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长长,怎么过,是?她的事?。
到底养这?么些年,赵云惜也有些挂心,她打定主意后,才算是?睡着了。
*
春日?里,世间万物好像都变得温柔起来。
赵云惜正在看荆州府的府志,想?要好好地了解脚下的土地,这?是?很有意思的地方?。
她以前对荆州最深的印象,大约就是?“大意失荆州”,这?个典故太过深入人心。
她又突然想到“千里江陵一日?还”,那个江陵不会是?现在的江陵吧?
好像还真是?。
赵云惜又琢磨着去武昌后,几人该如何生存。
家里头的香露生意,现在遍布荆州府,基本的收入可以让他?们生活的很滋润。
她到时候要把生意给?捡起来?。
等张镇回来?后,便?跟他?商量,说是?去武昌后的事?情。
“现在去,等考完看情况,若是?能成,再做打算,若是?不成,那就再回荆州府来?。”
考举人没那么容易。
张文明考三回都没考上。
张镇自然也知道,他?沉吟片刻,认真道:“等你们去了,那我就回辽王府当差。”
他?来?这?里,本来?就是?保护他?们,人都走了,他?自然哪来?的回哪去。
赵云惜心中一紧。
如果她没记错,历史上,张居正的爷爷,就是?因为张居正中举后,被灌酒而死。
那回辽王府,属实没什么必要。
“这?回还要送我们去武昌,一来?一回,也不少时间,到时候还要去接,再者,你在辽王府当值,婆母和甜甜在家守着家,多少有些冷清,你在家陪着,我们放心,她俩也安全。”赵云惜笑着道。
主要是?回去当差真的会丢脑袋。
张镇有些犹豫,他?在家闲着也无聊,有一种猛然失权的难受感。
他?犹豫不决。
赵云惜眸光闪了闪,笑着道:“我们以后离得?远了,还得?你帮忙盯着作坊,要不然东家走了,下面难免会出问题。”
香露作坊的待遇很好,她都是?按着现代理念来?的,包吃包住早九晚五双休,盈利了还会发肉发钱。
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什么事?。为了挽留张镇的说辞而已。
张镇便?点头:“成,那我就不回去上值了。”他?就想?找点事?做,要不然整天闲着,觉得?自己跟废人一样。
赵云惜松了口气。
她想?了想?,压低声音提醒:“现在白圭十三周岁的生辰还没过,他?就已经考过秀才,又是?案首,年少成名。俗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若是?寻常百姓,倒也奈何我家不了,奈何便?是?小小江陵县,也有能拿捏我们生杀大权的人,便?是?不敢动白圭这?个才子,但?是?拿捏爹、娘、甜甜和我,岂不是?轻而易举?”
赵云惜愁容满面,辽王府没有拿捏别?人,就拿捏这?个在辽王府当侍卫的人,还是?很容易的。
也有猜测说,小辽王只是?为了泄愤,并非要他?命,但?结果就是?丧命,两家不死不休了。
见张镇沉吟不语,赵云惜眉眼?微闪,她故作愁容满面,叹气道:“我拿爹当亲爹孝顺,才白费嘴两句,知道爹见多识广,心里格局极大,可有时候旁人的恭维,属实暗藏杀机,笑里藏刀的事?也是?常有,咱得?了实惠,家里有相公和白圭两个秀才,前途无量,咱自然得?小心着,低调些谦让些,有些事?闭闭眼?,过去也就罢了,咱自家和和美美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张镇听?她说得?恳切,连连点头,暗暗记在心里。
“行,都听?你的。”
赵云惜笑着冲他?竖起大拇指,笑眯眯道:“爹真是?大格局!好爹!”
张镇:……
他?没绷住笑了。
李春容在一旁听?着,不由得?笑起来?,替张镇理理衣裳,笑着道:“你得?记心里,难寻我们女人家的麻烦,文明也是?秀才,寻常人不敢动,就你最危险!”
张镇被娘俩挨个敲打,有些不高兴了。他?不是?那样得?志便?猖狂的小人。
赵云惜笑着端出做的菜,她还捧出一坛自己酿的酒,笑眯眯问:“爹,要喝点吗?”
正在生闷气的张镇:“喝。”
有酒不喝白不喝,不喝就是?王八蛋。他?拿出酒杯,呲溜一小口,皱眉、吧唧嘴,舒爽的不得?了。
“好酒好酒。”他?顿时忘了所有不满。
张文明:……
他?爹也太好哄了,真是?没眼?看。
爷俩就这?小菜喝酒,正聊着,白圭和叶珣回来?了。
“淙淙和子境呢?”赵云惜看了一眼?,纳闷问。
白圭望天,笑着回:“他?俩被留堂了。”
赵云惜:?
古代也留堂?简直无理取闹。
祝他?们好运吧。
天气渐渐温暖起来?,赵云惜迎着夕阳,往府学?方?向?看了一眼?。现在临近乡试,夫子们也有些疯,抓得?特别?紧。
毕竟今年过去,又要等三年。
青年时期,最好的读书年岁就这?么多,能有几个三年。
黄金期过了就过了。
白圭和叶珣回来?得?早,纯粹是?因为两人能跟上授课进度,提前完成任务回来?的。
他?很喜欢现在的读书节奏,很充实,很舒服,闲暇时,还能再学?学?琴棋书画,陶冶下情操。
他?进甲班后,发现大家真的很卷,他?在林宅中学?了很多,君子六艺各有涉猎,但?是?在府学?中,根本不够使,大家的要求是?精。
精通的精。
除非你真的没有天分,很不擅长。
而白圭只是?笼统学?会了而已,和大家比,进度落后许多。
第77章
入府学后,
他也?能感受到一点读书?的压力,鸡鸣起,借着晨光读书?、练字。
他就要格外进修,
才能追上同窗。
大胖橘踩着猫步走过?来,懒洋洋地窝在白圭怀里,
用?爪垫拍拍他,
示意他抱得舒服些。
白圭摸摸它的脑袋,
笑得温柔,
轻声道?:“你是不是又偷吃我藏的小?鱼干了??”
他摸着就觉得不对。
大胖橘太爱吃了?,他就藏起来,结果?它鼻子灵,
怎么都能找到。
叼过?来以后,还要在他身后猫猫祟祟地偷吃,他在看书?时?,
它就嘎吱嘎吱地嚼,回头看它,它就故作无事?地舔爪子。
张白圭又在练字,
他觉得自己的字迹还有进步空间。
打定主意参加秋日乡试,
他便要十分刻苦,毕竟和寻常学子比,他刚考过?院试,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容不得丝毫懈怠。
他便更加努力起来。
赵云惜被他卷得每天多练一张大字。
卷呗,谁能卷过?他。
*
待到冰河解冻时?,
赵云惜、小?白圭、张文明、叶珣收拾包裹去?了?武昌。张镇、李春容、甜甜就把小?院退租,
带着福米、大胖橘一道?回江陵去?了?。
林子境和赵淙搬去?府学寝室住,几人亲自送他们去?。
“你俩在府学里头,
并没有靠山,轻易不和人别苗头顶嘴,见人脸上三分笑,不是好话别开腔,往后没有大人护着你们,这?府学里头要么有才要么有权,且忍一忍,等你们考上举人,再做打算。”赵云惜不放心?极了?,给他俩铺好床,带了?水果?点心?给同寝的二人,好话多说几句,再看向他俩殷切叮嘱。
两人看着赵云惜吧嗒吧嗒掉眼泪,很是舍不得。
特别是林子境,在他心?里,赵云惜的地位很特殊,像姐姐又像母亲,他所有类似的情感寄托都在她身上,一听见说要离开,就开始掉眼泪。
赵云惜用?锦帕擦拭掉他的眼泪,笑得无奈,温和道?:“真想把你俩也?带上!瞧瞧这?哭的,跟小?花猫一样。”
林子境别开脸,瓮声瓮气道?:“道?理我都懂,我就是舍不得你。”
简直太舍不得了?。
他光是想想就要掉眼泪了?。
根本绷不住,眼圈红通通的。
赵云惜拍拍他的肩膀,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了?他一下,温和道?:“说不得考完就回来了?!快别哭了?,哭得我心?碎。”
林子境闷声不说话。
赵云惜想着赵淙不会哭,毕竟才相处这?么点时?间。
然而。
一回头就对上红红的兔子眼。
赵云惜扶额,半大小?子的情感真是充沛,她就见不得别人哭,一哭她也?想哭。
三人恨不能抱头痛哭。
张白圭:“我以为,你们会舍不得我和叶珣这?两个同窗。”
他俩是提都不提。
林子境幽幽道?:“谁会舍不得头顶的大山?当然是舍不得似水温柔的云姐姐,呜呜呜……”
*
三月里的天,放在现?代的武昌,应该是樱花盛开,杏花飞舞,然而小?冰河时?期,早晨的风一吹,还是冷得要命。
赵云惜和白圭跟在张文明身后,看着他熟练的找牙行租房,想来也?是,他都来过?三回了?,自然熟悉。
“这?小?院位置好,平日里难抢,也?就这?回来得早。”张文明跟牙行签订好契约,和东家见了?礼,彼此都是熟人,不用?多说心?里就明白。
院子很清雅,三开间的屋子,有两座耳房,设备也?很齐全,锅碗瓢盆都有。
赵云惜瞧了?瞧,将东西?都收起来,自己去?集市买了?新的换上,这?样入口的东西?,还是喜欢用?自己的。
他们来时?,带了?铺盖,这?会儿铺上,再撒上自家的香露,陌生的小?院就染上熟悉的味道?,感觉舒服多了?。
张白圭和叶珣把自己房间整理好,出来见娘亲在灶房忙活,连忙上前帮忙。
张文明出门买柴火去?了?。
等都收拾完,四人又烧水洗澡,赵云惜实在没什么力气做饭,便出门吃了?馄饨再回来。
这?一片大多住着学子,不会做饭者比比皆是,于是饭馆、外卖格外发达。
几人吃饱了?,赵云惜回房倒头就睡。
*
隔日,张白圭依旧天不亮就起身,练剑、背书?,等天亮了?就洗澡更衣,再去?读书?。
他躺在躺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赵云惜刚做好饭,就见浅金色的阳光撒在他身上,映得他肌肤愈加雪白。
真好看啊。
女娲的精品小?手办。
“白圭,叶珣,吃饭了!”她喊。
刚来武昌,她不知菜市场在哪,见很多人拎着菜篮子,就也?跟过?去?看看。
家中三个科考生,那真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鱼虾鸡鸭猪,每天换着法得做饭吃。
但是洗衣服她做不来,四人的衣服一脱就是一大盆,贴身衣物自己洗,外衣还有一堆呢。
她洗了?一日,手冻得通红,立马去?牙行雇人帮着洗。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坚决不要委屈自己。
等缓过?来劲儿后,白圭便提着礼物往湖广巡抚的府上去?了?。
有了?拜访杨知县、李知府、田学政的经验,张白圭对素未谋面的湖广巡抚很好奇。
赵云惜替他理了?理衣裳,鼓励道?:“去?吧。”
转过?街角,就能看见巡抚府,巍峨庄严,就是比荆州府的房子看着气派。
张白圭轻嗯一声,这?才缓缓抬步,走向府邸。
敲门时?,门子见是个半大少年,顿时?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问:“这?是巡抚府,你来作甚?”
张白圭薄唇轻抿,递出腰牌后,温和道?:“得巡抚大人传召,劳烦小?哥通传。”
他右手又递了?荷包过?去?:“小?哥喝茶。”
门子这?才睁开眼睛打量他,捏着沉甸甸的荷包,面色好了?几分:“那你在偏厅坐着喝茶,有茶水、点心?,你先等着。”
说着他就走了?。
张白圭坦然点头,进了?偏厅。
望着桌上摆着的清茶,他神色微怔,这?茶比他们拿来珍藏的都好。
果?然不一般。
点心?也?是没见过?的精致花样,跟朵桃花一样,粉粉的,闻着很是香甜。
左右无事?,他索性回忆自己过?往做的文章,在心?里推翻重写,一时?间自己跟自己较劲,也?忙得不行。
乡试给他的压力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