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苏容妘裴涿 本章:第20章

    “是。”裴涿邂应了一声,“不过是别家丑事罢了,既已结案,薛统领还是莫要私下多谈的好。”

    言罢,他转身要走,但薛夷渊却是上前几步拦住他的去路。

    “裴大人急什么,怎得不听我把话说完?”薛夷渊眉峰微扬,“我曾细查下去,大人你猜如何,那日之前竟有人给那伶人一笔银钱,这才叫那伶人想离了宋郎君而去,宋郎君哪里忍得了?这才情急之下动了手。”

    薛夷渊啧啧两声:“可我往后探查下去,却是听说那宋郎君前些日子竟是在与裴府中人相看,不知我猜的对不对,那银钱可是裴大人送过去的?”

    裴涿邂视线慢慢落在他身上,看出了面前人的意气与莽撞。

    他漫不经心道:“薛统领,这是在审我?”

    薛夷渊直视他的眸光:“只是询问罢了,裴大人问心无愧,想来一定不怕审。”

    裴涿邂唇角慢慢浮起一个笑来,声音缓缓,带着面前人没有的沉稳与自如:“查我倒是无妨,只是希望薛统领日后审问与怀疑,皆要讲究证据。”

    他袖中的指尖轻轻点着指腹漫不经心道:“宋家并非是与裴家结亲,而是同我妻子的庶姐,至于那扰事的银钱,其实是小玉红另有老恩客要为他赎身,他不过是想拿钱便跑,却是没等这老恩客发觉,倒是先被宋郎君抓住。”

    他声音透着不容旁人置喙的威严:“薛统领,既是在宫中做差,万不可再这般莽撞。”

    薛夷渊闻言面色微变了变。

    他蹙眉道:“裴大人既没牵扯其中,又何故将这些事知道的这般多?”

    “薛统领。”裴涿邂声音缓缓,“这不是你该问的。”

    薛夷渊手攥的紧了紧,自是不允自己在一个文官面前落了下风,只是他刚要开口,身后有人唤他。

    “夷渊,你在那做什么!”

    他的同僚几步过来搭上他的肩膀,可见到他身旁的裴涿邂时,面色陡然一变,忙站直身子,换上恭敬模样,颔首敛眸:“裴大人竟也在此,不知薛统领可有冲撞您?”

    薛夷渊蹙眉看向身边同僚,不知他为何对这裴大人这般惧怕,可衣袖却一直被身边人攥着,催促他赶紧低头认错。

    裴涿邂抬了抬手叫他不必多礼,视线在面前二人身上扫了一圈:“无妨,薛统领办案用心,不错。”

    言罢,他转身便回了马车之中。

    剩下的薛夷渊盯着裴涿邂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可他的同僚却吹胡子瞪眼:“你真是疯了,谁你都敢招惹,堂堂尚书令也是你能随意提审的?”

    薛夷渊没说话,但捏着腰间佩剑的手却紧了紧。

    那日他分明见到了妘娘,可最后却没能寻到,思来想去,问题便出现在遇到裴大人一事上。

    可裴大人又为何故意给他指错路?

    不由他继续深想,同僚便已经连拉带扯地将他带离这里。

    裴府之中,苏容妘在院中的躺椅上补觉,宣穆则在她身侧老实看书。

    等她醒来时,宣穆则捧着书本到她面前:“娘亲,这句我不知是何意。”

    读书读书,重要在读其中之意,品其中之理,并非只是诵背。

    苏容妘之前跟着娘亲在杨州,本也没银钱去读书,但她那时对心中之人爱的热烈、追的急切,年少时不管不顾,没事总要跑去书院寻他,也为着能同他多亲近些,硬着头皮捧着书本去请教,阴差阳错也读了不少书。

    她简单将宣穆点出的那一句看了看,为他解释其中之意。

    宣穆闻言一脸崇拜望着她:“娘亲当真博学。”

    苏容妘被他夸的汗颜,也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当初是为何才开始读书。

    她如今是人的娘亲,自是要把孩子往好道上去教,当即正色点点头:“宣穆要好好读书,要比娘亲更博学才好。”

    宣穆坚定点头,苏容妘心中欢喜,却不知自己的话尽数传到了阁楼上去。

    裴涿邂喜静,耳力也不错,以至于将那母子的话都听了个全。

    他轻轻摇头,只因苏容妘虽讲解了出来,但并不透彻,实在担不起这博学二字。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苏家的这位庶女与其小娘被一同扔在了杨州,她能平安长到如今年岁已是不易,又是如何能读书的?

    紧接着,便听他心中疑问从宣穆之口问出:“娘亲之前是跟着哪位教书先生来学,要不宣穆也去拜他为师罢。”

    苏容妘不愿叫孩子觉得自己年少时太没出息,只犹犹豫豫答:“算不得教书先生,他也是学子,读书也读的极好,当年科举也是榜上有名。”

    宣穆眸光一瞬的发亮,想也没想便问:“那人是我爹爹吗?”

    苏容妘被问的一愣,下意识便要开口答不是。

    只是看着宣穆那张好奇又期待的脸,琢磨了一遍:“算是罢。”

    她爱慕之人与宣穆的生父应当是死在同一日,也是死在了他们成亲前的一个月,虽礼未成,但她早已将自己视做他的妻子,如今宣穆唤自己一声娘,唤他一声爹也算不得过分。

    只是她未曾料到,自己这话传到了上面那位的耳朵里,叫其握着公文的手紧了紧。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什么叫,算是罢?

    第六十一章

    辗转

    下意识的,裴涿邂的视线向阁楼下看去。

    眼见着下面女子捧着书本,指尖在上轻点,笑着伸手摸了摸面前孩子的头。

    她今日穿了不同晨起时见到的那身素色衣裙,而是深黛色,倒是……同下朝时见到的薛夷渊官甲内的常服颜色,有些相似。

    便听宣穆懵懂问:“为何要说是算是?”

    苏容妘幽幽道:“你如今年岁还小,等你长大便懂了。”

    可阁楼上的裴涿邂并非是小孩子,却也不懂她这话的意思。

    但他脑中却控制不住想起了之前听过有关她的传言,有人说她是大户人家的外室,却连带着孩子被驱逐在外,有人说她辗转多个男子身下,已分不清这孩子究竟是谁的种。

    想必这传言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裴涿邂强硬地将自己的思绪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手中的公文上,只是心中点升起些莫名的烦躁,叫他这书有些读不下去。

    他觉得,可能是有些屈辱,他觉得昨夜将妻子认错成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实在屈辱。

    可这种感觉未能持续多久,便冒出一个浅浅的念头。

    若传言为真,那一个女子在这乱世之中,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这个问题无人来解答,他也将这不解压下去,不要去想,可外面女子清朗的声音毫无防备地往他耳中闯。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落。”苏容妘轻声读了出来,“这句是说,要珍惜心中在意之人,时光飞逝,不要就此错过。”

    她顿了顿,板起脸来:“你还小,别读这种诗。”

    裴涿邂手上一顿,眉心猛跳了两下,直接起身向阁楼下走去。

    他似是早就想这般做了,如今这两句曲解的诗句竟是推了他一把。

    楼下的宣穆面上不解:“这诗竟是这个意思?”

    苏容妘刚点点头,却听月洞门外传来人声:“莫要误人子弟。”

    她回头,正见裴涿邂身着素色常服立在月洞门外,言罢缓缓向他们靠近过来。

    “这句诗确实在说时不我待,但却并非在讲情爱,而是劝学。”

    他在苏容妘的不远处停下脚步,面上既冷淡又透着些鄙夷:“这首诗是劝学诗。”

    苏容妘一怔,当即捧起书本去看,一时间倒是顾不得为何裴涿邂会出现在此,而是反复去看这句诗句。

    这两句诗的意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记错。

    当时她觉得阿垣有些不开心,便粘着阿垣,还故意闹他,将他手中的书本夺走,倒是正好看到了这句诗。

    她识字不多,打眼一瞧便看到了其中明晃晃的春梦二字,当即红了脸,把书丟回到他怀中,还斥他:“我说你最近怎得对我这般冷淡,原是在背着我看这种淫词艳曲!”

    她的阿垣被她这般质问也有一瞬错愕,但只轻咳了两声,用他独有的温润语调,告诉她这诗文何意。

    那日他盯着她看,耳根已经红了个通透,也是第一次越过男女大防,没有躲开她去拉他的手,反倒是将她的手牢牢紧握住:“妘娘,我不想错过。”

    这件事她记了很多年,时至今日仍旧在眼前。

    阿垣温润的眉眼好似融化的春雪,凝望着她,叫她一连好几日想起来就傻笑不已。

    可如今这句诗文的意思被推翻,她竟觉得有些茫然无措,为何向来正经的阿垣竟会这般?

    她才不信是什么男女间的情趣,她脑中回想当初,倒是终于想到了其中关键。

    是薛夷渊。

    那时她与薛夷渊走的近,她还懊恼为何阿垣从不生气,不知他心里是不是真得没自己,也惶惶然害怕他会因此而觉得松一口气。

    可如今回想起来,她当时竟这般迟钝,半点没有明白阿垣的心意。

    苏容妘的睫羽控制不住的发颤,还是宣穆先扑到她怀中,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娘亲,你怎么了?”

    裴涿邂也看着她出神的模样,他没有错过苏容妘面上神色的变化,他分明看到她眸色暗淡下来,还有那一闪而过的怅然若失。

    苏容妘稍缓和了一瞬,这才对着宣穆强扯起来一个笑来:“我没事,走神了而已。”

    而后她站起来,面对裴涿邂时,她摆出了所有的戒备:“原来果真有偷听墙角的习惯,我倒是不知在暗处躲了多久,竟听得这般清晰。”

    裴涿邂自觉这并不算是被抓包,只是神色漠然道:“苏姑娘言重了,我正在阁楼之中处理公务,是姑娘教子之声吵嚷到了我。”

    他手攥的紧了紧,将话说的毫不留情:“此前那些讲解,虽不深刻最起码并无错误,但这一句实在误人子弟,将劝学诗说成风花雪月,我实在忍不得,这才过来告知。”

    这番话说得似苏容妘不识好歹般,她冷嗤一声:“倒是不知那阁楼究竟是建在外面,还是建在了我这院里,怎得能将话听得那般清晰?”

    她质疑之中,也带着些不安。

    若是当真能听的这般清晰,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会叫裴涿邂听到?

    或者那日她与裴涿邂在阁楼之中行房,宣穆在矮房又是否听到?

    “你不信?”裴涿邂眉心微动,“只是平日里苏姑娘吵嚷的很,我未曾制止罢了。”

    苏容妘冷笑一声:“如此说来,那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当初我说了要搬到旁的院子住,却阻止了去,如今自食恶果,不会反过来怪罪到我身上罢?”

    她浅笑着勾了勾唇:“若是实在不喜,我现在搬也是来得及。”

    裴涿邂这下倒是不说话了。

    他双眸微眯,还未曾品出自己在听到苏容妘说要搬走时,心底浮起的那抹情绪是什么,便听到旁侧有人唤:“家主,大姑娘请您过去一趟,您——”

    外面的人话音落下,视线在他与苏容妘身上流转,双眸倏尔睁大。

    第六十二章

    折腾那些奇淫巧技

    来人是裴沉菱院中的婆子,本就是来寻裴涿邂的,只是还没走到阁楼下,刚路过月洞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动静。

    没想到,不过随意往里面看一眼,便瞧见这样一幕。

    家主同那个私德不正之人站在一起,再加上那个野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这一幕看上去实在是刺眼的紧。

    裴涿邂也看见了婆子,苏容妘的话他下意识不想接,彼时有人来打断他,他觉得松了一口气:“有事?”

    婆子将面上所有神色收敛下来,敛眸颔首上前几步躬身施展礼:“是二姑娘的事,还是大姑娘亲自同您说罢。”

    裴涿邂点了点头,不再管苏容妘,直接跟着婆子离去。

    而留下的苏容妘则是重新坐回躺椅上去,叫宣穆继续读书,她却忍不住想,之前阿垣教她读的书,只有这一句是夹带私货吗?

    另一边裴沉菱院中,先到一步的婆子已经将自己所见尽数告知。

    裴沉菱面色有些不好,看见裴涿邂时也没见缓和:“二妹妹昨日夜里便烧的厉害,你是怎么做兄长的?”

    裴涿邂眉心微蹙,当即便要起身出去:“我去看看她。”

    “站住!回来。”裴沉菱摆摆手,“如今女医正为她施针,你去了不方便。”

    即便裴二是庶出,裴涿邂也是在意这个妹妹的,虽则气她拎不清又仗势欺人,但也难免想,是不是自己将她责罚的太重了。

    裴沉菱重重叹息一声:“你如今大了,也不知我这个做长姐的话,你究竟能听得进去多少,如今二妹妹烧得厉害,都说胡话了,抄家法什么的还是算了罢。”

    裴涿邂颔首点头,应了一声是。

    裴沉菱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神情多少一些不耐:“我听婆子说,你方才正同那个苏家庶女在一处?”

    裴涿邂指尖轻点桌面,视线扫过那个传话的婆子,虽没说话,但却吓得婆子身子一抖。

    裴沉菱见状,当即拍了一下桌子:“你吓唬她做甚,是我要问的,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关切你还不成?”

    她蹙眉长叹:“我知你气我之前误会你,还带着爹娘的牌位往你院里闯,你心里对我有埋怨,但我这话就放在这,苏家那个庶女绝对不简单,连我都被她们姐妹摆了一道,你无论如何都不许同她有什么牵扯,裴家旁系各支多少双眼睛都落在你身上,你绝不能有半分行差踏错!”

    这话如今落在裴涿邂耳中,就好似一阵凛冽的风猛地将他从虚幻之中拉了出来,将他重新摆回了他应该在的位置上去。

    他颔首应了一声是。

    “行了,每次说什么你答应的都快。”裴沉菱招了招手,下人当即拿了副画轴了来在他面前展开。

    画上女子立于梅花旁抚琴,十分恬静温婉,寒梅零落映得她似乎要从画中活过来一般。

    裴涿邂只扫一眼便将视线移开,裴沉菱却是道:“你好好瞧一瞧,这是五品下怀化郎将吴家嫡女吴君柔,我有意要为你聘她为贵妾,你觉得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裴涿邂不悦看过去:“怀化郎将家的嫡女,如何能为人妾室?”

    裴沉菱双眸睁大:“我还能骗你不成?这姑娘身份不低,若嫁你为妻虽是高攀,但与你为妾是绰绰有余,她对你一往情深,原本我想着有婉玉为妻她为妾,可你却不愿休妻另娶,妾你总得是要纳,你乃咱们家独枝独脉,裴家门楣不可凋零。”

    裴涿邂却是直接道:“我如今成亲还未曾月余,这般急着纳妾,岂不是招人耻笑?”

    裴沉菱又是一拍桌子:“如今裴家之势,谁见了不想巴结,胆敢说你的闲话?”

    话不投机,裴涿邂不愿再继续听下去,直接站起身要走。

    “站住!”

    裴涿邂脚步一顿,却未回头,只是无奈道:“长姐,纳妾之事不必你操心。”

    裴沉菱却是捂着心口:“爹娘去的早,你是男子自是不知其中关键,我为你纳妾,难道还能害你?眼看着你成亲要一月,可你那正妻肚子还没动静,我如何能不急?”

    裴涿邂不再理会,继续往出走,可身后仍旧传来长姐的声音。

    “一月,再有一月若是她还未怀上,这妾室你不纳也得纳!”

    裴涿邂出来后,伸手捏了捏眉心,不愿去与长姐争论什么,径直回了阁楼上去,继续去看那公文,可心中不知为何,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坐在临窗的桌案旁边,直到暮色四沉,他无意识向外去看,却见苏容妘从屋中走了出来,也不知去了何处。

    许是去见他的夫人罢,他想。

    再他重新将视线放回公文上没多久,苏容婵身边的人便邀他过去,他下楼之时从月洞门旁经过,竟是下意识想,怎得没看到苏容妘回来?

    裴涿邂的手无意识紧了紧,将自己散出去的思绪收回,不想再在那人身上分神。

    待见到妻子时,她依旧是一如往常般的温柔恭顺,轻轻唤他:“夫君,小厨房已经将药膳做好了,等下夫君用一些罢。”

    想到昨夜那碗壮阳药,裴涿邂摆摆手:“我不是同你说过了,日后不要再弄那些奇淫巧技。”

    苏容婵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面上的笑意僵了僵。

    在内室坐着的苏容妘听到外面的话,心中倒是终于松了口气。

    如今身上的酸疼还未曾褪去,若是今夜还要继续,她可真是不敢细想。

    外面的裴涿邂看着面前的夫人,倒是愈发觉得,昨夜的幻梦实在是荒谬,他新婚的妻子伴他左右,他竟有那种错觉,实在是……心中有愧。

    苏容婵上前一步:“若是不吃那药膳,夫君现下可要直接安置?”

    裴涿邂凝视着面前人,可应下的话,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将视线移开,下意识看到旁侧有本佛经,他似找到了突破口,起身过去将经书拿起:“这经文看着颇有意思,今夜便不安置了,不知婵娘可否将其借阅于我。”

    苏容婵看着经书被他拿在手中,面色骤然阴郁难看起来,也顾不得关心他留宿与否。

    经书矜贵,他如何能有资格触碰?

    可她只能攥紧帕子,强忍着心中不悦,僵硬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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