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啊。

    灯光落在了门上，男人身后随即又是一个人影。黑色的中山装，他站在门口看她，神色阴沉。全身一紧，身体比脑子更快行动，林素整个人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床上滑——胸口的手还在环着她。使劲把那胳膊抬起来，林素整个人顺利的滑到了床上，她又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啊！”

    Alex此刻突然大喊一声，躺在床上踢了一下腿。

    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头发，林素把儿子抱在了怀里。卧室狭小，三个男人两站一坐，都看着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抱着儿子的女人，一时都没有人说话。

    “呃，你们，都散了？”头发再也整无可整的时候，她终于开始没话找话。

    三个人都看着她，根本没有人回答。

    “大家都累了，要不就都早点睡吧。”抱着儿子她不敢看任何人，只低声说，“我今晚想和Alex一起睡。”

    “哼！”

    “呵。”

    “不行。”

    “今天是周几？”有人开始说话，沉着脸，自己找椅子坐下了，“规矩不要了？”

    “老周我今天想自己睡啦——”

    “和我睡最好。”另外一个人说话，他扯来另外一把椅子，也坐下来了，表情管理之后，男人英俊的脸上竟然也算勉强有些笑意，称得上风度翩翩，“我出差的那段时间，各位也没少占我的时间。”

    “她今晚想陪Alex睡，”那人盯着她，“那我们也该尊重她的想法。今晚由我和她一起陪Alex睡，baby显然和父母一起睡觉更好。”

    “那她还怀着孕，”另外一个人冷哼，“孩子是我的。不是应该我来陪胎儿睡？周文你可以自己抱走。”

    “Alex叫何真！”何总沉了脸。

    “要不要把出生证明给你看一下？”

    大家分歧很大，显然一时无法达成共识，卧室一时有些安静。

    “我想自己睡——”过了一会儿，林素又鼓起勇气。

    “虽然我认为这并没有什么好值得好讨论的，”

    第三个人这时也开始说话，打断了她。如今这里在座的都是体面人，大家都是社会精英，显然都保持了克制。南先生说话慢条斯理，声音冷静，他看着何总，“可是林素马上就要和你去米国半个月？一个月？那这段时间，又该怎么算？”

    “说起来，”他看了看她，女人紧紧的抱着儿子，似乎把儿子当成了稻草。他喉结滚动，“林素还是我法律上的太太，我很舍不得她。”

    大家又沉默了，都在看着她。

    有人拨着珠子看着她，有人敲着手指看着她，有人就这么看着她。

    林素抱着儿子，觉得压力很大。

    婚姻法——对此有什么解读吗？好像没有。

    是要她表态。

    “其实——”

    “啊啊啊——”

    Alex此刻突然挣扎了起来，林素抱着他的屁股，感觉尿不湿里面好像有一阵热流涌出。等他尿完了，林素把儿子放到了床上，又捏了捏Alex的尿不湿，里面果然已经沉甸甸的吸满了水。

    “阿越你去拿尿不湿。”她开始使唤人。

    好歹她还是带过几天孩子的。等何总去旁边的婴儿房拿了一片尿不湿，林素解开尿不湿的贴带，提着Alex的腿，把他的屁股提了起来。

    尿不湿果然湿透了。把尿不湿一把扯开，小朋友的小小小鸟就那么暴露在了三个男人的目光下。

    “给。”

    垃圾桶很远，用过的尿不湿被递给了千亿娱乐大佬。神色冷峻的男人神色犹豫，但是还是伸出了挣了几千亿的手，接过了。

    “丢垃圾桶。”她说。

    “纸巾。”她又说。

    要把屁股擦干。

    Alex乖乖的躺在床上被妈咪提着腿等擦屁股。何总把纸巾递了过来。这回就连周先生都起身站了过来，提着串儿沉着脸皱着眉在旁边看着。

    擦过的纸巾递向了他。

    看热闹的男人皱了眉，不肯接。

    “让我来。”

    何总在旁边在叹气，走过来推开了她，自己把尿不湿给儿子戴好了。然后他自己抱起了儿子玩，不给她了。

    空气又沉默了。

    “如今这种情况，大家总要有个章程。”

    被这么一打岔，刚刚剑拔虏张的气氛似乎已经缓和。周先生坐在椅子上，慢慢的拨着串儿，看着她的肚子，“不然呢？八年十年以后？时变境迁，大家，都和林素，到底走得了多久？”

    “这个章程，”有人抱着儿子哼了一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不是已经拿过了吗？不管以后怎么样，谁要和Susan分手，该给Susan的，全部留给孩子，也是给她的保障。”

    “我肯定会和Susan长相厮守的。”他又补充，“我家比较传统，生育过孩子的女人都不会丢的。”

    林素咬了唇，没有说话。

    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又在说她的事。说要给她和孩子保障——她傻了才不要。

    她不是一个人了。有了孩子，她总要为孩子打算。

    从底层而起，她看过了上层繁华，也希望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人啊，太难了。哪怕如孙强，考本读硕，出来也都是给季念打工。他算是阶层提升？可是改变不了阶级。

    她付出一切，已经得到一切。

    算是幸运。

    “331还是要继续保持。”周先生拨着串儿，还看着她，“以林素的个人意愿为主，她不愿意的时候，谁也不能强迫她。”

    这点没有人表示异议。

    “时间多的少的，自己调整，”男人看着她，“但是原来的比例要保证。”

    “我的时间要增加。”有人显然有些意见，也抓住了机会，“林素需要和我一起去应酬。”

    “……她不适合抛头露面。”那人说，“应酬要少。”

    “今晚上。”

    被迫陪素爸键政了一个下午，男人似乎是真的累了。周先生站了起来，看着她，“她想自己睡，那就自己睡吧。”

    “对面左边还有几间套房，”这是对南先生说的，“你可以自己选择。”

    “嗯！”

    林素坐在床上，轻轻嗯了一声。

    没想到今晚她居然真的可以自己睡——好难得的。

    说完话，三个先生都离开了。显然大家都是体面人，不想battle，只想要bance。对抗只是手段，合作共赢才是目的，也许这也是花家成功的思维之一。

    吧嗒。

    他们出去之后，还让她锁上了门。

    兔年年末，龙年伊始。

    林素洗完澡坐回床上，看着外面沉沉的黑夜，开始享受难得的夜晚独处。新年还有五天，她的前路漫漫，但又感觉渐渐清晰。

    听起来像是大家的情妇。

    可是也有体谅。

    借势，但是不靠势。

    林素靠在床头，难得有空翻了下朋友们的朋友圈。腊月二十五，一些人还没放假，还有一些早归的，已经在发着家乡的旧物旧人。

    她靠在床头，内心觉得安定，却觉得朋友圈什么的，是真的不想再发了。

    （中部完）

    0717番

    《前沿》

    番

    《前沿》

    番

    “啊，南总！”

    明明是白天，可是因为下着小雨，天色却有些暗了。女人穿着木色勾花针织外套和黑色一步裙，踩着高跟鞋踏着浅浅的水花上了台阶。前方被人簇拥着的男人神色冷峻，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声音，已经径直往录播室里面去了。

    这次的录播地点，选的是台里的十八楼。

    说起来，这次能请到这个深居简出的大佬来做这期节目，全靠了副台长亲自出面，外加搭上校友的情谊来游说。但是最终说服大佬的，据说还是因为这是“政治任务”——在如今纸醉金迷的环境下，树立一些“正确”的价值观，是二号某次研讨会的要求；所以，现在这个项目，也是本市太守亲抓的项目，要求台里树立几个有“正面形象”的“典型人物”，作为本市表决心表态度的标杆力作。

    南延礼。

    据说是太守亲自点名要求录制的人。

    和其他几个常年霸屏的资本大佬不同，技术出身的男人作为虚拟现实技术应用的先驱，虚拟游戏领头羊无量娱乐的创始人，其实其人常年深居简出，并不在公众的视野范围内。这位大佬说是有些孤癖——辜盈整理了一番衣裳，跟着进了录播室。为了配合录制，这里还找了几十个无量员工几十个学生十几个工作人员在台下充当观众；人已经到齐了，辜盈找到朋友预留的位置，坐下了。

    她是台里员工，是可以来旁听的。

    她也有意愿申请来主持，可是这个节目何台长要自己亲自上阵，以便“把握内容深度”。

    录制还有一会儿开始。

    辜盈在位置上动了下，又拿起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她的旁边是个孕妇——孕妇？她扭头看去，孕妇穿着黑T和黑底大圆点的拼接裙

    ，五六个月的肚子圆鼓鼓的，看得分明。

    孕妇怎么还要来录节目？为了两百块钱和一个盒饭？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的直接，孕妇扭头对她笑了笑，看了看她身上有些复古的衣裙。孕妇的脸倒是漂亮的，五官大气，岁月静好，皮肤也白，看出来生活无忧。

    就是脚边一个白包——

    辜盈视线一滑，挪开了眼。

    并不是什么品牌货。难怪要来挣这两百块呢。

    “几个月了？”视线到底对接了。本来不想说话的，可是女人还是开口问了下，态度说不上多友好。

    怎么把孕妇安排在第一排？不怕影响节目效果吗？

    “六个多月了。”孕妇笑了笑。

    “男孩女孩？”辜盈又看了那肚子一眼。肚子这么圆，是女孩吧？

    “女孩。”

    “嗯。”女人嗯了一声，确认再无话可说。其实想说也没机会说了，台上灯光大亮，穿着黑套裙的何台长笑容可掬，已经引着男人往前台来了。灯光落在男人笔挺的西装上，一看就价值不菲。

    呼。

    女人抬了抬下巴，盯着台上男人的西装，微微一笑。

    其他人，都只知道盯着那几个有名的老板，什么季念Denny爱陶艺的方总什么的。却不知道那些台上的花蝴蝶，盯着的人太多，竞争激烈。其实这种水下隐藏的鳄鱼还有很多。像这种深居简出的——搞技术的，才是真的大漏。

    哪里有不近女色的男人？

    “欢迎大家观看本期《前沿》。”

    “欢迎南总。”

    台上的录制已经开始。主持人端坐台上，知性优雅，微笑的说着导语，“说起南总的名字，可能大家不是很熟悉。说起无量，也可能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但是我说一个名字，估计很多年轻人都耳熟能详——”

    “第二纪。第二纪，大家听说过吗？”

    台下爆发了哄笑声。

    “所以大家都知道有第二纪，”主持人看着对面的男人笑，“不知道有无量。”

    “这样其实很好。”

    男人坐在对面，镜头已经到他脸上。他神色冷峻，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我个人其实并不太喜欢把无量这个名字，和第二纪，或者游戏，这些词语，太过紧密的结合在一起。游戏业务只是无量三大板块业务中的一块。无量的定位，更多的是一个虚拟现实技术应用，或者说是对任何高科技技术或者AI技术进行实践的一个公司。除了游戏业务，目前我们的业务以及技术，已经扩展到了民用业务，医用技术，或者星际探索等等方面。”

    灯光落在男人的脸上，男人神色不动，脸上线条冷酷，说话声音毫无波动，看起来很不好搞。

    孕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时不时的点点头。

    主持人又开始提问题。这些台本都是提前对过的，男人回答得平静无波。辜盈抬着头，任由灯光落在自己脸上，又感觉男人的目光，时而好像往自己这边落了过来。

    她抬着头，保持微笑。

    这身裙子。

    她其实也有些私人渠道，认识一些其他的人——比如有些刚好就是大佬的校友。所以她也在无意中，看见过大佬向“前女友”求婚时刻的合影。彼时这个故事还给当时的聚会带来了不少的乐趣，可谁知这张照片给她的记忆那么深刻，没想到还有一天能派上用场。年轻的大佬和他年轻又早逝的爱人——彼时的照相技术不好，但是依然可以把那天爱人的衣裙拍的分明。

    一个据说终年不婚的男人。

    早逝的爱人。

    也许这身衣裙，也曾深深的落在过他的心中。

    她甚至还争取到了一个提问的机会。

    是来自熟人的关照。

    “南总好。请问您觉得虚拟现实技术的发展，对人类的未来会有什么样的改变？”

    她站了起来，灯光聚焦在她身上，也照亮了她身上这一身复古的衣裙。他应该更欣赏知性的女人。

    台上的男人已经看了过来，眉目冷峻。

    神色间再无那张照片上的青葱气息。

    女人面带微笑。

    “任何一个新技术，对人类社会的改变，都是颠覆性的。”男人似乎毫无所觉，直视着她，“只是如今我们身在其中，所以才感受不到这种改变。”

    “当这种改变结束之后，我们再回首，才会惊觉，我们自己，才是身在时代中的人。”

    0718《前沿》2

    《前沿》2

    前沿2

    男人寥寥几语，就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态度算不上特别，也算不上热情。

    他并没有多看她。

    接下来的采访，依然是一些中规中矩的问题。大佬坐在椅子上，在聚光灯下，接受主持人的提问。技术层面的，材料层面的，甚至是人文和道德层面的。大佬就和传闻中一样低调，看得出来也只是想完成这项工作，并没有哗众取宠多人眼球博点流量的意思，甚至还有些过于的藏拙了。

    “大小两任季总，和我的交集其实都并不多，”

    就算是问到最近和天意的合作，椅子上的男人也很低敛，他神色严肃，并没有借此多说的意思，“我们几乎不见面。”

    “主要是下面的人的交集？”何台长善解人意的补充，只是笑，“老板轻易是不会碰面的。”

    “基本上这样，”男人神色冷峻，“大家都太忙，有事情下属先沟通。”

    “那什么事情会到您和季总手上？”何台长笑，“手下搞不定的？”

    这些都是什么弱智问题？辜盈坐下台下，把握住了面部表情。其实她一直觉得何台长的主持风格很弱很温——要是她来主持，肯定会尖锐很多，一定会让这场主持更出彩。

    “比如他们没有权限去决定的事情。”看吧，这种问题和递话太简单，根本调动不起男人的热情，“比如策略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