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梦原本挂着笑的脸上,在看见苏宁安那张脸之后,有一瞬间的狰狞,
她怎么可以长得比自己还要好看,更令她接受不了的是苏宁安的眉眼很像年轻时的文芸珊和苏天佑。
只要她还活着,那自己便永远只是养女,是苏家的二小姐。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小姐,让她把位置让给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
做梦!
苏宁梦最擅长表里不一,心里越恨面上的笑就越灿烂,
“这位便是姐姐了吧,梦儿见过姐姐!”
苏宁安对她的手段再了解不过,表面上装的姊妹情深,其实心里都是算计。
上一世她就是用这幅小白花的模样接近自己,真是眼瞎,看不出这么拙劣的演技。
苏宁安疑惑的问,“你是?”
苏宁梦的笑一僵,
春桃在后边大声的说: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这位是老爷和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姐。”
苏宁安哦了一声,“真可怜,还要让人捧着才能长大,你活着一定很不容易吧!”
苏宁梦脸上的笑彻底撑不住了,春桃向前一步,抬起手指,
“你,你个在泥地里打滚的野丫头知道什么,我们小姐一根簪子都比你这一身加起来还贵!”
苏宁安身上还是来时的那一身素衣,头发上仅有一只木簪,
她冷笑,“占着我的位置,享受我父母的宠爱,纵容婢女来趾高气昂的嘲讽我,苏宁梦你脸真大。”
京城贵女就算再看不上对方明面上也得装一装,背地里再使坏,苏宁梦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么直白的话骂。
不过她并不生气,因为鱼儿上钩了!
苏宁梦掩着面抽泣,“姐姐流落在外一定吃了很多苦,而我却在家里锦衣玉食,享受着爹娘和哥哥的宠爱。”
“姐姐说得对,是我亏欠了姐姐。”
“想必姐姐心中定是恨极了我,既然如此梦儿便以死谢罪!”
苏宁梦说着便要撞向那颗枯树,苏宁安本可以将她拦住,但她却往旁边让了一步。
这回苏宁梦和枯树之间没有任何阻挡,苏宁梦却突然止住了脚步。
她用手帕遮住面部,暗暗给春桃递了一个眼神,春桃点头悄悄退出去。
其余的丫鬟们蜂拥而上将苏宁梦拽住,哭喊着:
“小姐您不要想不开啊!”
苏宁安抱着双臂,既然戏台已经搭好了,若是不配合岂不是浪费了她这一番“好意”。
苏宁梦带来的丫鬟有十几人,其中几个丫鬟对视一眼,缓缓绕到苏宁安身后。
每个人手中都藏着一根锋利的银针,向着一身素衣的人狠狠刺去。
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闪,身体不受控制的转了个方向,手中原本要刺到那野丫头身上的针,却出现在自家小姐的身上。
“啊啊啊啊!!”
苏宁梦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那几个丫鬟早就傻了眼,她们特意选的又细又锋利的银针,还在上边涂上了辣椒水。
刺到人身上,既疼又看不出痕迹,让人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苏文芸珊刚踏入院门,就看见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这副模样,连忙过去将人抱住,
“梦儿!这是怎么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养女苏宁梦,至于刚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却一眼都没看。
春桃后脚跟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心中敬佩:
‘小姐演技又增进了!’
见女儿只是一直喊疼,文芸珊有些慌了神,
“都是些死人吗!是谁伤了你们小姐?”
侍女们跪了一地,她们不说话,但却齐刷刷的看向了一旁双手环胸站着的苏宁安。
春桃噗通一声跪在文芸珊面前,
“夫人,小姐病还未好就想着来看望大小姐,但大小姐却埋怨是小姐占了她的位置,小姐被她逼得想要以死谢罪!”
文芸珊大怒,
“混账!”
“梦儿养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早就是苏家嫡亲的小姐,我看这府中谁若是再乱嚼舌根,别怪我不念及旧情!”
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众人心知肚明,她们偷偷打量着这位大小姐的脸色。
苏宁安面色淡淡,无波无澜。
文芸珊幻想过很多次,母女多年后重逢的画面,她知道孩子找到后,高兴得大哭了一场。
但当孩子真的回来,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好像什么都变了,
这孩子看她的眼神仿佛是个无关的陌生人,再加上刚才听见的那一番话,她清醒的认识到,
这个孩子流落在外十余年,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她全然无知,甚至连这孩子的本性都不知道。
门外一个小厮过来,“夫人,老爷回来了!”
文芸珊收回视线,“你也该去拜见你父亲,一起过去吧。”
苏宁梦看着母亲的表情,心中知道这场戏她赢了!
就算是亲生的又怎么样,也比不过她日复一日膝下承欢培养出来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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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天佑一身官服还没来得及换,坐在主位上,眉头紧皱。
文芸珊带着人走进来,苏宁梦俯身行礼,
“父亲!”
她裙摆上沾着灰,发鬓微乱,唇色苍白,眼眶泛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苏天佑最疼爱这个女儿,
“这是怎么了?”
苏宁梦摇摇头,“没事的父亲。”
文芸珊的脸色也并不好,但也没忘了来时的目的,
“宁安,来见过你父亲。”
苏宁安闻言,从后边缓缓上前两步,俯身行礼,
“父亲”
苏天袖中的手骤然握紧,
‘她,怎么还活着?!’
当年明明是他亲自动的手。
苏宁安的嘴角勾起,
‘看见她还好好的站在这里,意外吗?’
当年若不是师父在乱葬岗将她捡回来,自己恐怕早就已经投胎了!
文芸珊看见她规范的仪态,愣了一瞬,随即又抛在脑后。
又见丈夫愣愣的不做反应,出声提醒:
“老爷!”
苏天佑回过神来,只说一句,
“回来就好。”
苏宁梦看着眼前这三人,其乐融融的气氛,她反倒是成了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