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钟景让春瑶 本章:第12章

    香漪道:“周公子,你被钟景让打得受了伤,这当然是他的错,不是赔礼道歉就能混过去的,你去县衙告他,也是为了出口气,这些我都懂。你看,我们打个商量,赔你些银子,再请你把钟景让打一顿,你撤销诉状,怎么样?”

    谁知他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面,话都不接,只说了一句:“香漪,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就知道应该是认识的,不然不会搞这出

    第0038章

    重逢

    香漪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他想说什么,但碍着春生的面又说不出,便蘸了茶水,在香漪面前的桌子上写了两个字:紫芝。

    幼年的记忆像潮水般汹涌袭来,香漪的眼睛一下明亮起来,泪光闪烁,刚想叫出他的名字来,他却向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故意清清嗓子:“怎么样,香漪?咱们去后边谈一谈?”

    香漪忍着笑,道:“好啊。”

    春生要阻拦,周子知一拍手,门外涌进三五个大汉将春生围住,他则带着香漪大摇大摆的穿过后堂,进了内院。

    一进门,周子知便一只胳膊将香漪抱了起来,原地转个个圈儿才将她放下,咯咯笑道:“香漪啊香漪,我终于能再抱你啦!”

    “紫芝!咱们十年没见了,你怎么当真扮起男人来了?”香漪看着幼年伙伴,伸手扯扯她的衣裳,“有模有样,把我都骗过去了。”

    紫芝恢复原来的嗓音,婉转悦耳,笑道:“我还以为你一眼就会将我揭穿呢。不过,香漪,你扮成男人也俊俏得很呢。不知咱们俩什么时候能再登台演戏。”

    香漪在戏班子里演宰相家的小姐,紫芝则扮演与她情投意合的书生,两人在台上你侬我侬,台下也形影不离。香漪决定逃走之前曾跟紫芝说过,紫芝不愿意走,她早就没了爹娘没了家,就算逃出去也无处可去。她将自己偷偷积攒下来的三十个钱交给了香漪,还为她苦守秘密。本以为二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面,却不想命运居然给了她们一次重逢的机会。

    两人笑笑的看着对方,心里有那么多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紫芝,你为什么对付钟景让呢?”香漪还是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你和他有什么仇怨?”

    紫芝拉着她坐下,坏笑道:“哪里有什么仇怨?”随即脸上一阵抽痛,她不禁龇牙咧嘴,五官因疼痛而扭曲,“要说仇怨嘛,也是新结的。我一到烟霞县就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听人说你被嫁进了钟家,境况不大好,还被大侄子成天欺负,我想将你救出来,去找了温家的人提亲。后来温夫人跟我说,钟家的大夫人没问题,就是叫钟景让的那人太可恶。我还没怎么将他放在心上,继续催促温家去钟府接人。谁知被他堵在巷子口,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我心头这口恶气实在放不下。这不,我听说那小子卷进命案官司去,便趁机火上浇油,告他无故伤人,还使了银子上下打点,这才将他关进大牢。香漪,你怎么为了他来见我?还为他求情。这种混账,就算充军流放也不为过,是不是钟家大夫人逼你来的?”

    香漪无奈的笑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居然真的是为了自己。

    “倒也不是逼我来的。”毕竟分别这么多年,香漪不好直接交底,“钟家是大户人家,钟景让又是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看他获罪而坐视不理?大夫人又不能亲自出面,只能由我来跟你谈判。”

    紫芝眼珠儿一转,笑道:“香漪,你真的想要救他出来吗?”

    香漪点头。

    紫芝便伸出一只胳膊来圈住香漪的肩膀,像幼年时那般亲昵,道:“不能这样轻易饶恕了他。这样,香漪,你给我当媳妇儿,等咱们俩洞房花烛夜过后,我就撤回诉状。这可就是一举两得了!”

    香漪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咱们俩都是女儿身,你非要娶我?”

    “哎呀,香漪,我对外是个男人嘛,不然走南闯北的多不方便,别说对外人了,这个家里的仆人都不知道我的性别呢。我年纪也不小了,再不成家就该有流言蜚语了,你我知根知底,由你来做我的媳妇儿,再好不过。再说了,咱们俩以前在戏班子里就是夫妻,不过把小时候的营生再捡起来就是了。好不好,就嫁给我嘛。”

    这么多年,她居然一点儿不变,还是耍赖促狭的性子,香漪仔细想了想,这也不见得是一桩坏事,紫芝误打误撞的,倒帮了她的大忙。

    “好,我应了你。”

    紫芝高兴的在她脸上亲了亲,笑道:“我就知道,香漪最终还是得嫁给我。”

    两人又敲定了细节,就听门外有人来报说春生发了狠,一个人单挑五名壮汉,被揍得很惨,但不屈服,骂骂咧咧叫他们交出六夫人。

    香漪看天色不早,忙向紫芝告辞。看她毫发无伤的走出来,春生这才抹一把鼻血,从地上爬起身。“六夫人,他没怎么着你吧?”

    香漪递给他自己的帕子,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说。”

    回去的路上,香漪将编好的谎言跟春生说了,并道:“这是救钟景让的唯一办法,你若是想要你主人早些出狱,一个字不准透露!”

    春生被五个人围着都没怂,这会儿却落了泪,道:“二少爷要是知道了,还怎么活下去?”

    天一亮,大夫人就打发了马车轿子,香漪和春瑶一样一样的将细软搬上马车,幸亏这些天为了给钟景让筹银子,将一些贵重的东西折成了金银,并没有露财。大夫人昨天就已经叫人将香漪的嫁妆送回了温家,这时看她们主仆的行李寒酸,大夫人又送给香漪一些首饰头面,和一箱子上好的丝绸。

    “香漪,今后若是有空,就常来坐坐吧。”大夫人忍着泪,送她到二门外,看她坐上马车,这才扭头拭泪,香漪代替她走出了困顿她一生的大宅院。如果时光倒流,大夫人绝不会嫁入钟家,但命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心肠走下去。

    温夫人喜气洋洋的坐在前面的轿子里,脑子里算账:十八抬嫁妆都抬回来了不说,还赚了那么些衣裳、首饰、丝绸,另有大夫人送的百两纹银,香漪这一回出嫁,三年之间,竟然白白赚了钟家几千两。而那周家也是个大方的,今后日子还长,细水长流,更是不可估量。香漪还真称得上是温家的财神爷。

    进了温家的门,温夫人亲自将香漪接下轿子,挽着她的手进了特意收拾出来的靠街三间房子,道:“你就安心住着,我明白,你是钟家出来的人,刚出了钟家,当然不愿立即嫁人。婚事且慢慢办着,我不催你。”

    香漪微微笑道:“一切凭夫人做主。”

    温夫人又笑道:“你父亲和姐姐、弟弟都等着呢,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顿饭。”

    香漪好奇问道:“大姐她还未出嫁么?孩子得两岁多了吧?”

    一提到温大姐,温夫人立即变了脸色,眉宇间尽是怒气和埋怨,尖着声音道:“那个丧门星!挺着大肚子,削尖脑袋要嫁给那个王八蛋,可人家还不肯要,非得也要十八抬的嫁妆。呸!凭他也配!他还威胁我们,若是不给,便出去散播温家家风不正,女儿未婚先孕,这不丢咱们家的脸面吗?你那时候又刚嫁进钟家,若是传出去,你在钟家怎么做人呢?你爹一怒之下,将那孩子一脚踹下来了,是个男胎,都成型了,下来以后还哭了两声,被丢到乱葬岗喂野狗了。”

    春瑶听到乱葬岗,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

    “大姐呢?她的身子……”香漪问道。

    “她没什么大碍,养了一个月,能吃能睡,只是人胖了许多。漪姐儿,她若有你三分聪明,我也就知足了,她可真的是蠢笨如猪啊。”

    香漪很快见到温夫人口中“蠢笨如猪”的温大姐,她坐在香漪身旁,面容呆滞,身形肥胖,只顾着往嘴里塞着饭菜,对周围一切都不太关心。

    温老爷名叫温光启,与温夫人一样,干干瘦瘦,一张三角脸,眼睛下面是两团肥厚的眼袋,满脸都是刀刻般的皱纹,看上去像棵老榆树。温少爷温宇轩是这家的掌上明珠,老两口儿的眼珠子,老来子又是独苗一根,宠得无法无天,眼睛总是望着天,谁都不放眼里。

    “漪姐儿,这三年你辛苦了。”温光启想要做出慈父的样子,怎奈就算笑起来也是一脸凶相,“真是我们温家的好女儿。”

    温宇轩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从心底里瞧不上香漪。

    香漪笑道:“老爷夫人实在过誉,我能在钟家立足,实在是托了你们的面子。”

    温家两口都得意的笑。

    “周家那边,催得很急。我们的意思,一切都在你,只不过,叫人家等了那么久了,再等下去只怕会失了礼数。”温光启已经迫不及待要收那千两纹银了。

    香漪不卑不亢的笑道:“我说过了,一切都凭温老爷和温夫人做主。”

    温家夫妻对望一眼,脸上笑得灿烂,忙不迭点头称赞:“还是漪姐儿行事稳重周全。咱们烟霞县再找不出这样品貌双全的女子来!”

    应付完这一家子,香漪便和春瑶准备回母亲宿夫人那里探望,谁知这时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肥厚的身体堵在门口,带着挑衅看着香漪,左手捧着瓜子,右手往嘴里填着,嘴边往外吐着瓜子壳,含糊不清的说道:“香漪,三年前你替我出嫁,现在,该轮到我了。”

    没想到是女孩子!

    春生对主子倒是蛮好的

    小人物反而有情有义。

    第0039章

    回家

    香漪与温大姐对视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睛藏着精明算计,与她的父母一样。

    “这话怎么说?”

    温大姐吐出一对瓜子皮,但只掉下一颗,另一颗粘在她的嘴边,像叮了一只大苍蝇。“不都说你聪明吗?听不懂还是装傻?我是说,我替你嫁进周家去做少奶奶。”

    “你跟你爹娘商议过了吗?”

    “不必跟他们说,我决定了。”她扬一扬拳头,“我并不比你差,那姓周的长得不赖,我瞧上了。”

    香漪忍不住笑出声来,春瑶也撑不住大笑起来。温大姐恼羞成怒,挥舞着拳头就要打人,春瑶卯足力气,猛地伸出双臂,将身体当成离了弦的箭,结结实实的将圆球似的温大姐推出去,自己挡在香漪面前,双手叉腰,胸膛挺得笔直,怒道:“你动我们家小姐试一试?”

    温大姐干脆就坐到地上,撒泼打滚,扯着喉咙干嚎。“你这个冒牌货,敢欺负我,不是顶着温家小姐的名头,谁会要娶你这么一个绣娘?钟家要娶的人明明是我,被你占去便宜,现在又要嫁给周公子,凭什么!”

    春瑶搬来一张凳子,香漪干脆坐下,看戏似的看她这一通演绎。温夫人并没有来,只派来个利落精干的年轻人,蹲到温大姐身边劝告:“大小姐,你还是回房歇着去吧,我瞧着老爷到马棚里去找鞭子了呢。”

    温大姐被她爹打怕了,一骨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跑没了影子。

    那年轻人向香漪施了个礼,看四下无人,小声道:“二小姐,我名叫秋生,是春生的弟弟。”

    香漪记起钟景让曾说已经在温家安插了人手,就是眼前这人了,怪不得看他有些面熟,这样细细一看,确实与春生有几分相似。

    香漪心头确实有几分疑问,便问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温家给你个什么职位?”

    秋生笑道:“进来不到半年,可已经是个总管了。温家毕竟小门小户的,没几个佣人,更别提中用的了。”

    香漪又问道:“前前后后加起来,只我自己也给他们家赚了几千两了,怎么看起来这家人还是悭吝的很呢?”

    秋生近前几步,道:“您不知道,温光启夫妻两人身子都不好,离不开药,这还是其次。他们家这个儿子实在是个十足的败家子儿,听说从八九岁上就会赌鸡斗狗,十多岁学会逛青楼喝花酒,在外边打架斗殴、肆意结交,他们家又不是显赫的权贵,谁都得罪不起。他爹娘只能跟在后边给他擦屁股。花钱如流水一般。所以并没有什么家底儿。”

    怪不得那温宇轩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是被父母宠坏了。

    “其他的呢?关于我爹的事,可有眉目?”香漪急切的问他。

    秋生挠挠头皮:“没有,他们从不谈论,下人们也都不知道。我几乎问遍了所有人,他们说,在十几年前,温家曾经被山贼洗劫过一次,温家的大儿子就是那时候被人给杀了的。因此,当时的下人纷纷辞工,而现在的佣人都是在那之后雇佣来的。”

    香漪失望的叹口气。

    秋生安慰道:“您不必担心,只要他做过,一准儿会留下痕迹。您在这里安心住着,我一切都打点好了。”

    从温家出来,二人雇了辆轿子,来到香漪阔别多日的家中。小小的院落还与往日一样宁静,两扇木门虚掩,一尘不染的院子里种着两棵石榴树。母亲说,父亲生前最爱石榴,从前的家里也种了石榴树,也是一红一白,夏天赏花,秋天品果,每到父亲生日,母亲将硕大的石榴摆在他的牌位前,年幼的香漪就算再嘴馋都不敢吃一个。

    春瑶站在院子里,向房内清脆的唤道:“夫人,我和小姐回来了!”

    香漪道:“在家里,就别喊小姐了,还是叫名字就好。”

    春瑶笑道:“一时改不过来,就这么叫着吧。”

    宿夫人从房中走出来,岁月似乎在这小小院落悄然止步,她还是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衣裳贴合着她窈窕的身姿,即便在冬日,都不显臃肿。无需见容颜,仅凭周身散发出的优雅风度,便能断定她是一位绝世佳人。但她的脸却遍布疤痕,那是她自己划的,深浅不一的疤痕宛如蜿蜒扭曲的藤蔓,错综复杂地攀爬在她的脸颊上,狰狞,又触目惊心。它们是痛苦的烙印,永远地刻在她的脸上。

    “娘。”香漪紧走几步上前,幻想着能依偎在她身边,为疲惫的心找一个歇息的落脚处。温夫人却冷冷的往后挪一挪,给她留出进房的空间,香漪只好顺势走进房中。

    宿夫人只关心事情的进展:“你从钟家出来了?又回到温家去了?”

    香漪点头,将周子知便是自己旧相识紫芝跟母亲说了一遍,并说:“她看起来并没有恶意。”

    宿夫人并不在乎她嫁得是什么人,只是不断催促她尽快找到父亲的尸骨。“我只知道你爹死了,但却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具体死在哪一天,温光启杀了他,囚禁了我,我在他家的地窖中生下了你。香漪,这是你和我共同的仇恨,你要时时刻刻铭记于心,并要为你的父亲和母亲复仇!”

    香漪怎么可能遗忘?那是自她有记忆开始,母亲就在她耳边一遍一遍说过的话。那些仇恨就像水和粮食一样,融进她的骨血之中,散布于她的四肢百骸,她活着的最大意义就在于复仇,不惜一切代价的复仇。

    “你本姓龙。父亲名叫龙清扬,我叫做龙素薇。记住了吗?你本名叫做龙香漪,并不是什么宿香漪。”

    “为什么爹娘都姓龙呢?”年幼的香漪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母亲。

    “你的父亲是一名孤儿,是我爹娘收养了他,他七岁到了我家,我与他一起长大,我们既是兄妹,也是夫妻。我前半生过得顺心畅意,身边围绕着疼我的父母双亲,如长兄般爱我宠我的丈夫,我曾以为龙素薇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一场瘟疫带走了我的父母,好在我还有丈夫,他像太阳一样温暖着我的世界,我的日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瘟疫越来越严重,他就收拾了行装,带我到他的家乡谋出路。他说他本是烟霞县人,母亲是个小妾,因为犯错被丈夫驱赶出门,这才流落到我们那里。他的母亲早早离世,但在去世之前将他的身世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他一直牢记于心。时过境迁,他指望着父亲还健在,并能念父子亲情的份上收留我们。”

    “我和他一路奔波,在临近烟霞县的客栈里,遇到了那个禽兽——温光启!他佛口蛇心,打听得知我们的目的,便大包大揽,说一切都在他的身上,叫我们坐等好消息就是。他还与你的父亲结拜为兄弟,将我们俩哄得团团转。”

    “我们那时候太年轻,无知而轻信,还在暗自庆幸,居然遇到这样一位热心的贵人,还约定今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进了烟霞县,我们随他回了家,在他家暂时住下。殊不知竟然做了送上门的肥羊。他知道我们随身带了钱财,便趁着夜色,在饭食里下了蒙汗药,将我们麻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地窖之中,我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在阴暗狭小的地窖里一待就是三年。”

    “温光启那个畜生,隔三五天就会来一次,在我身上发泄兽欲,并留下食物和水。我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窖中产下你,我无数次的问他你的父亲去了哪里,他骗我说你的父亲被关在另一处,叫我好好听话,不然就会杀了他。我只能顺从,为了我的丈夫,我的哥哥——我在心里总有个渺茫的希望,我觉得会有逃出去团圆的那一天。我每天透过那扇小小的铁窗望着头顶的月亮,我知道清扬哥哥也在看着它,我们的眼神透过月亮对视,他也在挂念着我。”

    “就这样过了三年,我几乎要变成鬼,幸亏还有你在我身边,能陪我说说话。可是我的清扬哥哥呢?他孤身一人,应该更加痛苦、更加难熬。”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温光启的妻子沉着脸找到地窖,她一直以为我早就死了,万没想到她的丈夫将我囚禁起来。她偷拿了地窖的钥匙,将我狠狠的羞辱了一顿,对,她并不觉得他们夫妻有什么不是,反而认为我是勾引她丈夫的臭婊子。也就是从她的嘴里,我才得知,清扬哥哥早就死了,死了三年了,她亲眼看到温光启将我的丈夫闷死,装入麻袋。她很得意的告诉我,我的丈夫早就成了一堆白骨,埋在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原来人最痛苦的时候,身上是麻酥酥的。像有一万只蚂蚁钻进我的身体,啃噬着五脏六腑,我的嘴里往外喷着血,鼻子里也是,地窖都变成血红色。我恨不能立即一头撞死,就这么闭眼,去黄泉路上找我的丈夫,我的清扬哥哥。”

    是我我也要鲨了这贱人

    第0040章

    三年炼狱

    “但我终归没有死,我撞得头破血流,被温光启救下。养伤的时候,我又想明白了,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我们的冤情再也不会得到伸张,我丈夫的尸骨永远得不到安葬。我要活着,我要把你养大,我们要逃出来,要让温家血债血偿!这是我的信仰!”

    “我每天看着那一方小小的青天祈祷,也许是苍天终于开眼,在那不久后的一天,有个手提尖刀的人突然打开地窖,我跪在地上向他乞求放过我们,并将我们夫妻的遭遇跟他说了一遍,他说他是个山贼,也是来找温家报仇的。他没有难为我,将我们放走,还说温家的人都逃走了,但日后不一定不回来,叫我要小心。我抱着你向他磕头谢恩,顺着他指的后门逃出来。从那以后,我以名为姓,化名宿夫人,在烟霞县住下来,为的就是报仇雪恨。”

    “从你出生那一刻起,你就是我手中一把利剑,我要你刺破黑暗,为你无辜受害的父亲讨回公道。我苟活于世,倾尽所有地将你养大成人,含辛茹苦的教养你,只为让你有朝一日能够将温光启的头颅斩下,用他的鲜血祭奠你枉死的父亲。”

    香漪回想着母亲的血泪人生,那也是她的血泪人生,她出生于温家的地窖中,一出生就是囚徒,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中度过了她的婴孩时代。而她的母亲龙素薇,才是最痛苦、最坚强的,她在炼狱中活了三年,遭受着温光启非人的虐待折磨,并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生下她,为她哺乳,教她说话,扶她走路。从温家逃出来之后,母亲做了绣娘,凭借一手超绝的刺绣技艺支撑起母女二人的生活。为防温家认出她,她甚至亲手毁掉绝美的容貌。所以就算她性子再冷再古怪,香漪都能理解,并且心疼。

    “娘,你放心。”香漪握着母亲的手,“钟景让已经在温家安插了眼线。我一定会找到爹爹的尸骨,也一定会让温光启夫妇得到应有的惩罚。”

    宿夫人抽出手来,她不喜欢这种亲昵,温情会让人丧失斗志。“周子知那里也要谨慎对待,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呢?一定是有所图,你父亲的大仇未报,你不能有什么闪失。”

    “孩儿记下了。”香漪看着母亲的眼睛,多么美的眼睛啊,像一泓幽深的湖水。从小到大,香漪总爱幻想,如果父母没有遇到温光启,那么现在一家人一定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她还会有许多弟弟妹妹,他们一家人就像她所认识的那些人家一样,过着平淡幸福的日子。他们家的院子里一定也种了两棵石榴树,一棵开白色的花,一棵开红色的花,秋季结满硕大的石榴,压得枝桠都垂下来。

    “你回去吧。”宿夫人已经习惯自己生活,香漪和春瑶在家,倒叫她觉得不舒服,“把你自己当成温家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探知最深处的秘密。”

    香漪不敢忤逆,将随身带来的五十两金子奉给母亲,宿夫人并不问她从何得来这么多钱,只叫她放到桌子上就是。

    才走到半路,就遇到秋生,他逆风走得吃力,弓着背伸着头。

    春瑶招呼他:“秋生,你去哪里?”

    秋生忙阿弥陀佛的乱叫一通,道:“真是天保佑!二小姐,我正是去叫你回来,咱们家乱成一锅粥了,非得你回去才能控制住局面。”

    香漪挑开轿帘,眉毛一挑,无声的问他一句:“因为谁?”

    秋生会意,回答道:“是周公子,来跟老爷夫人商议您的婚事。”

    香漪欣慰的笑一笑,紫芝跟小时候一样,是个守信的人。

    “那就快些回去吧。”春瑶掏出两串铜钱,赏给两名轿夫,他们的步伐立即加快几分,眨眼间到了温家。

    厅中闹得正精彩。温大姐不知从哪里听说周子知上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跑出来毛遂自荐,吓得紫芝差些逃走,还是被温夫人抓住衣裳才劝回来。

    温光启心思活泛,温大姐这样一个白痴傻的女儿留在家里白吃白喝,一年也要费得不少银钱,如果能趁此机会将她推给别人,也是一桩好买卖。他向重新被按回椅子上的周子知道:“周公子一表人才,是个难得一见的好郎君。我这大女儿打从心眼里喜欢你,但香漪那孩子跟你还没有见过面。你看,能不能……”

    周子知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能!我求娶的是香漪,可不是你家这大女儿!”

    温光启讪讪的一笑,又出了主意。“你看,这古来就有姐妹二人共侍一夫的美谈,娥皇女英就是最出名的例子。所以……”

    周子知将手一摆:“实话实说,你家这位大小姐,若是能倒贴我一千两,或许我能同意。”

    提到钱,温光启便闭嘴了,叫人把温大姐拉回房去,再不许放出来。

    香漪站在厅外,半垂着脸,娇滴滴的说了声:“父亲母亲唤女儿何事?”

    紫芝做戏的功夫极扎实,一见香漪,立即化身为戏台上初见小姐的书生,身子酥去半边,活脱脱一个情种。“香漪,你来了?”

    “漪姐儿,这便是周公子。”温夫人牵着香漪的手,将她引到周子知身前,叫他好好端详心上人,“是来求亲的。周公子的意思是,后天就是黄道吉日,最适合嫁娶,你的意思呢?”

    香漪垂着眼眸,柔声道:“一切都凭父母做主。”

    温光启高兴的点头:“好孩子,这才是好孩子呢。”

    钟景让在牢中的日子并不难熬,有吃有喝,还有用来解闷的围棋,但他坐立不安。一是担心香漪会被人要挟;二是防备大夫人在背后捅刀子。

    怕什么就来什么。杨望偷偷摸摸的来探望他,带来一个坏消息。“大夫人来见过县令大人了,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听县丞陆成透露出来的意思,大夫人请县令大人秉公办理,不必徇私。”

    钟景让不在乎的往嘴里填了颗蜜金桔,慢慢的嚼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半晌,他才说:“县尉大人,烦请您通融一下,叫我的小厮春生进来一趟,我有些话要交代。”

    春生很快就提着个大竹篮子来了,将篮子里各色吃食和换洗衣裳一一归置好,眼里闪着泪光。“二少爷,你受苦了。”

    “别说没用的。我问你,香漪怎么样?”

    春生不敢说实话,只说:“被温家接回去了,现在在温家住着呢。”

    “姓周的呢?”

    “许是出门做生意去了,这些天都没见他。”

    钟景让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又问:“陈醉和青鸾呢?这些日子可见过他们?”

    春生摇头:“光忙着您的事儿了,没顾得上。”

    “罢了。春生,我这几天静下心来想了又想,我平日里对待钟泰和不薄,他没有必要特意往我的身上泼脏水,之所以这么所,一定有什么缘由。”

    “您是说,大夫人?”

    “我也猜不准。但事情的起因一准儿就在他那女儿锦珍的身上,我听说锦珍丈夫的药是大夫人断的,锦珍也成了寡妇,钟泰和为了他闺女,应该会同意香漪改嫁。但我却逼着他,叫他不准同意,许是火候加的太大了些,又或许是大夫人跟他说了什么,叫他在案发之后非要拉我做垫背。”

    春生是个机灵鬼,立即明白:“您的意思是叫我去找锦珍吗?可是,去了怎么说?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软硬兼施,先把他老婆女儿,还有他那小儿子都绑了。你再出面替他找人。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不要被官府抓住把柄,还得防着大夫人些。”想了想,他又补充,“冒充山贼,早些年烟霞县的山贼横行了好些年,就冒充他们。”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钟景让平时豢养了一批人,是时候叫他们出力了。

    “您请好吧,二少爷。”

    “先把钟泰和料理了,周子知那边再想办法。”

    春生舔一舔嘴唇,将满肚子话硬硬憋住。

    香漪是再嫁,周子知却是头婚。她一大早就穿上百鸟朝凤的大红袍,头戴镶宝石玉冠,脚踏云锦靴子,骑着高头大马,找了几个长相周正的随从抬上花轿,雇了旗锣伞扇的仪仗,一路吹吹打打。她手里握着沉甸甸的钱袋,不时往人群里撒下大把大把的铜钱,招惹的半城的百姓前来围观。不多时,整个烟霞县便都知道周家公子娶亲,娶得正是温家二小姐、钟家六夫人。

    香漪本来叮嘱紫芝不要张扬,可她这玩性一上来,怎么控制得住?坐在马上摇头晃脑,好不得意,过足了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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