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芸惊问:“你这主子怎地不收他当个偏房?”
孟湄摇头苦笑:“我这诸多侧夫已是教我头疼,前些日子收了个福生已是惹得一众人等不满,这澹台公子更是不知如何处置,如今我初有喜,吕弟嘱咐万不可行房事,也省了我成日想着去谁的院子,既是无此烦忧,也乐得清静。”
孟芸笑:“如今他们可不能再闹你了,只是再过段时日,你肚子大起来,还要闹他们。”
孟湄只当她说孕期扰人,并未深想,便又缠着姊姊问起孕事来,吃些甚么,甚么梦兆,孟芸也都一一同她道来,二姊妹说了半晌话,又留了吃饭,傍晚间孟芸嘱咐一番才去了,且不在话下。
却说花容阁中陆子岚也才躺下,小厮们正欲各散安歇,忽听有人击门,荀安去开门,见是螺茗儿来请安,直引到房内见陆子岚。
陆子岚见是螺茗儿,忙叫荀安看茶,搭了件紫锦罗的披风起身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主母的好帮奴,这个时候跑来定有事情要说罢?”
螺茗儿打了个躬,笑眯眯道:“奴才的心思瞒不过主子,小的在主子跟前长起来,主子的心思小的也斗胆窥得一二,别的小的不敢知,如今既是主母有了喜,公子定想知道这一胎的来处,奴才也只是听一耳朵,作不得真,方才我在那窗户底下听主母同芸主子说话,怕是十有八九疑是那澹台公子的时运……”
说完也不敢承接荀安的茶,只又委屈道:“小的如今自身难保,那沐婴和一众小童成日挤兑,主母又见我大了不待见,这般如此在芸主子跟前还险些挨了板子,恐往后被主母嫌弃再也不能来上覆公子了……”
陆子岚冷笑:“你个油嘴儿跑到我这喊冤来了?既是你自己没出息,连个外府来的福生、沐婴都比不过,留你又有何用,不如让湄儿趁机给你配了人……”
螺茗儿却又咧嘴一笑道:“公子定舍不得小的,公子还要靠小的传话呢。”
荀安恨得上前拧他嘴:“你这浑厮,说起来我们公子还欠你似的!平日里赏你的银子、锦缎和酒还少?如今还被你赖上不成?”
陆子岚笑:“算了算了,我能不知这贼囚的鬼心思,你先起来,如你所说,湄儿果真同芸姊姊说这胎疑是澹台宴的?”
螺茗儿道:“听得真切,我查了房事录,赶上正月新年,主子迟了一个月的月信,那月也不曾请脉,后来便养起外室来,这日子赶得倒也巧,那前后主子也去过各屋留宿……有日来花容阁,还赶上吕主子和庚官人在侧侍奉,皆有记录……”
陆子岚嫌恶皱眉,不愿再提那档子闹心事,打断道:“好了,如此说来,这院子里竟是没人不有机会了!这样也好,落不了主子便都算到那王爷头上,他白白有个嫡女养……哎,也罢,你早些歇去吧,叫人看见也不好,跟荀安区捡些胭脂水粉给你讨姑娘欢心去!”说罢摆手,螺茗儿只好谢恩打躬,随荀安去了。
而此时陆子岚心下却想,那日三人同湄儿共欢之景,忽觉这庚修远的胜算最大,登时四肢五内皆不自在起来,思前想后,竟整整一宿未眠。
次日一早便找来吕元翰问孟湄这几日脉象,又道:“你这几日辛苦,只是不知这诊的孕月是否算准?”
吕元翰为难道:“此事唯有估算,且上月月事推迟,耽搁诊脉,恐也有差池。”
陆子岚便将那疑心盘出道:“依吕弟来看,湄儿这一胎合该是谁?”
吕元翰道:“那本房事录虽不能作准,但依我推算,王爷和澹台公子多有时运,若是说其他人等,也未见得没那个福气,只是此事往往主母最知底细……”
陆子岚见他说话只挑最适宜的讲,好没意思,只借故要补午觉,便遣他去了。
吕元翰出了花容阁便碰上庚修远,那庚修远提了个食盒,先打了个躬,似是寻他半晌,见了便恭敬道:“听说吕弟搬到正堂后院,恭喜恭喜。”
吕元翰回礼道:“庚官人客气,搬至后院乃王爷旨意,照料主母人人有责,何喜之有?”
庚修远笑:“自然是恭喜吕弟助孕一事,此乃头功,其二,吕弟为湄儿诊出喜脉,自是喜上加喜,再次,吕弟此次若能为湄儿顺利生产,更少不了府上嘉赏,老太太那边再一高兴,兴许吕弟就晋个贤内助,成了王爷的左膀右臂,往后我等便承吕弟照应了!”
吕元翰忙道:“庚官人折煞小人,小人不敢,慢说这头一遭助孕不敢邀功,便是诊脉照料生产皆是小人份内之事,怎地就敢平地邀功,庚官人莫要再说这话,小弟实不敢应承。”
庚修远见吕元翰欲往孟湄处去,也一路随后道:“吕弟莫慌,助孕一事,人人皆有功劳,喜脉一事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实在是欢喜,更别说老太太老太爷了,听说昨日芸姐姐也来了,那燕窝送的都搁不下,我知湄儿素日喜欢吃我亲手做的点心,每日也是想着花样做来送去……但吕弟近水楼台,技艺高超,自有众人达不到的地方,说起来还是贤内助,往后就更瞧好吧。”
吕元翰只笑而不语,他向来不甚喜欢庚官人的世故圆滑,如今见他欢喜得跟个什么似的,仿佛这一胎还真有他的份儿,不觉心下也狐疑起来。
正走到孟湄院门处,却见沐婴在台阶上,见了他二人只努嘴,庚修远往里头瞧,见是瞳曚在门口侍候,便知是澹台宴先他们一步了,只好道:“那我与吕弟在门外候候,但主母请诊误不得,还要麻烦沐公子替我们通报一声。”
沐婴本是犹豫,一听说是请诊,便立刻往里头走去,吕元翰瞥了一眼庚修远,才知这位官人寻他的用意。
这正是:一朝有喜百夫忙,机关算尽竞相谋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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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技术水平实在难判断娃是谁的哈哈,我想一妻多夫制从根本上还是动摇了子嗣血统和继承问题吧!(估计现代男人们都不会答应的!:)
虽说孟湄怀孕,但咱们众夫的热闹还没完~
生完娃,还有新肉吃!
第七十一回
诸心难表纂词集
第七十一回
诸心难表纂词集
话说吕元翰同庚修远候在门外,那门内孟湄正倚在榻内在听澹台宴唱一首《应天歌》,这阙词是他填的,正唱道——
春江波暖黄鹂啭,庭院花池临绿柳,梁间燕,鸳鸯语,绮筵重逢应报喜
定终身,情暗许,敛黛含羞偷觑,犹盼妆颜轻笑,何日两相伴?
孟湄听痴了半晌,才道:“这词填得甚好,绮筵重逢应报喜,正和我心,平日里,庚官人填词写诗编了个集子,如今你又有这阙词,不若一同编来,只供咱们院里品鉴一番也是有趣的。”
澹台宴笑:“湄儿实在高看我,那庚官人可是正经的举子,内阁中书郎,我这等下贱出身,岂敢攀附,实在折煞我也。”
孟湄摇头:“万不可这般想来,你如今投到我府内便是我的人,怎可轻贱自己,而庚官人也向来谦逊和蔼,喜文弄墨,对你也早有倾慕,绝不是那等傲慢无礼这人……”
说话间,外边沐婴进来递话,孟湄笑:“可巧了,说曹操,曹操到,快把他们俩个请进来。”
吕元翰进来先给孟湄请诊,又嘱咐下人去熬安胎的汤药,不一会儿药盛上来,吕元翰端到跟前喂孟湄吃药,孟湄苦道:“小时便在药罐子里喂出来,才想着总算不必吃药,如今又要吃……”沐婴在旁等她喝完忙递了水漱口,又剥了蜜枣与她吃下,这才不多抱怨。
庚修远见孟湄小女儿态着实可爱,便将手中食盒献上笑道:“所谓良药苦口,正是此意,想湄儿平日吃药必是苦不可耐,身子又要贵养,不如还是用我这甜食盒子,俱是湄儿平日爱吃,我亲自下灶制了一套,不妨尝尝。”
孟湄欢喜,忙揭开食盒看,果然有庚氏平日拿手的南都八珍,除此外,另有他新制的八样——合欢饼,金团,玉带糕,百果糕,雪花糕,软香糕,松黄饼,樱桃煎。
庚修远又道:“如今湄儿有孕,平日饮食不宜有性寒之物,因这食材里的薏米蟹粉桂花等皆换成了糯米鱼松香芋,糖浆也皆由蜂蜜所代,甜味适中,不腻不油,正有缓解恶心之用,吕弟不放心也可一验。”老A#銕缒ˋ更群七一灵舞′吧吧舞酒灵
吕元翰知这庚官人每日良苦用心,做了不少吃的送来,这番心思也绝非做做样子,若不是存了认胎的心,断不能如此热切,便笑道:“庚官人送的自然是好东西,只是湄儿切不可贪多。”
孟湄笑纳,又说起那作词制集的事,庚修远听罢喜道:“早知澹台公之词清艳绝伦,才情风流,若芙蓉春月,坊间流行曲中常听几阙便已是心悦诚服,若能制一集便是最好,只是既是园中传阅,那何不将各园里的诗词皆收用来,尽显湄园众夫风采?”
孟湄当下应道:“这个主意甚好!请王爷作序,我来作跋,集子便由庚官人和澹台公子撰来。”
澹台宴笑:“既是湄儿有此雅兴,小的便要在众才子面前露怯了。”
庚修远拿起那一阙曲来看时便笑道:“这集子倒不如叫《爱湄雅集》,便是汇这湄园里众夫之情以表衷肠,湄儿孕期读来也可心下愉悦,腹中孩儿也可体察这番爱意。”
孟湄噗嗤笑了,那吕元翰却一脸发窘,唯有澹台宴心下惊道:素日只闻风月楼里常出痴话,倒不知这良户人家也讲如此直辣之语!可转念一想,既是一家人,私底下夫妇之娇嗔戏语便也无妨,于是又心生羡慕之意,想他若能成为众夫之一,便也可不顾他人眼光,一诉肺腑之言。
正在胡思乱想间,陆子岚与李凌恒也来了,孟湄笑:“你们怎地像是约好了似的,这会子倒都齐齐地来了。”
陆子岚笑:“虽是赶巧,但心意皆是一处的,听说要编雅集,我与李兄倒是声声慢了。”
庚修远道:“我当你是午休了,倒也不好打扰,便只和元翰来探望主母。”
陆子岚笑:“庚兄拎了食盒,本就不是去看我的,我不讨没趣不是更好?”
孟湄道:“你也休要哂他,前日说要给我制些无香料的胭脂,可别忘了。”
陆子岚凑近,直坐到孟湄边上道:“就算忘了亲娘的,也忘不了您的,那膏子胭脂都让荀安和螺茗儿拿进去了,你等会子清净了去看看,捡出几样喜欢的。”
孟湄听罢喜不自禁,忍不住伸手捏他:“油嘴滑舌的毛病总也改不了,那两个小厮也跟着你学坏!”
众人见她当众同她表哥亲昵,各自心下嫉妒难忍,但面上皆不露,陆子岚见周秉卿不在,更是放肆起来,抚过她纤手道:“妹妹今日感觉何如?可否呕吐恶心?”
“有吕弟调的安胎药,倒也好些,偶有恶心,只喝一口柚茶倒好些。”
李凌恒也早挤开澹台宴立于近处道:“我家母听闻湄儿有孕,急忙差人送来养胎的滋补汤来,我亲自煲了来,叫福生端来与你吃些滋补身子倒是大有益处。”
孟湄道:“李夫人有心了,凌恒也不必操劳,如今顿顿喝些滋补的汤来,根本也喝不完,你们一个个如今总往我这边跑,不是给我做这个就是做那个的,我心犹不忍,不如就歇歇,等我想吃些什么就叫你们做来。”
吕元翰道:“依我看,此时湄儿还不需过多滋补,还应以清淡饮食为主,主母如今体弱不比往日,还应多休息为主,众人皆挤进小屋来也不妥,不如两两三三地来倒也错落有致。”
李凌恒不悦道:“你倒是住在主母跟前,每日来请诊自是日夜关照,我等亦是心切挂念,怎地就不能日日来看?”
吕元翰忙解释道:“日日来看,然也,只是不必一齐来,比方说,晌午你同子岚兄来,下午便是庚兄与澹台兄来……”
陆子岚笑:“这说的还要我们私下里商量着来看主母,若一齐来了,哪有往外撵的道理?”
几人说话不免嘈杂,孟湄听罢道:“算了算了,你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但恕我不能一一招待,此时我便有些乏了,不如你们先各自回去歇午,待我睡醒再来。”
既是主母发话,几人便只好怏怏不乐地去了,孟湄也懒怠理他们是非,只叫沐婴扶到里屋去睡,睡了半日醒来,却见周秉卿从铺子间回来了,正换了衣服过来,见她醒来,忙去扶起,又叫沐婴来伺候洗漱,吃百合莲子粥。
孟湄见他面上有心事,便问起来,周秉卿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铺子里最近收了把仲尼式的铁琴,说是晋琴名家孙登所斫,可那式样题名看着十分可疑,我也曾在宫廷见过那癖好收藏者所仿古赝品,铁琴缎纹只需用火相逼再覆上雪便可制成蛇腹纹,堂铺的柜帐虽精通古董,但不知这里的玄妙,他只辩说晋人题名小篆多是此笔,我只疑是赝品,但又不好鉴定,恐说多了要伤了和气。”
孟湄道:“账本可曾有记录?”
“倒也记了,是上月的帐,应是个外地人,如今只恐骗了银两跑出北州去了。”
孟湄沉吟,周秉卿只恐她心内焦灼,再动了胎气,忙道:“湄儿切勿着急,此事我已禀孟老夫人以请令,想那人跑不了多远,便是报了官府也有迹可寻,纵是追不回来,也不过失了几月盈利,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且放宽心。”
孟湄点头:“夫君莫挂念,这等行业难免要遇上些以假乱充者,只是如今此琴真伪难定,还请夫君请人一鉴方定。”
周秉卿点头道:“我准备打发人去南都请斫琴师傅来鉴,只是这一来一去的要费些时日,若北州内有高人来鉴,倒是最好。”
“母亲向来有些高人在侧,不如你明日一早去拜会母亲,瞧瞧她什么说法。”
周秉卿当下应了,二人说了会子话,便叫人摆上桌吃饭,孟湄同周秉卿说起编集子一事,周秉卿道:“也好,这几日我不常在府内,恐众人男德懈怠,如今湄儿为他们找了事,倒也好些。”
要知端的,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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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孙登确有其人其琴,相传是与其他文物在1948年紧急运到了台湾,但据说可能是赝品
真品究竟在哪里呢?答案在后面哦!
第七十二章
伶人逆言论孕苦
第七十二章
伶人逆言论孕苦
话说周秉卿回来同孟湄说了当铺收赝琴一事,本恐孟湄为此担心,不料孟湄从小在母亲跟前见惯世面,倒也未觉有甚大事,二人吃了饭又一同在书房临了几副贴,孟湄想着自己既不能临幸澹台宴,便也没去后院走动,索性与周秉卿在主屋同寝睡了。
次日,周秉卿一早便骑马去拜访孟母,孟湄晚起,恹恹没胃口,只食了一碗粥,便心口泛恶,全吐将出去,漱了半日口,只坐在床头流眼泪,沐婴见状忙去叫吕元翰来。
吕元翰正与澹台宴在后院下棋子,听闻二人皆匆忙赶至,一个把脉,一个慢语宽慰,孟湄这才慢慢止了泪,喝了药又道:“瞧瞧我这身子,倒是这般不争气,记得我姐姐有孕之时,能吃能睡,全家欢喜,侄女阿瑛便生得白白胖胖,如今虎头虎脑从不见病,聪明伶俐读书也好,我从小便不如姊姊,病秧子一个,如今更是日渐憔悴,如今有了,难免也替这腹中胎儿担心,恐这孩子将来也如我一般怯弱不胜……这可如何是好。”说罢,又以帕拭泪,吕元翰只恐她再哭得伤了心把那刚补过的药再吐出来,忙不迭地温言相劝,如今也只恨自己口拙不利,若有半分子岚哥哥的伶牙俐齿早把主母逗笑了,只好道:“湄儿姐姐切勿多愁善感,积郁于心,这这女子怀胎,胎象各有不同,尤其头个三月,多半体虚呕吐,自是不会累及胎儿半分,湄儿只管安心养胎,若此时心绪不宁,反而不益。”
澹台宴一旁不多说话,只默默坐在一旁替孟湄拭泪,孟湄见他也眼圈通红,不免惊问:“你好端端的怎地也伤起心来?”
澹台宴顺势握住她的手勉力笑道:“小人只见主母难受,心里焦急又不知如何替主母消解,只想你那身上的不快都转给小人最好……可小人一想,这天下女子何不是都要遭此一劫,如此愈发觉得这世上男子面目可憎,竟为了争宠而竞相让女子有孕,殊不知,此乃女子命中所受之大苦,小人不才,身处欢场,常听那女子为之所受罹难,或是小产或是大产,送了命的也有,可想,若真心爱女子的男子,更应体恤女子,不可令女子受此劫数……”
孟湄听罢,顿觉心下轰然,虽知萝芙国向来以母为大,尊女生育,澹台宴这话恐怕听来也甚是大逆不道,但孟湄又觉这番说辞颇有道理,只说不出口,执手相看泪眼,一时哽咽。
吕元翰守在一旁,听至此心中已有不快,但亦不好多言,只得退到门外去叫庆竹来,澹台宴见他去了便道:“湄儿心思细腻,如今有了身孕,心绪自然不同往日,只是不必自怨自艾,若是不能进食不必勉强,只不感饥饿便可。若湄儿再想那伤心事,便叫小人来为湄儿唱上一曲儿,兴许湄儿听了我那胡诌的曲儿倒也不必烦恼了。”
孟湄笑:“你的曲诌得倒有韵味,颇有雅趣,我听了只觉清艳绝伦,确能解忧。”
二人说起辞曲来,孟湄便提了提那周秉卿那桩铁琴一事,澹台宴听罢笑道:“若说斫琴,许是能找到一两个精巧工匠,可鉴琴收琴,怕需另寻高人,我素闻些有名的琴伎为寻一把趁手的琴皆要拜访一位高人,传说那高人专收奇珍异宝,家中藏了百十件古物雅琴,价格也相当昂贵,若非心诚,必不得见。”
孟湄问:“我怎地从不听闻北州还有此等人才?”
澹台宴笑:“湄儿不知,风流文人喜收藏,有句江湖话恐怕湄儿不知,小的也斗胆说上一说,那便是‘东铺西铺徒有名,好物还找柳三郎’。”
孟湄一听,脸红了,那东西两铺即是自家在东西大街开的当铺,她自小也跟着母亲看了不少好物件,也常见那达官文士来寻宝,怎地如今便让这柳三郎抢了风头,她经手铺子好些时日,却不知这地界还有这般传奇的对手,看来她在生意上竟多有马虎。
“此人在何方?又是什么个来头?”
澹台宴还未开口,外头便传,陆子岚来了,孟湄见是表哥,自是不好不见,只叫人请进来。
原来那日陆子岚见吕元翰搬至上房便曾嘱过,若那澹台宴有疑处,即可速报,那庆竹也老实,只听吕元翰的话,将屋内的事一股脑禀了去,陆子岚正调了一碗羹,借机便来看孟湄。
陆子岚一进门,见澹台宴果然在,便笑道:“我道说一进院子,那外头的鸟都不叫了,原来是澹台兄在此陪着湄儿唱曲儿解闷,真是槐荫深处啭黄鹂,可怜子规啼血来。”
孟湄不悦,道:“你倒是会比,哪个是黄鹂哪个又是子规?澹台公子不过是陪我说说话,哪里就唱曲了,怕是你听了那池中的野鸭鸣便误作个天籁音。”
陆子岚听出孟湄这弦外之音,不语只笑,放下手里的食盒,捧出一碗来:“听闻妹妹吃不下,今日又火气大,便特制了一碗雪霞羹来与妹妹吃。”
孟湄见那羹品如雪后晴霞,晶莹红滟,不觉好奇道:“这又是什么佳肴?从未听过这羹的名字,倒是清新自然。”
陆子岚笑:“不过是我后园的芙蓉花,我去了蒂,同豆腐一起煮,加了葱白姜片,红白交错如有雪霁之霞,正好见吕弟也在,他也觉滋补,湄儿便趁热尝尝,若能消解些不适更好,若是不能,扔掉也无妨,不算什么珍奇食材。”
孟湄转喜嗔道:“那好好的美芙蓉,倒被你糟蹋来烹饪,如今不合胃口倒要扔掉,作孽了好名字,来,捧与我来。”
陆子岚上前一步,那澹台宴只好立到一旁,眼瞅着俩兄妹打情骂俏,那陆子岚哄着孟湄一会儿就将雪霞羹用尽,孟湄脸色亦如雪中透霞,渐有了血色,吕元翰进来见了也稍安了心。
陆子岚笑:“这也好了,倒比那些劳什子的药好用!往后我尽管来给妹妹送一碗来。”
澹台宴也趁机道:“果然还是陆公子最解湄儿心。”
“呵呵,你那阆苑妙音才是世间知音稀。”
几人正说着话,周秉卿也从外头回来了,几位夫君便不好再扰,给二位正主请过安便一一退去了。
孟湄见周秉卿走得满头是汗,衫子尽透,便叫宝瑞他们去后面备水侍奉洗了,少倾,周秉卿才换了一身薄纱罩衣,见孟湄盹在榻上便拿了书在旁翻阅候着。
要知端的,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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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请诸位讨论,女性生育在女尊国是否女尊?
第七十三章
听者有心起疑思
第七十三章
听者有心起疑思
话说周秉卿去见过孟母,因孟母近日刚从外地归家,倦怠体乏,又牵挂着小女身体,便同周秉卿说了好些嘱咐的话,周秉卿见其气色不佳,似是身上有疾,便不敢多言,只报喜不报忧,寒暄片刻便告辞。
孟父送出来时,周秉卿就趁机向孟父套话,果然不过几句,孟父便叹道:“你母亲不让我说,她自打出了趟外省,身上便觉不快,本是想去瞧瞧湄儿,谁想这一病总不见好,又怕被湄儿瞧见担忧伤心,才总瞒下来,连她姐姐也没告诉……”
周秉卿忙问:“母亲可否看过大夫?”
孟父道:“看过是看过,药也吃了几副,只是不见好,我说叫那吕郎中来一趟,你母亲又担心他走漏风声,教那吕元翰知道了传到湄园去,我本也不该跟王爷说的,但我素日知王爷是个稳重的,家里家外打理有致,颇有分寸,也非那耳根子软的夫君,只听婆娘的话,我便同你说说,你万万不可告诉湄儿她母亲之事,恐她一急再动了胎气,伤了身子。”
周秉卿忙拱手道:“父亲大人的话在下谨记,还请父亲大人定要宽慰母亲,但治病要紧,何不请那吕大夫先走一趟再议,吕弟在府上也向来乖巧懂事,我同他私下知会,定不叫他走漏风声。”
孟父沉吟片刻道:“也好,我这就遣人叫吕老郎中来一趟,你且回去知会那小生,休教湄儿知道,她如今保胎是大事,你母亲想是操劳过度,并无大碍。”
周秉卿见他面色凝重,知其多是安慰之辞,便只好说些勉力之语便匆匆告别,竟一时也不再提那赝琴之事。
此时孟湄盹醒,见周秉卿已归,忙问详情,周秉卿只拿备好的说辞敷衍,孟湄并未疑心,只嘀咕道:“听那澹台公子所言,城中有收古物的高人名唤柳三郎的,说是他家收的宝贝连我们铺子都给比下去了……我倒颇觉好奇,这等人物我竟从未听过……”说罢,便又提了提今日陆子岚来送雪霞羹的事,又道:“表哥这人虽言语刻薄,但心细意诚,待我乃真心实意,若王爷不嫌弃,就提他做个左膀右臂的人物,帮衬家事也好,他如今又是府上最懂乐器之人,总不教王爷此时焦头烂额才好。”
周秉卿听罢,笑道:“既是湄儿张口我自然没意见,只是当下湄儿方有了身孕,不便起事端引众夫猜忌,我自是私下同子岚商议便是,湄儿不要劳心过虑,有甚烦事,只还交给我便是了。”
孟湄想他乃正夫主位,怕是不舍放权,不便再说,只笑笑不与他辩,说些闲语,到了晚间,摆了桌子吃饭,孟湄未觉饥饿,吃得甚少,又有呕吐感,便早早躺下,一夜无话。
次日,周秉卿先去了花容阁,陆子岚听说正夫要来,便知是昨天那碗雪霞羹起了作用,忙束发簪玉,着莲青绣百子行袍出来相迎,周秉卿见了拱手笑道:“子岚兄几日不见,倒越发清爽俊朗。”
陆子岚也笑道:“王爷才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我等不过是追随王爷姿容,不至十分猥琐罢了。”
周秉卿一面摆手笑,一面进了亭阁,同陆子岚对坐饮茶,又见满院子已是姹紫嫣红,芬芳沁人,不觉悦道:“如今盛春,花容阁恰是湄园最佳赏花地,亏得你是那爱花的人,也算是不负好春光。想湄儿又该添些新妆,多是子岚兄的功劳啊,昨日那晚雪霞羹更是送到暖心处,湄儿念叨一晚,我想我定要登门拜谢才是。”
陆子岚笑:“王爷见外了,湄儿同我,自小青梅竹马,她的饮食起居我自是一直挂念,如今有孕,多费些心也是应该的,王爷不必客气,我有了好吃的,亲自送去便是。”
二人相视一笑,又谈些风雅,说到那词集之事,陆子岚笑道:“我不如那澹台公子那般能说会唱,我虽自幼丧父,但母亲乃当朝协理大臣,出身名门,书香世家,自小便受母亲教诲男德之教,不习那些个惑主的淫词艳曲,便是识字学艺,不过是小时习来供院子里的大人们消遣罢了,我又从来胸无大志,并不比那庚兄应考文采,便是胡诌编进集子,恐也要贻笑大方了。”
周秉卿道:“此事不过是湄儿一时兴起,便是成了,也是夫君献礼,那集子只会在园里传阅,自不会流露到外头去,便是有人要呈那才华,我也会加以删减的。”
陆子岚又笑:“恐王爷整日忙于外务而疏于家政,园里的自不用说,哪个不是正经家里来的,断不能起些事端,要防也是防那外头不正经来路的。”
周秉卿见他话里有话便皱眉问道:“子岚兄可是听到什么?难不成是那新来的人弄起风波来?”
陆子岚端起茶杯,轻吹涟漪,笑道:“也无大事,不过是妄人妄语。”
周秉卿微感不妙,便道:“你且说来,我倒要听听是何等妄语。”
陆子岚吟过茶罢,便将昨日听闻一一道来,周秉卿听罢,当下只道一句知道了,陆子岚见他未置一词,拿不准他态度,只好小心陪着饮茶。
饮毕,陆子岚又陪着周秉卿在园中信步闲游,走到一处卷棚下,周秉卿见那席上搁着一把古琴便道:“子岚兄琴技纯熟,那日春宴,听来竟有些古燕乐的余韵,金徽玉轸,绕梁不绝,只是从不听你多弹些,前些日子湄儿请来家的那徐家兄弟教小厮,我看教出来的也不过如此,倒不如让子岚兄去教他们了。”
陆子岚笑:“王爷好耳力!话说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向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我虽不才,也非伶人拨弦,那园里的琐事我从不过问,湄儿既是赏识徐家兄弟,便由了她去罢!”
周秉卿抚了抚古琴又问:“子岚兄的焦尾琴倒是把好琴,近日铺子里也收了把琴,只是不知好歹,难辨真假啊!”
陆子岚这才明白这正夫之意,忙紧着问了几句,周秉卿便全盘托出,道:“想你对琴事多有心得,不如子岚兄赏个眼试试手如何?”
陆子岚忙拱手道:“王爷抬爱,小人乃敢不从?既是铺子里的事便是自家的生意,我定尽心尽力,只是小人不才,不懂辩器,对琴只略知一二,恐……。”
“好说好说,不过先在自家一起鉴定,不必焦虑。”周秉卿说罢,便要去了,陆子岚恭敬送出院,回来才舒全一口气,想起近日一番话,那王爷似有要他共事经营的意思,又恐有诈,不由地心神不安,一旁的荀安只道他烦恼澹台宴之事,便劝道:“爹也无需烦恼,那男德经里有云,夫以妻子为大,侧夫亦有辅正夫之义,行谏言之举,如今说那大逆不道的话之人是那澹台宴,爹好心谏言便是清君侧,何所惧哉,且不说那澹台宴还没扶上位,便是扶上位,如此说来也该人人得以斥之。”
陆子岚听罢便笑了:“你个兔崽子,那男德经倒是记得熟,想是惦记爬主母的床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