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乎乎的窝在被子里,我愣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脸上热得厉害,赶紧出声道:「那你也不能睡我床上……快出来,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话音刚落,被子里的人就手一伸,抱住了我的腰:「我不!我今天就要跟你一起睡!」
我僵直着身子,拉她的手迟疑了。
犹豫不定是军中大忌,可是在李向晚身上我犯了太多次了。
「不行,快出来。」我的抵抗太过无力。
「不出来!不出来!」她蒙在被子里,声音瓮声瓮气。
「……」
对于现在的状况,我也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被子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张闷红的小脸,她瞪着眼睛气鼓鼓地看向我:「你好狠的心!外面那么黑,你就不能让我待在你身边吗?」
圆圆的眼睛瞬间蒙了一层薄泪。
她不是拿我寻开心,她是真的伤心了。
于是我慌张伸手,她却把脸撇到一边,不想让我碰,但抱着我腰的手却未松开。
「罢了,你想睡就睡吧。」
我好声好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她把脸转了过来,眼睛红红的,语气也带着几分哽咽:「纪行简你快好起来吧!我们家的苞米真的快熟了。」
我目光微顿,心下了然。
夫人聪慧,她当然知道我刚刚想做什么。
所以换了种方式挽留。
这次换我转过脸去擦眼泪。
她一直都没想过走,即便知道我如此不堪,她也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将手伸进被子里,试探着摸她的肩膀手臂:「刚刚是不是撞门上了?疼吗?」
10
翌日清晨,我伸手向旁边,摸到一片冰冷。
睁开眼,旁边早已没了人影。
丫鬟端着药碗进来,瞧我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夫人嘱咐说将军醒了记得喝药。」
这算怎么回事,第二天起来就让我喝药,好像我……
可昨晚……昨晚明明什么都没发生!
「别笑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丫鬟不以为然:「我又没说什么,将军现在可愿出去透透气?夫人去了祠堂。」
她去祠堂做什么?
我心下一紧,快速喝了药,让人推我去祠堂。
祠堂内,所有灵牌都做了新的,一看就是出自她手。
一旁还立着一个一人高的长明灯。
小小的她,举着香,在蒲团上跪得笔直:「三叔公、大伯、父亲、母亲、大哥……我现在正式来拜见诸位,不是以行简新妇的身份来,而是以大梁子民的身份来,谢谢你们守着大梁,让百姓安居乐业……你们是勇士,是大英雄。」
其实我兄长一点也不勇士,他也怕死。
他总念叨着,这仗什么时候打完,他要回家娶妻生子,然后经营几个铺子,再耕耘几亩良田。
他要与他心上人永结同心,还要带着他的孩子下河捉鱼摸虾,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以前父亲总骂他,说他心底全无前程,尽是些风花雪月。
他说打仗有什么好,成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败了亦是马革裹尸,黄土一抔。
他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后来也一个人死守了孤城三天三夜。
情绪在心口不断翻涌。
日头照在身上热热的,在这病体里麻木许久的灵魂,似乎也开始回暖。
当日我只身一人进了皇宫。
魏子临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竟还活着?」
11
他坐在金雕玉砌的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中早已没有了为国为民的热忱。
而我纪家世代忠良竟然侍奉这样的君主?
「托陛下的福,我不但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今日入宫是想请陛下莫再叨扰我的家人。」
他眉毛一挑:「怎么?你那不知不畏的夫人也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