京城富商们过去一年赚取的收入分毫不差!
精确得就好像他们统计时,对方就在旁边拿着纸笔,将这些记录下来似的。
虽然还没到隆冬,却仿佛有丝丝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脊背,直冲天灵。
“诸位刚才,口口声声要尽力。”
“可本相听这捐款和账目上的收入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诸位所谓的为陛下尽力,就是这样尽力的吗?”
裴决的语气不显喜怒,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将他们所有的小心思都看透了。
加上刚才那册账本,更是让富商们不寒而栗。
要知道,上面所记录的数字,对每个商贾来说,是绝对的机密。
可是,在裴决面前,它就像是路边的野草一样,任意翻捡。
难道说,丞相的人,已经渗透到这种地步了?
“裴相若是嫌我等捐的钱少,我等咬咬牙,再捐个万把两也并非不可。”
“但是更多的,就并非我等能够做主了。”
思考半天,朱勇看着裴决,语气谨慎地道。
“对裴相来说,我等商人命如草芥,算不得什么。”
“但若是为了这点银子,得罪其他人,可就不好了。”
裴决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你这是在威胁本相?”
还没等朱勇回答,裴决脸上浮现出一抹森冷的笑意。
“可惜,本相得罪不起的人,还没出生。”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不过。”
裴决突然又话锋一转。
“本相也不是一点也不通情达理之人,你们这次,是为赈灾捐款,替朝廷解燃眉之急。”
“不论是陛下,本相还是朝廷,都不会忘记你们的贡献。”
“所以,本相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可以让你们的损失,降到最低。”
说完,锦衣卫便上前,将手中的公文交到这些富商们手中。
“这是……”
这些富商将信将疑地低头一看,下一刻,他们浑身一震。
眼中先是震惊,随后浮现出狂喜!
“这是本相对你们的许诺。”
“凡是在这次赈灾捐款中,捐款三十万两以上者。”
“近五年的赋税,可减免两成。”
“每捐款多增加五万两,则减免可多减少一成。”
裴决缓缓说道。
这些富商的收入虽高,但也就代表着,他们需要缴纳的赋税越多。
有的甚至一年缴纳的赋税,便有十几万两。
若是这些赋税能够减免,对这些富商来说,也是一批比较划算的买卖。
如此就相当于,他们提前缴纳了往后几年的赋税。
但裴决也知道,光是这样,还不足以从这些铁公鸡身上,薅下太多的毛。
“不仅如此,本官还可以向你们保证。”
“凡是捐款三十万两以上者,凭你们手中文书,可以获得朝廷的特别犹待。”
“到时候,你们经营的货物,将可以获得在北周各地优先出售的许可。”
“除此之外,还有挑选材料的优先权,以及运送中的安全。”
“也都可以通过这一纸文书,得到官府的支持和保障。”
听到裴决的话,富商们的眼睛一下都亮了起来。
“只要捐三十万两以上,就能得到朝廷的支持?”
如果不是为了开拓更多经营渠道,他们何至于处心积虑,依附京城里的那些大官。
甚至这种事,还不敢摆在明面上来说。
但现在,只要捐三十万两,他们就能通过合理渠道,得到朝廷的支持。
而三十万两,对在场的大部分富商来说,也不过是一年的利润收入。
和长远之计比起来,显然是后者更划算!
“裴相此言当真?”
朱勇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白纸黑字在此,本相还能抵赖不成?”
裴决轻飘飘一个眼神,便仿佛拥有无穷压力。
“不敢,不敢。”
富商们赶紧连声道。
刚才还一副愁眉苦脸模样的他们,现在脸上却是精神焕发。
“名册在哪,草民这就捐款!”
“五十万,草民愿意捐五十万两!”
“草民也要捐四十五万两!”
刚才还一个个仿佛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富商们。
此刻一个个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挤作一团。
仿佛生怕一个动作慢了,好处就会被其他人抢走。
不到一会,便完成了新的捐款。
“好了,诸位可以回去,准备筹措款项了。”
“之后带着捐款和文书,到相府上进行审核盖章,诸位往后的经营,便能得到朝廷的认可和支持了。”
裴决靠坐在太师椅中,没有一点要起身的架势。
但富商们却笑吟吟的,一点也不在意不说,还不住地朝裴决点头哈腰。
“是,是,我等明白。”
“我等这便告退,不打扰相爷休息了。”
等那些富商们纷纷离开时,走在后头的人,听见裴决似乎打了个呵欠。
“事办完了,本相倒是有些乏了。”
“去把云梦楼里最好的歌女和舞姬叫来,给本相提提神。”
“是。”
一名锦衣卫快步越过人群,离开了房间。
而离开云梦楼的富商们,将怀里的文书紧紧按着。
脸上流露出完全掩饰不住的欣喜。
只有一名脸色惨白的富商,低头看了看手掌的断指处。
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