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后山有很多好?吃的野味,但?那些动物们都成精了似的,
特别机灵。
一只兔子都要费心思抓,何?况这么?大一头猪?
比人都还?壮,居然能气不喘地提回来。
和他哥哥一样?,不愧是习武的。
萧凌风边走,
边和他们打招呼:“叔、婶,
等会给你们送去!”
萧凌风加快脚步,
走向路尽头的那座小屋。
“段寻,我回来了!”
段寻抬起手,
和萧凌风打了个招呼。
他的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水团子,
一颗颗米粒在水中翻滚不停,
闪着晶莹的光泽。
段寻一转手,水泼到外面的泥地上,
洗净的米粒进了锅里。
猪和鸡半死不活,段寻用神识看了好?久,也没看出这是什么?。
“你猎了什么??”这么?大个。
萧凌风雀跃道:“猪和鸡!”
清溪村山清水秀,
灵气丰沛。因此这里的动物们也很好?吃。
对一般人来,它?们不好?抓,
但?对段寻和萧凌风这样?的修者来,还?是很容易的。
段寻接过萧凌风递过来的竹筐,摸索着里面的东西,将它?们洗净了,再分门别类地放好?。
草药放在柜子旁的竹箱子里,果子放进干净的碟子里,鸟蛋和蘑菇放在案板上。
做完这一切,他就悠闲地坐在门前的秋千上,“看”夕阳去了。
夕阳有种淡淡的温暖,和它?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一切都要燃尽、都要结束的感觉。
然后开始夜晚的宁静,开始白日忙碌过后、独自或与家?人一起安静休憩的时光。
田里的人声小下去,屋子里开始喧闹——话声、欢笑声、柴火烧起、切菜咚咚咚的声音、饭菜的香气。
一天结束,又开始新的一天。
风在吹动,段寻感受着一点点消失的夕阳,闻到了越来越浓的烟火香气。
萧凌风做饭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自离开秘境后,他们一路不紧不慢地去往中洲,萧凌风的狼形日渐长大,连同饭量。
灵米、灵兽肉本来就不便宜,酒楼里再加工一番,更是贵上加贵。
于?是,他们俩干脆自己做饭了。有时候遇上好?吃的食物,他们也不管它?是不是灵食,直接开吃。
比如今天。
萧凌风在喊:“段寻,吃饭了。”
段寻从秋千上下来,坐到桌前。
他的右手一搭上去,就摸到了筷子,左手一碰,是他的碗。
碗的面前有一个碟子,里面分区摆好?了菜。
萧凌风:“你的最?左边是蘑菇炖猪肉,中间是葵菜,右边是鸡肉炖蘑菇。”
萧凌风偷学过酒楼的厨艺,但?显然对他来有点复杂,遂放弃。
来到清溪村跟着村中大娘学过手艺后,又经过他几?番琢磨,终于?学会了有什么?炖什么?的方法?。
一连多日后,手艺愈发娴熟。
段寻咬了一口饭上盖着的荷包蛋,又夹起一块炖猪肉,肉带汤汁,拌着米饭一起吃下去。
猪肉用酒、姜等处理得?很好?,没有腥气。肉质肥瘦相间,不柴不腻,就着咸淡适宜的浓稠酱汁,在齿间滚几?下就化了,和米饭一起热乎乎地窝在肚子里。
反正肯定比段寻做的好?吃——段寻拿捏不准火候。
若肉吃腻了,就来点果子解解腻。
段寻对于?吃不吃是无所谓的,但?是萧凌风每次都往他的碗里狠狠压饭,又给他满满一大碟菜。
他不想浪费,所以每次都吃完,导致萧凌风给他越夹越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段寻感觉自己最?近又有长高。
吃完饭,用净身术把饭碗洗干净,又用水过一遍,两个人一起坐在秋千上晃荡。
这个时候,夕阳已经落在了山的后边,月亮浅淡的影子挂在天上。
周围比之前更安静了,人的话声很远、很低,烧火做饭、涮洗锅碗的声音也没了。
这会儿,大家?都窝在屋里头悄悄话。
段寻摸了一把萧凌风的头发。
“段寻?”
“没什么?。”
对于?段寻来,比起家?这种模糊不清的词,他更喜欢房子这一类的词。
房子能摸到,屋子里可以有固定的摆设,像眼下的秋千、刚才萧凌风摆好?的碗筷……不会让他看不见、摸不着。
但?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之物,却可以更长久、更永恒地存在。
段寻摸着萧凌风的头发,正谋划着抓住它?们。
它?们可以被他操纵,可以被他捕获。
至于?为什么?,他还?不太?明白。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把它?们抢到手。
段寻志得?意满、胸有成竹。
他把一卷书递给萧凌风:“来念。”
白天的早上他会教萧凌风识字算术,下午放萧凌风修炼,或像今天一般去山头上撒野,晚上则考察他的功课。
萧凌风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读起来。
遇到不认识的字,他卡了一下,伸手在段寻的手心里写字。
“黠。左边是黑色的,像你,狡猾又聪明。”
萧凌风反驳他:“我不狡猾。我聪明。”
狡猾是不好?的词。
段寻拉过萧凌风的手,带着他又写了一遍。
“这一笔不要横过头了。”
萧凌风“噢”了一声。
他重新捧着书,时不时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段寻的手。
他们的手指都很长,都有很多的疤,只是段寻比他要白一点。
但?是,摸起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因为那是段寻的手?
段寻曲起指节,敲了一下萧凌风的脑袋。
“发什么?呆?”
一直盯着他的手看?
萧凌风回过神,脑瓜子一转。
“段寻,这个字不会写。”
段寻笑了一声,凑近了萧凌风,手掌贴着他的脸和脖子。
也许是被捂热的,也许是心虚,萧凌风的脸慢慢变烫了。
手掌下的肌肉很僵硬,一点热气和鼻息都没喷出,脖子上的血管却在越来越快地汩汩搏动,震着段寻的手。
段寻瞧着他那紧张的样?,也不戳穿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把手伸出来。”
他握着萧凌风的手,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一扫,就察觉到萧凌风的手抖了抖。
好?烫的掌心,都出汗了。
段寻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恶作?剧般笑了:“这么?热,把你衣服脱了罢。”
萧凌风飞快地扯紧了衣襟,那只手却还?贴着段寻的手没放开。
“不!我不热!”
段寻装模作?样?、一本正经道:“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摸过,何?况我也看不见。你紧张什么??”
一路走来,他们同睡了不知道多少次。有时候萧凌风变狼,有时候变人。
变人的时候不想穿衣服,只穿了一条亵裤,赤条条地窝在段寻身边。
段寻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后来就习惯了。萧凌风也是。
但?是今天,迎着段寻的目光,萧凌风一点也不想脱。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段寻又在使?什么?坏心眼了。
段寻摸上萧凌风的脖子,给他整了整衣领。
萧凌风又一震。
段寻淡然自若道:“抖什么??读书去。今日的算术题会了么??”
夜很黑很静,月又圆又亮。
萧凌风踩着段寻的影子,突然一个猛扑,挂在段寻的身上。
段寻反手拍他一下,勾着唇角,道:“幼稚。”却没有把萧凌风推下去。
在月神的温柔照拂下,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亲密无间、恍若一人。
番外三
金洲南边,
藤蔓石林。
萧凌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藤蔓中艰难前行。
这里藏着珍贵的灵玉,也生长着邪性的藤蔓。
一片片叶子如同一只只眼睛。它们依附在石头上,怪枝横生,
静默着,窥伺着这外来者。
萧凌风勾出伤口中?干枯萎缩的断藤,止住手臂上的血,丝毫没有因为这安静的假象而放松警惕。
就?在刚才,他被阴影中?的藤蔓袭击了。
血液从伤口中?流出,
那藤蔓发?了疯似地涌出来,往他的伤口里钻。
幸好他及时燃起火焰,
将那藤蔓烧成了一堆灰。
若没反应过来,他恐怕也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有些?藤蔓之下,并不是石头。
是尸体?。
有人的、也有魔兽的,有些?处于半人半兽之间。
他们的身躯干黑枯瘦,
维持着仰头怪叫、四肢扭曲的姿态,
从七窍之中?、破损的身体?里,
开出了藤蔓。
他们是养分、是容器。
萧凌风更加小心谨慎地往前走。
邪性的藤蔓附近,大可能有灵玉存在。但萧凌风无法确定什?么样的藤蔓才够邪性。
萧凌风驻足,
分出一丝神识去探路。许久后,
他抬腿向一个地方走去。
无边无尽的石林、尸体?,
还有碧绿碧绿的藤蔓。
萧凌风走着走着,步伐就?慢下来了。
绿,
本应是生机勃勃、让人眼前一亮的色彩,但是此刻,它叫人作呕。
萧凌风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中?的暴躁与恶心。
他知道?,自己?应该停下来休息了。
他挑了个合适的地方,
清理干净此处的藤蔓,坐下了。
萧凌风握紧了手中?的布料,放在鼻子边闻闻。
雷劫过后,他没能抓住段寻,只抓住了这一小块布料。现在,上面段寻的气息已经淡不可闻了。
萧凌风必须很努力,才能捕捉到那一丝浅淡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