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及时回应,他一时说不出任何话,只感觉被一团烂泥塞住了喉腔,几近难受到窒息。这人和他一样出众的外形,还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现在正理直气壮地说明着他的身份,以他从没体会过的满足。
他和她认识的时间比他多出三倍。可那又如何?却还没有在别人面前这么骄傲坦率地介绍过“他是她的男朋友”。最致命的,是这个“别人”还没死心,还想卑微地和好如初。
身体的痛又开始了。
他感觉哪哪都痛:头、脖子、胸口。
“明白。”他只是碰了下便收回。
随后他的眼神就散掉了。
只因他看到王晓伟的手臂顺其自然地搭在她肩上。像习惯了的动作。
而他自己却连碰她一根手指都要小心翼翼求问。身体的痛便无止境地在加剧。
终于忍不住扣着食指,牙齿咬住下唇,他偏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他的情绪。
明白走到他身旁,挺腰收腹,故意挨得很近,以此来展示他明显的优势:一八五和一七八的身高对比。
不过一会儿,腰就被男人的话轻易打弯了。
“欢迎你来参加订婚宴。”
她缓缓点了点头。“到时…我给你送喜帖。”
这句话比夏天的雷还响。他白了脸,下颌低埋在阴影里。
“这么早就结婚?”
“法定年龄有问题吗?”王晓伟轻轻笑了笑。
没问题。该有问题的是他还没到结婚的法定年龄。
明白什么话也没说,突然转身走进了超市深处。
他感觉他的脑髓像在杯里被勺子搅得旋转。双耳失聪,一边走,身体里的废墟便一边无尽地往虚空里坠落,坠得胸腔内空无一物。
心口难受地空荡荡了。
何必呢?若对他真没半点心思又何必去他的学校看他?害他以为还有那么点希望。他真的等了她两年,真的没有半点心逗留给别人。只是怕她抵触他,所以隔很久才准备勇气走进超市。只是想近距离地见一见她,哪怕碰一下她的手心也好。已经小心翼翼到这种程度,错也认了、也改了。他真搞不懂他究竟是哪点她不喜欢,也搞不懂他究竟要变成什么样她才能像以前一样对他。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在向她靠近,为什么他越靠近她反而越要退缩,现在都退到别人怀里了。
有别的人疼了,谈婚论嫁了,两人还里应外合地说要给他寄喜帖。这哪是要他去送祝福的?这分明是要他去送一条人命。
真要他死她才满意。
他停下脚步。在超市最深的角落里,倚在空白墙上,仰头呼出胸腔浊气。
再声音自然。
“枝道,牙刷在哪里啊?我没有找到,你过来看看。”
枝道应了一声,往他的声源处走去。“怎么会找不到…”
她绕过展示柜走到角落,看见他靠在墙上,于是走到他身旁。
“你走错了,牙刷在…”
“姐姐。”他突然唤她。
声音更具诱惑了。以前扭捏,现在手到擒来。故意低沉了声,少年气音中又混上性的欲望,压抑而撩人地唤她。
什么?她心一颤地抬头。
却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一个揽腰按在墙上,她仰头质问间,他的唇突然就下来了。
他强行分开她的唇齿,软舌混着他的气息直往她嘴里扰动,窒迫她的呼吸。她的双手想推开,于是他按住她的手腕高举后钉在墙上,十指插入她的指缝,吻得绝望而尽兴。
她在被缠绕的空隙里发出呜咽。“放开…我。”
他的唇离开一小段距离,食指束放在她湿漉的唇间。
色气的虚音。
“嘘,小声些。”
绵软的呼吸落在她唇上。
“你男朋友会听到的。”
明白又印上她的唇。他的睫毛又长了,扫在她脸上痒痒的。她像回到那时第一次强行舌吻他的水池台上。青涩的少年不会换气,耳朵还会发红,还呆呆地对她说“谁让你伸舌头的”。
现在…
她睁眼看他的耳朵。
已经不会红了。
“枝道,好了没?”时间有些久,王晓伟疑惑地朝里面问。
她忙慌张地回道。“没…等一下。”
他却更紧地贴压她,不怕暴露地继续亲。她掐他的腰也不停,直到她一狠心,捏住他右胸上的弱点,他才闷哼一声放开她。
他捂住胸口,双眼巴巴地看她。“枝道…”
枝道忙整理凌乱的头发,擦去唇上水液。推开他直往收银台走去。
话说得很冷。“你以后再也别过来了。”
他渐渐收回眼神,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她身后。
–
临走前他擦过她的肩。身体温度凉得像清晨的霜。
漂亮的青年垂着眼弯腰后,在她耳旁几秒的低语。
如一滴水落进寂静的井里。
她一时毛骨悚然,不知情绪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
“我不会拆散你们。”
三三:
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枝道和王晓伟没有感情哈。王晓伟只是个工具人。我怕大家看了有道德负担,提前说一声。
问(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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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小修)
她又点了根烟。“我们有订婚宴?”
王晓伟抽掉她的烟扔到地上。“逗逗他。”再轻拍了一下她的头。
“你不也附和我?”
她沉默地看向门外的熙熙攘攘。
只是想断得干净,各走各路。所以谎言一点点说大,从一年说到了订婚。
骗自己也骗别人。
从北一回到春城那辆火车前,她去北一附近买点吃的上路。这两年她还没怎么踏进过大学校门,进去第一眼就感慨好大学原来是这样明亮又活力。山水养人,难怪养变了他。
看见唯一一包柠檬口味薯片时,另一只手也看中了它。很巧,这人她认识,但不熟悉。
许妍没有放手。“那个…你也喜欢?”
她看着许妍的手在慢慢抓紧,而她的手却总是下意识松开。
“没事。”枝道笑着对她说:
“也没多喜欢。你要的话就给你吧。”
算了。她更喜欢。
就让给她吧。
/
周天晚上。枝道收拾完货架,记下账单和备货单后关好灯,看了眼手机时间。十点四十八。洗个澡明天又要早起上班,时间挤成一团。
她锁好门,戴上耳机准备回家。点开音乐,心中已选好一首老歌,她点开播放键,耳朵准备享受歌声氛围。只是恰巧一通电话打断她。
陌生号码。她挂断后,又响了一遍。
直到第三遍响起,枝道才接通。
“喂?”
对面是几秒的沉默。她低下眼,听到车水马龙声后是一声男性虚哼,像春天的猫叫,绕人耳朵。
“明白?”她握紧手机。
“嗯?”哼声含糊不清。
她的神经被挑了下,只能注意他的声音。
青年的话尾音虚哑,慵懒又欲。仿若惺忪。
他低着头缓缓地说:
“我喝酒了。”
“...你哪来我电话?”
快递盒上记下的。他倚在路灯柱上。“我猜的。”
她不知说什么了。想了会儿后说:“喝酒了就回家。”
“枝道。”他的声音软得能听到颤抖。
“我没有家。”
他继续说:“我也没有你了。这天导师催我一定要交作业,可是我一点也做不进去,我呆坐在酒店回消息说今天一定能做完,可实际上我什么都写不下去。因为这天我就一直在想,想枝道回来了为什么不找我呢?想枝道回来了怎么可以就有别人了呢?我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难过。所以就跑出去喝酒,喝了很多,有个人说我再这样喝下去会死,所以我就出来了。我现在胃里很难受,吐了三次还是很难受。我现在感觉地是歪的,人是花的。”
软得人肠子疼。“枝道,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叹了一口气。“你在哪?”
枝道下出租车时看到他正站在大马路边上,危险得急速汽车差点擦过他。她连忙小跑过去把他拉回安全距离。最后停在街上一颗银杏树下。
她看着双眼迷离、脸颊发红,靠在树上垂头休息的人,差一点就命丧马路。心里就有些火。
“你站路边干嘛?”
他抬眼看她。“我想打车。”
她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建筑,又问他:“你不回酒店吗?”
“不打车,怎么回酒店?”他歪了歪头。
“你住哪?”
“绿色酒店。”
她默默转身。看了看身后显眼的“绿色酒店”四个大字。沉默半刻后,朝他用手指了指牌子。
“你看它像不像你住的酒店?”
他张大眼,认真看了看。“…有点像。”又虚眯了眼,无措地身子晃了晃。“我回来了?”
她忙拉过他的右手臂挂在她肩上搀扶他,右手搂住他的腰,用后背支撑他的重量。
高大的身子还是有点分量,她的腰微微下压,心里骂了句混蛋。
脸颊一呼一呼他温热的酒气,醺得她的脸也热了。好闻气味从他手腕和耳垂后飘散,还有酒醉后的声音。
是男人的娇。勾人心弦。
他的唇瓣突然贴在她敏感的耳旁,虚声说:
“姐姐。我醉了。”
“你醉了?”她偏头。
“嗯。”他晕乎乎地点点头。
明白稳住身体站在她身前,拉起她的双手,把脸放到她掌心里,再紧紧盖上他的手,乖巧的眼睛纯然地只看着她。
“你摸。好热。”
手里的肌肤,是花蕊般的嫩。也发烫,要融化她全身至脚。她连忙缩回手。
躲着眼睛。“嗯。你的确醉了。”
他却盯着她的脸,手指轻轻捏她的脸颊肉。“你也醉了?”
“我醉什么醉。”她打掉他的手。
他笑出小梨涡,认真偏头地打量她。“那为什么你的脸也好热?”
“…因为天气热。”
明白盯着她,突然搂过她的腰抱住,咬她的耳垂,又恨又怨。“你就是不肯对我说真话。分手说不喜欢,囚禁了又说喜欢。不喜欢我,看见我和别人又要吃醋。喜欢我,却又跟别的男人有一腿。”
他拱她的脖子。“你说,你是不是玩弄我?”
她一时失语。内心翻天倒海。
只因难以开口:以前种种,都因为她的喜欢只能到这了。
这世上的事哪能轻易判断是谁伤害了谁。她认为的及时止损在他看来是始乱终弃。他认为的锲而不舍反过来又何尝不是胡搅蛮缠?
谁都有理,又谁都有错。
等等
“玩弄?!”这词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还没反驳,他又紧紧收紧她,手掌摩挲她的后背,如泥进水的力度包她在他怀中。
他说:枝道这两年还是没有长高。抱起来小小的、软软的。
双指又捏她脸颊,再握住她的右手放在他左边胸口上。让她隔着布碰到那块疤。于是脸埋进她脖颈里,声音闷闷的。
他说她什么都好,就是总让我这难受。
她沉默地望向黑夜,手心下是他的温热胸膛和缓慢的心跳。夜一下就安静了。
她抽抽鼻子,放下手说:“我先送你回去。”
绿色酒店在大厦的十一楼,她让他把房卡给她。扶着他打开门后把他放在沙发上。
枝道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进卫生间,要拿条毛巾给他洗洗脸清醒一下。放满热水浸湿,她揪干后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后刚准备转身。他突然从身后搂住她的腰。
真的醉了。像条求欢的猫,不停用软软的脑袋蹭她的头发,又亲得她脖子到处都是吻印。
“别闹。”她推开他。“回沙发,我给你洗脸。”
他呆呆地放开她,乖乖跟在她身后坐回沙发。
她放轻力度,怕擦红他娇气的皮肤。她看他眼角下垂的无辜相,睫毛翘长,鼻尖是秀挺的盒型,嘴唇天然淡粉。天生丽质。她低下眼,让他抬头,开始擦他的脖子。
擦到他喉结时,他受不住地上下滚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