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离别,我以为总会重逢,可惜有的人永远留在了昨天,我一次都没有好好地道别。
8
拂晓来临时,那个小小的人影出现了。
她好像很累,平常总是昂扬的脑袋耷拉着,一脸疲惫。
走到府门口才慢慢抬起头,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吃饭了吗?」我率先开口,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她又低下了头,小声道:「吃过了,我先去休息了。」
然后慢吞吞地往府里走。
我心下一紧,她没有骂我,也没有问我。
我宁愿她对我横眉冷对,也不想她失去往日蓬勃生机的样子。
也可能她也在害怕我,怕我像舍下父兄那样舍下她。
她回来后把自己关在屋子三天,不去军机营,也不出来见人。
而我在她屋外待了三天。
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知道刀已经悬在脖子上,却还不死心,偏要等刀落下,偏要等她自己说离开。
直到旧疾复发,下人们把我抬回屋子。
病来如山倒,我觉得腿上似有万蚁噬骨,疼得我想往墙上撞,四个人按着我灌了药,才让我昏睡过去。
梦里光怪陆离。
我梦见了兄长,那时他
20
岁,我
17
岁。
我们跟随父亲出征。
我骑着雪白的马儿跟在他们身后,笑着跟两旁欢送的百姓挥手。
可父兄却笑都不笑一下,就冷着脸往前走。
那是我第一次上战场。
光景猛然变幻,这次兄长躺在血泊里,而母亲立在一旁,面容扭曲:「我来给你哥哥送冬衣,你也穿上跟我们走吧!」
「你来……接我了吗?」
我拖着病腿,爬向她。
可却她冷冷地看着我,扯着嘴角:「是啊!行简,走吧!时辰到了。」
9
走?我确实该走了,前路白骨累累,至暗潮湿,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解脱。
她应该走了吧?
又是不告而别。
不过这样也挺好,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去了。
倏忽间,我睁开眼,屋内只一盏昏暗烛火,几个心腹手下在另外一间屋子与太医讨论我的病情。
我挣扎着起身往前探去。
轮椅就在前面一点,右边把手藏有弓弩。
我要给自己一个解脱。
「将军忧思过重,况且他根本没有求生意志。」
「那要不换几味药?总得想办法吧!」
「唉,再名贵的药材,也要他自己想好才行。」
隔壁时不时传来议论声,我也终于靠近了轮椅,伸直手去拿把手里的弓弩。
突然,外间传来砰的一声,似有人撞在门上,刹那间,我收回了手。
向晚穿着里衣跑了进来。
她……她竟然没走!
反而提着裙子跑过来,像兔子般三步两步蹦到了我的床上。
然后蠕动着往我被子里钻。
「外面的树像老妖怪,好吓人,我不敢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