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他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突然招惹了司烨，让司烨想要对他动手。

    就好像现在，他认为自己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实在不明白司烨的火气来自哪里。

    司烨眼看就要逼近傅星寒动手了，丢在茶几上的那只被司烨摔碎了屏幕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小周。

    司烨虽然现在有点喝多了，但也还没完全糊涂，记得前不久自己联系了小周，让那边去查一下那个陌生的号码，看看是不是诈骗电话。

    小周办事一直都快，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查清楚了。

    司烨这才忍住了想揍傅星寒的冲动，接了电话，声音因为酒精的缘故有些打结：“说。”

    那边小周很是急切而激动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司先生，我查到了很多东西。那号码是海市那边的号，机主是海市机场附近一家街边小报社的老板。

    我查了一下，那位算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本分生意人，完全不可能是什么诈骗分子。

    我再联想到，街边报社一般有公共电话，很多自己没带手机的人，会通过报社……”

    司烨明显开始有些等不及了，急而沉声道：“挑重点说。”

    那边小周沉默了两秒，这才长话短说继续道：“我联系了那个报社老板，那老板说，他那边今天公用电话坏了。

    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有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容貌气质都特别好，但头发妆容有些散乱，看起来是急匆匆的模样，到他报社来，说要打个电话。

    那老板看她很着急的模样，就将自己的私人手机借给她打了个电话……”

    司烨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拿着手机的手，都已经开始发抖了：“再挑重点。”

    小周激动得也开始有些语无伦次：“我将夫人的照片发给了那个老板看，那老板说，他记得应该就是长这样的一个人。

    那老板还说，那位交代了他，如果您回电话过去，就告诉您，她买了机票回江城了，不出意外的话，是晚上七点半落地江城机场。

    很多的事情，三两句说不清楚，她需要见到您才能细说。”

    司夫人一直保养得宜，五官脸型又一直显年轻。

    她如果如今还活着的话，现在五十多岁的年纪，会被人认作四十来岁，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司烨像是失声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边的话，他也开始听不真切。

    直到过了老半天，他才挂断了电话。

    傅星寒有些奇怪地问他：“出事了？”

    司烨僵站在原地，足足愣怔了许久，才猛地回过神来，就要出去：“我接到电话，说我妈回江城了，晚上七点半到江城机场。”

    傅星寒看了他半晌，才确定他现在不是喝多了在说醉话。

    可司夫人这都过世两年了，什么叫做，她现在回江城了？

    司烨现在没时间多说：“不管是怎么回事真的假的，总之我得去看看。”

    如果这一次还是骗子，那他也认了，反正被骗过这么多次了，自己也不会再觉得有多失望多难以接受。

    傅星寒起身道：“你喝多了不能开车，明叔就在这边，你要是没人送你过去的话，让明叔送你一趟吧。”

    司烨来不及多说，边急步往外面走，边应了声“好。”

    到机场那边的时候，还不到晚上七点。

    第509章

    都两年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司烨坐在机场候机大厅里等着，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不管是不是司夫人，对方多半身上也没手机，更没给司烨任何联系方式，所以他除了在这里干等着，也没别的办法。

    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司烨这么坐着，身体就止不住一直发抖。

    想想这么多年来，这大概是他最紧张不安的一次。

    他想要让自己冷静一点，至少能外表上表现得冷静一点，但根本没办法做到。

    想到这么紧张等待的结果，或许是对方不过是一个骗子，他又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而悲哀。

    因为喝多了酒有些不清醒，司烨还特意在来的路上买了醒酒药吃了，又一路开着车窗吹风过来，现在也已经感觉整个人清醒了很多。

    他焦急等待着，很快就可以看到的结果，哪怕心里很清楚，结果多半也只会是，他愚蠢地又被多骗了一次。

    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推着行李箱准备登机和刚下飞机的人，不计其数。

    明叔送了司烨过来，现在站在他身边，帮他四处看着，看有没有司夫人的身影。

    想到什么，明叔又开口道：“要不我去找机场负责人查一下，七点多左右落地这边的、从海市飞过来的航班里，乘客名字里有没有司夫人的名字。”

    司烨因为紧张激动，也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这些问题。

    现在听到明叔说，他立刻点头：“好。”

    明叔再开口：“那司先生您先在这边继续等着，注意一下出来的人，我去找机场负责人查。”

    明叔说着，就快步往前面走了。

    没隔多久，小周也赶了过来，看司烨魂不守舍地正坐着在等，小周立刻过来。

    小周看司烨这幅模样，都觉得有些不忍，怕他等下又得失望，也就小心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司先生，您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了，那小报社老板说的，也不一定靠谱。”

    司烨没吭声，只盯着机场出口那边，看着一批又一批刚下飞机的乘客，推着行李箱三三两两地出来。

    司烨感觉，他是真的太渴望能有一个说说话的家人了，所以现在，才会奢望这种几乎不会存在的可能性。

    这一年来，家人接连出事，他从来不会跟别人说，但他是真的过得落寞而孤单。

    机场这边的航班太多了，这时候晚上七点多，也正是机场忙碌的时候。

    明叔过去找负责人时，那边也一时腾不出时间来，无法立刻给明叔去查所有的乘客信息。

    何况光是一趟航班，就有好几百的乘客，重名的情况也很常见，又还涉及到乘客隐私，查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明叔好说歹说，那边负责人才表示，得稍微再等等，晚点尽量帮忙查。

    明叔也就只能先等一会，转眼时间也到了七点半。

    司烨一直盯着时间看的，看时间到了，立刻忍不住站起了身来，更加仔细地盯着不断涌出来的乘客。

    司烨也分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抱了很大的希望，还是因为潜意识清楚不可能，而没抱太大的希望。

    他只知道，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冻的，明明是十月初还有点热的天气，他却一直发抖。

    他坐立难安，喉咙里感觉渴得厉害，掌心忍不住握紧，又松开来。

    他甚至都开始有些看不清楚，涌出来的那些乘客的面容，也不知道是紧张得过分了，还是喝了酒有些不太清醒的缘故。

    直到他隐约而突兀地听到了一道很激动的喊声：“司烨啊！”

    那声音熟悉，跟司烨接到的那个陌生电话里面的女人声音重叠，是一样的，但并不是司烨记忆里的司夫人的声音。

    司烨感觉，自己身体猛地僵了一下，猛然之间就好像变得格外清醒了。

    他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是已经整整两年没再见过的，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孔。

    不是司夫人的声音，但人是司夫人，司烨无比清楚，不只是因为面容一样，还有他的直觉。

    这种亲人久别重逢后，内心的直觉和动容，和难以控制的激动情绪，如同突兀地激起来惊涛骇浪的水面。

    司烨眼睛刹那就红了，但他站在原地，下颌紧绷着，没有迎过去，像是一个受惊而不知所措的孩子，一动也不动。

    司烨感觉，自己做梦了，是真的做梦了。

    司夫人眼睛也红透了，急步往司烨这边过来时，眼泪就控制不住下来了。

    她声线嘶哑，身体也颤栗，走近了除了难以抑制的惊喜和有些失控的情绪，还有满眼的心疼。

    她手边什么行李都没带，就两手空空回来的。

    走近了，她伸手抱紧了司烨，声音都忍不住带了哭声：“我的宝贝儿子受苦了，怎么都瘦成这样了。”

    司烨紧绷着面色，自己眼泪也下来了。

    这两年来，他是司家的顶梁柱，是司家大大小小事情的依靠，他不能示弱，不能哭，大男人不能丢了司家的脸。

    可他也是司夫人的儿子，是母亲眼里还没长大的孩子，他这么两年没觉得委屈，现在却突然就觉得委屈了。

    明明身体发抖，他还是冷冷地道：“都两年了，您还回来干什么。司家的人都以为，您两年前就过世了，您的遗体还有骨灰，都是我亲手拿回去的。”

    司夫人抱了他许久，才松了手，再看向司烨时，她已经是泪流满面，神色里难掩痛苦。

    她颤声道：“那遗体不是妈妈的，妈妈这两年在外婆那里，回不来，也没办法联系到你。

    先不说这些了，你爸跟小言呢，带妈妈先去看看他们，别的事情，妈妈回头再跟你慢慢说。

    司烨，妈妈回来了，不会再走了，以后不会让你再这么受苦了，你爸跟小言，也受苦了吧？”

    她回想起那场惨烈的飞机事故，心里还觉得揪痛，有些不安而紧张地多问了一声：“你爸他，还好吧？”

    她更想问的是，还活着吧，但到底还是问不出口，不敢问。

    司烨沉默了半晌，还是不想现在就把那些残酷的事实，全部都告诉她，怕她一时半会根本接受不了。

    司董事长现在的情况，司夫人或许还能有点心理准备。

    但沈言现在，也多半是终生的植物人了，这一点，司夫人一定会太难以接受。

    再加上，沈言现在还有了一个一岁的儿子，儿子的父亲还是傅星寒。

    司烨感觉，这些事情要全部说出来，更加复杂吃力。

    所以他沉默半晌，还是先没说，只开口道：“先回家休息一下吧，爸跟妹妹在医院，我们晚点过去。”

    司夫人也没觉得奇怪，想着或许司董事长暂时还在住院，沈言在那边陪护照看着。

    毕竟以前的时候，司董事长心脏就一直不太好，隔三差五都得因为心脏问题，去医院里待上几天。

    想着现在自己身上也还有些乱糟糟的，她还是昨晚从国外那边，算是设法找机会逃出来的，现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她哪怕还没照镜子看过，想来也肯定特别狼狈。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沈言跟司董事长，司夫人难掩期待和激动的情绪，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现在这幅糟糕的模样，让沈言跟司董事长看到了担心。

    她也就点了头：“好，那先回去。”

    明叔那边还等着机场负责人查乘客信息，看司夫人都已经奇迹般地回来了，自然也就不用查了。

    明叔再震惊，现在也不是多问的时候，又担心傅星寒还在医院那边。

    所以他跟司夫人打了个招呼后，就先回医院去了。

    司烨跟司夫人一起，先回了他的别墅那边。

    刚进前院停车，别墅后院偌大的一块草坪里，就降落下来一架私人飞机。

    机舱打开，一个妆容格外精致贵气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第510章

    揭穿

    司烨跟司夫人一进了别墅里面，司老夫人已经先他们一步过来了。

    司老夫人是从小周那里得了消息，得知司夫人其实还活着，现在回来了，所以老夫人立刻赶到了这边来。

    司烨跟司夫人进客厅时，司老夫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听到声响，她立刻起身回身看过来。

    司夫人眼睛都还红着，面色愣了一下之后，这才有些生疏了地叫了一声：“妈。”

    司老夫人面上除了惊喜，还有一丝努力掩饰着的慌张和不安，点头应着：“回来了就好，这两年在外面吃苦了吧。

    小黛啊，这么长时间你上哪去了，怎么一直半点消息都没有，司家的人还都以为你……尤其是司烨跟小言那孩子，伤心得很。”

    小黛是司夫人的小名，司老夫人以前很少这样称呼她，现在这么叫她，也可能是真的高兴，想显得亲近一些。

    司夫人也觉得内疚：“妈，我这两年有点苦衷，我也一直很想早些回来，想跟您联系。”

    几个人正说着，就有佣人神色不安地匆忙跑过来道：“司先生，后院来了几位客人，说是……来见您和司夫人。”

    司烨以为自己听错了：“后院？”

    现在都晚上八九点了，先不说晚上有人来登门拜访，本来就有点奇怪。

    而且这来的人，还不走前院，跑后院过来是要干什么？

    佣人显然也不太清楚状况，应声道：“那几位是坐私人飞机刚过来的，后院草坪大，足够飞机降落停放。所以现在，那几位正在后院那边，就等着进来了。”

    司夫人的面色立刻变了，有些慌张道：“司烨啊，不用去开门。这里我们不久待了，你要不就现在带妈妈去医院，妈妈想见见你爸跟你妹妹了。”

    司烨回想起司夫人刚刚在机场那边说的，说过去两年一直待在他外婆那边，现在他也就很快猜到了什么。

    他沉声道：“是外婆跟过来了吧？”

    这么多年来，司烨对于那个所谓的外婆，并不熟悉，准确地说，自他记事起，就根本没有见过那个人。

    据说当初，他外婆不同意他爸妈在一起，他妈妈执意嫁过来后，就算是跟娘家彻底闹翻了。

    后来他外婆没来过这里，他也没去看过那个人。

    对于这个外婆的所有了解，司烨也都仅仅是听说而已，听到的东西倒是不少，但到底真真假假，他不清楚，也兴趣不大，没有过多去探究和确认过。

    据说那个现在已经快八十岁了的老人，年轻才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特别厉害的女强人了。

    她一手创建了整个国际上知名度都数一数二的奢侈品集团，用了十多年的时间，通过自己开创以及收购等各种手段，让集团包揽了上百个奢侈品牌。

    这数十年下来，她手上攒下的财富值，外界根本无从估量。

    整个Y国，大概很少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从来没上过富豪榜，也不清楚是因为低调还是傲气，不愿意参与那些所谓的财富值排行评比。

    但Y国甚至欧洲，有过好几家知名媒体猜测过，如果她的财富真的全部公之于众，应该足以匹敌欧洲首富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强人，却只有过一段很短暂的婚姻，她丈夫是华裔。

    据传结婚才一年多的时间，她还怀着孩子的时候，她丈夫就出轨了，提出了离婚。

    当初法律是可以保护她的，她身为孕妇，法律可以完全拒绝她丈夫的离婚要求，确保她的婚姻不会破裂。

    但她自己坚持同意离婚，挺着大肚子结束了那一段婚姻，再独自一个人生下了孩子，继续打拼事业。

    那之后，她再没有过恋情或者婚姻。

    婚姻给她带来的那段阴影，让她对男人的信任感变得极低，尤其是对华国的男人，有很深的抵触情绪。

    除了集团里不得不聘用大量的男性员工之外，她自己身边的员工，包括秘书和贴身助理之类的，从来都只用女性，这一点至今都没有更改过。

    也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司夫人这个唯一的女儿，选择千里迢迢要远嫁到华国去这件事情，她第一时间就坚决反对。

    最终司夫人坚持，母女关系也算是这样闹僵了。

    后来司夫人结婚后，也不是没设法想过跟自己的母亲沟通和解，也都没有多大作用。

    司烨想着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再看到现在自己母亲明显慌张的模样，就大概猜到了，这两年来，应该就是这个外婆，逼他母亲留在国外回不来的。

    想到这里，他自然很是气不过，起身沉声道：“妈，既然人都来了，那不如就见一面吧。

    现在这里是司家，我跟奶奶还有这么多人都在，她这个做外婆的，怕是也没这个本事，还想逼您做什么。”

    司夫人到底也没再多说了，算是默许了。

    司烨示意佣人去开门让人进来，司老夫人的神色，却显得特别的不安，很是奇怪。

    后院那边进来的门打开，那个着装雍容贵气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几个年轻女人，大概是佣人或者女保镖之类的。

    人一进来，司老夫人突然情绪激动地站起来，朝着进来的人怒声道：“蓝蓉，你过来干什么，我司家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进来的人冷笑了一声，灼灼的目光直直盯着司老夫人，中文说得略有些生涩，但还算清楚：“司老夫人啊，我才刚进门，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既然人都来了，你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今天就当着小黛的面，当着你孙子的面，咱们来好好说道说道。”

    第5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