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也走了过来,我们三个一起沉默地看着壁画,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皱着眉头,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看壁画入了神,恍惚中听见一阵铃铛声响起,耳边一个声音问道:“那你有什么愿望?”
愿望?我有什么愿望?
正想说我想要钱,身上一股热流涌过,那股熟悉的燥热感再次出现,与此同时我的头脑瞬间清明。
耳边的声音不再迷幻空灵,只听月亮在我身后“嘿嘿,嘿嘿”地笑着。
我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张长着黑毛的脸,月亮的脸上从眉毛到下巴长出细密的黑毛,鼻梁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两个黑黑的孔洞,他漏出一口森白的尖牙,正在对着我“嘿嘿”笑。
这场景让我的血液直冲脑门,抬手对着他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炸响,光头和张海如梦初醒,光头吓得大声问道:“咋了咋了?咋开枪了撒?”
这一枪轰掉了月亮的一个肩膀,他冲我呲出一口尖牙,见我再次抬枪,闪身躲在了石台后。
我刚想追过去便听见头顶一阵窸窣声,张海和光头赶紧抬起手电,只见天坑洞顶爬满了刚刚林子里跑掉的家伙,它们像貂又像熊,头小身子大,个个都有一米长,此时正倒吊在天坑顶上瞪着我们,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一双双眼睛泛着绿光。
这硕大的天坑顶,乍一看像是飞满了萤火虫,密密麻麻。
只听张海大喝一声:“是山狗子!快跑!”
第11章
下一层
我们老家说的山狗子,有人叫月熊、貂熊,像是一种大型、强壮的貂,只不过相较于貂小巧的四肢,月熊的四肢强壮有力,但我们现在看到的山狗子显然有点不寻常。
它们四肢几乎比普通山狗子长出一倍,身子细而长,看起来十分诡异。它们长长的指甲紧紧抠在石壁上,像蜘蛛一样在岩壁上攀爬,两颗犬齿外露,一张与貂相似的三角小脸全然没有了那种无害可爱的感觉,只剩凶恶。
张海一声大喊,我们三个直往来时的洞口冲去,与此同时头顶响起一阵指甲抓挠石壁的声音,听得人牙酸胆寒。
然而,等我们跑到洞口才发现,那隧道顶也趴满了山狗子,他娘的,原来我听到的呼吸声不是我们的回声!
这下我算是麻爪了,枪管子里只剩一颗子弹,除非这是个火箭炮,不然撑死打死两只,光头的小弩更不用提了,也就听个响儿。
这些山狗子的爪子虽然没有熊掌那么大,但是指甲奇长,差不多能给我们做个肠镜胃镜了,挨一下还得了。
“这他妈要死了撒!”
光头一手拿着刀,一手举着手电,手电光晃来晃去,照到哪儿都是一片绿莹莹,它们把我们围在中间,逐渐缩小包围圈,嘴里发出“哧哧”的声音。
“小弟,你拿枪打头,大哥给你们断后!”
我欲哭无泪:“大哥你拿啥断后啊,你只能绝后,咱仨不管怎么走都是三个绝后。”
双眼紧紧盯着这些山狗子,我脑子一阵乱转,却想不出任何能让我们活着出去的计划。
“怎么也得试一试,别说了,你们快跑,我挡着!”
张海说完就要往山狗子堆里冲,这在我看来跟找死毫无区别,吓得我跟赶紧拦住他。
“哥哥哥,等等,你们看!”
我示意他们看向天坑中间的石台,发现所有山狗子都会自动和那祭祀石台保持着一定距离,它们趴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像张地毯,却独独把祭台周围空了出来,就连月亮都只是借着祭台躲避我们的视线,不敢太过靠近。
现在看来,那里似乎是最安全的地方。
“妈的咱们冲过去!”
我向前一步,对着眼前的山狗子就一枪,一瞬间眼前的山狗子乱成一团,火药味夹着毛发烧焦的味道十分刺鼻,趁着这个空挡我们三个咬紧牙关往里冲,但很快后面的山狗子就踩着同伴的尸体扑了上来。
“卧槽卧槽!”
光头忍不住发出痛呼。
一只山狗子直接跳过来咬在他的膝盖上方的腿肉上,我喊了一声“滚你妈的”,一枪托就把它敲飞了。
我们三个跑到祭台旁不过三秒,我站在中间,位置比较安全,他俩却多了不少伤口。
“妈的这群犊子玩意儿,下嘴挺快啊!”
张海小腿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染透,拿刀的手上全是一条条皮开肉绽的口子。
月亮看我们躲在祭台旁,顶着一张黑毛脸冲我们愤怒地呲牙。
周围的山狗子围着我们迟迟不肯散去,却又在忌惮着什么不敢过来。
我们三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爬上了祭台,这下它们显得十分焦躁,围在周围乱走乱叫。
我的血顺着裤腿往下流在了干涸的池子里,光头和张海也好不到哪儿去,光头面上还算平静,仔细一看两腿疼的直打颤,我说他怎么半天不说话。
不经意低头一看,我发现他们两个的血,竟然顺着池壁勾勒出一个奇怪的纹路,一路流向中心石台的底座。
我仔细一瞅,原来这外层池子在外壁上用阳刻的手法刻了图案,内壁则用阴刻的手法同样刻了些纹路,但这些不是兽像,更像是一些文字或咒语。
突然,我福至心灵,很多洞穴的形成都和水有关,这池子正对天坑壶口,总会有下雨的时候,以前在这里祭祀的人不可能任由着祭祀台积水吧,而且我们是顺着小溪走下来的,却没看到这天坑里积水成潭。
我想到曾经去南方见过的一种溶洞,那种洞穴有上下两个,上面一个与天坑很像,但随着水流侵蚀,上层洞穴底部会再次被溶穿,形成下层洞穴。
而随着地下河水位降低,上层洞穴便开始干涸不再积水。72l
我环视四周,想来想去唯一能连通地下的也只有这个祭台了。
“海哥,光头,你俩试试能不能抬得动中间这个石台。”
虽然枪管里没了子弹,但我依然假模假式的用枪口对着月亮和浙西山狗子,毕竟只要我不说,它们又不会知道这里没子弹了,一群山狗子上哪儿认识苏联猎枪去。
“啥?抬它干撒呢?”
光头不知道我突然在整什么幺蛾子。
“你不管,先试试,能行的话咱们说不定能跑出去!”
毕竟我们现在站这儿站到死也没用,他俩对视一眼便面对面站在石台两侧,稳扎马步,双手一个用力。
“咔、咔。”
底座和水池子的连接处竟然真的发出一阵响动。
我们对视一眼:“有门儿!”
但是就是刚才这一下,已经是他们使尽全力的成果,真要说搬动或者搬开,实在难办。
思来想去,我觉得怎么着也得试一把。
“这样吧,咱们胳膊上的劲儿肯定不够大,咱拿绳子,用肩膀!”
张海说完就开始从背包里掏登山绳,我们买的绳子足够长,他把它们来回折成三股,这样不会勒得太疼。
“哥,等一下,你们看一下,我换个子弹。”
等他们真开始搬石台了,万一这些王八蛋不要命地冲上来,我光靠吓唬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我卸下枪管,把弹壳抛了,迅速塞了两颗子弹进去,然后“咔哒”一声把枪管甩了回来。
“开始吧!”
他俩把绳子绕在石台砥柱上系了个活结,一端的活套由光头斜挎在肩膀上,另一端的两个绳头则被张海绕过两肩然后系在腰上。
“好了吗兄弟?”张海准备妥当后看向光头,光头冲他点了点头。
两人一声轻呵后一起用力,张海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光头脑袋上的青筋也清晰可见,两人的脸和脖子都涨得通红,跟画了油彩似得。
与此同时,石台底座发出的摩擦声越来越大。
还真让他们搬动了!
不止我激动,周围的山狗子们更激动,一个个次牙咧嘴的,恨不得扑上来把我们撕碎,我用枪朝它们一比划,它们就赶紧后退。
“起!”
突然,张海大喝一声,光头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喊,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这两人一个用力就将石台底座从石头池子中心拔了出来扔在一边,漏出一个黑黢黢的圆洞。
我们用手电朝里头一照,啥也看不清,但起码有底,应该不至于摔死。
这下这群山狗子简直像疯了一样,好像我们掀了它姥姥家的房顶,天坑里一时间充满了刺耳的尖叫声。
突然,以缺了个肩膀的月亮为首,它们如潮水般涌上了上来。
“我靠,快跳下去!”
光头和张海已经脱力,现在只能靠我,我“砰砰”连开两枪。
“你俩赶紧滚下去!”
事态紧急,他俩也知道时间宝贵迫在眉睫,捞起包袱像下饺子一样钻进那个不到一米宽的黑洞。
这俩人下去以后,这些山狗子反而没有再扑上来,我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跳了下去。
“哎呀我草你妈呀!你她妈压死我了!”
第12章
雕像
大概下坠了六七米,但我是没怎么摔疼,因为屁股底下垫了俩人。
最下头的是张海,这会儿连声音都出不来,这可给我吓坏了,要真是压断了肋骨扎进肺里,这人可就完了。
“哥,哥!你可别死啊哥!”我吓得直拍他的脸。
“滚一边子去!他妈的说话还赶不上放屁!”
张海一把打开我的手,但是他另一只胳膊就没那么乐观了,软塌塌地挂在肩膀上。
看样子是关节被光头砸脱臼了。
“哎呀死不了,先看看怎么个事儿!”
我们三个拍拍屁股爬起来,这才发现我们掉在了一个巨大的石锣上,是一块巨石被雕琢成铜锣的形状,被三根五六米高的粗木桩托在半空,一个个铜锣连成串,混着彩带挂在石锣周围,直托到地上。
三个大男人砸在这石锣上,竟然纹丝不动,建造的时候肯定是费了不少心思。
“我靠,这些人天天放牧,还有时间研究这些吗?”
我用手电筒往四周找了一圈,发现这下层的空间远比上面的天坑巨大的多,我们脚下的石锣在这巨大的山洞里显得不足为奇,而我们几个大男人在这里就像盘子里的三个饺子一样。
突然,头顶传来“咔咔”的声音,我们赶紧抬头看去,只见月亮的黑毛脸从洞口一闪而过,我们刚才玩儿命搬开的石台又被搬回去了,洞口又被堵死了。
“他娘的,这死月亮真够缺德的撒!”
光头气的叉着腰指着头顶直骂。
不过这个鬼东西力气还真大,要不是我们有枪,肯定得交代在这儿了。
我刚要从头顶收回目光,却骤然发现,有液体从我们下来的洞口正在向四周扩散。
“你们看上面!”
这洞顶不像上一层的天坑,而是经过了人工雕琢,整个洞顶是蒙古包一样的圆形尖顶,中心处正是上方的祭台,而现在缓缓留下的液体应该是光头和张海的血。
这些血的流速非常慢,大概是因为量太小,只流到了洞顶中心一小圈便停了,大概是洞顶事先被人刻了凹槽,没有血流过的地方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因为看到一部分显现的红色纹路。
这些纹路里图案,也有类似文字,但我明显不认识。
“诶兄弟,你看那个图案像不像个小孩儿?”
光头指着一处图案问我,我一看还真是,图案是简单的线条刻画,一个小人儿被包围在一个半圆里,明显能看出四肢较为短小,而且是蜷缩姿态,旁边还有一竖排不认识的字。
我拿出手机拉近镜头拍了下来。
我们在石锣上待了白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响,这山洞里出奇的安静。
“咱们一会儿下去找找出口?”
光头拿出两卷纱布和绷带,我把枪背在身后,拿出用碘伏给他俩消毒包扎。
“忍一忍啊,海哥你一会儿就在上头等我俩,我们爬下去找找路,找到了再回来把你背下去。”
这么大个山洞,怎么想也不可能只有上头一个出口,但张海的胳膊下去也不方便,还是待在上边安全一点。
我们准备的手电功率还是太小,在这种大空间的黑暗里实在不够看。
“走,咱俩下去瞧瞧。”
我打头阵,把手电筒叼在嘴里,顺着支撑石锣的木头柱子一点一点往下退。
光头和张海趴在石锣边儿上帮我照着周围,三个人身处空旷无边的黑暗里,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山洞只能听见猎枪背带发出的“咔哒”声。
柱子磨得很光滑,我只能一点点往下退,周遭是静谧的黑暗,对未知的恐惧让我手心出了不少汗,几乎要从柱子滑下去。
终于,我的双脚踏实踩在了地上,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我背靠柱子,用手电向四周照了照,距离石锣大概四五米处,摆了几张木桌,看着像是用来摆祭品用的。
“下来吧!”确认周边没有危险后,我冲头顶的光头招招手。
光头像个蛤蟆一样从柱子上爬了下来:“这也太黑了嘛!吓人球子的。”
张海还趴在石锣边上看着我们,我抬手跟他说:“哥,你在这儿等我们。”
他点了点头:“你们小心!”
我俩开始对周围的环境一点点摸索起来。
“朋友们,这得雕多少时间啊?”
我俩率先来到了山洞的一面石壁前,只见一个巨大的萨满神像矗立在山洞的一端,紧靠石壁,这神像只雕到胸口,头顶几乎触及洞顶。
我曾经在东北见过一次鄂伦春族的萨满神像,那座神像给人的感觉是浑厚威严,萨满神的眼神沧桑,像是在遥望远方。
而这座神像不同,雕像的服装华丽繁复,依稀能看出胸前还挂着兽牙兽骨制成的项链,他的嘴角似笑非笑,一双半闭的眼睛向下看着,正对上我们这些站在地上的渺小人类,让我凭空觉出他有那么一份高高在上的藐视与妖异。
总之是让人感觉浑身难受。
“别看了嘛兄弟,我老感觉这人在看咱们。”
光头也是浑身不自在,拉着我就往边上走。
可是这手电筒刚一转我就吓了一大跳,只见一条顶着人脸的巨蛇盘踞在萨满像的一侧。
“卧槽啊……”光头刚喊了一声就赶紧捂住自已的嘴。
我也吓得不轻,这人脸惨白中泛着绿光,此时双目紧闭依偎在布满鳞片的蛇身上。
但再一细看,我就松了口气:“行了,这是假的,也是石像!”
光头胆汁都要吓出来了,一听这话定睛一看,果然是假的,气得他直跺脚。
也怪不得我们胆小,这萨满神像通身原石原色,而这蛇像却以精细的手法描了色,这黑黢黢的山洞里,乍一看实在栩栩如生。
我继续向另一方看去,人蛇像一旁是一只一眼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石像,看身子像巨型蜥蜴,但是鳞片更大,扁扁的三角头像蟒蛇,但却有鹿角,嘴边六根长须,配件听着像龙,看其实组合起来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东西。
再向后则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兔子,但它比普通的兔子耳朵尖细,四肢粗壮有力。
“这是个兔子吧?我感觉它一脚能把我肠子蹬出来。”
光头边看边碎碎念,而我数了数,萨满神像左右各六尊石像,大致看上去是十二生肖,但细看下来却与寻常的十二生肖长得很不一样,简直可以说是奇形怪状,根本不是正常动物能长出的样子。
第13章
骨架
尽管这些石像看起来非同寻常,但我俩既不是专家也不是学者,也就看个新鲜,现在主要的任务还是找门逃命。
我们特意看了这些石像的背后,只是普通的岩壁,根本不像有门的样子。
“走,去别处看看,这些雕像看得人瘆得慌。”
光头站在一只四角山羊旁边,表情像便秘了似得:“走走走,快走,看得我难受球子的!”
光头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招呼我往另一边走。
“卧槽,这特么又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